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青檸野格
不自覺的,許昭意腦袋越埋越低,幾乎要磕進桌子裏。她低頭時露出修長白皙的後頸,還有細碎發絲掩映下微紅的耳垂。
梁靖川偏頭睨了她一眼。
視線才落過來,許昭意飛快地回眸,警覺得像只豎着耳朵聆聽敵情的兔子。
大眼瞪小眼。
“我昨天、昨天,那什麽,”大約受不了此刻的氛圍,僵持不過幾秒,許昭意咬了下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反正就是那什麽,你?”
她聲音低到快聽不清了。
“其實也沒什麽,”梁靖川挑挑眉,輕描淡寫道,“你昨天就是話多了點,抱着椅子死活不肯走路,讓我背了你一段。”
“這樣啊。”許昭意略微松了口氣,心裏安定了許多。
還行,還能接受,還不算太荒唐。
“當然不是,”梁靖川深邃的視線自上而下打量了眼她,朝她微微傾身,壓低嗓音似笑非笑道,“後來你親了我一口,咬了我一下。”
許昭意覺得難以置信。
“臨走的時候,動手扒我衣服。”梁靖川勾了勾唇,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不疾不徐地補充。
許昭意開始懷疑人生。
“還——”
“等等,”在遭受更大打擊之前,許昭意及時叫停,涼涼地擡眸,“說吧梁同學,你喜歡被打成失憶,還是被殺人滅口?我現在就滿足你。”
見她信以為真,梁靖川忽然說不下去了。他撂下了課本,半垂着視線,低着聲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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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麽?”許昭意莫名其妙,眸色複雜地看了他半晌,氣不打一處來,“你神經病吧梁靖川。”
先前掀起的心悸、暧昧、尴尬都像是錯覺,一切微妙的情緒都被他笑沒了。
前排宋野已經幾筆劃拉完選擇題,為難地轉回來,話說得很委婉,“意姐,卷子給我看看呗,川哥這字寫的,我等凡夫俗子真欣賞不了。”
說完他就頓住了,視線在兩人間逡巡了幾個來回,“欸,你倆咋了?川哥你笑什麽?意姐你臉怎麽那麽紅啊?”
被人戳穿的羞惱掀起燥意,許昭意閉了下眼睛,而後對着宋野微微一笑,“風乍起,吹皺一江春水。”
“啊?”話有點沒頭沒腦,聽得宋野一頭霧水。
“這話的意思是,幹卿何事。”許昭意溫溫柔柔地解釋完,面色驟然冷下來,“趁着我不想罵人,滾!”
無辜踩雷的宋野一臉懵逼,委屈地轉回去,跟趙觀良竊竊私語,“不是,他倆啥情況啊,城門失火,我是那條魚?”
“想開點,他倆不按套路出牌,”趙觀良習以為常,“上次他倆去圖書館,我還以為是約會聖地新情-趣呢,結果這兩位跟陌生人似的複習了一天,全程坐懷不亂。”他啧了聲,“要是在論壇開賭貼猜他倆想法,保準你輸到傾家蕩産一無所有。”
眼見着他肩膀還抖個沒完,許昭意氣得想罵髒話。
剛偏了下頭,炫邁的嗓門響徹整條走廊,唠叨個沒完,“這才剛返校,又炸鍋了?整棟教學樓就你們樓層最吵!還有幾天就期末考試了,再不收心是想被送回初中回爐重造嗎……”
許昭意忍了又忍,才面無表情地斂回視線繼續讀題,書頁翻的嘩啦啦響,眼不見心不煩。
“行了,逗你的。”梁靖川靠着牆,嗓音低低沉沉的,很漫不經心,但莫名讓人覺出溫柔來,“而且我被占便宜,你生什麽氣?”
前半句才安撫下來的情緒,又被他後半句一點點撩起來。
許昭意完全懶得搭腔。
平心而論,如果殺人不犯法,她現在就想動手掐死他。
即将考試,學期的最後幾天都在系統複習,他也沒招惹她,兩人相安無事。期末考試前夕,全校都在清理教室,布置考場,整個校園熱鬧非凡。許昭意和梁靖川被分到高二教學樓貼考號。
鐘婷拎着包找過來的時候,她分神看了眼,“你今天不是要去看林辰演唱會,沒時間跟我一塊嗎?”
臨考試作死是鐘婷的慣例。不過她成績雖然不拔尖,也一直穩定偏上,許昭意又拉不住她,索性随她去。
“哦,我不小心把門票丢了。”鐘婷笑吟吟解釋道。
“票丢了你還很高興?”許昭意略微詫異。
“那不是,我有別的開心事。”鐘婷擺擺手,不勝嬌羞地捂了下臉,“可能是我的虔誠感動了上天,我今天居然又遇見那小哥哥了,還成功留了聯系方式。”
“您可真成,見了兩面話都沒幾句,就想以身相許了。”許昭意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搖頭,“你不怕對方是個海王?”
