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障眼法

顧臨沒來做什麽, 他只是受不了胡聞一個勁兒念着他。

他是黑木耳主人，黑木耳又調皮傷了魏之禾, 那他是不是應該要把無父無母還受着傷的魏之禾照顧好。

顧臨告訴胡聞已經交待他同學好好照看魏之禾，胡聞又說，都是半大的孩子，自己都還沒學會照顧好自己, 就別提照顧好別人了，補身體的湯都煲好了，麻煩顧先生送一送。

被委以重任的顧臨本來還想拖着黑木耳到學校, 奈何那家夥一聽要去青大立馬躲了起來，經過上次被倉鼠打敗後它就再也不想去大學裏閑逛，連占地盤的想法都早已打消, 輸給一只臭倉鼠實在是太丢貓臉，而且還不能跟別人說，誰還不要面子了。

顧臨當然不知道自家大胖貓在倉鼠妖爪子下吃過虧，只當它又犯懶不願意出門, 只好自己提着大號保溫盒去找魏之禾。

原以為自己可以給魏之禾一個驚喜, 特意沒有提前通知他自己會在幾點到學校，他是萬萬沒想到腿都瘸了的魏之禾還跑出去和朋友吃飯？

魏之禾性格好自是不必說, 但他沒有想過這孩子心腸好到還是不懂得拒絕他人, 受了傷還要跑出去，又是寒冬之夜, 随時都有下雪刮風的可能性, 他就不能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仗着自己年輕抗得住？

顧臨本來想放下湯就回去，後來他發現自己前一天晚上過來還沒有好好打量魏之禾住的寝室，也不管寝室內的幾名學生怎麽看他，他就坐在魏之禾的座位上不走了。

并勒令他們：“誰也不準給魏之禾發信息，千萬別告訴他我在這兒。”

三位見風駛舵的室友立馬狗腿地應道：“好的，我們一定不告訴之禾您在這兒。”

就這樣，魏之禾的三位室友小心翼翼膽戰心驚地和顧臨相處了一個晚上。

一開始他們還在好奇顧臨和魏之禾是什麽關系，問了幾句，然而顧臨畢竟不是他們好說話卻又有原則的室友魏之禾，問到比較隐私的問題他基本上不會回答，也不會和他們繞，他就安靜坐在那兒看魏之禾坐圖書館借來的書籍，比魏之禾更有原則，更有作為教授的氣勢，有點令室友們膽寒，漸漸地，他們也開始看書，複習。

在顧臨的監督下，李英俊、劉權松、孫維齡三人當晚的學習效果成倍增長，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高考時期被校長盯着複習的感覺。

終于，他們寝室裏的四人将魏之禾盼來了。

李英俊三人确實不敢向魏之禾通風報信，他們腦海裏已經閃過N 1個魏之禾見到顧臨表情，但是他們沒想過魏之禾卻表現平淡，半點沒有被吓到的樣子，果然是他們佛系室草！

不過，見兩人進行着普通的對話，室友們反而更擔心顧教授會不會生魏之禾的氣，畢竟魏之禾可是唯一一個他們所知道的讓顧教授等了近兩個小時的同學！

令他們意外的時，顧教授在面對魏之禾同學的時候居然臉上挂着笑容，簡直和前面的兩小時的顧教授判若兩人，是不是這就是所謂的同人不同命？

“過來喝湯吧，你胡叔煲的，喝完我就回去了。”

“大老遠跑過來，就為了送湯？”

“被逼的，你胡叔太吵了。”

“那我一定不能辜負胡叔的關愛。”

以上就是兩人見面後的對話，然後魏之禾将拐杖放到一旁開始喝湯，顧臨把原本坐的椅子讓給他，自己站在一旁，孫維齡等人想讓坐，都被他以馬上離開為由拒絕了。

是不是顧教授其實是在嫌棄他們坐過的椅子？

顧臨還在盯着魏之禾喝豬蹄湯，裏面加的是胡聞多年收集下來的有着活血化淤功效的中藥藥材，魏之禾晚上本來也沒怎麽吃飽，他的胃口向來不錯，又運動過，現在正是肚子餓的時候，顧臨是真的雪中送炭，這種感覺還挺不錯。

