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報信兒

給王葛強看過一眼兩只活蹦亂跳的詭異跳蚤後, 魏之禾就将他們收到自己的背包裏。

王葛強看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就這兩只東西在他兩個孩子身上作怪？

真是太惡心了。

王葛強十分感激：“魏大師, 真是太感謝你了。這個東西不會再跑出來作怪了吧。”

魏之禾說：“不用擔心，我們會帶走。”

王葛強忙點頭：“好的，好的。”

魏之禾說：“他們現在沒什麽事情，安神香能讓他們睡個好覺, 接下來你們就讓他們好好調養。”

王葛強：“明白。”

魏之禾想到什麽，又補充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一下, 你女兒和兒子是從哪天開始變成這樣的，他們在外面沾上的還是在家裏沾上的？”

“是這樣的，那天我們一家人出去給老二過生日, 去的是兒童樂園，回來的時候都還好好的，不過晚上在外面吃飯時，兩個孩子和店門口的一只大熊拍過照之後, 全身就開始發癢。剛開始, 我們只是覺得他們可能是外面玩了一天出了汗，身體不舒服, 後來漸漸的症狀出現了, 我們才知道出了問題，但是誰也不知道具體是在哪兒沾上。”

“他們那天出去玩的時候是在什麽時候脫過鞋子？”魏之禾繼續引導王葛強給他透露相關信息, 這對他們之後處理其他事情非常重要。

“我想想, 這個細節, 我要好好想一想。”王葛強不停地輕輕拍打自己的額頭，“噢，我知道了，是在游樂園玩一個親子項目，當時是我老婆和孩子過去玩游戲，我在旁邊看包，沒錯，就在那兒時候脫過鞋子，因為大家都脫了鞋子進去，我們也跟着脫鞋，那兒的地板非常幹淨，我們都不好意思弄髒。”

“能把游樂園的地址寫給我嗎？”

“沒問題，魏大師稍等一會兒。”

在等着王葛強寫地址時，周冰玉小聲問魏之禾：“你是懷疑這兒有問題？”

“多了解一些信息，有備無患。”魏之禾是這麽告訴他的。

“那我也待會也把地址拍個照吧，也許對我日後還有點用處。”周冰玉覺得确實也可以記錄下來。

拿到地址後，兩人就準備離開，王葛強也當場和他們結算了費用，還問魏之禾電話，以後還有什麽情況還可以随時聯系，當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做商人的哪個不精明。

出來一次，報酬不低，魏之禾卻并未顯得非常高興，兩只跳蚤就是普通小妖，根本沒有令人垂涎的妖珠。

周冰玉：“這兩只跳蚤你打算怎麽處理？”

魏之禾：“又不能養，只能懲戒一番直接送走。”

周冰玉：“不把他們練化了？”

魏之禾：“他們身上沒有血腥味兒，害倒是沒害過人，犯不着要它們的性命，不過，我沒地方關他們，只能将他們送走。”

一直未出聲的陳離突然跟上他們：“二位若是不方便處理兩只跳蚤，不如交給我？”

周冰玉不認識陳離，也沒見她施展過法術，對她的能力有所懷疑，但魏之禾卻知道她的身份，欣然同意。

“那也可以，那就麻煩陳法師。”魏之禾說道，反正每次他抓到的小妖物最終都會落入顧臨手中，跳蚤落到顧臨下屬的手中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

“不客氣，很高興認識你們。”陳離又說，“雖然捉不是我的長項，但是處理絕對沒有問題。”

“我信得過陳法師。”既然王葛強的老婆能通過別的渠道找到陳離，相信她在業內已經有一定的名氣，只是魏之禾和周冰玉在這個圈子都屬于初來乍到的那類人，沒聽過她的大名也正常。

陳離從魏之禾裝跳蚤的瓶子裏取出兩只跳蚤，轉眼間兩只跳蚤落到她手裏，然後又轉到她助理手中，用一只土黃色的小布袋裝了起來。

陳離說：“感謝你們的信任，那我們就此告別。”

周冰玉朝這位貌美如花的陳法師揮揮手：“有緣再見。”直到對方的車駛遠，他才對魏之禾說，“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這位姐姐看着就不是好駕馭的。”