“我不管,不心動不戀愛的高中是不完整的,你以後肯定後悔。”鐘婷一本正經地說着歪理,“而且如果得不到他,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意思?”
“如果你得到他,他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許昭意不以為意地嗤她,貼完最後一張。
“你會不會說話?”隔着桌子,鐘婷都想伸手抽她,“趕緊收拾完,我們一塊回家吧。”
一直默不作聲的梁靖川,忽然擡起視線,“演唱會還想去嗎?”
“嗯?”鐘婷稍怔。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有不被無視的一天,上次醫務室她都給無意識的狗糧虐到心肌梗塞了。
“他是我朋友公司的藝人,我打聲招呼,讓他給你安排內場vip。”手機在掌心調轉了個方向,梁靖川淡聲道,“你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在後臺看到他。”
“真的嗎?真的嗎!”鐘婷聞言眼睛都亮了,激動得差點化身尖叫雞,“您可真是淩風出塵風流倜傥文質彬彬儀表堂堂溫潤如玉氣宇軒昂啊。”
氣不帶喘地恭維完,她還不忘畫龍點睛地加上句,“謝謝姐夫。”
姐夫?
許昭意差點被這稱呼嗆死,擡眸時皮笑肉不笑,“鐘婷,我還在旁邊喘氣呢。”
顯然這句“姐夫”很有效用,梁靖川眉眼間的淩厲和不耐緩了下來,“招呼我已經打過了,你到西側門會有人接你。”
鐘婷完全不在乎許昭意的死亡凝視,将塑料姐妹情發揚光大,在線“賣姐求榮”,“我姐最近有驚喜,心情特別好,我看好你啊,姐夫!”
“不是,”許昭意被無視地徹底,好氣又好笑,“我就這麽廉價嗎?”
她居然只值一張演唱會門票。
出了校門,直到鐘婷沒影了,許昭意還是覺得不爽,憤憤不平地指控道,“你還挺會讨人開心啊。”
“沒想讨她開心。”梁靖川眸色微微一哂,不太在意,“我只是覺得吵,不想被打擾。”
“那正好,我就不讨人嫌了,”許昭意擺擺手就想作別,“明天考場見。”
才剛旋開身,她的手肘就被牢牢扣住。
“走什麽?我不喜歡別人打擾的是我們,”梁靖川扯着她的手肘,懶懶散散地拽到身前,“是你和我。”
許昭意稍怔。
夏日蟬鳴聒耳,落日餘晖穿過蔥茏的枝葉縫隙,在兩人身上、面頰上落下光影斑駁的痕跡。
微風在此處停息。
“少來,我不吃這一套。”許昭意不動聲色地斂眸,輕輕推開他,“而且咱倆非得怵在校門口,表演言情小劇場嗎?”
梁靖川不置可否,勾起唇角笑了笑,朝靠在路邊的車子招招手,“你要回家嗎?送你吧。”
“不回,我得去趟畫展。”許昭意想說不麻煩了。
不過梁靖川已經拉開了車門,替她拎過背包,“走吧,怎麽今天想到去看畫展?”
“成。”許昭意也灑脫,簡單的解釋了兩句,“送人的禮物,不好讓畫展送到家。而且給我打了好久電話了,平時在學校又去不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少有的平靜時刻。
“許昭意。”梁靖川忽然叫她。
“嗯?”
她剛一擡眸,手機忽然在背包裏震動。許昭意看了梁靖川一眼,說了句“不好意思”。
沈嘉彥的電話。
接通的瞬間,對面連問候都省了,先抱怨了一長串,“許昭意你人呢?我本來打算給你個驚喜的,結果去你教室等到現在,又沒堵到。”
“驚喜你大爺!今下午整理考場貼考號,我根本沒回教室,我都快到精品廊了。”許昭意無動于衷地聽完,快無語了,“來之前不能打個招呼?你真當自己皇帝微服私訪,這麽愛突擊到訪?”
沈嘉彥沒當回事,要了個地址,三兩句話把這事翻篇,挂斷了電話。
“這人誰啊?”梁靖川掀了掀眼皮。
“我兒子,不是,我發小,”許昭意沒當回事兒,習慣性脫口而出,“不用管他,反正就是一傻逼。”
梁靖川應了聲,嗓音低低的,周身籠罩着種冷淡的感覺。
許昭意微訝,不知道哪兒招惹到他,“你要是有急事,放下我就行,不用等我了。”
“沒事。”梁靖川斂了斂眉,懶懶散散地靠着後座,不知道在回誰的消息。
他沒多少情緒波動,就是莫名有些燥。類似于喪屍游戲裏,剛劫殺一個,又來一個的感覺。
不得清淨。
畫展在精品廊附近,極負盛譽的購物廊裏彙聚着各種名店,透明墜地的玻璃窗光影浮動,折出來的色彩有一種奇異的效果。外面的喧鬧和畫展裏的安靜形成強烈的反差。本來沒打算在這裏待多久,被沈嘉彥一攪和,兩人又在附近閑逛了會兒,直到沈嘉彥終于把電話打來。
梁靖川在裏面等她,許昭意出去接電話。
“我在附近呢,你現在直接往右,走到底有家versace,再往北折一下……”許昭意話剛說了幾句,對面突然沒了動靜。
沒電了。
只有不到百米的路,該說的她其實都說完了,正常人爬也該爬過來了。可惜她這位發小是個路癡,許昭意在原地等了足足十分鐘,也沒見到人影,心說還不如直接折回去充電。
剛一旋身,周遭忽然傳來低呼聲,小範圍地騷動起來。
許昭意回眸。
夜色闌珊,華燈初上,映照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和一地的紙醉金迷。外面數百只裝着玫瑰的透明氫氣球,忽然在身後放飛。噴泉高矮不一的水柱恰到好處的沖起,晶瑩剔透的水珠渺渺落落。巨大的led屏切掉了廣告,開始滾動字幕:
【我跨過千山萬水,穿過茫茫人海,只為在人群中擁抱你。只因縱使洞察萬千,也抵不上與你對望的一眼。】
今晚是有人表白嗎?
