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2霸王之戰

會場上激昂富有節拍的音樂一波波響起。

四面八方的觀衆席均座無虛席,全是一片烏鴉鴉。

攝錄機的鏡頭從泛着桃紅和碧綠熒光長方形舞臺上緩緩拉近,讓這場盛大的比賽,不但是德智學院的學生可以觀看,同時在全世界的某幾個電視臺直播。

五位身穿黑西裝,咖啡色西褲以及胸前上均插着藍色手帕為裝飾的品審整齊有致地一一走上舞臺。

跟随在他們身後是兩位身穿劍擊服的選手。

淺灰上衣,白色長褲,讓在他們在暗黑的舞臺上格外耀眼。

由于他們都沒有戴上面罩,所以觀衆均可看見他們神态雖各有不同,但都閑适自在。

在頭頂上方廣播介紹選手的名字後。

安瓦爾臉帶微笑,矜持地稍微向前舉起右手,接着轉身随意鞠躬,便站定在原地。

而趙譽一在廣播未出前兩腳早已在原地動來動去,神采飛揚,活力四射,廣播一出,他帶着肆意不羁的笑容,左手攬住面罩,右手舉起劍前後揮動,好像勝利的女神早已選擇了他,沒有一絲的不安與忐忑。

評判走下臺坐定,兩位選手各自站在舞臺相隔一米的兩端,擺好姿勢備戰。

淺灰色中間虛線分割着兩人,裁判站立在中間之外,「Allez(開始)——」

兩人不約而同舉劍一刺,瞬間,同數!

退回原地,隔着面罩,趙譽一嘴角含笑,「不錯嘛!不過單憑這種水平還不是我的對手。」

安瓦爾被他一激,裁判還沒有公布開始,便舉劍往前一刺,裁判立刻舉手示意搖頭,用英文出聲警告。

「嘿!你的情商細胞好像不怎麽發達,這麽容易就被我刺激到。」趙譽一舉起劍,流暢地做出完美标準的姿勢,「聽着,我要五分鐘搞定你。」

「如果你想要拿回照片,那麽就來一場比賽吧。」

安瓦爾抛了幾下手中的手機,「要是不答應,我就将這麽照片公諸于衆。」

冷笑一聲,趙譽一毫不動搖地說道:「激将法對我根本沒有作用,我才不會将那些凡夫俗子看在眼裏,他們愛怎麽說,愛怎麽看待那張照片,我都沒所謂。」

咧嘴一笑,安瓦爾将手機放入校服內層的暗袋裏,目光掠過即将被他們吵醒的李世倫,「你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當時他憤恨焦急,二話不說,立刻如狼似虎地撲上去,卻被安瓦爾靈巧地閃躲開了。

「不行,不行,如果這麽容易就被你拿到,我的心機不就被白費?」

安瓦爾隔着校服摸了摸裏面的手機,「我還想看看全校的學生看到剛才那張照片會有什麽反應呢~你可不要剝奪我的機會!」

耳邊裏再次響起三天前的話。

趙譽一胸口怒氣燃燒,奮力舉劍一刺,劍恰好有驚無危地從安瓦爾的脖邊擦過!

要不是,穿戴着保護身體安全的劍擊服,他一定要将這塊煤炭刺成刺猬!

隔着面罩看不見趙譽一的神色,但是由他握緊的手指可以看出很火大,就像熊熊的烈火,向他直噴而來,像要将他燒成灰燼!也猶如一頭豹子,想要将他啃得連一根骨頭也不剩!

安瓦爾背脊直流冷汗,連呼吸也開始不穩,心跳更越加急促,面對趙譽一重重密不透風的快、恨、準攻擊,他漸漸招架不住。

同時,會場裏巨大熒屏重複用慢鏡頭播放以及評審介紹他們對戰時的某些精彩鏡頭,觀衆情緒的十分激昂,歡呼聲、雀躍聲綿綿不斷!

