22 21·起點
蘇漾和柯顧跟着朱弘譯進入了他的書房,雖然房子能看出來有些年頭了,可室內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客廳的木沙發、牆上的字畫以及書房整片牆的藏書,每一個地方都透露出來了書卷氣息。
“坐。”朱弘譯讓蘇漾和柯顧坐下,“你們找我有什麽事嗎?”
蘇漾開門見山道:“朱老師,您在二月二十三日是不是有去城西書城開過一場關于《神曲》的講座。”
朱弘譯怔住了,看着他們的目光頓時充滿疑窦:“你們為什麽要問這些?”
蘇漾把證件拿給他看:“老師,我們是在調查三起案件,所以想向您詢問一些情況。”
“你們是懷疑我?”看清了證件後,朱弘譯臉上的紋路深了幾分,語氣中也帶上了嚴厲。
柯顧有些無奈,這就是他們最開始沒有掏證件的原因,畢竟這些沉淫學術多年的老學究骨子裏自帶着揮之不去的文人清高。
蘇漾搖搖頭:“我們不懷疑您,但是我們希望您能給我們提供一些線索,因為我們現在的三起案件跟《神曲》這本書有些牽扯。”
朱弘譯用深邃的目光審視着他們,上下打量了很久,才道:“你們問。”
蘇漾重複了他問的第一個問題,朱弘譯點點頭:“是的。”
“您需不需要再确認一下,畢竟已經隔了兩個多月了。”蘇漾看着老教授沒有什麽遲疑的模樣,覺得有些奇怪。
“不用。”朱弘譯搖搖頭,“那天我女兒臨盆,我講座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接到電話的,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那您對參與講座的人有什麽印象嗎?”
這次朱弘譯倒是沉吟了一下,最後搖搖頭:“來的人大約有四五十,沒什麽印象了。你們也知道,我每周都有課,偶爾也會有去外面的講座,除了學生,我很少會記別的人。”
這點蘇漾倒是能理解,柯顧在蘇漾做記錄的時候,也問了一個問題:“那那天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
說道這,朱弘譯倒是苦笑了起來:“老實說,因為那通電話,講座被我直接就結束了,所以場面有些混亂。你要說不同尋常,其實當時場面一度失控了。”
失控?
蘇漾和柯顧瞬間都打起了精神,說不定朱弘譯的講座當真會跟案件有些關系,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往往心理和普通殺人犯不同,很多人殺人的萌芽是很早之前就種下了,但誘發他們殺第一個人的往往是某一個特別的事件。“失控”這個詞讓蘇漾和柯顧直覺可能會是那一個契機。
“您能描述一下當時的場面嗎?為什麽會失控?”
朱弘譯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長嘆了一口氣:“你知道你們問我的時候,我為什麽不願意講嗎?說實話,我沒有想到你們會去當警察。”朱弘譯喝了一口茶緩緩道,“我跟你們導師寇老很熟,老寇跟我提過他有兩個得意門生,一個醉心學術,很有可能成為一個專門研究犯罪心理學的學者;一個很聰明,涉獵頗廣,他覺得最大可能是留校教書。”
“老寇以為你們兩個一個都不會繼承他的衣缽,但沒想到你們兩個都走上了他當年的老路。”
蘇漾和柯顧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疑惑,朱弘譯口中的“老寇”确實是他們的導師沒有錯,但成為學者和老師難道不才是繼承他的衣缽嗎?
剛想發問,朱弘譯又繼續道:“那次講座不管我中斷講座的原因是什麽,其實都算是一場教學事故。事後就有記者打我電話問了當時的事,語氣不算太好。不過因為那家報社的社長是我學生,這件事最後還是沒有見報。”
蘇漾和柯顧異口同聲道:“什麽報社?”
“都市報。”
又是都市報?!看來老編輯才是整件事的突破口,但是排查工程量太大,所以李肖然才需要蘇漾做一份心理畫像。
“你們能不能透露一下,什麽案件會跟我的講座有關系?”朱弘譯揉了揉眉心,“我這周聯系一下書城,看能不能再開一次講座,不然我總是于心不安。”
“別!”
朱弘譯被吓了一跳:“怎麽了?”
蘇漾琢磨了一下,還是透露了一點內容:“您知道最近的焚屍案,縫眼案嗎?”
朱弘譯倒吸了一口冷氣:“還有昨天半夜發生的井下藏屍案?”
蘇漾苦笑,每到這個時候他就特別佩服媒體的想象力。
“但是……這怎麽就跟我有關系了?”朱弘譯顯然覺得有些接受不能,一時間表情都扭曲了。
“我們初步判斷,兇手是按照神曲煉獄篇的罪名和對應懲罰方式殺人的。”
朱弘譯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整個人處于震驚狀态,把蘇漾他們送到客廳的時候,他突然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一個人,當時我宣布講座結束後,雖然很多人有意見,但是都沒有表現得太明顯,可有幾個人是想攔住我的去路的。他們神色很激動,想讓我繼續講下去,最後是保安把他們拉開的,我才順利離開。”
“那您知道他們的姓名嗎?”
