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紅塵中是你(1)
紅塵中是你(1)
夏天第二天下樓,宋歐陽也是等在寝室樓下的。
看着他身姿閑散的靠在路燈下,嘴角忍不住向上揚了揚,小跑着朝他跑過去。
宋歐陽看她臉上的笑,也笑。
左手還插在褲子口袋裏,伸過來右手握住她的,牽着她往操場的方向走,“很開心?”
夏天低頭看了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點點頭,說不清楚這種感覺,沒緣由的,就是覺得開心。
很多事,其實夏天真的沒有想很清楚,決定在一起,是怕自己後悔。
如果她忤逆着自己的一顆心,沒有選擇和他在一起,那以後每次見面,她該怎麽面對他?再假如有一天,他真的有了女朋友,她又該怎麽辦?
其實也不難想象,如果她現在拒絕了他,那兩人注定只會漸行漸遠,或許偶爾,可以聽靜宜跟她說幾句她從雷霆那裏聽到的他的消息,然後某一天,她會忽然告訴她:
歐陽要結婚了,你知道嗎?新娘子很漂亮…
光是想想,夏天就紅了眼,不舒服,很不舒服,心是一揪一揪的疼。
想到這裏的時候,她甚至覺得很不可思議,自己之前竟然會有想要拒絕他的想法。
……
夏天握緊他的手,告訴他:“昨晚做夢夢見我們小時候了,昨天和今天見你在門口等着我,就想起來中學的時候你在我們初中部大樓外的樹下等我的樣子,就覺得時間有點玄妙。”
感覺還是昨天的事,一眨眼都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
宋歐陽聞言瞥她一眼,握着她的那只手到她腰後,摟住她,笑了:“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晚回去是不是一直想我了,所以連做夢都夢着我?”
夏天本想駁他一句的,卻發現自己這個時候根本說不出來,反倒抿唇低低“嗯”了聲,承認。
宋歐陽本意也只是打趣她一下,是想說,不管她是說真說假,昨天送她回去後洗洗躺到床上,一晚上腦子裏就全是她,還有昨天的那個吻……
這會兒也是真的沒想到她會承認,聞聲腳步停下,低頭看她。
夏天也看着他,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又重複了一次,“就是一直想你了。”
說完,又慢慢補充一句,“一夜沒睡着。”
這一瞬間,宋歐陽知道,自己是徹底栽到面前這姑娘的手裏了。
他沒說話,拉着她繼續往前走,就在夏天暗着眼神,琢磨着他為什麽又一點兒回應都沒有的時候,被宋歐陽拉着到了一個很隐蔽的角落裏。
她後背剛靠到牆壁上,就見他兩手撐在她頭兩側,俯下身子,親上她。
第二次接吻,夏天的感覺和昨天的差不多,畢竟一次的經驗,還是很匮乏的,只是又有一些不一樣,大概是因為現在她能清楚的看見面前的他。
想到現在天還早,剛一路上也一個人沒碰見,邏輯上判斷着應該不會被人看見,可這個時候,大腦完全當機,一面想着沒事,一面又無比緊張的怕被人看見兩人的親密……
多長時間過去,夏天是真沒法說清。
只知道恍惚着他停下時,她舌尖是麻的,嘴也是,他一雙眼盯着她一直看,用拇指輕刮了下被他咬的有些泛腫的唇瓣,雖一句話沒說,可眼底眉梢卻都溢着笑。
她看着他臉上的笑,就也覺得心情莫名的更好了些。
……
晨跑結束,兩人到餐廳吃飯時,食堂已經零零散散有人了。
夏天和宋歐陽面對面坐着,邊吃邊聊,桌子底下的兩雙腳,鞋尖挨着鞋尖。
“你昨天跟奶奶說我們談戀愛的事了?”夏天看吃着飯也在盯着她看的宋歐陽,踢踢他腳尖,問他。
“沒有。”他把最後一口油條塞到嘴裏咽下,拿紙擦了擦嘴,擡眼看她笑一下:“這事等回去了,你親口給她老人家說比我告訴她效果要好。”
夏天聞言咬着勺子,“疑惑”的看他。
什麽意思?
宋歐陽手肘搭在桌邊,身子往前傾了傾,一雙桃花眼看她,眼裏有笑,“從小奶奶看你比看我順眼多了,只要是你喜歡的,開心的,她看着了都能誇幾句,可我不一樣,我喜歡的她只會說我胡搗亂。”
就像看他搗鼓那些航模模型,總覺得他是在浪費時間。
他這話一說完,夏天品了品,似乎砸吧出來幾分不對勁,底下的腳再踢他兩下,“你的意思是說你跟我談戀愛是瞎搗亂?”