魏之禾向來不接情情愛愛的話題，只道：“見面應該不會太久。”

“我不知道你還會算卦。”周冰玉以為魏之禾是掐指算出來的。

魏之禾則神秘的讓他自己誤會去，沒吃到妖珠他整個人都提不起勁兒。

恰巧他爺爺給他來電：“寶貝兒，在哪兒呢？要不要我去接你啊。”

魏之禾說：“不用，你先看着店，我現在就回來了。”挂了他爺爺的電話，魏之禾和周冰玉說道：“我要去前面地鐵站，你怎麽安排。”

周冰玉說：“剛考完試沒多久，本來是處理完這件事就回家的，現在提前處理完就可以回家陪爹媽過年了，我買明天的飛機票回去，我就不和你一道兒了，回去收拾行李。今天謝謝你能來幫我，感激不盡，下次有什麽能幫得上的一定要叫我。”

“當然。”周冰玉有時候确實不讨人喜歡，但是這和他的生活環境有關，也怨不得他，好好調教總會慢慢變好的。

已經認識一段時間的兩人，現在根本不必再客套來客套去。

魏之禾在吃飯之前回到店裏，基本沒有怎麽動過的廚房今天意外的開火了。

魏近林雖說整個白天都在外面，但是他到底是為了孫子才回到青元市，給他做頓好吃的，也是理所當然。

魏之禾也不知該感動還是該勸他爺爺少進廚房，他的廚藝實在不太願意恭維。

他爺爺在廚藝上的天賦大概是能把所有有顏色的菜煮成一個色，所有的菜都是放油、鹽或者是醬油，還有重口的味精。

剛進屋，魏之禾就聽到隔壁的胡聞跑到他店裏，滿臉擔憂：“魏小先生，你家是不是什麽燒壞了？怎麽會有股燒焦的味道。”

魏之禾只能憋着氣和他解釋：“是我爺爺在做飯，你當沒聞到，可以嗎？”

胡聞突然睜大雙眼：“明白，要不我給你端兩個菜過來，顧先生今天沒什麽胃口，我煮多了。”

“如果方便的話我沒意見，現在就和你過去。”端兩個菜過來下酒也好。

“可見魏先生的廚藝非常奇特。”就是可憐了魏小先生，這得多難吃啊。

魏之禾既然是拿別人家的菜，當然不好再讓胡聞跑一趟，主動點還能早點吃上。

進了顧家後，顧臨在樓上，沒下來，魏之禾怕他家裏會突然冒出其他人，便跟着胡聞躲進廚房裏，并向胡聞打聽陳離的事情。

“哎哎哎，胡叔，我今天早上看見顧先生和一位特別漂亮的美女在陽臺說話呢，是不是顧先生新交的女朋友啊，長得特別漂亮，也非常有氣質。”

“你說陳離啊，她才不是顧先生的女朋友，她是顧先生公司的下屬，過來青元市彙報工作的。”

“啊，這彙報工作還得到家裏來？”

“魏小先生，看不出來你也有八卦的一面。”

“那不是沒遇上我想八卦的麽，我都住這兒快半年了，沒見過顧先生有另一半，這不是好奇，那位陳離小姐不在這兒住嗎？”

“當然不在這兒住，她有別的工作呢，住酒店。顧先生哪兒能随便領人回來住，家裏那麽多寵物，怕吓着別人不是。”

“也是，寵物是多了點兒，你看門口那只兔子就特別肥，年三十晚把它炖了吧。”

魏之禾這句話顯然是說給最近長胖的蘇梓聽的，對方一聽見，直接蹦過來，給魏之禾一飛兔腿後又往門外跑，一個不留神撞到剛下樓的顧臨的腿上，疼得它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四腳朝上，兩眼一閉，裝死。

胡聞将菜裝到保溫盒子裏，又放進一個保溫提盒，讓魏之禾帶回去。

魏之禾提着食盒和顧臨打招呼：“顧先生。”

顧臨皺眉頭看他：“你家是不是着火了？”

魏之禾愁眉苦惱道：“不是，是我爺爺在煎魚呢，大概除了魚腦袋，其他地方都糊得差不多了。”

