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錦衣衛抄家
只見卒子們來來回回,将梅府的家具器物,金銀珠寶,名花奇卉,古玩奇珍一樣樣的搜羅出來。小件的,就裝在女眷房子裏搜出來的箱子裏,貼牆根擺放着,大件的就擺在前院裏。梅府女眷,一個個披枷帶鎖,站在當地,由手持單刀的卒子看管。
一件件的金銀玉器,各色寶石,翡翠,水晶,琉璃,珊瑚,琥珀,貓眼兒,珍珠,雜亂無章的堆在一起,像沒人稀罕瞧一眼的磚石瓦礫一樣胡亂的堆放在敞口箱子裏,在陽光底下輝煌燦爛。
以前人都說梅府是書禮世家方有這般花團錦簇烈火烹油的富貴氣象。可如今這些金銀奇珍卻成了梅府的催命符!
文秀忽然覺得有點恍惚:“我本是山野農家女,卻誤入了這溫柔富貴鄉,一忽兒又披枷帶鎖的站在這裏。不知道下一刻是死是生!”
恍惚間,文秀又想起了祖父。
自己還牙牙學語的時候,祖父将自己抱在膝頭,教自己念着:“硫黃原是火中精,樸硝一見便相争。水銀莫與砒霜見,狼毒最怕密陀僧。”
再大一些,祖父就教自己辨識藥材,記誦醫書。從小若是自己有個大病小災,都是祖父親手照顧醫治。還記得自己八歲那年出痘,高燒不止,家裏的藥材偏生不夠用了。祖父為了給自己煎藥,冒着雨上山采藥,不慎從山路上滑下來摔折了胳膊。
回家時祖父渾身濕透,身上滾滿了泥巴,一只手已經疼得不能動了。卻還是趕緊拿藥材去煎了退燒清熱的湯藥,先給文秀喝下...還有雲溪,雖然只同雲溪做了半年的夫妻,而且明明雲溪才是身子弱,要人照顧的那一個,文秀卻被他捧在手裏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天熱睡覺時,雲溪總是輕輕給她打着扇子,趕着蚊子,等文秀睡着了,雲溪才肯睡下。
雲溪知道文秀從小生活在山野間廣闊的天地,嫁入這深宅大院後時時覺得氣悶,便允諾文秀,等自己好了,便在近郊的處選一塊山清水秀的土地買下來,蓋上幾間文秀喜歡的竹籬茅舍,每年都要陪文秀過去住幾個月。
雲溪甚至連圖樣都畫好了!青山面前的小茅舍,後有竹林,前有溪水,養上一籬笆爬架子的茑蘿同牽牛花,前院裏有海棠,芍藥,丁香。小狗。後院是菜園子,種葫蘆,胡瓜,茄子,還有一畦春韭。
文秀當時開心的不得了,時時就把這圖畫拿出來瞧瞧。雲溪還畫了兩個人物在上頭,窗子裏頭有位公子在提筆作畫,一位美人手端着茶盞,觀畫微笑。書架上一只鞭打繡球的貓兒正在瞌睡。
只有在祖父跟雲溪的身邊,文秀被視如珍寶過,被真心疼愛過,其他的世人,饋贈于她的不是傷害便是冷漠。這世上最愛她的兩個人都已經去啦。如今她身如風中飄絮,不知何所依托。
家具器物都已搬完,接下來擡出來的是一匹匹的绫羅綢緞,一件件的名人書畫。井大人一件件的檢閱着這些作品,不時的捋着胡子,臉上流露出一點贊賞的神情。
一個卒子抱着一卷畫跑過來,單膝跪在王公公面前,叫到:“報告大人!書畫業已清點完畢。這裏還有些沒裝裱過的,一并帶來給大人過目!”
王公公接過那些卷着的畫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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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眼前一凜:是雲溪的畫!自從梅府被查抄,女眷們被關在小院裏,一件件事紛至沓來,讓人無暇招架。她竟忘了藏起雲溪的畫。
文秀瞧着王公公,他正眯眼看着雲溪的題字跟落款,然後慢條斯理的開口道:“聽說梅家之前還有個老七,不是病死好幾年了麽。這是他的畫。這人無甚名氣,這畫不值錢。況且要是私藏獲罪之家的書畫,只怕皇上也會降罪,這些畫如同廢紙,拿去燒了罷。”
文秀耳中聽得王公公如此說道,不知全身那裏生出來的力氣。撞開看守她們的卒子就朝王公公奔跑過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帶着枷,磕頭下去也觸不到地,只是木板跟地面撞的撲撲作響。
文秀哭道:“大人!這是小女子先夫的書畫。既然大人說這字畫只是廢紙,求賜給小女子吧!我的先夫從來體弱,連家門都沒出過,況且三年前就去世了,跟梅太老爺的事絕無牽連。求大人垂憐,求大人垂憐!”