趁着短暫幾秒的休息,視線望向靠向左手邊最前排的觀衆席,安瓦爾看見長相有點陰柔,身穿綠色背心的男子正面露擔憂地凝視他,那名男子有着烏黑的柔軟發絲,像貓咪一樣微微卷曲,五官十分柔和,但是卻不會讓人誤會是女生。如果走近觀察,會發現男子的左邊眉梢有顆美人痣,細長的丹鳳眼,極具誘惑,散發出一百萬福特的電力,讓女孩都為其昏頭轉向。

那是他最好的損友——工藤木原,也是四大家族之一的成員。

此時,工藤木原連依偎在身上的美女在他耳邊說什麽,好像都渾然不覺。

他身心都處于極度的擔憂之中,也懊惱安瓦爾不聽他的勸阻!

「什麽?我幻聽了嗎?你竟然要跟那頭野獸進行劍擊比賽?」工藤木原坐在被白薔薇包圍的亭子裏,差點被杯子裏倒出的伯爵紅茶燙到!

本來四周清香宜人的花香,此刻也變成刺鼻的味道。

他趕緊拿起絲帕拭擦嘴角,緩了口氣,「阿爾,你到底知不知道,趙譽一雖然在學校成績爛透了,但是他卻是運動萬能的天才。」

安瓦爾眉頭皺起,粗魯地坐下,腳架在白玉石桌上。

清風緩慢地吹動,吹起他暗紅格子的頭巾。

工藤木原雖然知道那些話對方不愛聽,但也非說不可。

他向站在身後的傭人和侍女揮手示意,她們馬上點頭了然地走到比較遠的地方。

他盡量平靜地說道:「你知道我們出生在這種富裕的家庭,父母為了防止我們被綁架,都會要求我們這些孩子從小就受嚴格的體能訓練。而趙譽一是當中的佼佼者,他十歲的時候無論是跆拳道或是空手道都是黑帶的段數,尤其是劍擊!不單在出了三位奧運選手的曼哈杜受訓過,而且也差點被點名去參加奧運。難道這些你都忘記了嗎?我們跟他從小就認識,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知道。」

安瓦爾眉頭深皺,似乎不同意他的話,拿起桌上精致的茶點抛入口,「如果真的這麽厲害,為什麽他沒有成為一名運動員?」

工藤木原拿起茶杯輕啜一口,「聽聞他當時的借口是:『我對那些爛銅爛鐵的金牌銀牌沒有興趣。』」

安瓦爾眼波幽深,「這種目中無人,狂妄自大的口氣真像他會說的話。」

「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場比賽,何必在衆目睽睽之下輸給他,多沒面子。」

安瓦爾眉毛一挑,「你怎麽認定我一定會輸給他,還輸得很慘?」

工藤木原放下茶杯。

溫潤色澤的杯子飄蕩幾片茶葉。

幾縷輕煙霧從茶杯飄逸而出。

「難不成,你要私下找一大堆人跟他打鬥?」工藤木原有點擔心。

安瓦爾含笑,「我看起來像沒有腦子會做這種事的人嗎?」

白薔薇的花香在雨後越加濃郁,盈盈充溢在鼻間。無數晶瑩的露珠依附在翠葉上,清風一吹,葉子搖晃,滑下一顆猶如淚珠的水滴。

口腔裏依舊有紅茶的馥郁芬芳,茶杯中泛着淡淡的暗紅。

「要不,你說還有什麽辦法取勝?」工藤木原沉思,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只見,安瓦爾神情倨傲地站起,指着太陽穴,眼目藏笑,「有時候取勝不是憑蠻力,而是憑智力。」

即使安瓦爾自信滿滿地宣稱過,但是工藤木原也沒有看好他!

現在安瓦爾節節敗退,更加奠定了他心中的想法。

根本贏不了那頭野獸!

安瓦爾完全無法從對手的手中贏到第二分,分數早就被抛得十萬八千裏遠,現在就算是神仙也難以反敗為勝!

就在比賽最後十秒倒數,觀衆看得屏息靜氣,祈求優雅靈敏得像豹子的男子再贏得一分時,一名男仆沖入會場,不顧裁判的勸阻,在趙譽一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趙譽一猝然拆下面罩,怒目射向安瓦爾,然後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就抛下手中的劍,疾步離開會場。

在場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頭霧水。

穿越出劍擊場的大門,走向通過教室的千步廊,趙譽一的眼瞳徒然張大!