顧臨看着他手上的食盒，頓時明白胡聞的作法：“那你先回去吃飯吧，待會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哦，真的嗎？我也有話想和你說，那待會兒見。”

“嗯。”

提着食盒，魏之禾哼着歌掩飾內心的心虛離開顧家。

沒見過顧家常用保溫食盒的魏近林看魏之禾提着媲美星級餐廳大廚的菜回來，心情不錯：“你這孩子，怎麽還去買熟食了，吃不完得多浪費。”

魏之禾告訴他真相：“胡聞特意給咱們做的菜，他們吃不完，但是他又忍不住要做菜，我就過去拿過來，免得浪費國家糧食。”

魏近林忍不住敲他的腦袋：“你知道什麽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嗎？”

“嗯，我知道啊，顧臨待會還要找我聊事情，爺爺，我是捉妖師這件事怕是遮不住。”

“你直接告訴他們不行，非要遮遮掩掩？”

“不是，當時有特殊原因，現在也有特殊原因。”

“吃了人家的東西吧。”魏近林指指桌上的菜，“不是菜，是嗎？”

魏之禾說：“對。”但是多的他就不和魏近林講了。

魏近林也不問，他多少知道孫子的原因，但也是無奈，小時候還能控制住，随着年紀的增長，這就成為他的一個本能，別說控制，他的意識都差不多被同化，但是魏近林不能和自個兒的孫子提這件事。

“反正你自己能處理我就不幫你了。”

魏之禾卻笑眯眯地看着魏近林：“爺爺……”

“少來，我不會幫你的。”

“幫我打個掩護，待會就說，我上吐下瀉，去不了。”反正爺爺做的菜一直“有毒”。

“少來，想把錯誤歸到我頭上，別做夢了，我做菜的水平我比你清楚，醜是醜了點，但能吃，也沒毒，你都吃了十幾年了，就是吃了它們你才長這麽大的。”

魏之禾說：“我吃的是隔壁家大嬸的飯長大的……”

魏近林：“……”瞎說什麽大實話啊！

最終的結果是自己種下的因，結的果都得他自己去品嘗，魏近林拒絕幫他孫子撒謊，遲早都要暴露的，是早是晚又有什麽關系。

只是魏近林卻不知道，事情比他的想象中要嚴重一揪揪。

晚餐吃得魏之禾味同嚼蠟，顧臨突然找他是什麽意思，他們能聊的大概就只有他把人家鈴蘭花吃掉這件事。

想想之前自己都幹了什麽事，魏之禾真的不太敢現在就去見顧臨，他真的還沒有準備好。

要不等他準備好再去面對顧臨？可是如果現在不過去，那豈不是更顯自己心虛。

到了點兒，魏之禾還是選擇出門，船到橋頭自然直，最多就再和顧臨再打一架，然後老死不相往來。

魏近林着着魏之禾磨磨蹭蹭出門，不懷好意地朝他揮揮手：“寶貝兒，祝你平安歸來，被打壞之前記得給爺爺電話，我去救你。”

魏之禾用力拉上門，不想聽他爺爺說喪氣話，真是過分。

進入顧臨家完全是暢通無阻。

坐在客廳裏用手機選購食材的胡聞朝他驽驽嘴：“顧先生在二樓書房等你呢。”

魏之禾滿心都是生無可戀，可卻還是要做出開心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平時佛系的自己。

他知道顧臨二樓書房是哪一間，胡聞的意思很明顯，讓他自己上去找人。

魏之禾：“好，那我上去了，胡叔明天吃什麽早餐？”

胡聞：“你想吃什麽？”

魏之禾順便說道：“豆漿、油條、茶葉蛋？”

“明天記得過來吃，叫上你爺爺。”

“謝謝胡叔。”

敲響二樓書房門，魏之禾看到坐在沙發上抱着電腦看學生實驗報告的顧臨，下半年又有學生畢業，他平時處理完其他事情，就在批改畢業論文。

“顧先生，我過來了。”

顧臨擡頭看魏之禾一眼，将懷中的筆記本擱在一旁：“過來坐。”

“好。”

