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血祭

姜妙妙邁過石門，正好碰上趕來的百鬼大軍。

長長的鈎子一下甩到面前，姜妙妙側身一滾，堪堪避開，

擡頭一看，幾只拘魂鬼甩着長長的鈎子又要開始進攻，她連忙施展‘飛翼遁法’繼續逃遁。

鬼道士早已察覺她有救蘇憑淵的意思，可是他作為被獻祭方，根本離不開陣法五丈之外，不得已傾盡百鬼錄的小鬼前去阻攔。

一只兩只的好對付，可是這量也太大了，姜妙妙看着眼前這一大片鬼，頭皮有些發麻。

咋辦？

不停地使用‘飛翼遁法’，她有些脫力，不得已停了下來，眼下神念與靈力皆已透支，一時間陷入了困境。

突然，姜妙妙脖上一涼，她暗道不好連忙側身，但還是晚了一步，纖細的身體一下被吊死鬼卷了過去。

姜妙妙反應極快，迅速從袖中掏出匕首，沖着自己脖子就是一刀。

生怕割不斷以後被勒地喘不過氣，因此她下手極狠，吊死鬼的舌頭一下被切斷，被扯下後掉在地上還蠕動了幾下。

‘斬鬼刃’一出，小鬼們紛紛面露懼怕，不敢上前。

姜妙妙警惕地看着它們，心中納悶，這匕首到底什麽來頭，殺鬼有奇效啊。

趁此機會，她邁開步子往西跑，趁現在，趕快找到蘇憑淵。

小鬼們一臉忌憚地看着姜妙妙跑遠，又礙于命令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姜妙妙鉚足了勁兒往前跑，突然，她隐隐約約察覺到了一絲蘇憑淵的氣息。

在哪？她心中激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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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道路極窄，她看了看左邊的牆壁，又看看右邊，會在裏面嗎？

蘇憑淵的氣息若隐若現，她實在判斷不出。

就在她準備喚出‘思歸’再施一次‘覓蹤’之術時，背後一涼，心中有些毛骨悚然。

她警戒地回頭，發現離她兩丈遠的小鬼眼中都泛起了淡淡的紅光。

姜妙妙暗覺不好，攥緊了手中的匕首。

小鬼們如同被操縱了一般，全無之前的恐懼與戒備，密密麻麻地攻向姜妙妙。

像極了甲板上水鬼發瘋的場景。

姜妙妙不慌不忙，揚起匕首迎上小鬼，心中亢奮，此刻鬼道士竟分心操縱小鬼對付她，說明蘇憑淵就在附近！

手起刀落，腹鬼的大肚子被她一下子劃開，流出發黑腥臭的液體，後面一道鈎子打來，姜妙妙側身踩上牆壁，身體淩空而起，躲過了鈎子。

身體還未落地，眼前就被一陣黑霧迷了眼。

不好，刀勞鬼。

姜妙妙迅速後退想要避開黑霧，腳下卻踩到個軟綿綿的東西，低頭一看，隐約是個老虎。

老虎一抖将姜妙妙摔了下來，她在地上滾了一周穩住身形，定睛一看，老虎張開血盆大口緩緩向她走來。

伥鬼，姜妙妙心中一沉，這百鬼錄果真名不虛傳。

伥鬼狀似老虎，實則是被老虎吃掉之人的靈魂所化，攻擊力極強，它踱步走向姜妙妙，眼睛靈動，似是只真的老虎。

就在它張口咬向姜妙妙時，被‘斬鬼刃’狠狠地插入了眼睛，劇痛襲來，它痛苦嚎叫，趴在地上直打滾。

姜妙妙也不好受，她胳膊被伥鬼咬了一口，傷口嘩啦啦地直流血，她慌忙地撕下一條衣服簡單包紮，剛綁到一半就被越過伥鬼的大頭鬼一下撞到。

借勢往後翻了幾下，姜妙妙與大頭鬼拉開了距離，剛準備起身腹上就一痛。

幾只小兒鬼重重地踩在她肚子上，它們頭部極大，眼珠凸起，狀若孩童，将她的肚子當成了蹦床。

姜妙妙強忍劇痛，揮刀砍去，碰到刀刃，一只小兒鬼立刻灰飛煙滅，剩下幾只面露憤怒，一擁而上咬住她拿匕首的手。

手腕傳來劇痛，她險些松了匕首。

刀鋒一轉，匕首徑直插進小兒鬼的身體，姜妙妙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這幾只，拿刀的手上留下了幾道血淋淋的牙印兒。

幸虧此處狹窄，小鬼們不能一擁而上，給了她些應付的機會。

小鬼剛剛消散，幾只闊口大眼，口長獠牙的惡鬼已近在眼前，他們身體強壯，手持釘棒。

姜妙妙來不及喘息，被迫迎上惡鬼，幾瞬之間，身上被咬破數處，此時無眼的刀勞鬼也從牆上爬了過來，操着長腳踩向姜妙妙。

她渾身劇痛，匕首不知被打落到了何處，絕望之際腦中極力凝出幾滴血滴，散散地打了出去。

一滴血的凝血劍威力不強，遠遠做不到斬殺，幾只惡鬼吃痛，面露憤怒，繼而又張開大口猙獰地咬上姜妙妙。

劇痛襲來，姜妙妙呼吸一滞，腦中飛快思考脫身之法。

關鍵時刻，修煉法門中的‘血祭’一式闖入腦海。

她咬了咬牙，眼下只有冒險一試了。

伴着琴聲，‘思歸’被召出，姜妙妙一把摟過它，心中默念血祭法訣。

姜妙妙渾身是血，在她懷中，‘思歸’似是活了般主動吸收她的鮮血，變得越發鮮豔。

“以我之血，寄琴之靈，乘你哀怨，以殺止殺…”姜妙妙低喃。

‘思歸’猛地發光，發出凄厲的哀鳴，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以姜妙妙為中心驟然打出。