宋歐陽看她臉上不滿的小表情,忍不住笑,雙腳在底下把她一雙腳夾在中間:“我的意思是,你給奶奶說我們談戀愛的事,說你喜歡我,她心情一好還有可能誇我兩句,如果我給她老人家說,她只會覺得我還不知道怎麽把你騙到手,她喜歡你,高興肯定是高興,可背着你,說不定會怎麽收拾我一頓。”
宋歐陽這話前半段實心實意,後半段半真半假,真的是廖淑蓮喜歡她,假的是她老人家會收拾他的那句話。目的是為了逗她。
廖淑蓮确實是喜歡夏天喜歡的緊,就巴不得她能是自己親孫女的那種,用她老人家給他說的話來說,她跟夏天就是投眼緣,看小姑娘哪哪都好,聽話乖巧獨立,又待人禮貌。
就因為太喜歡她,所以總覺得這世界上就沒人配得上她,包括她自己的親孫子。
老人家也早就知道他喜歡她,可摸不清夏天對他是什麽感覺,也許是在宋父身上吃了教訓,她不好多做什麽,只能暗暗撮合着,給兩人獨處的機會。
尤其是前幾個月,夏天回來之後和來北大之前的這段時間,老人家可算是操碎了心。
如果兩人終于走到一塊兒的事是由她老人家最喜歡的小姑娘告訴的她,她的開心程度鐵定可以翻好幾番。尤其是她老人家身體總不歸像以前一樣了,能讓老人家多開心開心,挺好的。
夏天聞言,明白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不傻,誰對自己好,誰又是對自己虛情假意,心裏都明白。
她看着他點點頭“嗯”了聲。
看見對面的宋歐陽指指她還剩下的半碗粥,示意她快吃,別涼了。
青協會集合的時間是九點鐘,兩人從食堂出來才七點多點,還夠時間回去洗個澡,宋歐陽送夏天到寝室樓下。
到了這個時間,路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人了,寝室大門偶爾也有三三兩兩的女生出來,看到兩人,都難免多看幾眼,尤其是宋歐陽。
沒辦法,誰讓北大這幾年貼吧裏都有不少人偷拍他的照片貼上去,因為是偷拍,各種刁鑽的角度都有,可誰讓人底子好,高糊的照片都能讓你看出來帥的一批,自然招人眼球。
凡路過的,認出來的,難免和同行的低聲耳語幾句。
可被讨論的男人,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問一句:“晚上晚自習八點半結束?”
“嗯”。
“育德樓?”
夏天再“嗯”了聲。課表都給他了,也不意外他知道。
“到時候我在樓下等你。”
夏天繼續“嗯”一聲,随口問了句:“有什麽事嗎?”
可這問話對于剛剛确定下來關系,處于熱戀時期的人來說,簡直就是讨打。
宋歐陽被氣笑,說,“今天早晨隊裏的采購要去轉市場看看下個月比賽要用的一些小東西,我有東西要買會跟他們一起,不确定什麽時候能回來,可能趕不上中午一起吃飯,如果回不來,下午我們又都有課,那就說明我們今天一整天見不到面,還是說,”他捏了捏她下巴,挑眉,“你不想見我?”
宋歐陽的眼睛本就漂亮,這是夏天早就知道的事,所以當這人用這樣一雙眼,滿眼專注又調笑的看着你時,真覺得像是在勾你的魂一樣。
夏天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好脾氣的笑了笑,把東西全拎在左手上,用右手小拇指勾了勾他左手的小拇指,笑着說了句:“那晚上見,中午我這邊結束了給你電話。”
語氣是讨好,哄的。
宋歐陽被她這一句話說的心軟又心癢,本想握她的手,可惜晚了一步。
看着小姑娘給他揮揮手,轉身進了寝室大門。
……
這算是面試通過之後,青協第一次組織活動,夏天提前半個小時到短信指定的班級時,已經有幾個人在了。
模樣看着淡定自然的,肯定是老生,而眼睛裏有新奇和緊張的自然就是剛入會的新生。
雖然當時溫如水跟夏天說她不用參加複試,可收到群發的複試短信時,夏天還是來了,溫如水沒在,而是青協的正牌會長,林彬在。
老生和新生彼此沒見過面,視線對上時都友好的笑笑,而新生因為彼此都見過兩面,眼熟好談的随便撿個話題就都聊了起來。
在講臺後的男生是初複試的那個男主持,挺有意思的一個人,初試的時候只介紹大家可以叫他翔哥,複試的時候才對着他們說其實他的全名叫藍翔,就是中國山東最有名的那個藍翔,一字不差。
幾句自嘲把複試開始前大家的緊張和憂慮都掩蓋掉,夏天一直覺得懂得自嘲的人都是極聰明的,他會通過這種方式,來降低或轉移其他人的本身情緒。
夏天對着藍翔禮貌笑了笑,找了個中間位置坐下,旁邊跟她隔了一個位置的長頭發齊劉海的女生坐過來主動給她打招呼,說初試的時候就對她印象很深刻,名字也很好聽,很特別,還介紹自己叫孫菲,學的經貿專業。
跟靜宜一個專業?
