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黎卿有些狐疑地看向宋嘉述。雖然他确實是跟着對方‘回家’考察,但這句話一旦簡略後,怎麽聽着有點刻意呢?
厲淮深看見兩人挨在一處的肩膀,眼色微沉,“去你家?宋先生,外面有多少狗仔盯着你,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厲總多慮了,我團隊的公關一向做得很好,不會讓小卿遭受無端的争議的。”宋嘉述回答,眼裏帶着微妙的笑意。
“是嗎?”厲淮深眉眼深深,破天荒地丢出一句,“不是之前還爆出童花旦和你因戲生情了嗎?公關團隊解決徹底了嗎?”
宋嘉述聞言,面色一僵,暗自磨了磨後槽牙。
這個厲淮深,還真是只老狐貍,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那個女人要趴着他炒作,去年故意出了‘因戲生情’的通稿。這段時間,又碰上媒體炒冷飯。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和那女人沒任何關系!還早就暗中給予了警告!
黎卿随口喃喃,“童花旦?”
宋嘉述聽見這聲嘟囔,眼尾陡然閃過一縷懊惱,要是黎卿信以為真誤會了怎麽辦?
“……想不到厲總怎麽關注我?連這些不着調的陳年假料都知道。”
“分公司的品牌需要找位女代言人,提前調查資料罷了。”厲淮深狀似不關心。
宋嘉述頓了頓,藏在墨鏡下的雙眸瞥了一眼黎卿,加重字音,“放心吧,幾百年前就辟謠的假料,就不勞厲總費心了。”
厲淮深看向黎卿時面色稍緩,“小卿,你去宋先生家做什麽?”
他不相信宋嘉述的一派說辭。
“宋先生委托我改造他在老城區的別墅,我打算去實地看一下。”黎卿實話實說,神色有些猶豫,“應該需要一點時間,要不和你媽說一聲?我遲點自己打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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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地址給我,我送你們去。”厲淮深正色道,“我在車裏等,不妨礙你工作。今天是你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淑姨鐵了心要給你慶祝。”
“厲總,沒必要看這麽緊吧?等工作結束,我當然會送小卿回家。”宋嘉述婉拒。
“宋先生是小卿的客戶,應該專注生意上的往來,這些接送的瑣事……”厲淮深靠近,将詢問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還是不必麻煩外人了。”
外人?
宋嘉述差點被這個說辭氣笑,“厲總作為小卿的大哥,真是照顧有加。”
黎卿聽出兩人間的不對盤,輕咳一聲,溫聲打斷,“宋先生,我們抓緊時間吧?早點實地看完,我也能早點跟我大哥回家。”
話語間,算是默認了厲淮深的說法。
厲淮深聞言,唇側的線條跟着柔和了些。
“好,你第一天上班是該早點回去。”宋嘉述壓住嘆息,順勢改口,“那就麻煩厲總給我們當一回司機了。”
厲淮深颔首,“小卿,你坐前排。”
話音剛落,宋嘉述就否道,“還是跟我坐後面吧?沒聽說前座都是留給伴侶的嗎?小卿,小心你未來大嫂吃醋。”
黎卿聞言,打開車門往後一坐:他其實不在意‘吃不吃醋’的問題,而是覺得和客戶坐在同排,不僅方便交流設計需求,還能節約溝通時間。
“……”
厲淮深看見青年的舉動,目光冷邃地掃了過去。
宋嘉述一改剛才的郁悶,唇側上揚,“麻煩厲總了,我用手機給你導航。”
厲淮深沉默了一會兒,不帶表情地坐回車內。
…
老城區靠近城北,離公司的直線距離倒是不遠。
黎卿借着坐車的時間,利用系統查了一下別墅的目的地。
京紫花園別墅區建立于三十年前,當年是是悉城市首屈一指的富人區,地段價格很高。這些年,悉城市內的住宅區日益更新,這才讓京紫花園失去了最初的威名。
既然這棟別墅,宋父宋母生前給宋嘉述留下的,想必宋家也是不缺錢的主。既然如此,那宋嘉述十五歲的時候又怎麽會休學、跑去當群演呢?
