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乍見之歡22

面對鋪天蓋地的飛針,作為一個男人,雪閣弟子在連連後退下,竟是退出了場外。

蘇妙宣讀結果時,他明顯還是不能相信,并非不能接下那一招,只是黎環那突如其來的一擊,實在在他意料之外。

約莫只能用本能反應四字來形容。

雪閣弟子回上樓時,憤恨地盯着合歡宗,再無從容可言,莫名收到一份仇恨值的林尋搖搖頭,低頭喝了口茶提神醒腦。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原本無比嚴肅的新生大比已經漸漸走向一個奇怪的開端。

林尋放下杯盞時,像是想起來什麽,側頭對丁聖道:“你也比完了?”

丁聖淡淡‘嗯’了聲。

林尋看了眼比試臺四周,不像是有人死過的樣子,“屍體呢?”

莫不是被藥粉融化了?

還是一名弟子及時開口,“對方直接認輸了。”

林尋恍然,嘴角勾起,難怪,在那些痛恨的視線中,更多的是探究,以丁聖的實力,現在頂着合歡宗弟子的身份上臺比試,旁人定會覺得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在醞釀。

這一聲輕笑發出時,下一個名額已經宣讀,場上先是全體寂靜,爾後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叫聲。

激動,興奮,不少人走到距離觀看比試最近的地方。

“天聖學院,夏侯塵。”對于這個才進學院的學生,天聖院長眼中也是有着滿意,“對手是……”

他後面的名字尚未宣讀,底下瘋狂的呼喊聲已經蓋過任何聲音。

看臺上,趙氏族長笑道:“看來,侯塵這小子在學院人氣可是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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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爺的表情這才好上許多,看向夏侯塵的方向,目光中帶着鼓勵和贊賞。

像是接受到父親的目光,夏侯塵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天聖學院作了個手勢,場上的熱烈才得以暫時平複,但很多人,尤其是天聖學院的女學生,呼吸都有些急促,對于他們來說,夏侯塵是這一屆新生的驕傲。

不過也有一少部分人沉默,他們多是還沒上場的人,祈禱自己不要對上夏侯塵。

雖然沒和夏侯塵交過手,但陸千寒的名聲卻是無人不知,他親自收下的弟子能差到哪裏。

天聖學長拿起另一個珠子,似乎也是微微驚訝了一下。

他這個表情讓底下人面面相觑,究竟是抽到誰了,看這樣子不是極強,便是極弱。

目光移開珠子,天聖院長擡頭望向合歡宗,緩緩道:“蘇興邦。”

沒有念出合歡宗的名字,算是一定意義上給了蘇皇面子。

“……”

短暫的沉默後,場上瞬間爆發出比剛才更熱烈的讨論聲,叫嚣聲,要說年輕一輩中誰能和夏侯塵媲美,唯有大皇子蘇興邦。

關于蘇興邦的傳言很多,真正的信息卻很少,皇宮裏的人都要低調很多,平日裏多是不顯山不露水,但蘇興邦實在是太優秀了,即便消息經過千萬次堵截,還是有一小部分流出。

氣氛燃燒到最高點時,蘇興邦對林尋行了一個禮,躬身道:“弟子去了。”

林尋面無表情,拍手,“加油。”

身後,掌聲稀稀拉拉,“加油。”

蘇興邦:忽然有些體會到夏夜白的感受。

看臺上,不只是學生,宗派弟子探頭觀望,一些學員的導師,宗門的長老亦是微微坐直身體。

其中,一不起眼的邋遢老者仰頭喝了口酒,不少酒水灑在衣袖上,醉醺醺道:“有趣。”

旁邊的幾個弟子恭敬遞上拭帕,“師叔。”

一名弟子小心翼翼問道:“師叔,您說誰會贏?”

邋遢老者沒有理會他,自言自語道:“都是天驕,一個進了天聖,拜在陸千寒門下,還有一個……”他忽然止住後面的話,“呵,天道當真莫測。”

說完,他又恢複醉醺醺的樣子,留下一頭霧水的弟子。

這句話聽上去是在擡高夏侯塵,但又如何扯到天道上去?