大家都這麽熟，魏之禾也不需要胡聞送什麽吃喝的上來。

難得顧臨主動開口：“你爺爺回來還習慣嗎？下午聽他說十幾年都沒回過青市。”

魏之禾想到自己捂都還沒捂熱的方向盤：“他怎麽會不習慣，今天早上開着車就出去玩。”他爺爺總是背着他做很多事情，向來不會和他打招呼，能和他說的基本上都會說。

“你爺爺比較與衆不同。”他起身走向沙發後面的辦公桌，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之禾，你過來一下。”

“啊？好。”魏之禾并不知道顧臨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現在心裏十分忐忑，滿滿的戒備狀态。

顧臨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給魏之禾：“上次在你寝室拿了個小瓷瓶，這次送你一個小東西，你爺爺說明天是你的生日，正好提前送你了。”

“我生日？”魏之禾才從戒備的狀态回過神來，“哦，對，是我的生日，不過我不怎麽過生日。”

“不過生日但不代表不能收禮物，你不打開看看？”

“好啊，謝謝顧教授，那我就收了？”小瓷瓶也不知被他收哪兒去了。

“本來就是送給你的，沒有不收的道理。”

魏之禾在顧臨的注視下緩緩打開盒子，裏面是一個琥珀水滴墜子。

“這個……”合适嗎？

“我也是路過一家店，覺得合适才買的。”他看到這個小物件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魏之禾琥珀色的雙眸。

“挺好看的。”魏之禾倒沒多說什麽，生日禮物啊。

“對了，你之前說也有話和我說，想說什麽？”

魏之禾心說你都送我禮物了，我還敢現在說別的嗎？

正當他絞盡腦汁怎麽開口時，顧臨的窗戶被敲得梆梆作響，一只通體純白色的鷹隼邊叫邊踹玻璃窗。

“顧先生，顧先生，不好啦，不好啦，我要重要情報要告訴你！”這是未成年少年的細嫩聲音。

魏之禾和顧臨同時望向窗外貼着的那只鷹隼：“……”

片刻的沉寂，兩人同時收起臉上的表情。

前來送信的鷹隼同學：“……”

顧臨向魏之禾隐瞞的秘密直接破土而出。

世界上還真沒有鷹隼會像八哥鹦鹉那樣會說話的案例。

顧臨未向魏之禾解釋，而是開窗将白鷹隼放進來。

白鷹隼跳到顧臨肩頭，在他面前嘀嘀咕咕，聲音太大，魏之禾不想聽都聽見了。

“顧先生，陳離那邊有發現，不過她現在跟蹤着那只惡妖，怕一發信息就會被發現，就派我過來，那只惡妖剛才在城南的一間游樂園出現了。”

“那現在呢？”

“當然是跑了，陳離他們在跟蹤。她還讓我告訴你，那只個壞家夥每次放一批惡妖出來都會選一個固定的地方，他手中的法器放惡妖時，需要布置陣法，否則是放不出來的。對了，那個法器有點像一只夜壺。”

魏之禾心想着這法器的特殊性，還真有可能是夜壺制作的法器，足夠臭才能驅邪除妖。

報完信，白鷹隼轉身飛下樓準備問胡聞要吃的。

只是，它又想到什麽，飛出兩米又來個急剎車，轉身返回窗沿，站在上面顧臨說道：“差點忘記轉述一件重要的事情。顧先生，陳離還說她今天在王家遇到一個特別年輕厲害的小道士，今天還抓了兩只跳蚤妖，他叫魏之禾，問您認不認識。”

完成任務的白鷹隼不管屋內兩人什麽反應，俯沖下一樓找胡聞去了。

它一見胡聞，就問：“虎叔叔，樓上那個漂亮的年輕人是誰啊？”

胡聞親切地告訴它：“我們的鄰居，他叫魏之禾。”

鷹隼在茶幾上走來走去：“這名字怎麽那麽熟悉。”

此刻，二樓書房。

顧臨氣定神游站在原地，然後才緩緩轉頭望向魏之禾，突如其來的報信兒也将他打得措手不及。

至于魏之禾，他現在恨不得把這只說話大喘氣的鷹隼妖吃了。

此刻的書房，安靜得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