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各自婚嫁
阮晴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餘兆楠要怎麽答,可無論他怎麽回答,都不會是她想要的結果。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阮晴站在門外,緊張到身體僵硬。
直到男人的嗓音清晰地傳進耳朵裏,夾着輕哂,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媽,您別開玩笑了。”
“最好是沒有。”姜蓉哼了一聲,“我告訴你,你喜歡誰也不能喜歡她,知不知道?就算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你也不可以娶她。”
“我說了,這些事都不用您操心。”餘兆楠嗓音很淡,帶着些煩躁,仿佛耐性到了極致,“我還要工作,請您回去吧。”
阮晴定了定神,跑回電梯裏。
姜蓉出來時她還沒來得及關電梯門,兩人迎面撞了個正着。
“你怎麽來了?”姜蓉對着她皺眉。
阮晴腦袋裏一片空白,耳朵旁嗡嗡作響,只能憑着本能跟她說話:“有,有點事。”
姜蓉走進電梯,按了負一樓,“我要下去了。”
阮晴沉默着退出來。
電梯門頂端的數字開始變化,阮晴又仰着頭發愣。
直到身後不遠處的門被打開,餘兆楠叫她:“小晴?”
她偏了偏頭,緩慢地轉過身去。
餘兆楠走到她面前,握住她手,“什麽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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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阮晴笑了笑,把小拇指勾着的袋子遞出去,“生日快樂。”
“謝謝。”餘兆楠接過來,摟着她走進辦公室。
餘兆楠要親她,被她側頭躲過去了。
他微微蹙眉:“怎麽了?”
“……有點累,我歇會兒。”她拉開他的手,走到沙發上坐下。
餘兆楠不強迫她,去給她倒了杯水過來。
阮晴低頭看向茶幾上的那疊照片,最上面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紮着馬尾辮,頭上戴一頂鴨舌帽,肩膀上扛着一把網球拍,看上去活力十足。
照片拍得很自然,好像是在和對面的人談笑,兩頰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
“這是什麽?”她明知故問。
“我媽拿過來的。”餘兆楠不甚在意地答,“想讓我相親。”
“哦。”阮晴翻開第二張,也很年輕,看模樣都是二十出頭,“那你不選選麽?”
餘兆楠挨着她坐下,兩手搭在腦後,仰進沙發裏,“你選啊。”
“……”
“你好好選選。”餘兆楠輕笑,“你喜歡哪個,哥哥就娶哪個。”
聽着像是玩笑話,可阮晴一點都笑不出來,腦海裏翻來覆去的,全是剛才他和姜蓉說的那些話。
餘兆楠不喜歡她。
不管他是為什麽要對她好,當她是妹妹,還是單純的需要一個女人,而她剛好能滿足他作為一個男人的需求和占有欲,所以他願意給出同等的施舍,總之,不是因為喜歡。
其實自從她小時候來到餘家,姜蓉的态度就再明顯不過,她跟餘兆楠之間是有界限的。
餘兆楠是何等聰明的人,他怎麽會越過那條界限,真把自己栽進去?
蠢的是她。
阮晴放下那張照片,端起一旁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一會兒我開個會,你就在這裏等我。”餘兆楠閉着眼睛,語氣稍稍有點疲憊,“開完會去陪我過生日,嗯?”
“你不聚會嗎?”阮晴淡淡地問。
“沒讓他們攢局。”餘兆楠握住她的手,“今天只跟你過。”
她心髒顫動了一下,卻還是沉甸甸的:“嗯。”
“記得選好地方。”餘兆楠笑道,“今天我是壽星,該你請我。”
“……”
阮晴維持了一個晚上的笑容,陪他開開心心地過生日。
後來到酒店房間,兩人胡天胡地到了半夜,才相擁着躺進被窩裏。
餘兆楠想起這丫頭今天在床上的熱情,腦子裏興奮的勁兒還沒褪去,把她抱得更緊了,“壽星福利麽?嗯?”
阮晴閉着眼睛假裝沒聽見。
“我可不可以申請每天都有這種福利?”說着又襲向她胸前。
阮晴伸手擋住。
餘兆楠笑了笑,不再戲弄她,關掉頭頂的壁燈。
靜默和黑暗放大了感官和意識,阮晴眯了許久都沒睡着,有種心事重重的情緒泛濫開來,腦子裏卻是空蕩蕩的。
抱着她的男人已經沒再說話,呼吸均勻,像是已經入了夢。
阮晴輕輕地用兩只手捧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低沉地自言自語:“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
空氣裏持續靜默。
在她以為不會有回音的時候,捧着的那只手動了動,反握住她。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男人的嗓音微微沙啞,輕嘆道,“別想那麽多,睡吧。”
阮晴不動聲色地紅了眼睛。
第二天上午醒來,餘兆楠已經去公司了。酒店服務員來送早餐,餐車裏還有一束玫瑰花,一起給她放在了桌子上。
阮晴吃完早餐,坐着發了會兒呆,從那束玫瑰花裏抽了一枝,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撕下來。
一邊撕,還一邊念念有詞:“分手,不分手,分手,不分手,分手……”
撕完只剩下花梗,搖了搖頭,扔開,再拿一枝。
“不分手,分手,不分手,分手,……,還是分手啊。”
阮晴懊惱地揉了揉頭發,手伸過去,又觸了電似的縮回來。
算了。
這種從電視裏看來的無聊游戲,真的不适合她。
有些念頭一旦起了,她就知道,她早晚攔不住自己。
就像當年,只身一人遠赴德國。
“那就這麽辦吧,明天晚上之前把演示稿發給我。”老朱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申請宿舍的名單确定下來了,你們實驗室只有江小眉一個是嗎?”
