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聽故事

不管魏之禾聰明還是狡猾, 沖着他能夠看出段施尉體內有妖這一點，段明康都不想錯過。

自己的兒子有多難受他很清楚, 也迫切想解決這件事。

對魏之禾的信任有一部分原因是魏老爺子當年的聲望，否則他也不會剛放下飯碗就急切過來找人。

确認過魏之禾的店面位置後，他更清楚魏之禾就是魏老爺子的孫子。

孫子繼承祖父的傳承，想來是沒有問題的。

段家不是沒找過其他所謂的捉妖的道士, 和尚，只要是能找到的有能耐的各種大師他們都私下找過，可是沒有誰有辦法幫他們解決這個歷史遺留的難題。

魏之禾的出現讓段明康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樣, 還沒有驗證過他的能力，就開始談起價格，實在不是他本人往日的作風, 他是急得有些失去了分寸。

冷靜下來之後，段明康倒也沒有後悔，和魏之禾約定明日到段家一趟，他會将關于段家的事情和他說明, 但不是現在, 事情有點複雜，他還需要和自家老爺子請示一下。

“明天上午九點我派人過來接你到我家, 可以嗎？那個東西的來歷三言兩語可能說不清楚, 我爸看過祖先的手紮，他知道的內容比我更詳細。”

“也行, 段先生也可以再考慮一下, 我不敢打包票能幫上忙。不過, 有件事我可能得提前說清楚，如果開始幫忙，我需要觀察段施尉一段時間，才好處理，也不能讓別人打擾到我。”

“我明白，我會盡量安排好一切。”

段明康對魏之禾的态度大有改觀，他越發覺得魏之禾是可以幫助段施尉解決這件事的那位貴人。不像某些天師，一開始胸有成竹，臨到要辦事時卻推三推四，連他兒子身上到底有什麽問題都瞧不出來。

段明康知道，魏之禾是不一樣的。随後，他帶着兩名壯漢保镖回去了。

魏之禾也回去洗澡休息，坐在陽臺的藤椅上手機，自然晾幹頭發。

正當他想回去休息時，對面陽臺的門打開了，顧臨穿着深藍色的絲質睡衣，手中端着一杯酒走了出來。

魏之禾只想到一個成語形容此刻的顧臨：風情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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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臨問他：“還沒睡？”

魏之禾收起手機，注意力秒被轉移：“快了。顧先生喝的是什麽酒？”

顧臨說：“威士忌，有點烈。”

魏之禾趴在陽臺上，舔舔嘴唇：“有機會我也想試一試。”

顧臨：“你還是學生，少喝酒。”

魏之禾說：“我知道。”

兩人的睡前尬聊結束。

魏之禾和顧臨互道晚安，直接滾回床上回味剛才聞到的妖氣，至于那只蹲在顧臨旁邊的黑木耳，他完全沒注意。

顧臨站在陽臺上抿了一口酒，魏之禾眼裏也沒有某些女同學眼裏的狂熱，但還是覺得哪裏有點奇怪，想不明白，或許他神經太過敏感？

看一眼黑木耳，顧臨決定回去休息。

第二天早上，魏之禾剛起來上洗手間，剛進去就聽到門鈴聲，但人有三急，他索性讓對方等着。

上午得去段家一趟，店裏就不開門了，現在才早上七點，不知道誰會一大早來找他。

“魏之禾，起來了沒？”

魏之禾正坐在馬桶上，聽聲音他知道是誰了。

坐在馬桶上的魏之禾清楚喊他的是誰，但隔壁鄰居家一妖就不知道了，顧臨對聲音和光線十分敏感，一有動靜他就能感受的到。

此刻的顧臨穿着休閑服，他走出陽臺，看是誰一大早打破清晨的寧靜。

聽出有人喊魏之禾的名字，走出來看到魏之禾店門前停放着一輛藍色寶時捷，一個高挑英俊的男生提着早餐站在樓下，仰頭朝三樓喊魏之禾的名字。

顧臨本來不管事，可是再喊人怕是喊來很多好事者。

“同學，魏之禾可能還在睡，你能小聲點嗎？”

樓下的段施尉一轉頭，看到陽臺上的站着如星辰般遙不可及的男人：“！”

魏之禾的鄰居？

看到美男段施尉聲音都有幾分顫抖：“你，你認識魏之禾？”

顧臨：“對，他在家，你別喊了，我幫你打個電話吧。”

段施尉原本就是故意喊魏之禾的，誰知道一位用傾國傾國形容都不為過的鄰居突然出現，他聲音分貝降低了一半，身體的細微不适突然得消失無影無蹤。

以為自己已經是個大帥哥的段施尉現在總算見到什麽是天外有人。

魏之禾就不說了，他家的基因非常不錯，氣質也比段施奇兄妹高出幾個層次。

現在居然還出現一位天上來掉下來的美男，段施尉努力保持鎮定：“謝謝。”