此時蘇興邦縱身一掠,像是一道七彩的霞光,直接劃入比試臺。

他對面的夏侯塵白衣俊美,風骨自成。

七彩對純白,合歡同天聖,臺下偶爾有人感嘆命運的神奇,這兩人倒像是命定的對手一般。

夏侯塵眉宇間依舊是冷漠,“天聖,夏侯成。”

蘇興邦背上背着一把劍,即便穿着豔俗的衣服,身上還是能依稀看出貴不可言的氣質,“合歡宗,蘇興邦。”

夏侯塵眉頭微皺,原以為蘇興邦加入這等不倫不類的宗派是有所隐情,這會兒竟然自報家門,莫非竟是心甘情願?

他的目光穿過人群,看向正在休息的夏夜白。

恰在此時,夏夜白睜開眼,同他視線對了個正着,很快移開目光。

“我一直以為我們會在天聖學院的入學測試上交手。”蘇興邦是值得一戰的對手,夏侯塵并沒有因為他拜入不知名的宗派便産生輕視。

蘇興邦表情不知為何有些古怪,“我也以為。”

“開始吧。”夏侯塵開口,與此同時,他的手上驀然出現一把折扇,每一扇頁都是特殊金屬鍛造,鋒利尖銳。

蘇興邦也是低喝一聲,“起!”

身後的長劍自動飛往掌心,握住劍柄後,他的氣質陡然大變,仿佛與劍相融。

“我有一劍法,有幸見過老師舞過一次,可惜我只肖其形,不得其意,今日這場比試希望能取得突破。”

夏侯塵冷冷道:“試劍,技高一籌還有些可能,你我最多算是棋逢對手。”

劍如螢光,扇帶疾風,巨大的能量波動逼得原本湊到前面看的人都要連退數十步。

臺上夏侯爺皺眉,“這劍法……”

蘇鴻羽雙眼一眯,“鴻羽的劍從來是霸道淩厲,化繁為簡,這套劍法卻是迅捷詭異,招式奇多。”

拿夏侯塵試劍是個危險的舉動,兩人所差不多,稍有不慎便是敗北。

二樓

墨一神情有了變化,“怪哉,劍法看上去威力巨大,但施展出來卻并未有神效。”

黎摩卻是一眼就看出問題關鍵:“這套劍法更适合極陰體質修煉。”

場上,蘇興邦身影如鬼似魅,和夏侯塵看似不分上下,終究落了些下風,畢竟自始至終他都是靠速度對抗。

林尋觀戰時順帶回憶了下,自己在蘇興邦面前舞劍,前後好像就兩種,玉女劍法和辟邪劍法。

似乎不論是哪一種,迫于先天條件,蘇興邦都不可能掌握真谛,他又仔細看了一會兒,确定蘇興邦所用的是《辟邪劍法》。

随着比鬥進行,四周的氣氛愈加熱烈。

“好厲害,能和夏侯塵鬥上那麽久。”

“不知誰更勝一籌。”

夏侯塵自始至終沒有使出全力一擊,他第一次見到這種劍法,在和蘇興邦比試之前,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套劍法能如此迅捷。

蘇興邦每出一招,他眼中亮色便增加一分。

“我現在倒真的想看看,這套劍法真正的威力。”夏侯塵自然也感覺到這并不是這套劍法的最大的威力。

又過十招,蘇興邦突然停劍,“認輸。”

他有預感,繼續比下去,這套劍法也取得不了實質上的突破,再比下去,只會浪費時間。

夏侯成,“你還有其他的劍法。”

蘇興邦收劍,他在方才的對戰中有些其他的感悟,對于修士而言,戰鬥中的感悟比結果更重要,何況他有預感,近期便會突破,及時消化這些感悟尤為重要。

一道金屬扇面展開,攔住他的去路。

夏侯塵,“我要的不是一場敷衍的戰鬥。”

蘇興邦臉一下冷了下來。

兩人僵持不下,臺下也是噓聲連連,他們原本是準備看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誰知正在興頭上,一方卻選擇認輸。

“比試算你贏。”一道聲音輕飄飄傳來,林尋看着場中央的兩人緩緩道:“不過比賽尚倒可以繼續。”

蘇興邦擡眸,“老師。”

林尋,“這套劍法為師只施展過一次,你能全部記下,實屬不易。”

蘇興邦低頭,“讓老師失望了。”

林尋搖頭,對旁邊的丁聖耳語幾句,後者微微錯開半個身子,深深看了林尋一眼,“你确定?”

林尋颔首。

丁聖手上憑空出現一個白玉瓷瓶,遞給他。

林尋接住後随手一抛,蘇興邦看着瓷瓶,“這是?”