“到了。”厲淮深停車開口。
“謝了,厲總。”宋嘉述率先開門下車。
黎卿将自己的背包放在車座上,只帶了個電子設備,前傾探頭,“确定要等我嗎?我一旦進入工作狀态,很可能忘記時間。”
厲淮深對上青年忽閃的眼眸,瞬間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放心去吧,我不會走的。”
黎卿不自覺地勾唇,連回話都糯了些,“好。”
…
宋嘉述帶着黎卿進入別墅區,後者看見兩側枯敗的綠植,家家戶戶緊閉的大門,不由蹙眉,“這個別墅區沒什麽人嘛?”
“有,大都低價出租了,物業也不上心。”宋嘉述壓低帽檐,輕描淡寫的回答。
黎卿心裏的疑惑更重,“這個地段雖然在老城區,但也不至于蕭條成這樣?”
宋嘉述拐進最末的一幢沿河別墅,腳底上踩着沙沙的碎石子,“十五年前,這裏因為治安疏忽,一家三口被歹徒挾持帶走,最終兩死一傷。”
黎卿一怔。
“治安管理不嚴的消息不胫而走,有錢人最惜命,陸陸續續就走光了。”宋嘉述的聲線壓得很低,“這些年房子或賣或租,蕭條些也正常。”
別墅厚重的鐵門被打開,一股積蓄已久的塵埃氣撲面而來。
宋嘉述摘下自己的遮擋裝備,對黎卿平靜道,“灰塵有些重,你可以四處先看看,我上樓等你。”
“……好。”
宋嘉述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黎卿看着別墅一樓的布局,随手撚了撚櫃子的積灰,這才仔細的觀察着每一個地方。
屋內的各類擺設,都是一二十年前的樣式,當勝在做工精致。不是清一色的貴重的實木擺件,反倒是當時少有的輕文藝風格。
落了灰的沙發是墨綠色的,四方桌子包着鵝黃色的軟布,上面擺着已經退了色的假花……每處都顯出了溫馨的格調。
如果這個別墅的女主人是曾經的宋母,那她一定是一個既有文藝氣息又顧家的女人。
黎卿将一樓的布局看了個遍,依次三百六十度拍照,這才緩步走上二樓。書房、茶話房、兩個側卧……幾乎都是積灰未打掃的狀态。
“宋先生?”黎卿喊。
“我在這兒。”走廊盡頭的房間裏傳來一聲回應。
黎卿走去,推開虛掩的門,視線在觸及房間的一剎那,他眼中的驚訝毫不掩飾地鑽了出來。
和其他房間不同,這個卧室明顯充滿人煙味,灰色被子的床上堆滿了男性衣服,床頭櫃上放着幾個空酒瓶,稱得上雜亂。
四周的牆壁上都裝上了功率強勁的燈。即便拉上窗簾,開關一按下,整個房間便恍若白晝。
宋嘉述倚靠在電視櫃上,随手抽出一支香煙,言行似乎都沒了拘束,“介意我抽煙嗎?”
“無妨。”
黎卿走近,猜測道,“宋先生,這個房間是你住的?”
“怎麽?不像?”宋嘉述含了口煙氣,性感的喉結滾動了一瞬。
黎卿沒回答,心裏在為這個提問默默點頭。
要知道宋嘉述是娛樂圈內公認的居家好先生,有綜藝節目拍攝過他的家,絕對的一塵不染,又富有生活氣息。
而現在眼前的一切,與熒幕上的影帝截然不同。
“抱歉,讓你看到這樣不堪的一面。”宋嘉述的嗓音變得慵懶,甚至有點肆意而為,“熒幕上是大衆對我的需要,站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我。”
宋嘉述見黎卿沉默,輕笑一聲,“也沒你想的那麽糟糕,這裏只是倦鳥偶爾的栖息地。”
“我平時忙着來不及整理,所以才看起來亂糟糟。”
“嗯。”黎卿又靠近了幾步,“這裏是曾經的主卧?”