一時間整個百鬼錄開始震蕩，面前的小鬼煙消雲散，姜妙妙右邊的牆壁驟然崩塌，露出裏面的石床。

姜妙妙狼狽地躺在地上，無法動彈，全身的力氣被抽空，傷口已然麻木，全無痛感。

她極力地睜開眼睛，這副身體似乎不是自己的。

蘇憑淵！是蘇憑淵的氣息。

眼球微微轉動，她一眼看到了右方的石室。

他就在裏面！

不知為何，姜妙妙身上突然生出一股力量，她的拳頭緩緩握緊，硬是翻了個身朝石室中爬去。

黑暗。

一望無際的黑暗。

我這是在哪？蘇憑淵眼中浮現一絲迷茫。

熟悉的劇痛襲來，他愣了下。

下一秒，他被綁到了架子上，動彈不得，接踵而來地是成群的惡鬼。

惡鬼撲到面前，開始撕咬他的血肉，熟悉感在這一刻放到最大，眼前場景與兒時記憶緩緩重合。

陰冷壓抑的深淵，不知疲倦的惡鬼，還有那道尖酸刻薄的女聲，一切仿佛回到了起點。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

我，又回來了？

還是根本就不曾出去？

蘇憑淵奮力反抗，左手悄悄捏了幾道‘殺字訣’砍向身上的枷鎖，神念一動調出本命龍火，徑直打向眼前的惡鬼。

可是，一切就像打到了空氣上，毫無反應。枷鎖仍在，惡鬼毫發無傷。

怎麽回事？

他心中不甘，接着不知疲倦地掙紮。

不知過了多久，他似是認命般地停了下來，眼中最後的亮光緩緩湮滅。

沒用的。

逃不出去了。

他低下頭，任憑惡鬼撕咬。

“哈哈哈哈，跑啊，繼續跑啊。”刺耳的女聲再次響起。

“你就應該呆在這裏。”

“沒有人會來救你了。”

聽到這句話，蘇憑淵手指微動。

那女聲的主人似是察覺到了這一點，諷刺開口：“你不會還以為有人來救你吧？哈哈哈哈。”

一陣笑聲過後，她又迅速換上惡毒的語氣：“你父親死的多慘吶，都是你害的。”

蘇憑淵的手緊緊攥起，眼中翻湧着愧疚和絕望。

“你就是個惡鬼。”

“應該生生世世在這裏贖罪！”

……

他的身體麻木，折磨周而複始，眼神再次變得空洞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聲音遠遠傳來。

“蘇憑淵。”

“蘇憑淵，醒醒。”

“蘇憑淵，聽的到嗎。”

……

是在…叫我嗎？

蘇憑淵緩緩擡起頭，睜着空洞的雙眼看向前方。

一團亮光出現，帶着一股暖意來到他面前，接着緩緩融入他的身體。

身上舒服極了，暖意湧向四肢，他閉上了雙眼。

“蘇憑淵！”

“醒醒啊…”

聲音越來越近，似是有人将他一把拉了過去。

直到身體一頓，接着真實的觸感湧入四肢，他的臉上感覺到一絲濕意。

蘇憑淵艱難睜眼，看到眼前哭地髒兮兮的姜妙妙。

她渾身是血，半趴在他身上。

蘇憑淵微微皺眉，沙啞開口：“你怎麽了？”

見他醒來，姜妙妙哭得更兇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爬過來一看見蘇憑淵這幅樣子，心中疼得厲害，眼淚就開始往下掉。

姜妙妙的手拽着蘇憑淵的鎖鏈，邊哭邊問：“這個…怎，麽弄開啊…”

蘇憑淵靜靜地看着姜妙妙，低聲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來救我？

姜妙妙沒法回答，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想到他還困在裏面就來了。

她抽出‘斬鬼刃’劈向鎖鏈，鎖鏈竟真的微微震了一下。

有效果？姜妙妙心中一振。

她扶着石床勉強坐起身，臉色蒼白，雙手持着‘斬鬼刃’一下下地砍過去。

終于，綁着蘇憑淵右手的鎖鏈應聲而斷，蘇憑淵體內的力量緩緩回流。

“你——找死！”眼前一亮，鬼道士撕裂空間而來。

姜妙妙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就是一輕，接着重重地砸向石壁，吐出一大口鮮血，整個右臂失去了知覺。

“放你走你不走，那我這便讓你魂飛魄散。”鬼道士面目猙獰，一指點向她。

見狀，蘇憑淵目眦盡裂，黑色紋路迅速爬上了脖子，身體一動撐斷了鎖鏈。

姜妙妙眼前模糊，腦中響起系統急促的聲音：“警報！眼前招式嚴重危及宿主生命，是否使用…”

話說到一半，系統就改了口。

“警報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