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衛小娘子,你以為我為何要幫你?”

習武之人,手勁駭人,賀子初僅僅是握着衛韻的手腕,就幾乎是徹徹底底禁锢住了她。賀子初如若磐石,她則就是綻放在石縫的小薔薇。

衛韻被迫靠近了賀子初,能清晰的聞到他身上的松香與薄荷交織在一塊的氣息。不知為何,面對此刻的賀子初,她原本已經平複的心情再一次蕩起千層浪。

從一開始在畫舫見到他,直至現在,其實她和賀子初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她每次看到這人,內心有股莫名的憤恨愈演愈烈。即便賀子初已經救了她數次,而且他無論是容貌亦或是氣度皆是無可挑剔的,即便如此,衛韻也半點好感也無。

她今日在官道被人劫持,賀子初帶人殺過來時,她第一反應就是此人甚是可惡。

故此,她才一巴掌扇了他。

然而,直至此刻,她也搞不清楚自己對賀子初的這種憤恨究竟是源于什麽……

難道僅僅是對已逝瓊華郡主的憐憫?!

可瓊華郡主與自己更是毫無幹系。

是啊,他為何要幫自己……

衛韻被賀子初堵的啞口無言,她并沒有臨陣脫逃,直面賀子初,“侯爺為何要幫我,難道侯爺自己心裏不清楚麽?從一開始侯爺次次救我,皆并非我主動要求,即便我不求助,侯爺也會幫我不是麽?”

呵呵,她将了他一軍。

賀子初眸色閃爍,在少女眼中看見了熟悉的堅韌。無論她外表如何的嬌軟無依,也即便今日經歷了生死,她還是聰明、狡猾、頑強,準确的拿捏到了他的軟肋。

賀子初不置可否,十五年的等待,無人能體會他這十五年是怎麽走過來的,他身處暗無天日的深淵,處處荊棘叢生,眼下,時隔十五年,他終于看見了一絲亮光。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棄,更是不會讓她嫁給別的男人。別說那人是褚辰了,即便是天王老子,他也不會讓!

而她顯然已經看出了他不可言說的心思。

賀子初握着她的細腕,拇指指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她不甚平穩的脈搏,如此鮮活、真實……

對上她明明慌亂如小鹿,卻又強裝鎮定的眼,賀子初輕笑,這笑意帶着成熟男子的低沉與隐忍,他将此前給衛韻的那把匕首放在了石案上,問道:“衛小娘子可否先告訴我,今日在官道上,你所用了的一刀封喉手法,是誰教你的?”

他的阿韻做事,素來又狠又絕,他曾經的日子并不好過,仇家迫害,旁系親族落井下石,那人有一次救他,便是用的這招。後來他問是什麽招數,她笑的妩媚嬌妍,“我自創的,只傳內不傳外,你若想學,只能成為我的人。”

衛韻呆住,她哪裏曉得自己今日如何會那樣厲害,講道理,她到了這一刻也很蒙,“我、我瞎比劃的。”

這個說辭太假,她自己都不太信,可又是大實話。

賀子初不怒反笑,太像了……他這半日一點點的拼湊細節,除卻年齡和身份對不上之外,眼前之人就是他的阿韻。

“好,我暫且信你,那你可否再告訴我,為何你初見我時仰慕不已,可第二次在齊國公府碰面就态度大轉,看得出來……你對我很有意見,為什麽?”

衛韻又呆了。怎麽事情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她每進一步,他就往後退一步,好像随着兩人話題深入,她在一步步的邁入他事先撒好的網中。

衛韻當然不會對賀子初說,她做過光怪陸離的夢,在夢裏她看見賀子初親手毒殺了他的妻。

“沒有!侯爺誤會了,我并沒有厭惡您!還請您告訴我,今日是不是……褚夫人對我下的手?”這才是衛韻走這一趟的目的,她回府之後遲遲不能安定,雖然猜出了什麽,可她一定要知曉答案。

倘若是長公主府的人對她下手,就絕對不會留活口,而褚夫人就不一樣了,她留下自己的命,是為了讓褚家因為她名節受損,從而有足夠的理由退婚。

賀子初薄涼的唇微微一動,“你很聰明。”這一點也像極了那人。

賀子初遲遲不給衛韻一個答案,她着急了,小臉漲紅,不明白賀子初為何要把話題繞來繞去,“侯爺,是褚夫人所為對麽?”

“我若告訴你實情,你會退婚麽?”賀子初問。可退一步說,衛韻真若退了婚,他又該拿她如何?将她困于掌中,只做他的籠中雀麽?

衛韻已經明顯察覺到了賀子初的意圖,“你、你到底想對我怎麽樣?”

想對她怎樣?

賀子初此前沒有做過打算,但是此刻,握着她的手腕,感覺到她鮮活的生命在自己指尖跳動,他掌下稍一用力,很輕易就将衛韻又拉近了幾分,薄唇湊近,嗅着熟悉的女兒香,他想念、迷戀、渴望了整整十五年的滋味就在眼前,此刻什麽也顧不得,唇在細嫩耳垂劃過,賀子初給了她答案,“我能護你周全,包括你家人周全,而我想要什麽,想必衛小娘子已經很清楚。”

衛家要出事了。

賀子初早在數日前就已知曉。

一陣溫熱自耳邊劃過,衛韻身子徹底僵住,即便她和褚辰之間,也從未這般親密。無關乎風月與羞澀,她本能的漲紅了臉,雖然猜到了賀子初對自己的意圖,但真正親耳聽他說出口又完全是另外一番滋味。

她惶恐至極,渺茫至極,賀子初的話讓她又慌又亂。

就在這時,方才過來禀報的小厮再次疾步跑來,“侯爺!褚世子來了!”他驚悚萬分,就好像是自家主子幹了什麽有違三綱五常之事,險些就要暴露出來。

“……”賀子初面色一沉,一個冷冽的眼神射了過去,吓的小厮立刻閉了嘴。

“你回去自己想清楚。”想不清楚也不要緊,反正他心意已決。這一刻開始,十五年的苦熬終于有了一絲破解的希望。

衛韻勉強回過神,她撇開臉,并不想讓賀子初看見她“羞紅”的臉,可這無疑是掩耳盜鈴,賀子初看着她雪膩的肌膚一點點泛出桃花粉,男人眸色一度暗沉,但并未表現出任何情/欲/。

衛韻不想與褚辰碰面,她求助的看向賀子初。

賀子初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她不願意幹脆果斷的面對褚辰,便是還沒有想好,少年少女的/情/愛/純粹赤城,他也曾經經歷過,雖然不悅,但賀子初還是幫了她,“青蓮!”

賀子初喚了一聲,須臾一梳着高高馬尾,身着勁裝的女子悄然靠近,低垂眼眸,“侯爺。”

“送衛小娘子從角門離開。”賀子初交代了一句,但又想起了什麽,叮囑道:“送衛小娘子回衛府。”

青蓮面不改色,她是主子的貼身随從,現在要改成護在衛小娘子左右了麽?

可……人家未婚夫都找上門了,即便衛小娘子從角門離開,也改變不了這件事已經快要兜不住的事實。

要美人,還是要外甥,主子似乎已經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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