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
季走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事情。
他只是好端端地追個人, 帶喜歡的人努力工作, 然後就快要被當成流氓處理了。
季走把腳曲起來,讓那尴尬的地方離汪平遠一點。
不過,尴尬可能是季走一個人的尴尬。
汪平一點都不覺得尴尬,他一開始還沒明白過來, 季走曲腿,他還往後倒了一下。
然後, 汪平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學弟。”汪平開玩笑,“你好精神啊。”
季走:“……”
一片紅蔓延至季走脖頸, 趕在紅蔓延到眼睛面前, 季走把眼睛閉上了。
汪平這個人,根本不懂什麽叫見好就收, 季走越害羞, 他越來勁。
“嘿嘿, 害羞了?”汪平勾腰去看他,漂亮的腰線從衣服下勾出一塊, 氣息噴灑在季走臉上, “我理解, 你別害羞——我們都是男生,誰還不知道……”
汪平的話沒說完, 他的手腕被一把扯住,季走把他往身前一拉。
汪平猝不及防,被拉到季走面前才停住,兩個人的距離幾乎咫尺之遙, 呼吸都能共享。
“對啊。”季走握住汪平的手腕,有些用力,“都是男生,我不害羞。”
季走聲音有點啞,很不像平時拿個彬彬有禮的季走,他輕笑,說話時用氣音:“那現在,汪平哥,你點的火,你自己說該怎麽辦?”
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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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平怎麽知道怎麽辦!!
平時他們男生之間确實經常開這種玩笑,或者大家笑笑就過了,或者罵一句傻逼,但是季走這樣……卻不屬于任何一種情況。
汪平的手被捏得有點疼,看着季走的眼睛不知所措,話都說不出來。
季走感覺到自己握着那個手腕動了動,似乎是不舒服,嘆了口氣,将汪平給放開了。
“算了,不跟你計較。”季走問他,“以後還亂不亂弄別人,開這種玩笑。”
“不了。”汪平馬上搖頭。
“好了。”季走輕輕拍拍他,“汪平哥下去。”
汪平趕緊從季走身上翻下去,坐在草堆上,看着季走坐起來,然後站起來,調整了一下褲子,轉身準備走。
“你去哪兒?”汪平雖然有點不知所措,但他也怕季走生氣一走了之,連忙伸手拉住他。
“我去廁所。”季走嘆口氣。
“你去廁所幹嘛……”
汪平智商不在線,愣愣問季走。
季走聽到這句話,低頭看了一眼汪平,有點好笑,問:“你覺得呢?”
季走說完這句話,轉身向廁所走去。
汪平凝視季走背影,直到他轉彎走進轉角的廁所,才忽然明白季走是去幹什麽。
汪平的臉驀然紅了。
汪平回過頭,在幹草堆裏翻了兩下,悲憤欲絕——
有……有坑嗎?
現在跳下去,他還來得及嗎??
·
季走一趟廁所去了幾十分鐘,張威他們收工過來打招呼,等了半天才把季走等出來。
張威叼着根煙,依舊痞裏痞氣:“你怎麽了?拉肚子了?”
季走瞄了一眼汪平,悠然道:“對啊,拉肚子了。”
汪平:“……”
哀吾生之多艱。羨長江之無窮——啊什麽亂七八糟的!!!