阮晴想了想,猶豫了一下,才說:“我也想申請宿舍。”
老朱沉吟了幾秒,面色擔憂:“我記得你資料上填的家庭地址是在錦繡山莊。但是我們安排的宿舍在船廠住宅區,房子都很舊,條件也不太好。跟他們談下來優惠價的只有十二套,兩室一廳,也就是你得和另一個人合租,這樣也行嗎?”
“沒問題的。”阮晴說,“跟女孩子就行。”
老朱點點頭:“那你跟江小眉一起住吧,我來安排。”
“好。”
餘兆楠最近正好很忙,阮晴就沒跟他說過單位宿舍的事,本來也沒打算告知他。
只是向姜蓉表明自己要搬出去住。
姜蓉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如果不是怕餘兆楠的父親生氣,她早就做主把阮晴給趕出去了。
一個輪休的工作日,她讓肖長風和季佳航幫她搬了家。
阮晴前腳搬到宿舍,餘兆楠半天後就打電話來了。
“你在哪兒?”他嗓音很沉。
阮晴看了眼客廳裏擺花瓶的江小眉,小聲道:“外面。”
餘兆楠壓着怒氣,耐着性子又問:“到底在哪兒?”
阮晴猜他是知道了,實話實說:“宿舍。”
餘兆楠深吸了口氣:“宿舍什麽地方?我來找你。”
“不用了。”阮晴淡淡地說,“我以後就住這邊,你……別再來找我了。”
餘兆楠哽了哽,似乎不敢相信:“什麽意思?”
阮晴走上陽臺,關上落地窗。
“餘兆楠,我們到此為止吧。”她語氣十分認真,“我膩了,不想繼續了。”
過了許久,他的聲音才又從聽筒裏傳來,低沉得發抖:“為什麽?”
“……”
他深深地嘆了下:“我對你不夠好嗎?你什麽要求我沒滿足過?”
“沒人規定你對我好,我就得喜歡你啊。”阮晴輕嗤,“我們倆的關系橫豎見不得光,将來還得各自婚嫁,就別浪費時間了。”
電話那頭,安靜得令人惴惴不安。
阮晴毫無意識地撥着陽臺上的花盆,聽到他啞聲問:“……這是你真心話?”
“嗯。”她嗓音夾着些許不耐。
“好,那你記着,是你自己要放棄的。”他冷冷道,“我餘兆楠不是沒有臉,以後你的事情,跟我沒有半點關系。”
阮晴:“好。”
聽筒裏不再傳來男人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急促的嘟嘟聲,像是催命的符,聽得她心髒泛痛。
“晴姐,這瓶要不要放你卧室裏?”江小眉推開落地窗,手裏拿着一瓶新鮮的花,五顏六色,煞是可愛。
阮晴慌亂地抹了把眼角的濕意,笑道:“行,謝謝啊。”
辦公室裏,餘兆楠雙手撐在桌沿上,微微俯身閉着雙眼,肩膀不太明顯地發着抖。
身後傳來門鎖響動的聲音,他煩躁地吼道:“別進來!”
那人索性把門給開了,皮鞋踏在瓷磚上,發出清脆的響。
餘兆楠抄起手邊的地球儀,轉身砸了過去:“叫你別進來沒聽見嗎!”
“哎唷我的天。”白景辰靈活地閃身一躲,地球儀砸到茶幾上又滾到他腳邊。他俯身撿起來,吹了吹,“幹嘛呢這是?火氣沖天的。”
餘兆楠睨他一眼,沒理。
白景辰走過去,把地球儀放回原地:“我聽小劉說,你女朋友搬出去了?”
“別提她。”餘兆楠轉身走了幾步,坐到落地窗前的椅子裏。
白景辰恍然大悟,對着他坐下,咋舌道:“我是說呢,除了那丫頭,還有誰能讓我們太子爺這麽不淡定。”
“……我是被她氣的。”餘兆楠煩躁地拿出一根煙,點燃,“沒良心的白眼兒狼。”
“是是是,你不是在乎她,只是受不了她不在乎你,誰讓您是太子爺呢,您雙标也不犯國法。”白景辰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不過我還真沒見過,誰家養的小貓能把主人氣成這樣。”
餘兆楠睨他:“你什麽意思?”
白景辰嘿嘿一笑:“字面意思。”
餘兆楠:“說人話。”
白景辰喝了口茶,望向落地窗外的一片繁華景象,“說人話呢,就是,嘴太硬沒好果子吃。”
餘兆楠用力吸了口煙,面色凝重。
“真心是要用真心去換的。”白景辰輕嘆一聲,“把心藏起來,別人怎麽能看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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