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陳望！”蘇漾怒火燃心，直言不諱，“別以為你們陳家靠電氣賺了幾個臭錢，就可以目中無人！馬上給我向黎卿道歉！”

“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蘇漾雙拳緊繃，剛準備上前，被一旁的黎卿給拉住了。後者掩住眸底的冷光，聲線還算溫和，“沒事，別強替我出頭。”

“陳先生，點評的言論是我一人所為，還請不要夾槍帶棒地傷及無辜。”韓敘白推了推金絲眼眶，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

陳望自以為占據了勝利的高點，微微揚起下颚，“道歉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倒是真的很好奇，黎二少爺是給了你們兩人什麽好處，能讓你們這麽拼命替他說話？”

他将目光落在黎卿的身上，帶着點膚淺的玩味，“不會是……”

“陳少，慎言。”盛揚作為宴會的主人，蹙眉制止。

陳望還算給他面子，沒将那句粗/鄙/下/流的話說出口。但在場的賓客總歸不是傻子，哪裏能聽不出陳望的暗諷——

黎卿這是用身子引/誘了兩個Alpha，所以蘇漾和韓敘白才将他當成寶貝一樣護着。

“抱歉，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黎擇晰适時站了出來，慌張抿唇，賣足了無辜，“是我琴藝不精，平白惹了笑話。韓先生說得對，這不關二哥的事。”

黎卿激起一身惡寒，這反話還能說得更明顯一些嗎？

明擺着就是要讓別人誤以為——是他心存不滿，和韓敘白‘聯手針對’了黎擇晰這個有才華卻委屈的真少爺。

陳望見黎擇晰微紅的眼眶，內心越發猶憐，“黎小少爺，你這還叫不會彈？那黎卿就會了？我看他根本連音節都分不清楚！”

“就是啊，認識黎二少爺這麽些年，也沒聽說過他會鋼琴。”人群中冒出議論聲，聽起來，也是偏向黎擇晰的，“韓敘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貶低一個人、護着一個人，配當一個鋼琴名家嗎？”

“黎二少爺，要不你也上去試試？”

“好歹讓我們聽聽！要不然，還真替黎小少爺覺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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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黎小少爺可沒對不起你的地方，還喊你一聲‘二哥’，你怎麽能讓旁人這麽說他？”

“上去比試比試，誰贏誰輸，不就一目了然了？韓先生這麽護着黎二少爺，說不定，人家彈出來的曲子是天籁呢。”

有人趁機起哄。

黎家真假少爺一事，一直是豪門圈內的熱門話題。如今，好不容易逮到當事人聚在一塊了，可不得趁機比出個好壞來？

黎擇晰聽見越來越多的響應，心尖晃過一絲暢快。

他一早就打聽過了，黎卿從小就喜歡繪畫，一直沒學過鋼琴。

一個鋼琴白癡，這會兒絕對不可能彈出比他更好的曲子，只會平白惹出笑話。黎卿越是像縮頭烏龜一樣不敢響應，旁人越是會念着他這個真少爺的優秀。

韓敘白讓他難看，他也絕對不會讓黎卿好過！

黎卿在心底冷笑，指尖不着痕跡地一晃，“原來大家是想看我彈琴助興？既然如此，何必要拐彎抹角？”

原先，他見形勢走向和書內不一樣，已經不打算灘這趟渾水。只可惜，總有人自以為是的煽風點火，在作死的邊緣來回試探。

黎擇晰聽見這話，眼色微晃，“……二哥，你會彈琴？”

黎卿完全無視了他的詢問，勾唇上前。

原主不會鋼琴，可不代表他不會。比起了黎擇晰那些不入流的小招數，黎卿更喜歡靠實力打臉的感覺。

韓敘白看見青年的舉動，不由跟随上前。

“見風使舵的蠢東西，滾出我的視線。”蘇漾一把撞開擋在前方堵路的陳望，也牢牢占據了臺邊的中心視角。

他眼色亮亮的，感慨着低喃，“還真多虧了這些牆頭草，好久沒聽黎卿彈琴了。”

只有韓敘白聽見了這話，微不可察地應了一聲。

衆人沒想到黎卿二話不說地‘應戰’，視線立刻定了過去。

青年靜坐在鋼琴前，身形筆直，長形的仿似燕尾服的西裝更讓他添了幾分優雅。即便沒有多餘的動作，也能讓人由心感到欣賞。

盛揚看着被視線攏聚的青年，嘴角微微一笑。忽地，他就瞥見了宴會廳外一抹熟悉的身影，立刻返身迎了上去，“淮深，你可算來了。”

厲淮深盯着鋼琴前的青年，渾身的冷厲驟然消散。他似乎怕打擾到青年，壓低聲音朝好友詢問，“……發生什麽了？”