樹蔭斑駁。

風吹草動。

陽光照耀出他的腳下的影子。

他握緊拳頭,疾風一般地将貼在四處角落所有的海報,大大小小的照片全部撕下!

身後緊貼趕來了自家男仆的腳步聲,趙譽一頭也不回,一邊粗暴地撕下海報,一邊大喊道:「你們還像柱子一樣愣在原地幹嘛?還不來幫助?快将所有的海報、照片都撕下來,要是遺留一張,我就讓你們收拾包袱回家,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男仆立刻手忙腳亂地忙碌起來。

學校的走廊上、庭院裏、花草等地方均有細碎如葉的紙張飛揚。

趙譽一伸手擦了鼻尖的汗水,心亂如麻。

他不想再看見那個人的眼淚,一滴也不要,一滴也不想再看見。他情願對方露出揶揄,藐視,嘲笑他的臉色,也不想看對方悲傷的淚水。

漆黑,一片漆黑。

小小的身影靜默不語,單薄背脊在夜色中有着說不盡的寂寥。

他坐在對方的身邊,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許久,才出聲:「是不是又想起你的父母了?」

對方好像完全聽不見似的,繼續不出聲,好像連呼吸也停頓了,空洞的眼眸直直地望向前方,讓人害怕。

可是,臉頰上未幹的淚痕卻十分刺眼。

那一刻,他便懂了。

有時候沉默也是肯定的答案。

「就算他們已經不再你身邊了,你還是有親人的。」

那一雙猶如野貓會發亮的琥珀色眼眸慢慢地側頭凝視他,似乎在猜測他話語的意味。在那樣的深夜裏,那樣的眸色比起月色更迷惑人心。

他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冒着被對方揍死的可能,握住那雙白皙無骨的小手,露出天真燦爛笑容,「我會當你的親人,我會是最疼你的哥哥,我會保護你,會一直守護你,不受任何傷害。」

四個小時後。

将校園的每一處角落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都檢查了一遍。

趙譽一終于将所有不順眼的障礙物都處理掉了,不禁輕舒了口氣,

他拭擦額頭上的汗水,連同一抹淤積沾上了肌膚,也渾然不覺。

男仆拿着照片快步跑來,「大少爺,這是最後一張照片了。」

趙譽一白了他一眼,搶了過來,「最後一張,就最後一張,還拿給我看幹什麽?」

正将最後一張照片撕下小角時,動作一頓,趙譽一的視線落在照片上靜默了幾秒,但是對他而言,時間彷若過了半個世紀一般久遠。

半響,趙譽一悄然無聲地将照片放入了錢包。

在場的男仆當作什麽也沒有看到,全部垂下視線。

「蠢蛋你在幹什麽?」

熟悉的好聽的嗓音突兀響起,巡音望去。

李世倫迎面走來,将一條潔白的絲帕扔來。

伸手接住,趙譽一低頭一看,絲帕的角落繡有一朵細小山月桂,還散發着清新的迷疊香。

那是屬于李世倫的味道,清雅飄逸的存在。

「素有潔癖的你,竟然将自己弄得髒兮兮的,真少見。」

雖然李世倫的臉色依舊冷冷清清,但是眼眸卻滑過一絲掩蓋不住的笑意。趙譽一胡亂擦了幾下,将絲帕還給他。

瞟了一眼絲帕,李世倫說道:「我也不喜歡自己的東西沾有其他人的汗水。」

趙譽一揣緊手心的絲帕,徑直離去,途中順手将絲綢扔進垃圾桶。男仆向李李世倫點頭示意表示應用的禮節,便再次趕緊跟随而去。

陽光斜斜射入而下,白雲瓷磚地板泛着亮光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離去,李世倫回首凝望一眼,然後垂目觀看地上幾張沒有被完全撕爛的照片。

英俊的側臉傾身上前,薄薄的唇與那在柔軟沙上躺睡的人只有微妙的距離,似有暧昧的氣息萦繞,可惜由于逆光過于燦爛,閃白了那張熟睡的容顏,依稀浮現下颚的輪廓。

清冷的嗓音在空蕩蕩的走廊上響起,「拍照人的技術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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