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不吉利,不吉利

只不過方道長找他是要做什麽?

在電話裏, 方道長并未說明,而是他想和魏之禾先見上一面, 先聊一聊。

魏之禾最近在青市處理的幾件事漸漸小有名氣,特別是在某個階層,只要家裏出點什麽事,他們第一時間都能想到魏之禾, 一個年輕漂亮風華正貌的大學生。

已經轉到青元市修行的方鶴延,來到協會的第一天就想将魏之禾拉進青元市道家協會。

臨近過年,魏之禾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捉妖, 但是見方道長一面的時間還是有的。

趁着魏均晗還在睡覺沒有死皮賴臉跟着他時,吃過早飯的魏之禾一大早就出去了。

魏近林坐在沙發上邊剔牙邊看報紙,完全沒有那天剛出現在店裏的老紳士形象, 按照他的話說就是,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開心,在自己家還要被束縛,那還不如不住呢。

魏錦凡可沒有再繼續念叨魏近林, 他只能認為爸好玩的性子大概是也是屬于老人家排解孤寂方式的一種。

最近的魏錦凡可以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就在前不久,林可薇查出懷上了二胎, 現在全家都盼着能生個小胖閨女, 就連魏均晗都的期盼的,不過他更想要個弟弟, 有魏之禾這個大哥珠玉在前, 他以後也想嘗嘗教訓弟弟的滋味兒, 但是這事兒不能和家長們說,怕是要被揍的。

林可薇懷孕也不過才兩個月,并未顯懷,也就不容易讓人發現。

魏錦凡昨晚氣糊塗差點忘記将這事告訴魏近林,早上起來才想起要告訴自個老爸,不過魏近林說:“我進門就知道了,回頭我給可薇開個護身符,每天帶在身上別弄丢了。”

林可薇對魏近林其實還是有幾分敬畏的,雖然老爺子看着好親近,可是他打交道的對象畢竟不是人類,就是魏之禾她也表現不出過分的熱情,大概就是點到為止,有可能是她無法融入到他們魏家的另一精神層次的世界,倒是她老公和兒子适應良好。

“好的,爸。”

魏錦凡和魏近林聊了兩句才注意到魏之禾不在家:“之禾上哪兒了?早飯過後就沒見到人。”

“有事兒出去了吧。”魏近林說。

魏均晗比他們晚一個小時才起來,林可薇問他想吃點什麽,讓阿姨拿出來。

“都成。爸,我哥呢?”

“你爺說你哥出去了。”魏錦凡說。

“出去居然不叫我。”魏均晗嘀咕。

魏近林和魏均晗相處的時間短,對他的了解并不多,大多信息來源于魏之禾。

魏近林端着長輩的姿态問道:“均晗上高一了吧?”

魏均晗也做足小輩的姿态:“是的。”

魏近林拍拍他肩膀:“好好念書,考個好大學。”

“好的,我哥沒事兒就給我補課來着,肯定能上個好大學。”魏均晗吹噓他哥的功勞。

“那敢情好,你們兄弟倆日後可得相互幫助,多找你哥玩兒啊。”魏近林倒希望魏均晗把魏之禾拉回正道兒上。

早已加入魏之禾的歪門邪道的魏均晗還猛點頭:“好啊,我肯定會經常找我哥。”

魏錦凡插了句:“自從之禾來這邊上大學後,這小子的成績大有長進,我都盼着之禾天天住咱家。”

這一聽,魏近林和魏均晗忽地異口同聲說:“不行!”