盛揚笑嘆一聲，将事情原委告知。

黎卿沒看見男人的到來，他坐在鋼琴前，閉眼快速搜尋着合适的曲目。

說實在話，黎卿的鋼琴是跟現實生活中的外祖母學的。論起從小到大的基本功，并不比黎擇晰差多少。即便後來選擇從事設計，他也沒放下對鋼琴的熱愛，指尖依舊靈活。

【——叮！檢測到宿主當前行徑，系統已經主動使用随機技能點，增加現場演奏魅力值！】

【——叮！檢測到宿主當前行徑，系統已經主動使用随機技能點，腦海中将自動呈現經典曲譜！】

黎卿對于系統的主動很滿意，略微作想，便選定了演奏曲目。

“怎麽還不開始？”

“不會是在裝模作樣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說不定這會兒發怵了呢？”

黎卿自動無視了臺下的議論，指尖揮動，一串抓耳的旋律就洩了出來。

“是《思念章》。”韓敘白不愧是鋼琴大師，開頭旋律一出，他就認了出來。

這首鋼琴曲是上世紀著名音樂家伊德所作，他思念自己結婚不到八個月就早逝的妻子，傾入全部心血，才譜出了這篇譜子。

從開頭輕緩的旋律，慢慢流線成了活潑，再到中端的劇烈癫狂，再到最後的釋然輕緩。前後是情感，中端是技巧。這首鋼琴曲是淋漓盡致的感情宣洩，更是對于極致技巧的追求。

二者合一，對于演奏者的難度可想而知。

美好的短音跳動，每一下都落在了賓客們的心坎上，讓人不自覺跟着沉醉。

青年專注在黑白琴鍵上，眼尾的歡喜突幻化成了一絲瘋狂，突然絢麗的手法讓人應接不暇。

原本輕快的旋律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快的沖/撞/聲。

像是恨極了一切，又恨不得摧毀自己。

賓客們紛紛蹙眉，連手中的美酒都無暇品嘗，心情跟着琴聲開始煎熬，無形而來的壓力讓他們難以喘息。

青年溫和的面容不複，眸中的癫狂徹底顯露了出來。他陷入曲調編織的情感世界，又将鋼琴化為武/器，将所有人都勾入這道喜樂哀情中。

不知過了多久，旋律終于又輕緩了下來。是絕望過後的釋然，更是永存于心的思念，深深觸動着所有人心裏的柔軟。

琴聲停了下來。

黎卿長舒一口氣，将眼底的那點情緒波動盡數收起，風輕雲淡地收回自己的視線，起身下臺。

原本帶着‘看笑話’心态的賓客們全部伫立在原地，顯然還沒從剛剛的旋律中回過神來，只是本能地随着黎卿的身影移動。

青年的美是無與倫比的。

他将所有人帶入那個世界，卻在曲終時，毫不猶豫地選擇抽身，只留下他們深深回味。是有情，也是無情。

讓人難以捉摸，更想要一探究竟！

韓敘白向來溫柔缱绻的眼中爆發出濃重的欣賞，《思念章》的曲譜複雜，再加上前中後的旋律截然不同，本就是難演奏的曲譜之一。

都是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

青年在演奏的過程中，不但沒有彈錯一個音，然而還合理地建議改編剛剛他和黎擇晰的旋律，是有着絕對實力的人。

全場靜寂了許久，忽然間，一道清晰的掌聲從最後方傳來。

黎卿下意識地看去，驀然撞上了一道深邃的目光。厲淮深正靜靜望着他，明明相隔很遠，可眸海裏的靜光仿佛帶着把人吞沒的力量。

黎卿的呼吸慢了半拍，身子随着本能往前一傾。

下一秒，他就聽見身邊響起淅淅瀝瀝的掌聲，再然後，回過神的衆人爆發出比前兩次更響亮的掌聲。

他們終于懂了韓敘白的意思。

鋼琴，是能攝人心魄的，就像青年剛剛的演奏一樣。技巧娴熟，而他的情感同樣不亞于技巧。

回過頭來想想，他們已經不記得黎擇晰彈奏過的旋律如何，甚至還隐約覺得那種接連不斷的重音下很煩躁。

誰勝誰輸？

答案一目了然。

“真沒想到，黎卿的鋼琴居然這麽優秀，怪不得連韓敘白這樣的鋼琴狂魔，也護着他說話。”

“相對之下，黎小少爺的琴聲可就差點了。”

“只差一點點嗎？”有人輕笑，看向陳望後，幸災樂禍，“有些人的臉肯定很疼。”