魏之禾将湯喝得一點不剩，又将帶着中藥味兒的肉吃掉。

記憶中，魏之禾似乎在哪裏吃過這種帶藥材香的味道，但一時間想不起來。

顧臨觀察着魏之禾眼神、臉上的細微變化，一下就瞧出他有片刻失神。

“想到什麽？”

“好像小時候吃過帶中藥味兒的肉，但不知道是誰給我吃的。”

“那我以後讓你胡叔多煲幾次湯，也許你就會想起來。”

“也許。”

顧臨沒想到胡聞煲的湯居然還能産生令人産生回憶的味道，回頭他也要嘗一嘗魏之禾今晚喝的這種湯。

李英俊三人也是吃貨界，當魏之禾打開湯盅時，骨頭和中藥混合的香氣撲滿鼻，整個寝室都飄着濃濃的湯汁味兒，不由咽了咽口水，但直到魏之禾将湯底都吃完他們也沒敢出聲嘗半口，魏之禾也沒問他們要不要嘗一嘗。

有顧教授在，誰敢問，誰敢嘗啊！

魏之禾贊嘆湯的美味：“好喝，要是天天都能喝到就好了。”

顧臨立即告訴他：“那可能不行，就這一小盅湯，得大火熬三小時，溫火再熬六小時，過程中還不得離人，中途得在不同時間加藥材，想每天喝到，不太可能。”

魏之禾雖然知道胡聞喜歡廚房，但還是有些驚訝：“……”他為一個鄰居居然能做到這一步，以後再也不能對鄰居們産生‘想吃’的想法了。

至于李英俊三人，聽完顧臨的描述已經傻眼了：“……”這位‘你胡叔’到底是誰啊！

顧臨沒給他們更多發揮表情包的時間，将魏之禾收拾好的湯盅放回保溫桶裏。

臨走前他提醒魏之禾：“我先回去了，腿腳不便就不要到處跑，該拒絕的時候還是要果斷拒絕。”

魏之禾點頭如搗蒜：“我明白。”

顧臨又瞧一眼魏之禾桌面上的小瓷瓶：“這小瓶子看起來花紋不錯，我拿一只，就當是我給你送湯的報酬。”

魏之禾想伸奪回，而顧臨卻已經收進自己的口袋：“……用過的，要不我回去後給你一個新瓶子。”

顧臨說：“不用，這個就可以了，也挺新的，沒壞。”

幸好因為昨天是顧臨送他回校，沒把魏草帶回寝室，也就不存在被發現的可能性。

顧臨拿的那瓶子裏面大概只剩下一兩滴營養液，應該不會發現什麽吧，味道太淡了，幼妖愛吃，不代表成年妖會在意。

現在的魏之禾根本不敢深想，顧臨打開瓶蓋後是什麽反應，一定會比較慘，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随緣吧。

顧臨帶着令魏之禾忐忑不安的小瓷瓶回去了。

等顧臨一走魏之禾立馬沖進洗手間，湯水太多，有點憋不住。

李英俊三人面面相觑，顧教授和魏之禾到底是怎麽回事，急死人了，還不能問？

有顧臨鎮壓，李英俊三人也沒問剛回來的魏之禾，而他也正趕在熄燈前洗澡睡覺。

睡前，李英俊和魏之禾說：“魏哥，明天有考試耶，你是不是忘記了。”

魏之禾頓了一下：“沒忘記。”

話唠李英俊又說道：“今晚顧教授一直逼着我們複習，簡直跟坐着個閻王似的，差點沒把我們的膽兒吓破兒。”