坐在馬桶上的魏之禾聽完他們的對話，沖了馬桶，洗了手才出來了。

與此同時，他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顧臨的名字。

接起，并走到陽臺，笑着和顧臨道早安。

兩人站在陽臺上，距離很近，卻通着電話，有種正在拍偶像劇的錯覺。

魏之禾說：“早。”

顧臨說：“之禾，樓下有人找你。”

魏之禾說：“我知道了，是我家親戚，謝謝顧先生，我挂了。”

顧臨說：“挂吧。”

段施尉就在樓下看他們兩人一來一往，終于，魏之禾注意到他的存在，轉身下樓給他開門。

魏之禾這會兒連衣服都還沒換，就穿着件寬大的T恤，一條棉質的及膝短褲。

段施尉還想對他的店內裝修情況進行評價，結果卻聽魏之禾面無表情地警告他：“最好有個合理的解釋讓我放棄揍你的想法。”

段施尉還在想着魏之禾鄰居的盛世美顏，這會兒被魏之禾口頭上的震懾拉回了理智。

“咳，昨晚我爸和我說你可以幫我解決我的身體不适的情況，反正我昨晚也沒睡，就給你送早餐啊，對，我是來給你送早餐的。”

魏之禾送他一個白眼：“你應該有我的電話。”怎麽父子兩人都是不知道先打電話預約再過來嗎？說來就來。

段施尉說：“是有啦，但是你不覺得被人叫醒是一件幸福的事嗎？”

魏之禾卻和他談起俗事：“那你有沒有想過被你叫的對象有可能正在上廁所？”

段施尉覺得這是一個有味道的早晨：“你不會告訴你剛才在……”

魏之禾說：“是啊，我在拉屎。”

段施尉捂住鼻子：“你好歹也是一個帥哥，說話就不能委婉一點兒。”

魏之禾：“你可以選擇不聽。”

段施尉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行行行，早餐。”

魏之禾十分不客氣地收下：“你爸怎麽和你說的。”

段施尉坐在他對面看他熟練地拆食盒：“他說今天早上派人過來接你，反正我想我起得早，不知我自己過來親自過來，夠不夠誠意。”

魏之禾沒有溫度地誇他：“很有誠意。”

段施尉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昨天他就是這樣：“我爸和我說了一些關于我們家族的事。”

魏之禾端出一碗肉粥：“所以你過來是打算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事情？”

段施尉：“那倒不是，我爺爺想親自和你聊。”

魏之禾又打開裝着糯米雞的盒子：“哦，你就是個傳話的。”

段施尉：“……”他想變回十分任性的那個自己！

吃過早餐的魏之禾又到樓上換衣服，段施尉全程都在忍着沒爆發，他大少爺從來都是讓別人等的，什麽時候耐着性子等過他人。

在段施尉快要爆發的最後一刻，魏之禾換上他認為最舒适的衣服，帶上一個背包準備出門。

段施尉打量他：“東西是不是少了點兒？沒有的工具？這樣能治好我的‘病’嗎？”

魏之禾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面對他的疑惑半點都沒有解釋的意思：“要不你自己來治。”

段施尉：“……”脾氣比他還大。

他發現每次都會被魏之禾怼回來，對手有點強大，嘴上功夫厲害，脾氣怕是更厲害，不敢繼續造次。

平日圍在段施尉的朋友沒有哪個對他不是恭敬的态度，只有魏之禾對他愛搭不理，越是這樣的性子的人，段施尉越想了解他，認識他。

沒別的特殊想法，人就是這樣，越是對自己冷淡的人越會對對方有興趣。

魏之禾在老魏修理店門上挂上“休業”二字後，上了段施尉的車。

顧臨正端着胡管家剛送上來的天山上采的露水，剛喝完一口，就開着的落地窗看到魏之禾上了段施尉的車，兩人上車時還有說有笑。

魏之禾不知說了什麽，段施尉笑了起來，後者還給積極的給前者開車門。

顧臨皺眉：“那個保時捷身上是不是有妖氣，他在迷惑魏之禾？”

胡聞：“哈？先生你在說什麽保時捷。”

顧臨沒和胡聞解釋，他剛才見到保時捷時沒怎麽注意，就在保時捷笑起來的時候，突然感到他身上有妖氣。

一開始掩蓋得很好。

不過，既然對方光明正大來找魏之禾，想必是認識的，顧臨倒沒必要什麽事都替魏之禾擔心。

屁股上的肉才開始愈合的蘇梓還沒化成人形，此時被黑木耳追着跑，沖進了顧臨的休息的客廳。

被顧臨看了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被吓屎。

這眼神比吸掉它一半妖力的魏之禾還恐怖。

它這是剛出虎穴又進狼窩啊。

長這麽大都沒遇到過大人物和大妖，一次還遇倆。

果然無論是人還是妖都不能幹壞事，會遭報應的。

不管鄰居家的一窩妖在做什麽或者想什麽，暫且都與魏之禾無關。

昨天的魏之禾還是段家的遠房親戚，今天卻換個身份來到段家，段明康家中。

段明康是段家長子，兩位老人家和他們一家住一起，也方便就近照顧。

段家家大業大，兄弟衆多，倒也團結和睦，沒有發生什麽争權奪利不利于家族發展的狗血故事。

段施尉在車上又被魏之禾怼得無言以對，只好乖乖當司機。

其實魏之禾還有點擔心他的精神狀況，一夜沒睡還開車，這不是把雙方性命交給死神掌管嗎？他只好時不時給段施尉提神醒腦。

還算幸運，安全抵達段家。

下車後，魏之禾與段施尉一同進屋，又怼他一句：“建議你沒睡覺的時候最好不要開車，疲勞駕駛容易出交通事故。”