陳望聽見這話，趕緊收好眼中的癡迷，面露尴尬。

黎擇晰聽見全場持續不斷的掌聲，瞬間僵着面色，陷入內心的陰郁中——

憑什麽？

黎卿随随便便就能奪走他渴望已久的目光！

他為了這次宴會，整整苦練了半個月！為什麽從來沒有人告訴他，黎卿會鋼琴？！

難不成，這個黎家都在防着他？

黎卿不着痕跡地将黎擇晰的神情收入眼中，眼光玩味一晃。

什麽叫洗白？

不是只能管好自己的言行，任由‘男主’吸睛。而是用正确的手段，做得比男主更好、更出色！

“黎二少爺，真是深藏不露啊。”盛揚陪同好友走了過來，主動稱贊道。

黎卿禮貌颔首，回以一笑，目光卻不自覺地落在了他旁邊的厲淮深身上。

盛揚捕捉住兩人的對視，笑而不語。

他和厲淮深是大學同學，一直以來的關系就不錯，這回的宴會，他自然第一時間邀約了好友。

“厲總，稀客啊？”有人喊道。

要知道，厲淮深的性子慣以冷厲出名，也從來不愛參加這種旁人的豪門名流間的聚會。

厲淮深聞言，視線驟然淩厲。他掃向一旁不作聲的陳望，語氣透着點寒意，“聽說小卿受了欺負，我來看看。”

陳望剛從黎卿的演奏魅力中掙脫出來，這會兒對着厲淮深比冰還冷的眸色，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黎卿眉梢微挑，靜待着男人接下來的舉動。

“陳少，煩請回家轉告你的父親，我環亞公司旗下的西城工業區項目，将不會采用你們家的電氣設備。下個月的新一輪合同簽訂，我會找新的合作商，就不勞陳總等人白跑一趟了。”

尾音未落，陳望的臉色就已經有些不對勁了。

在場旁人或許不知道，可陳望是一清二楚的。陳氏為了厲淮深手底下的工業區項目，前前後後已經忙活了好幾個月，就差這一腳的合同簽訂了。

要是臨時被甲方放棄，那一直以來的心血不就都白費了？更何況，這筆合同後面藏着巨大的利潤！

厲淮深還讓他轉告？這根本就是要了他的命！

陳望瞳孔一顫，再度出口的聲線有些發緊，“厲、厲總，是我的言行有失偏頗，用不着這……”

“在我這兒，合作方也三六九等。”厲淮深打斷他蒼白無力的辯駁，冷聲依舊，“你既然敢對小卿說出那一番話，想來陳氏富貴不已，不缺這一筆合同利潤。”

“厲總，黎二少爺，我道歉還不行嗎？”陳望這會兒真的顧不上面子了，軟着态度請求。

要是知道，一時的爽快逞能，會讓家族公司丢失了這麽大一個合同訂單，他是絕對不會口出狂言的！

黎卿彎了彎嘴角，拒絕得幹脆，“省省吧，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陳望面色鐵青，又不敢再造次翻臉，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黎擇晰。這個時候，也只有黎擇晰才能站出來幫他說話了！

黎擇晰自然是明白眼神裏的意思，心裏一陣遲疑。要是他這會兒不替陳望開口求情，恐怕事後會遭人诟病。

可對方偏偏是厲淮深和黎卿！

“黎小少爺，求你幫幫忙！”陳望見他沒反應，不得不壓低聲音提醒。

黎擇晰被他點醒，只好硬着頭皮說道，“大哥、二哥，陳少也是……”

“黎小少爺這是胳膊肘朝向外人啊？”蘇漾走到黎卿身邊，直接替青年反駁了回去，“剛剛陳少對黎卿不尊重沒見你出來制止，現在倒是會賣弄人情。”

“你要是怕陳氏丢了合同，大可日後給他們補上一份，反正誰還不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黎氏‘真’少爺啊？”

蘇漾的嘴皮子功夫實在是利索，一番話怼得黎擇晰差點挂不住面色。

後者顯出一副委屈又無助的表情，“……蘇先生，我好像沒有得罪過你。”

“黎小少爺，你這招可別對着我使，沒用的。”蘇漾直言不諱。

黎卿努力繃了繃嘴角，最終還是發出一聲極淡的笑。

厲淮深和韓敘白的目光從始至終就落在他的身上，見他一閃而逝的笑意，不由都緩和了面色。

可下一秒，兩人的眼色就又凝住了——

蘇漾正借機貼在青年的耳邊言語，他的神情燦爛，似乎是在邀功。

黎擇晰進退不是地站在原地，心裏又是尴尬又是窩火。

陳望見這情況，終于忍無可忍地擺正西裝，大跨步走了出去。

蘇漾瞧見他的背影，突然間活絡了一瞬筋骨，低聲道，“黎卿，你等我一下。”

黎卿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眉梢一挑，“公共場合，留點力氣，別打死。”

“放心，我有分寸。”蘇漾輕吹了一聲口哨，伸手松了松自己的領帶，神色肆意不羁地跟了出去。

宴廳門關上，不出五秒鐘，外面就響起一陣慘叫。

衆人面面相觑，心裏同時咯噔一聲——

這個陳望，惹誰不好？非要去招惹黎卿！這下好了，不僅被厲淮深撤了合同，還要被蘇漾打得滿地找牙。

根本就是自找苦吃！

作者有話要說：惹誰不好，非要惹我們的親親呢！

本章評論随機□□紅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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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明：鋼琴曲以及旋律是憑空捏造的，還請會鋼琴的小可愛們原諒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