魏均晗和魏近林相視一眼,莫名的就接上線。

魏近林清咳一聲說:“那小子不适合住你家。”

魏均晗也學他爺爺清咳一聲:“我哥是學霸,肯定天天盯着我喘不過氣,不行不行。”

魏錦凡一時鬧不明白,人氣高的魏之禾怎麽突然就慘遭這倆閑人的嫌棄了,有點心疼他侄兒,人家優秀又沒有錯。

魏之禾對于叔叔心疼自己一事一概不知,他現在正坐在一家茶館裏,對面坐着的有過一面之緣的方鶴延。

這會兒的方鶴延還處在震驚中:“你不是青元大學的……”

“是我,方道長,我和你應該是有過一面之緣。”

“我記起來了,你是那盆花的主人,魏同學。我剛知道有個姓魏的捉妖師時,還十分驚訝,還以為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沒想到居然是你,你也太深藏不露了。”

魏之禾笑眯眯喝茶,謙虛道:“我只是普通人,有方道長等人在,我的出現并不是那麽重要。”

方鶴延對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好:“不,你很重要。小魏是青元市本地人嗎?”方鶴延想打聽更多關于魏之禾自身的事情。

魏之禾說:“算是吧,開學的時候已經将戶口遷到青元市了,我之前一直生活在鄉下小鎮。”

“那挺好的,我也不浪費你們年輕人的時間,今天約你出來是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加入道家協會。”

“道家協會?可是我不是道士。”

“沒關系的,只要你有捉妖那方面的能力,協會這邊也會放寬加入的條件。”

“不是,是我本人不想入協會。”他就想安安靜靜地捉幾只妖吃一吃,至于別的,他根本不想管,道家協會這種正規的地方,規矩太多,對他有諸多束縛,能不去就不去。

他今天出來還以為有什麽特殊案件需要他參與呢,結果并不是,有點兒失望。

方鶴延并不了解魏之禾,兩人也就喝了半小時的茶,方道長換幾個方式勸魏之禾都沒有用,對方就是有原則,完全不受金錢和權利所誘惑,最終只能各自打道回府。

方鶴延選擇和魏之禾見面的地點距離魏錦凡家本來就不遠,魏之禾也不想打車或者坐地鐵,他就想一個人走路回去。

現在距離魏錦凡午飯開啓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他走路回去,時間是足夠的。

臨近過年,各個單位公司早已放假,街上行人少之又少,魏之禾按照的是地圖推薦的路線回去,冷清的街道幾乎沒有行人,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并且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就在他轉入一個路口時,他腦海中閃現的想法消失得無影無蹤,魏之禾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向來不是那種怨天尤人之人,從來也不會思考“從哪來”、“到哪兒去”這種感傷的問題,他剛才是怎麽回事?

他站定在街口處,現在的街口有幾分人氣,周圍還有行人說話的聲音,幾家花店生意還是十分紅火,在他面前不遠處還有幾家賣對聯的,老板們的吆喝聲一家比一家大,周圍充滿了生活氣息,這兒的熱鬧程度與前面街道的冷清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令魏之禾起疑的不是冷清和熱鬧的區別,畢竟無論在哪座城市,都有人氣旺的地方和人氣少的地方,只是他剛才路過之地有股死寂,荒無人煙似的,還會使人沉浸在一種奇怪的回憶和幻想,将內心的恐懼、擔憂、壓力等負面情緒放大。

魏之禾随意走進一家還在營業的為數不多的奶茶店,店長正在無聊地抱着手機看綜藝節目,有客人進來都沒有反應。

借着這個空檔,魏之禾打量店內的裝修風格和擺件,他看見牆上擺着一件不屬于一家奶茶店應有的物件,一把挂在牆上的辟邪桃木劍,上面還隐隐還有法力。普通客人可能會覺得桃木劍挂在牆上會覺得很酷,可是魏之禾卻覺得這中間應當有什麽隐情。桃木劍旁邊還有奶茶店的營業執照和衛生許可證,上面寫有店鋪的地址和經營許可範圍。

魏之禾回憶昨天魏均晗給他看的那幾個新聞,其中有一個新聞和上面的地址相符。

看來他不小心就走到其中一個事發地點了?