夏天給她笑了笑,說:“我有個朋友也是讀的經貿專業,不過她今年大二。”
對方問她叫什麽名字,夏天說了,孫菲想了想,搖搖頭,“我認識幾個大二學姐,不過沒記得有叫徐靜宜的,我們軍訓的時候她是助教嘛?”
夏天搖了搖頭,“不是。”
“怪不得,”女生笑一下,又問:“對了,我記得你那天自我介紹說你是讀新聞專業的?”
“嗯,新聞傳播。”
女生又給她聊了幾句,忽然有些欲言又止的問她:“…初試那天你下講臺後,跟你坐在一起的那個男生是誰呀?”
夏天看她,了然的笑了笑,剛要回她的時候,講臺上的藍翔拍了拍手,把底下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臺上。
“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就提前開始,”藍翔笑着拿着手裏的一沓紙對着他們道,“我手裏是這次我們青協活動組織的具體介紹,現在發給大家,先看一下。”
夏天接過前面傳遞過來的紙抽了一張,又把剩下的遞給後面的人。
只是往後看時,才發現身後坐着的人是白飏。
夏天禮貌的笑了笑,轉回身,看手裏的簡介。
10月4日是國際公認的“動物保護日”,鑒于近年常常出現的虐待小動物的事件頻頻發生,T市的動物保護協會,準備在動物保護日到來之際,宣揚人道主義精神,讓更多的人來了解:保護動物的生存權利和不受虐待的權利。
而青協自然是他們合作的不二選擇。
幾分鐘後,臺上的藍翔總結:十月四日之前他們主要是協助北城的動物保護協會做宣傳工作,校內校外都有,每組四個人,會裏已經安排好了每組的名單,就在簡介的反面,名字後面是安排的宣傳地點。
底下的人聽見,紛紛把手裏的紙翻過來。
夏天還沒找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旁邊的孫菲已經碰了碰她胳膊小聲說:“我們兩個是一組的诶。”
她說着的同時,夏天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組:刁楠楠,白飏,孫菲,夏天。地址:北大四服務樓前面的露天廣場。
刁楠楠?夏天看着第一個名字皺了皺眉。
看這分配應該是每組都安排一個老生帶着幾個新生。
只是沒想到自己會正好跟她分到一組,她回頭在四周張望了一眼,并沒有看見刁楠楠的身影。
身旁的孫菲頭往後扭着問坐在夏天身後的白飏:“你是叫白飏吧?原來你是這個飏,我之前還以為是楊樹的楊。”
白飏溫和的笑了笑,“很多人都會這麽說。”
兩人聊了幾句,孫菲才想起來問:“那刁楠楠是誰呀?我好像沒記得新生有叫這個名字的,所以應該是學姐吧?”
白飏也搖了搖頭,表示并不清楚。
“她好像現在沒在。”夏天把紙放到桌子上,看着孫菲補充一句。
“你認識?”
“不算認識,見過兩面,軍訓的時候做過我們班半天的輔助。”夏天話說的中肯,“初試那天,她也在,穿紅色衣服的那個。”
“啊,那個學姐呀,我有印象,挺有氣質的,可是她現在沒在,是不是說一會兒只有我們三個人一起?”
孫菲的話頭剛落,臺上的藍翔忽然開口問了句:“第三組?”