王公公見文秀忽然過來跪下磕頭,打量了她幾眼,方才開口道:“你這婦人,不曉得厲害輕重,如今你們都已是戴罪之身,還想私藏書畫,罪加一等麽?”
文秀還欲再求,俯身向地上磕頭。王公公手把拂塵攔住了她,道:“休要再做些無用的事情。來人吶,将這犯婦拉下去!”
文秀被兩個卒子拉回女眷中間。她還掙紮着想去王公公面前再求上一句。其中一個啪地一個巴掌抽在她臉頰上,登時浮現五個鮮紅指印。
“竟敢驚擾王公公,不要命啦!”卒子高聲罵道。
人群中有人低聲咒罵文秀:“短命東西,幾張破山水畫去求什麽?燒了便燒了,若是教你害了我們。我第一個先打死你。”
幾個卒子取來火石,火折等物,就地點火,将雲溪的畫一張張燒了。
文秀眼睜睜瞧着那青山綠水的畫卷轉眼間燒成了一片灰燼。最後一張也燒完了,卒子們在灰燼上跺着腳,踩熄四散的火星。
文秀用力咬着自己的嘴唇,血流了出來。鹹腥的沁進了嘴裏。雖然雲溪去後,那茅舍竹籬的生活就只能是個夢,可如今這點夢也滅了。像那些飄飛着,四散着,又被人狠狠踩滅的火星一樣,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剛剛的騷亂,站在奴仆群裏等着人牙子來領的白芷也一直目不轉睛的瞧着。她看着平時總是一副人淡如菊姿态的文秀披頭散發失态哀求的樣子,心裏湧起一陣酸楚。
雖然平時自己一直覺得這個主子忒不争氣,時時也連累自己。但見她披枷帶鎖站在那裏,倔強的咬着嘴唇,一道鮮血自她唇邊流下來,想是心中痛苦之極。本來這幾年就消瘦的文秀,讓這沉重得枷鎖顯得更是瘦骨伶仃了。
聽說梅家女眷皆要流放到什麽“黑水格斯”,這種自己聽都沒聽過得地方去。況且現在又是初冬了,雖然白芷未曾親見,也聽人說過這個季節流放上路的犯人,大部分都會折在路上。到達目的地時也就是剩餘十之二三。
自己與文秀也相處了三四年了,她平時全無主子的架子,自己還嫌她不争氣,拿不出個豪門少奶奶的樣子來,如今想來,她竟是待自己如姐妹一樣親厚。在梅府大亂之時,文秀把值錢的幾件珠玉之物全都塞給了白芷,叫她能逃出生天,就逃出去。而她自己眼下卻不知道還有沒有生路可求!
白芷想到這裏,不覺眼熱,兩行熱淚汩汩而下,竟是再也止不住了。
不多時,牙婆們也來了,正在與官差們交接着奴仆的人數跟去向。白芷眼見自己就要被帶走,心中忽然想起一事。于是望向牙婆,尋着一個比較面善的哀求道:“好媽媽,我家小姐如今就要被帶走了。她平日裏待我有情有義,容我求媽媽許我跟她話個別。我就跟她說幾句話。”
說完就要下跪磕頭。這牙婆也是心軟之人,見白芷含淚哀求,忙拉住她,點頭允了。白芷走到文秀面前,撲通要跪,被文秀彎身托住。
文秀道:“白芷,如今我也身為奴仆,不再是少奶奶了。你不用跪我。”
白芷起身擁抱住文秀,在她耳邊說:“小姐,我們各自保重,留着這條命,或許還有再見的時候。”
文秀哽咽難言,只得深深點了點頭。
白芷從自己頭發上拔下自己尋常戴的簪子。插在文秀頭上。
壓低了聲音,對文秀道:“小姐,我家裏窮,弟妹又多,我爹娘也是無奈才賣了我。這是之前我爹送我去小姐府上前給我的東西。如今我送給小姐,請小姐萬萬不要把它當成草木賤物,随意丢棄了。”
文秀看着白芷,用力道:“我不會,你放心。”
她伸手輕輕摸着這根已經被磨的非常光滑的烏木簪子。
白芷又回頭看了她一眼,方才戀戀不舍跟着牙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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