宋嘉述見青年走近,怕煙嗆着他,随手将煙撚滅在了煙灰缸裏,“……是我爸媽曾經的主卧。”
黎卿似乎猜到什麽,眸色黯淡,“宋先生,你……”
“你猜到了吧?”宋嘉述身子微微前傾貼近了他,“或者說,想起來了嗎?”
男人身上夾帶淺淡的信息素,像是未燃盡的上等煙草,不嗆鼻不反感,反而令人神馳目眩。
黎卿站在原地,步子難以後退。他總覺得,男人像是帶傷已久的獨行者,正在尋求唯一的庇護。
表面光鮮亮麗,內心傷痕累累。他一旦躲開,就會帶走對方最後一絲期頤。
“那場綁架案裏的死者,是我的父母。”
宋嘉述壓抑的聲音從他耳畔擦過,倒出一個令人心碎的事實。
恍然間,他又生起一絲眷戀,“這件事情成為了我心裏揮之不去的陰影。有一次劇組意外,我還差點為此喪命。你是在關鍵時刻,給了我一個擁抱。”
那個存在在黑暗裏的擁抱,救了他一條命。
黎卿進退不是,腦海中始終記不得這些。
宋嘉述眼色微暗,轉而恢複了輕松模樣,含笑着正回身子,“看來是我演技退步了?怎麽連苦肉計都激不起你內心的一點撼動?真傷腦筋。”
“抱歉。”黎卿抿唇。
他自然是清楚的,男人剛剛的傷痛是真情流露,而不是演戲。但他知道,在這些徹骨的悲痛前,安慰是起不了作用的。
“和我道什麽歉?”宋嘉述輕敲了兩下桌面,“你說過以後有空,可以幫我設計改造這套房子。”
“所以一聽說你去了凱瑞,我就主動找上門了。”
“是嗎?”
“當然。”宋嘉述還想抽根煙,但想起青年,硬生生止出了這個念頭,“好了,說正事吧,你看看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我要算出這些房間的面積,方便後續設計。”
宋嘉述點頭,“我幫你。”
兩人合力忙活了半個小時,這才大功告成。
宋嘉述留在別墅內,等自己的經紀人來接。黎卿想起還等在車內的厲淮深,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宋嘉述站在二樓,盯着青年離去的背影,目光中微不可查地落寞了一瞬。
……
黎卿看見眼熟的車牌,擡眸就望見了守在車內的男人。後者拿着筆記本電腦,眉頭緊蹙着,不知道在焦灼着什麽。
他快步而去,原本打算繼續坐在後排,沒想到一拉車門,竟被鎖了。
前排副座的車窗被厲淮深搖下,“上來。”
黎卿挑眉,不扭捏地往前排一坐。他還沒來得及系上安全帶,厲淮深便眉頭一蹙地盯着他,嚴肅問,“宋嘉述對你做什麽了?”
“沒做什麽,一直在講正事。”黎卿略去那段插曲,對上他的視線,“怎麽了?”
厲淮深沒有懷疑他,忽地将自己的西裝外套丢了過去,“披上。”
衣服上摻着男人的氣味,惹得黎卿怔然,“啊?”
厲淮深發動車子,不知意味地丢下一句,“……我讨厭煙草味。”
黎卿這會兒算是徹底明白了,他認命地披上西裝,又懷疑地低頭聞了聞——
有煙味嗎?
抽煙的又不是他,怎麽這樣都能被聞見?
作者有話要說: 影帝,第一個帶着故事出場的A!以及,大哥說的是信息素啊~懂不?[挑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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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名單,麽麽噠!】
[地 雷]錦璃*2
[營養液]墨雨兒*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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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