三個人同時看過去,孫菲舉了舉手,“在這裏。”
“你們組的刁楠楠學姐臨時有事沒來,一會兒九點半她會直接在你們安排的地點等你們。”
交代完,藍翔在問大家還有沒有什麽問題,看大家搖頭,他宣布解散。
孫菲的性格跟夏天寝室裏的袁小慧有點像,跟人沒什麽距離,挺愛說也挺愛笑的,他們三個人往服務樓走的一路上,就只聽見她一個人在說,夏天和白飏偶爾的回複幾句。
可能是礙着白飏在,孫菲也沒再提剛剛問夏天的那個問題。
三人到了指定的地點,果然看見一個女生坐在拉着橫條幅下的一張桌子後。
孫菲看到刁楠楠先笑眯眯的打了招呼,“刁學姐,我們三個都是第三組的。”
刁楠楠從三個人離這十幾米的時候就認出來夏天了,一直到三個人走到面前,一直在盯着夏天看,夏天看着她,淡淡笑了下,沒說話。
刁楠楠聽見孫菲的話,扭頭看了她一眼,冷冷淡淡的說了句:“叫我學姐就行了,不用帶姓。”
“額——”孫菲顯然沒料到會是這個回答,愣了一下,然後看了眼夏天暗暗鼓了鼓嘴“哦”了聲。
模樣看着真的有點小委屈。
夏天看着忍不住笑笑,安慰似的在她後背上拍了一下。
刁楠楠和夏天在一組,也不知道是天意還是人為,夏天在看到她名字的那一刻,大概就猜到自己這幾天不會太好過,可這種事,她想刁難無非就是安排她多去發幾次傳單,有人來詢問就點名讓她去給人說…這些。
這種志願行為,本身就是夏天喜歡的,願意做的。
到最後,看着夏天樂此不疲,雲淡風輕的樣子,反倒是刁楠楠自己怄了一肚子氣。
十二點,到了吃飯時間,夏天剛從一旁給兩個大一新生普及完這次的活動內容,回到桌前,孫菲問夏天一會兒要去哪吃飯,要不要一起。
夏天還沒回,身旁的刁楠楠就把桌上剩下的一小沓宣傳頁遞到夏天面前,“把這些發完就可以回去了。”
孫菲菲看一眼神色不友好的刁楠楠,又看一眼夏天,沒敢吭聲。
這學姐兩個多小時接觸下來是真的不太好惹,而且感覺一直挺針對夏天的,好像跟她有什麽仇似的,她一個小萌新不知道什麽問題,也不敢亂說話。
站在孫菲旁邊的白飏聞言,主動開口:“學姐還是我來吧。”
畢竟他們這一組就他一個男生,讓女生最後收尾實在是不妥,只是沒想到刁楠楠一下子閃過白飏伸過來的手,看着夏天故意擡了擡下巴。
夏天回看着刁楠楠安靜了兩秒沒作聲,然後才笑了一下,應一聲:“好。”
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傻,刁楠楠特意針對夏天也不是看不出來。
白飏看着夏天,“那我幫你一塊兒吧,這樣也能快點。”
“那那我也一起好了。”孫菲眼睛瞟瞟刁楠楠再看着夏天和白飏,話說的有點猶豫,“這樣快點哈。”
刁楠楠才不管這兩個人會不會幫夏天,她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為難一下她而已。
看着接過宣傳頁的夏天,鼻腔裏哼笑一聲氣音出來,臉上帶了幾分得意。
夏天轉身走了兩步,停下,回頭目光平靜的看着刁楠楠半晌,才輕笑一聲,道:“我還記得報道那天第一次看到刁學姐,當時就覺得您很有氣質,我個人一直覺得氣質對于一個女生來說比一張好看的皮相要重要很多,這麽幾次接觸下來,沒想到刁學姐也會有這麽接地氣的一面。”
刁楠楠被她一段話說的糊裏糊塗,這話猛一聽起來像是在誇她,可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對勁。
她斂着眉看夏天,“你什麽意思?”
“聽不出來嗎?”夏天再笑笑,一臉人畜無害,“意思就是,私下接觸下來發現您這個人也挺幼稚的。”
說完也不再看刁楠楠,反而看一旁有點吓傻的孫菲:“剛剛在教室裏你不是問我,初試那天我從講臺上下來之後坐在我旁邊的男生是誰嗎?”
話鋒轉的有點快,孫菲一時沒反應,茫茫然的點點頭“嗯”了聲。
夏天抿唇笑了下,看着她回:“他叫宋歐陽,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也是——”她又看向一旁的刁楠楠,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補充:
“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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