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乍見之歡35
見引魂旗恢複如初,僞神眼中露出喜色,就要伸手搶奪。
伸手的一剎那,他清楚的看見自己的手指從引魂旗中間穿過,看上去無比熾熱的引魂旗,卻是透明虛幻,觸碰不到。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他從喃喃自語到低吼。
林尋看着他,目光深沉:“我說過,你總是晚上一步。”
同引魂旗一樣,他看上去無比鮮活,但生命的氣息卻在漸漸枯萎,流雲般的黑發一瞬變白。
“我以魂魄鑄旗,只要我不閉眼,這面旗幟便由我的意識所控。”他垂眸望着手上的旗幟,對着仍不死心的僞神道。
僞神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卻後退一步,“只要你将引魂旗交給我,我可以對天道起誓,保你魂魄不滅!”
一語驚醒猶在震驚中的衆人,僞神不知活了多少年,保命的手段必是不少,他說能保全林尋的性命,不是沒有可能。
林尋淡笑不語,視線掃到下方人群。
“僞神陰狠,”天聖院長上前一步,抱拳鞠躬,“望林宗主憐憫天下蒼生。”
數千人齊齊拜首:“望宗主憐憫天下蒼生!”
“父親,兄長,你,你們……”被十山環繞的空間只剩寥寥二十幾人孤零零地站着,夏夜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兄,“你們怎麽可以……”
“夜白住口!”夏侯爺肅穆道:“舍生取義,乃是每一個正義之士會做的事情,一旦引魂旗落入敵手,只會為禍世間。”
夏夜白看着雖然站着,但卻沉默的陸千寒,“你呢,你也這樣認為麽?”
陸千寒遙望蒼穹之上那一襲青色身影,緩緩道:“此乃大義。”
“分明是你們貪生怕死!”夏夜白身體一顫,踉跄地退後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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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夏侯塵傳音入耳:“今日就算他為保命交出引魂旗,在場的人也不會任他逍遙,只會拉他同歸于盡。”
“自我七歲後,你從未稱呼我為小弟,時隔多年,想不到再聽見還是這樣的情況。”夏夜白紅着眼眶,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個格外陌生的人,先是低笑幾聲,繼而放生大笑,充滿無盡酸楚。
他對着天空中的林尋吼道:“若衆生不仁,你何須對這些沽名釣譽之輩有情有義!”
四方皆靜,唯僞神不死心道:“現在你該看清這些人的真面目,重新做選擇還來得及。”
林尋不答他,禦劍飛下,他白發随風舞動,容顏依舊俊美。
“老,老師。”夏夜白不忍看那蒼茫雪白,別過視線。
“少年心性。”林尋笑着搖頭,他環視一圈周圍,合歡宗的弟子都是站着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的面龐,當他看向蘇興邦時,後者‘咚’的一聲重重跪下,眼中全是痛苦:
“弟子愧為皇子,恨不是一國之君。”
他重重磕了三個頭。
這裏跪着的,有伽藍國的王侯,有伽藍國的将軍,有伽藍的士兵。
若他是伽藍的王,便可以阻擋這一切。
林尋來不及回答他,手腕便被抓住,兩道視線交彙,丁聖低聲道:“我會借助煞妖秘術,将你魂魄封印七年,七年後,待《煞妖典》大成,你便可重見天日。”
兩人離得極近,林尋薄唇輕啓,丁聖以為他會說好,卻猝不及防被一掌拍在胸口,他來不及驚訝,便見引魂旗生生被融入自己的身體。
“你……”
“蘇興邦走的是劍者之路,只有靠自己才能修成劍術大成,小三又不夠心狠,其餘弟子身後還有家族牽扯,”林尋驟然拉過他,随着引魂旗漸漸和丁聖身體契合,林尋的氣息也愈發微弱,“只有你……”
孑然一身,無所顧忌。
丁聖第一次變了臉色,握住他的肩膀,“最多七年,我便有辦法讓你重新聚魂!”
林尋輕嘆,可惜他只有十天時間。
淡淡瑩光中,他的身體漸漸歸于虛無,只剩一句話輕飄飄的回蕩在天地間:
“我輩可享長生,我輩……永生孤獨。”
————————————
春風綠了,冬雪又來,對于修真界來說十年不過眨眼的功法。
狂風夾雜着大雪呼嘯,今年是格外冷的一年。
一片荒敗中,別致的牡丹建築在風雪中格外動人,無論風雪如何欺壓,任何一片雪花都無法在它上面多停留一瞬,仿佛有天然的屏障隔絕。
最南邊的小屋
“一年。” 輕柔溫暖的聲音在屋中響起,纖細的手指擡起,“兩年,三年……”
十年前,同樣一間屋子,也有一個人,伸出和雙眼一樣迷人的手指在空中虛指一圈,“一,二,三……”
黎環閉上雙眸,學着那人的樣子在空中虛指,記憶中他數到二十停下,那是合歡宗最初的二十人。
她卻數到十停下。
“十年了……”
十年足以發生很多,天羅大陸多了一個神靈,她的父親自大戰後消失不見,丹陽府敗落,侯府小王爺十年未再踏入侯府一步。
她不到三十歲,但經歷太多,以至後來林尋的身份被林天逸曝出乃是林家在外遺失的孩子,她都沒有覺得驚訝太多。
關于林尋,衆人毀譽參半,有人說他大義凜然,有人說他陰詭狡詐,裝扮成世外高手,創立合歡宗,欺世盜名。
在天羅大陸精彩紛呈的十年裏,合歡宗沒少一個人,也沒多一個人。
天聖學院仍舊是無數少年少女夢想修行的聖地,與它毗鄰而居的合歡宗卻漸漸被人遺忘,成為像禁地一樣的存在。
紅色金邊軟靴踏入茫茫白雪中,宗外一人站在雪地中,仿佛和天地融為一體。
認出來人是陸千寒,黎環神情冷了下來:“天聖學院馬上又要招生,您不去挑弟子來我合歡宗做什麽?”
“在下的弟子不勞姑娘費心。”陸千寒道,目光卻看向不遠處的掃雪人。
黎環側目,夏夜白背對着她,似乎看不見她,也看不見陸千寒。
黎環收回視線,看向皚皚白雪下的合歡宗,表情似悲似喜,“他掃了十年雪,卻不知風雪不歸人。”
陸千寒沉默良久,“丁聖在哪裏?”
十年前,丁聖親手擊斃僞神後,便下落不明。
“不知。”黎環道。
這十年,有不少人想要連根拔出合歡宗,畢竟當年的大戰更像是他們心頭的一根刺,只怕被傳出當做貪生怕死之人,辱沒門風。
但行蹤不明的丁聖和銀發男子卻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有人說他已成神飛升,”黎環拿起立在門上的掃帚,幫着夏夜白清掃門前積雪,“也有人說他在大陸四處游歷,不過還有一種很荒唐的說法……”
“是什麽?”
“覺得蒼生無味,他舍棄神力,送自己去……輪回。”
作者有話要說: 最開始只是因為隔壁卡文了,所以随便開了個新的找找靈感,你們也看見了,這快穿特別長,因為沒有做規劃,只是為另一篇修仙文找靈感,可寫的寫的,便對這些人物注入了感情。
其實最開始是想寫蘇興邦那樣一個主角,是我喜歡的劍士角色,正派,有高貴的血統,孤獨卻不桀骜。
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如果你們問我最喜歡第一個故事中的誰,我一定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夏夜白。
林尋太灑脫,丁聖城府深,夏夜白卻完全是按我想活出的樣子寫得。
他想成為陸千寒的弟子,便毫無顧忌地告知所有人,他有情有義,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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