“能助你領略奧義的。”林尋淡淡道:“既然結果已經分曉,便沒有顧慮,打完這場吧。”

蘇興邦握緊白玉瓷瓶,看向夏侯塵,“比麽?”

夏侯塵,“求之不得。”

從瓶中倒出一枚丹藥服下,蘇興邦劍指夏侯塵。

“院長,”見狀有導師提醒,“這般不合規矩。”

新生大比嚴禁服用藥物。

天聖院長,“沒有規矩不規矩的,他已經認輸,再多條條框框也沒用。”

方才出聲的導師一想,好像有些道理,人都認輸了,還要規則約束什麽?

再次出劍,蘇興邦感覺體內靈氣流通極為順暢,不似之前一施展劍法便有浴火燒心痛感。

劍如游龍,仿佛将天地融為星海,所過之處,竟有閃電游走,只聽天空傳來陣陣轟鳴。

周圍人群嘩然,在他們看來,蘇興邦身後,仿佛有大海咆哮起伏,尤其是朵朵劍花,居然形成異象,化作萬道強光。

好強!

夏侯成瞳孔一縮,跟方才的劍法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金光閃爍,折扇接下無數飛馳而來的劍式,他身法極快,但劍法更快,随着最後彙聚全部力量的一擊,長劍刺破扇面,停到距離夏侯塵喉嚨前幾公分處。

人群再次嘩然。

“好,還可怕。”

“竟然連夏侯塵都敗了。”

“話也不能這麽說,畢竟蘇興邦有吞服丹藥。”

蘇興邦絲毫沒有理會議論聲,盯着他,“你要的戰鬥。”

低頭看着泛着冷芒的劍尖,夏侯塵眼中竟然笑意,“是我要的戰鬥。”他低嘆道:“想不到天地間竟有如此絕妙的劍法。”

一場戰鬥,萬衆矚目中開始,不可思議中結束。

蘇興邦回到合歡宗,神色平靜,手指卻是微微顫抖,他終于,第一次施展出這套劍法完整的威力。

這套劍法對于他的意義非凡,正是當初看見林尋舞它,蘇興邦才第一次感覺到化繁為簡也好,紛亂繁華也罷,真正的劍招不會拘泥任何形式。

林尋看着他,“感覺如何?”

蘇興邦雙目有些泛紅,“很好。”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了,“我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聽到後半句,一旁的丁聖微微挑眉。

“還未請教老師,方才給我吃的是什麽?”

林尋,“《辟邪劍法》适合極陰體質修煉,一般男子修煉會急火攻心,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

蘇興邦,“莫非我剛吃的是清心丸?”

“清心丸只能緩解,對于施展劍法沒有任何幫助。”林尋道:“為師只是給你讨了點短時間內不舉的藥,防止你欲火攻心。”

晴天一個霹靂。

蘇興邦怔在原地,“您方才,在說什麽?”

林尋,“好在剛聽見你說渾身充滿力量,為師就放心了。”

……

咚!

“老師,蘇師兄,他,他昏過去了!”

林尋随意指了兩名弟子,“擡着,回宗。”

“那剩下的比賽?”

林尋,“還有必要麽?”

其餘人一愣,的确,這場新生大比他們恐怕是獲益最多的人,最重要的,如今在他們心中,天聖學院已非一個不可戰勝的神話,而修煉,也并非只有一途能走。

他們正準備離席,二樓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現在就走,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黎環身子一顫,看着正從樓上走下的人,道:“糟糕,是父親。”

林尋随意瞥了一眼,“無礙。”

黎環有些緊張道:“要是父親非要抓我回去怎麽辦?”

林尋,“有我在。”

黎環內心感動,但仍有些不放心道:“聽聞父親近日有所突破,老師若想憑一己之力戰勝,怕有困難。”

林尋,“主要是靠你。”

黎環,“靠我?”

林尋,“以死相逼,求他放我們走。”

黎環:……

夏夜白湊上來,“那我怎麽辦?”

他老爹看上去已經處在火山噴發的邊緣。

林尋看了他一眼,認真道:“夏侯爺不但是侯爺,亦是是伽藍國的臣子。”

夏夜白不明所以。

林尋指了指暈過去的蘇興邦,“挾持他做人質。”

夏夜白:……

作者有話要說: 林尋:挾未來的天子以令諸侯。

夏夜白:哪裏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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