魏之禾說:“老板,你那把桃木劍不錯。”

一個大帥哥杵在收銀臺着,老板想看不見都難:“帥哥,懂行啊,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據說有辟邪的作用,這附近啊,實在不是很太平。”老板估計一個人在店裏也沒人說話,正無聊着,一見着一個有點話題的,就說個不停,“不過咱們這邊發生的事,上頭都壓了下來,不讓新聞播出去,啧啧啧。”

魏之禾随便點了個店裏的招牌奶茶:“就那一杯原味珍珠奶茶吧。老板,你們這兒發生什麽事,我看隔壁那條街特別冷清。”

老板下了單後,又叫趴在後面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哥沖奶茶,魏之禾這才注意到原來後面還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帥哥,和老板長得有幾分相似,估摸是兄弟,才在上班期間這麽随意。

老板又問魏之禾:“是在這喝還是帶走?”

魏之禾還以為他不願意講:“在這兒喝。”

然而,老板卻從櫃臺裏面出來,請魏之禾到桌前坐下:“行,那您坐着,稍等我跟您講我們這兒最近發生的事兒啊。”

魏之禾說:“好啊,正好等奶茶,也挺無聊的。”

老板梳着個大背頭,發膠不知打了多少,造型做得不錯,鼻梁上挂着無框眼鏡,手指指甲剪得很幹淨,右手無名指上有個戒指圈印,但是沒有戒指,估計是位離婚人士,魏之禾倒也見怪不怪,如今的社會,年輕的夫妻合則安安分分過日子,不合則分,很多這樣的例子。

老板順了順自己的背頭,大馬金刀的岔開雙腿坐在魏之禾面前:“我跟你講,就你剛才說的那條街道,有古怪。”

“怎麽說?”魏之禾就表現出一個普通聽衆的态度,但又不會讓奶茶店老板覺得他太過随意,只要給他回應,基本上能套出不少料。

“前面那條街叫旺夫街,一向十分繁華,車水馬龍,那叫一個熱鬧。不過,前不久,這裏不知是中了邪還是真被人下了咒,交通狀況一向都沒有什麽問題的十字路口就經常出車禍。一開始只是小車禍,追個尾,刮個車頭什麽的,大家都沒有怎麽注意,到後來就開始發生連環車禍,而且還是連續三天發生連環車禍,交警來了之後,也沒發現有司機喝酒或者疲憊駕駛,你說這事怪不怪,真的,我說的都是事實,可沒騙你。後來,一般的私家車都不往這條道走,寧願在路上堵成狗都不願意往這裏開,誰都怕在這兒出事兒,鬧得人心惶惶,這不我這兒的客流量都受了影響。”老板說了一長串,還帶抱怨的,可見也是個話唠,要麽就是這些事情憋太久了,找不到人說。

魏之禾從老板的話聽将有用的細節記下來:“這說起來,我好像隐約有看到過關于這兒的一些小道消息,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說都是在同一個時間段發生車禍?”魏之禾借用魏均晗收集的那些新聞标題繼續向老板套話。

老板說:“沒錯,沒想到你無意中也看到過我們這兒的新聞。”

魏之禾只是微微一笑:“我平時有刷新聞的習慣,所以可能偶爾會看到,但并沒有留意。”

“不過你提起的這個時間問題,非常到位,這車禍的怪事也包括事發的時間和地點,地點我剛才和你說過,就是旺夫街和中山大道交叉口,那兒就是事發地。至于時間,正是接下來我要和你細說的。”老板聲音突然變小,給魏之禾這個唯一的聽衆制造恐怖氣氛,“這事發生的時間非常詭異,每次的車禍,無是大的還是小的,都是在晚上九點整,要知道,九點這會兒,這兒剛過了最擁堵的高峰期,正是順暢的時候,正常情況下連追尾的情況都不可能發生,但是就是那麽巧,那十幾起車禍就是在不同日期同一個時間段發生,你說是不是非常巧。”老板說得眉飛色舞,就差沒拍起桌子來。