朱弘譯搖頭:“我只記得其中有一個特別胖的人,他好像是書城的員工,因為胸前有工牌,好像……叫呂博。”
書城員工,這就好找了。
“他們應該是一起來的,因為看起來他們彼此是認識的,他們很聽其中一個瘦高個子人的話,他勸他們不要太激動,最後保安才把他們成功拉開。”朱弘譯知道蘇漾他們想知道什麽,盡可能回憶當時的情景,最後肯定道,“他們一共有八個人。”
瘦高個子……
八個人……
蘇漾神色一凜,那他們得趕緊找到另外的幾個人。
走到門口的時候,蘇漾問朱弘譯:“對了,您為什麽會講這個主題?我記得您不是研究現代文學比較多嗎?”
“人都是想挑戰自己的。”朱弘譯嘆了一口氣,“我也是不服老,想嘗試嘗試新的領域,不過看起來我還是老了。”沒想到一次新的嘗試會遇上這樣的麻煩,“不過這個題目确實不是我定的,是書城方面邀請時提議的。”
看來他們還得回書城一趟了。
蘇漾和柯顧離開了朱弘譯家,朱弘譯卻執意要送他們下樓,出門棟的時候蘇漾因為想着案件一時沒留心腳下,差點踩了一個空,柯顧把他扶了個滿懷,等他站穩才送開手。蘇漾不大好意思,回頭看朱弘譯:“老師,您回去吧,這裏燈不好,您別像我一樣摔了。”
“你們兩個還在一起?”
蘇漾頓時呆滞住了,而不明所以的柯顧卻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我和師弟現在是同事。”
朱弘譯像是對他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挺好挺好。”
随後也當真不送他們了,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往樓上走。
柯顧只覺得納悶:“你說老頭真沒糊塗?我們當警察不才是沒有繼承老師的衣缽嗎?”
蘇漾趕緊點頭:“可能他記混了吧,你打電話跟頭兒說一聲,趁着書城還沒關門,我們再去一次書城。”
柯顧點頭,兩人分工合同,很快又回到了書城。他們忽略了保安急匆匆地阻攔,跑到前臺,前臺站着的還是張童月,只見她邊收拾邊道:“抱歉,我們已經打烊,不結賬……”
話音未落,她已經擡起頭看見去而複返地兩位蘇、柯二人愣住了:“你們怎麽又回來了?”
“跟你打聽一個人,你知道呂博這個人嗎?有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和住址?”
只見張童月臉都白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在蘇漾一再催促下,張童月才結結巴巴道:“他、他他他他他半個月前已經死了呀。”
死了。
柯顧厲聲道:“死因是什麽?”
張童月被吓了一跳,整個人抖得跟篩子一樣,拖着哭腔道:“我、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聽主管說的,他先是請了幾天假,然後我就聽主管說他死了,其實呂大哥人很好的,我剛來什麽都不會,他幫過我不少的。”
蘇漾邊拉着柯顧走到僻靜處邊打給曾郁:“曾郁,幫我查一下呂博這個人,雙口呂,博學的博,城西書城的員工,大概半個月前死亡……”
蘇漾話音未落,曾郁已經給出了結果:“呂博,男,35歲,就職于城西書城。四月十五日被人發現死于他家中的地下室,實際死亡日期為四月十日,死亡原因是餓死。但死者家屬堅持是意外,目前案件歸四組調查。”四組,雖然數字卡在中間,但實際上是輕案組,一般比較簡單的案件交由他們負責。
“呂博胖嗎?”
曾郁雖然不知蘇漾的用意,但還是回道:“身高175,體重230斤。”
報案時間竟然跟郭康偉被害的日期是同一天。
柯顧顯然想到了更深的一層:“呂博是誰報的案?”
“是他的哥哥,不過據他哥哥說是因為呂博的一個朋友着急還錢給他,建議他們去他家找一找呂博,他哥哥這才去的。不過警方最後并沒有找到那個朋友,電話也是從電話亭打來的。”
着急還錢……
這年頭還有着急還錢的人?電話那頭的曾郁也覺得這個朋友有些奇怪。
“那報案時間呢?”
“報案時間是下午五點四十分。”
蘇漾焦急地問道:“那郭康偉的死亡時間呢?”
“我看看……”曾郁調出了郭康偉的檔案,“郭康偉的死亡時間是六點到八點之間。”
蘇漾和柯顧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郭康偉并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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