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暗巷中梅笑桐雪恨
王總管抄着手饒有興趣的看了一會兒梅家衆婦人狼狽不堪的樣子,待看到林老夫人終于被氣的暈了過去,就微微的勾起嘴唇,滿意的笑了笑。心裏卻暗暗想道,雖然不能立時就讓梅家衆人給小姐抵命,今日這一番羞辱就當是提前給小姐收取的利息好了,總會有告慰小姐在天之靈那天。回去仔仔細細說與楊大人聽,想必楊大人也會稍得慰籍,
王總管朝喜順幾個點點頭,就先一步回去給楊大人彙報去了。
喜順看到王總管的示意,朝左右打了個手勢,幾個人悄悄的從人流中慢慢退出去。眼看着囚車和旁邊跟着的一大群閑漢和湊熱鬧的人們慢慢遠去,想到回到府中可能得到的賞賜,就相視一笑。
幾個小厮意猶未盡,從路旁買了一包瓜子,幾個人一邊分着吃着,一邊興高采烈的圍着喜順,一疊聲的叫喜順給他們仔細講講這梅家房中秘術的事,又交流了一番剛才哪個少奶奶的手最嫩最白最好摸。
其中一個叫二虎的小厮朝地上啐了口說道:“你們倒是得了巧宗,都去摸少奶奶的手。我聽了喜順哥的話,真的去摸了那老太婆的手,奶奶的,這麽大歲數了,這手還是又滑又嫩,比我婆娘的手還要嫩上幾分,想必這身上的皮肉也差不到哪去,就是不知道這房中滋味到底如何。”
旁邊幾個人聽他說的粗魯,就哄笑起來。
喜順朝二虎調笑道:“小滑頭,你不如去北邊當兵,到時候還真能讓你睡上也未可知呢。”
二虎傻笑道:“我倒是想,不說那梅小姐,就是旁邊那位少夫人,睡上也值了。”
衆人哈哈大笑,又急着回楊府領功,就從一條近路邊打鬧着邊嘻笑着回楊府。
今年的秋天仿佛分外的冷,又剛下完一場雨,地上真個是又濕又滑。除了追着囚車看梅家婦人的閑漢們,路上的行人都很少,攤販們也追着囚車去做生意了。待走進那條深巷裏,平時本就人少,現在幹脆一個人也沒有了。
喜順幾個人吵吵鬧鬧的嘻笑聲、踩到青石板壓過水坑的”噗噗“聲,在這條靜悄悄的深巷裏回蕩着。就這麽跑着吵着打鬧着,幾個人都是興沖沖的,倒也不覺得冷。
拐過彎是一道短巷,巷尾種着一棵巨大的女貞,郁郁蔥蔥的幾乎遮住了大半個巷子,還有未幹的雨水時不時從樹葉子滴到地上的水坑裏。
喜順隐隐約約的總覺得心跳的厲害,好像哪裏有點不太對勁,可是還沒回過味兒是哪裏不對勁,就已經晚了。
路口站了兩個黑衣人,這青天白日的,穿了一身黑衣,任是個傻子也知道不對勁了。
喜順心裏突突直跳,強裝鎮定的張嘴罵道:“你們是什麽人,可知我們老爺是誰!光天化日的,就敢來這邊劫道!”
他自覺聲色俱厲,對自己的表現十分滿意,旁邊幾個小厮也似有了主心骨,都靠近了喜順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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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黑衣人沒有給他再表現的機會,從腰上抽出了一把尖刀,幾個起落就到了他們面前,衆人都看得呆了。
“媽呀!!!!”二虎回過神來,見勢不秒大叫一聲,就準備回頭朝巷子外跑。剛轉身,還沒來得及邁步,就被一個黑衣人沖上前從頭到腳劈成兩片,紅的白的淋了喜順一頭一臉。
喜順腿一軟就跪下了,剛抖抖索索張開嘴叫了聲“爺爺饒命啊!”,就被另外一個稍高一點的黑衣人從後心穿了個對穿。
喜順嘴巴裏發出“咯、咯”的聲音,圓睜着眼睛不甘倒下了,腦子裏竟然還在模模糊糊的想.....這些是什麽人....王管事都答應差事辦的好就調他去內院當值了,家裏也準備給他說媳婦呢,這下什麽都沒了......他重重的呼出最後一口氣,終于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剩餘的幾個小厮看這兩個黑衣人如兇神惡煞一般,腳都軟了,竟再沒有生出反抗和逃跑的勇氣,連叫的聲音都卡在嗓子眼裏,聽起來細弱無比。黑衣人也不跟他們廢話,只如宰雞鴨一般殺了個幹淨。又怕有活口,挨個在心口上補了一刀,再割開喉嚨放血,這下人是死得透透的了。
殺完人後的兩個黑衣人就垂手而立,從樹後慢慢走出一人,可不正是失蹤了好久的梅笑桐!
梅笑桐穿着一身灰色布衣,頭上戴着一個販夫走卒們雨天慣用的鬥笠。
他摘下鬥笠,低着頭默然的看着腳邊的屍骸。父兄做的那些事,他也有所了解,不過在這之前,他一直是以一個上位者的角度來看這些。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人死在他面前。
在他原來的世界中,他只要動動嘴巴,自然就有人出手替他解決所有肮髒的事情。在這之前,他都不知道,人死之前會失禁。空氣中屎尿的臭味,混着這血腥味,讓他有些反胃。
比起恐懼與惡心,他心裏更多的是快慰。他之前藏在一處的酒樓二樓之上,親眼見到這些人無所不用其極的欺辱他的親眷,欺辱梅家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的女子。
他恨,他憤,可他知道如果自己一時沖動下去阻攔,就相當于斬斷了梅家女眷們最後一絲希望。他擡起腳,用力的碾着腳邊的一顆眼珠,那是剛被劈頭擊殺的二虎的。随着眼珠的破碎,梅笑桐心中仿佛也有什麽碎了。
兩個黑衣人也不作聲,就這麽靜靜的看着梅笑桐發洩着心中的憤恨。
至親至愛受辱人前,他卻只能如老鼠一樣躲在這暗巷中,殺幾個小厮。這種深深的挫敗感,讓原本無憂無慮的富家公子一瞬之間就褪去了原有的青澀。原本陽光明媚的臉上,竟透出一股陰冷之意。只這短短幾日,梅笑桐的眉間竟長出一道淺淺的懸針紋。
想起獄中的父兄,想起流放的祖母,想起文秀,梅笑桐只覺得有萬把利刃刺入心間。他捂住胸口,似哭似笑的低聲嗚咽道:
“父親,祖母,我一定會為梅家平反。你們一定要等我,要熬住…”
良久,他才壓下了心中的痛苦之意,對其中一個黑衣人道:“這些屍體需得盡快處理了。”
稍矮些的黑衣人拱手答道:“是,少爺。您現在也不方便露面,有什麽需要交待的,盡管交付我兄弟去做。”
梅笑桐點點頭,對另外一個黑衣人耳語了兩句,那人就轉身先自去了。
梅笑桐又對稍矮一些的黑衣人說:“收拾完這些,你去想辦法追上祖母。我總覺得,後黨不會輕易放過我們梅家。你定要護得祖母安全…其他人,也仰仗你多照顧了。”
說完,梅笑桐戴上了鬥笠,悄悄的從巷子另一頭出去了。他未來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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