周圍有人低呼浪漫,有人在尋覓今晚的主角,所有人的視線聚焦在附近。led屏上的字還在變換,就是跟表白情話不太搭邊,甚至有些沙雕:
【可萬萬沒想到,緊要關頭你的朋友我迷路了。你在哪兒?借個充電寶給我回電話……】
許昭意覺得不太對勁。
像是在印證她不好的預感,廣播裏的女聲聲情并茂,同時清晰地傳來:“下面播報一通尋人啓事——昭昭小朋友在嗎?昭昭小朋友在嗎?您的爸爸在二樓服務區等你。”
操。
神他媽的昭昭小朋友,神他媽的尋人啓事!
許昭意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是這出沙雕劇的主角。
這應該是臨時想的主意,但的确符合沈嘉彥的作派。
從小她這位發小就過得跟只孔雀似的,特喜歡折騰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他的人生準則就是怎麽張揚怎麽來,怎麽嚣張怎麽搞,從來沒有奉行過“低調”倆字。
剛認識沈嘉彥那會兒,許昭意覺得這就是家裏被養壞了的小孩,性格惡劣、為非作歹,标準二世祖。認識久了她就發現自己錯了,沈嘉彥其實挺單純的,用一個詞就能概括。
他就是一傻逼。
led屏和廣播還不算什麽,主要是鮮花告白氣球不知道玩得哪一出,上面的土味情話都沒來得及清理幹淨。
“你願意入我家祖墳嗎?”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你離開我。”
“你是心,你是肝,你是我的四分之三。”
身側還有人竊竊私語,“居然是尋人啓事欸,我剛剛還以為有人要表白呢。”、“地主的傻兒子沒地方燒錢嗎?尋個人租led屏,今晚太魔幻了。”
許昭意腦袋嗡嗡的,只想遠離這些智障玩意兒,朝服務區一路跑過去。
沈嘉彥閑散地癱在沙發上,沒多少坐相,跟個少爺似的候在服務區。
他眉眼清俊,側臉線條利落、棱角分明,生了一副幹淨清冽的長相,不過那雙桃花眼內勾外翹,總讓人有深情的錯覺。
她一推門,他似有所察地擡眸。
“拉風嗎朋友?”沈嘉彥挑挑眉,“我的創意很不錯吧?”
這邀功似的口吻,聽得許昭意腦仁都疼。
她做了個深呼吸,努力維持着僅剩的平靜和友善,朝他招招手,“沈嘉彥你過來。”
“怎麽了?”沈嘉彥日常覺不出危險,懶洋洋地起身,“我迷路了,沒報警都能找到你,是不是覺得我特機智、特可靠、特聰明?”
“聰明,您的确很聰明,”許昭意附和了幾句,面容溫和,甚至帶着微笑。直到沈嘉彥靠近,她刷地變了臉色,“聰明你大爺!我今天就手刃了你這個不肖子孫。”
她右手疾然掠過,手臂死死卡着沈嘉彥的脖頸,這手幹淨利落也夠狠。
“還願意入你家祖墳嗎?我現在就讓你先入祖墳!”許昭意掐死他的心都有,“我是手機沒電,又不是失他媽蹤!總共不到一百米,你廢物嗎還有臉迷路?搞那麽大動靜是想死嗎?”
沈嘉彥只是笑,倒也沒躲沒還手,從“老大我錯了”一路喊到“祖宗饒命”,最後還硬生生挨了下。
“這不是好久沒見了嗎?”沈嘉彥伸手想要來個擁抱,“久別重逢,還是跟老大你,怎麽能這麽沒趣。”
還沒碰到她,他忽然落了空。
肩上有人一攬,許昭意硬是被這股力道帶着後退了幾步,磕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這就是你近幾天的驚喜?”梁靖川卡着她肩膀,嗓音壓在她耳畔,低沉的、不爽的,滿是敵意。
他平日裏散漫和緩的好脾性,像是被一把锉刀磨到毛毛躁躁,話裏話外都是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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