段施尉知道這話沒問題，但是他看到魏之禾那張秒變乖巧的臉就郁悶，氣得說不出話。

為了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好，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段施尉做了一個晚上的心理建設，他覺得效果并不是十分明顯！

段明康的父親，也就是段施尉的爺爺，此時已經坐在大廳裏等着魏之禾的到來。

這事兒并不能聲張，也就只有他和段明康兩人在。

茶香四溢，可見他們對魏之禾的重視。

段家三代同堂，魏之禾一個外人坐在當中倒也感到有多少不适，泰然自若。

段爺爺段英博年過七十，有幾分眼力，從魏之禾進門開始就一直在觀察着這個年輕人，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年輕人絕對不一般。

魏之禾剛坐下，段英博就開門見山：“之禾，我先和你說說關于我們家的事。”

魏之禾卻突然讓他打住：“段爺爺，施尉得先出去。”

段英博恍然，拍拍嘴：“幸好你提醒。”

是了，段施尉身上寄生着那個家夥，只要他呆在這兒，無論他們說什麽它都聽得見。

段施尉一開始還沒想明白，得到他爸的眼神示意後，才離開大廳。

心情十分複雜，感覺渾身都不自在，不過，他再怎麽任性也知道依托的是爺爺的寵愛。

感應到段施尉走遠，魏之禾才做了個請的姿勢讓段英博繼續說下去。

“段爺爺，請繼續。”

段英博嘆了口氣：“我們家這件事其實說複雜也不是非常複雜，只是一直沒找到專業對口的人幫忙解決，說實話，也不好解決。這事呢，還要從我們祖先開始說起。”

“清末民初時期，軍閥混戰，我們段家的祖先十九歲那年，他還是軍閥軍隊中的一個無名小卒。當時所在的隊伍中突然接到上頭的命令，他們要到一個神秘的地方執行任務，祖先也被安排在其中。第一次接到如此神秘任務的他既興奮又緊張，感覺自己終于被上面的領導重視了。收拾整頓後，他們近百人的小隊就出發前往神秘之地。因為是絕密任務，他們一路向北前行，白天休整，晚上趁着夜色出行，每天如此。後來，祖先越發覺得不對勁兒，直到有一天，他偷聽到頭領和副頭領的對話才知道，上頭是要他們去盜一個隋朝墓，而那個墓地就在西北地區，位于陝北境內。”

“祖先再怎麽說也學過點兒知識，他覺得挖人家祖墳不好，便和他較好的一個戰友商量着連夜逃跑，他們寧願當逃兵也不想去掘人祖墳。但是，他們的計劃還沒開始實施，頭領就告訴他們，他們找到那個隋朝墓了。在原地休整兩小時後，他們就要開始挖墓，只能快不能慢。”

“隊伍當中有這方面懂行的，計劃有條有理，可見上頭早已為此次絕密任務做好相關準備。祖先和戰友沒能第一時間逃出來，他們被安排為第一批下墓的人。其實真正的第一批進入墓穴內的是那些專業人士，他們反倒不是最重要的，只是負責幫忙運泥和保護前頭的人而已。”

“下墓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需要天黑才能進入，下面視線并不是非常好，墓穴內又是機關重重，一個不慎就有可能中毒或者中箭身亡。”

“因為經驗不足，下墓的人幾乎死絕，我祖先在回憶手紮裏面寫到，當時大部分人都幾乎中箭或者中毒，有的不知道被什麽蟲子咬到，全身的血液被吸光，只剩下一副骨頭。”

“當時祖先也差點被蟲子啃掉，情急之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及時躲進主棺內，才有幸躲過被團滅的一劫。”

魏之禾聽着段英博的用詞，心想他是不是平時還打網游，他爺爺有時候也會玩手游，用詞都差不多。

段明康适時給段英博遞上一杯茶：“爸，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喝完茶段英博又繼續說道：“然而，這才只是事情的開端。等主棺外面再無慘絕人寰的叫聲後，祖先打開主棺準備從裏面出去，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有個聲音叫了住他。”

說到高潮之處，段英博壓低音量：“那個聲音說‘我救了你一命，你的命必須留下’。”

段英博說得眉飛色舞，又補充一句：“祖先差點吓得魂飛魄散！”

他是想知道妖物的來歷和本體是何物，不是來聽故事的。

大概是段老爺子也有一顆不老之心吧。

魏之禾十分平靜回望段英博，并附和道：“啊，好緊張。”

一旁的段明康：“……”孩子，你能再敷衍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