“你膽兒還在。”魏之禾無力地盯着天花板，他的小瓷瓶還在顧臨手上呢，你看他被吓破膽兒了嗎？

不知道李英俊還說了什麽，魏之禾沒再聽，也沒再和他聊天，滿腦子都是小瓷瓶裏面的營養液會被顧臨發現。

第二天上午，魏之禾帶着點點忐忑去考試，考完後，也沒有收到顧臨的電話或者微信。中午，魏之禾給胡聞去個電話，向他反饋昨晚喝完湯後的感想，順便打探一下顧臨昨晚回去後的情緒。胡聞說他都從顧先生那兒得知他的反應，就喜歡他這樣的食客，美食家，像顧先生那樣的是最不受廚師歡迎。

這通電話打完後魏之禾才松了口氣，壓根兒沒有什麽問題，顧臨有可能還沒有發現，也有可能是營養液太像普通的藥劑，對大妖根本沒有半點吸引力。

不一會兒，魏之禾就沒有時間思考顧臨有沒有發現他是捉妖師的問題了，他接到許牧打來的電話。

許牧語氣十分着急：“魏大師，又死人了！”

“怎麽回事？”魏之禾剛和孫維齡、陳悅楓從食堂裏裏出來，周邊還有點吵，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問明情況，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

許牧并沒有讓魏之禾失望，向他說明大體的情況：“上午十點，發生在我們劇組，有人叫了救護車，想送去醫院，不過那人根本就沒有氣息，最後又是警察到現場堪查，什麽都沒有查出來。”

“他是誰，你認識嗎？”

“我不認識，但是有其他演員認識。”

“誰？”

“那天金逸天帶你去見過的項槐。”

“怎麽會是他？上一個死者是熊橙橙劇組的成員，這次項槐也認識的，這些人和兇手是不是都有什麽過節。”

腿已經完好的魏之禾早上就棄掉了他的拐杖，硬是和室友說昨晚那碗湯配合藥膏效果好，他的膝蓋現在一點都不疼了，自由行走完全沒有問題，就是稍微慢一些。

再柱一天拐杖，他會發瘋的。

魏之禾這幾天剛好考試，那只妖又到處瘋狂作案，他不去抓肯定會有人抓，妖珠就會落到他人手上，他是半點好處都沒有。

不如趁下午的課已經考完事，沒什麽事他去把那只妖給捉了，無論用什麽辦法都要先把它找到。

回到寝室後魏之禾背着個包又出門了。

劉權松沒忍住問他：“你又要上哪兒？這兩天出去的有點頻繁，明天還要考兩科呢。”

“沒事，我晚飯前應該能回來，還能和你們一起去自習室看書複習。”事情早點解決就會死那麽多人。

才一天，臨時抱佛腳，根本來不及，更何況他上課絕對有聽課，考試還難不倒他。

時間太過緊迫，魏之禾沒和劉權松多說就跑了。

李英俊洗完一個蘋果出來，就不見魏之禾人影兒：“老魏又出去了？”

劉權松吐槽：“對，也不知道他最近忙什麽，這麽神秘。”

李英俊說：“昨個兒還柱着拐杖呢，今天就能大步闖天涯，你說他這體質是不是特別神。”

孫維齡歪在床上，說道：“沒準他是為了引起顧教授的注意所以才軟弱一點兒？”

劉權松送孫維齡一個白眼：“老魏怎麽可能是這種人，你別把小說裏的情節放在他身上，少看點虐心虐肺的耽美小說。”

孫維齡：“我就随口一說，你們不覺得顧教授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樣嗎？這可是我的直覺。”

李英俊嚓咔咬下一大口蘋果，點頭贊同：“對對對，我也這麽覺得，他對我們那簡直就是教導主任臉，對老魏就是如沐春風。”

劉權松也無話可說，這都是事實啊。

此時的魏之禾直接打車去劇組，對室友們八卦他一事一概不知。

下車後，就看到許牧和金逸天站在門口迎接他，導演也在。

魏之禾問得精簡：“如何？”

許牧一臉苦色：“警察剛走。”