“無巧不成書。”魏之禾只能這麽回答老板。

說到這兒,老板的弟弟送來魏之禾點的原味珍珠奶茶:“有點燙,請慢用。”

老板的弟弟不像他一樣那麽多話,送上奶茶後又回到原位繼續趴着睡覺了,似乎對老板和人講交通事故一事完全不感興趣。

老板說:“我就覺得這事兒吧,特別邪乎。”

魏之禾點頭:“是有點兒,不過這種事也是比較少見,會不會是有什麽東西影響了周邊的磁場,才導致連續發生連環車禍。”

“誰知道呢,那都是專家的事兒,前些天上頭還來了不少專家專門研究這件事兒呢,估計回頭能給一個科學的解釋,但我覺得吧,就是邪事兒,科學那東西解決不了。”老板十分誇張的擺擺手。

魏之禾倒不是不贊成老板的觀點,沒調查清楚前誰都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有時候看着玄乎的事情還真能用科學現象解釋,魏之禾也是接受九年義務教育的捉妖師。

車禍案件說得差不多,氣氛也營造得非常好,老板開始吹噓他家牆上挂着的桃木劍。

“不過雖然發生那麽車禍,估計那些晦氣也不會跑到我們這兒,我家可是有桃木劍鎮着呢。”

“是挺好的。”魏之禾說,估計老板也沒別的料,魏之禾也不再套話,喝了一口甜得發膩的原味珍珠奶茶就不再動了,并且表示他要回去了。

老板送魏之禾到門口:“帥哥,有空還過來買奶茶啊。”

魏之禾背對他揮揮手。

老板再次回到屋內,趴着睡覺的弟弟突然睜開雙眼:“哥,你說那個人會相信你說的話嗎?都跟那麽多人說過了,沒一個是我們要找的那些人。”

“我和你就指着這家店吃飯,再沒有生意,明年我們租金都交不起,我還想改成小吃店呢,開奶茶店到底不是長久之計,你明年不是還要考研嗎?你要相信我看人的水平,那個年輕人一進來就看出咱家祖上留下來的桃木劍,肯定有些水平。”

弟弟說:“可這兒都來過多少個說咱們家桃木劍光的事了,你都說他們有水平,可是到現在也沒人過來,還不是任由那些專家繼續調查。我看就是科學事件,比如光照折射什麽的。”

老板:“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大晚上的哪來的陽光給你折射。”

弟弟:“……行吧,你說的都是對的,反正我看你這樣挨個客人都說一通,生意更差。”

老板舉起手作勢要揍弟弟:“哎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欠兒呢,我這不是為了咱們嗎?”

弟弟朝老板翻白眼:“我說的是事實。”

老板放下要揍弟弟的手:“算了,你不懂,反正哥吃的鹽比你吃的飯多,自有分寸。”

弟弟繼續無語。

離開奶茶店的魏之禾又在前面賣對聯的店裏稍作停留,買了點兒紅包,想再次打聽一下關于交通事件的事情,不過他們的生意都很紅火,沒人有時間和魏之禾詳細說,就只有一位住附近的老大爺和魏之禾提了幾句。

“哎呀,小後生,大過年的你怎麽問這種事,不吉利,不吉利。”

“工作需要,大爺多擔待。”

“原來如此,你們當警察也不容易啊。”大爺一起到工作就直接往警察身上想,“前段時間也好多警察天天到這邊轉悠,還安裝了很多監控呢。”

“是的呀。”魏之禾順着他的話說下去。

大爺又說:“這兒挺安全的,小後生沒事就早點下班回家和家人團圓吧。”大爺忽然眼睛瞟向魏之禾身後,“哎,你的同事來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魏之禾轉頭,發現來人是刑警隊隊長任琛。刑警隊長每每一出現,就代表哪兒就有死人。

大爺真是烏鴉嘴,果真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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