比許牧的臉更苦的還是他身後的知名導演，他的劇組接連兩天出事，然後是死人，一天比一天刺激着他這個老人家的心髒，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現場就在劇組內吧？先帶我過去看看。”警察走了最好，這樣就不妨礙他辦事了。

遠遠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兒，魏之禾戴上口罩，了勝于無。

以魏之禾為首的一群人直奔案發現場，熊橙橙、項槐、薊洪三人也在，他們也為此感到無比困惑，他們每天都安分守己，從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怎麽現在兇殺案就和他們扯上關系了，還是他們自己的同類。

魏之禾走過他們時就聞過他們身上的味道，沒有血腥味，證明和三只妖沒有關系。

案發現場就在劇組的倉庫，死者是劇組的一名造型師，女性，年紀在三十五左右，死前臉上畫着濃濃的日國藝妓裝，濃裝豔抹，警方将妝容拍照後才看清死者的真容，連衣服穿的也是日本和服，裏面還都是真空，什麽都沒有穿，這是有多侮辱死者。

可見，兇手對這位造型師帶着濃濃的恨意，否則也會給她穿上如此侮辱性的衣服，據說，死者生前是個特別喜歡到日國購物的女性，對日國的文化非常感興趣，平時沒少提自己購買的護膚品，化妝品等等都來自日國。

但是這個妝容對一個華夏人來說，太具有侮辱性。

這一次兇手并沒有給死者抽血，換了另外一種死法。

魏之禾問金逸天他昨天問過的問題：“他們幾個共同共事過的演員出來了嗎？”

金逸天給他發了一份名單：“出來了，轉發給你。”不好現場提出來。

名單上一共十人，後面還有詳細的職位。

魏之禾将目光鎖定在其中三人當中，他擡頭問導演：“這三個人現在都在哪兒？”

知名導演轉頭看副導演，副導幫他回答了魏之禾的問題：“第一個已經離開劇組了，現在好像在另一個劇組當男二；第二個是一位資深演員，前兩天不小摔傷弄到腳，現在在住院，我昨天還看到他發朋友圈；第三個，還在劇組，演了幾個配角，但是都不是很火，早上就是他發現的現場……”

鎖定最終目标，魏之禾說：“他人呢？”

副導演一指：“他平時會留下來的幫忙，說是學習演技，剛才還看到人，要不我去問問。”

沒法第一時間找到，魏之禾只好動用自己的力量尋找到他了。

副導演還未開始打電話，魏之禾就已經沖了出去，消失在他們眼前。

難怪每一次都找不到人，原來是做完案之後縮在劇組裏，一只做完案的妖，完全可以消除掉關于他自身的所有信息，警方找不到非常正常，但是魏之禾卻可以憑借着氣息和氣味去辨認，他也不需要依據罪證，它身上只要帶血腥味兒就基本能确定是否是作惡多端。

他聞到了那股氣味，不在在死者身上聞到，而是在門把上，想必對方推門的時候忙着表演遇到案發現場，興奮之餘忘記将痕跡抹去。

根據這一點，魏之禾就能找到它。

拍攝基地占地面積廣，不過魏之禾卻如自個兒家一樣在各個場地來回穿梭。

除了熊橙橙三只非人類勉強能跟上他的步伐，其他人早已被抛到腦後。

左轉右轉，再左轉再右轉，繞到人頭暈。

這種情況并不算少見，只要有點能力的妖都能做到，這是障眼法。然而，這點小伎倆影響不了魏之禾，他手指輕輕往前一推，阻擋在眼前的障眼法就直接破除。

不過，魏之禾沒想到這妖物的障眼法比他想象中要高深。

在他眼前出現一個手裏捧一棵綠油油色的花菜的男人，對方回眸一笑，魏之禾看清了這張臉，居然是顧臨，一看就很假。

假顧臨拿腔拿調對他說：“魏之禾，還不好好回去考試，考不及格要打屁股的哦。”

魏之禾：= =。

顧臨都叫他“之禾”來着，也沒這麽，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