好歹張威也沒心細到這個程度,和季走打完招呼,就收拾收拾去喝酒去了。
季走開車帶汪平回去,一路上也沒說什麽,汪平這位神經粗大的人卻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麽叫如坐針氈,坐立難安。
男生之間不就是這樣嗎,什麽阿魯巴千年殺,怎麽碰到季走,氛圍就……就怪怪的。
汪平屁股上長了刺,一路都不舒服,一到片場,汪平看到片場裏面正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的吳光霁,迅速松了口氣。
季走停好車,汪平瞬間按開安全帶,一躍而下,丢下“我去和導演打招呼”,飛速溜了。
季走一時間還沒有開走車子,他凝視着跑得飛快像個兔子的汪平,輕輕笑了笑。
就算汪平腦袋是個木頭,今天這件事情,也能讓他長出點木耳來了。
不然有一天,被不是自己的人稀裏糊塗地拐走了還美滋滋地跟着,那叫怎麽回事。
季走盯着汪平看了一會兒,這才啓動發動機,回宿舍樓停車。
汪平快步跑向吳光霁,跑了幾步,又發現跟他無話可說,慢慢停下腳步時,正好聽見那個陌生人和導演對話。
“行,那這個觀摩位置我再回去調整,晚上給你發郵件。”陌生人是個短發女人,笑得爽朗,“謝謝吳導同意這次媒體探班。”
“不客氣。”吳光霁笑笑,“理解你們有資方的壓力,你也是幫我解決問題——汪平來了?”
“吳導好,這位是?”汪平蹭着邊走到吳光霁旁邊。
“介紹一下。”吳光霁擡手,指指短發女人,“宣傳部主任,徐小竹。”
“徐主任好。”汪平乖乖打招呼。
吳光霁在汪平打招呼的時候瞥了他一眼,看着汪平一套白色運動服不知道去哪兒蹭成了灰色,搖了搖頭。
“一天到晚哪兒野去了?”吳光霁問,“一個當紅大明星玩得像泥巴裏滾的崽一樣,你覺得合适嗎?”
“嘿嘿嘿。”汪平笑而不語。
“就知道傻笑。”吳光霁搖搖頭——其實他雖然是責備,但和汪平說話時,語氣卻很柔和,這麽多天,汪平的表演足夠贏得他的尊重,“跟你說個事,明天開拍,我們也将迎來第一次的媒體探班。”
汪平點點頭。
“我和制作組還有徐主任商量之後,準備把你和季走的第一場威亞武戲作為開放內容,邀請媒體觀摩。”
汪平:“……”
的确,這幾天汪平和季走在臨鎮努力過,但是他個人覺得,也就是達到了一個八十分左右的水平。
而要給媒體看的,最低九十,上不封頂。
這還真的是,怕什麽它就來什麽。
“你武戲沒問題。”吳光霁毫不知道汪平心情,随手往他腦袋上丢個秤砣,“我相信你。”
·
汪平其實很想勸吳光霁不要那麽相信自己。
可是相信這種東西本身就很奇特。
當一個人對你說出“他相信你”的時候,你就有點不想辜負他。
汪平不僅是不想辜負吳光霁的相信,他更不想辜負季走這幾天,每一天陪他的辛苦。
如果說明天是正式考試的話,那麽汪平希望自己真的能夠拿一份滿分的答卷給季走。
也可能是給吳光霁吧。
汪平如果足夠敏感,他就會知道,其實這一刻在他自己心中,想要敬業地把電影演好,想要不辜負吳光霁,其實都沒有“想要季走不浪費時間”這個願望強烈。
但是,汪平并不敏感。
此人一天到晚腦袋空空,心裏一次性裝不下兩件事情,火速回宿舍想辦法去了。
唯一沒忘記做的就是讓助理給季走買個飯和甜點送過去,并告訴他自己今晚想休息一下,先不找他玩了。
做完這一切,汪平顧不上自己吃沒吃飯,從行李箱翻出來劇組所有成員的通訊錄,找到了上面一個電話,撥打出去。
這個電話號碼對應通訊錄職位,是威亞組組長的。
經過這幾天練習,汪平有個感覺——其實威亞能不能吊好,除了他基礎的平衡之外,和拉威亞的人的配合也很重要。
必須演員和拉威亞的人配合默契,才會有一出精彩的好戲。
汪平思考期間,電話通了。
“你好,請問你是。”一個略粗,但很文雅的聲音傳來。
“我是汪平,趙組長是嗎,你好,我有一個請求想麻煩您一下。”汪平快速說,“不知道能否請您今晚陪我練習一下明天的威亞戲,辛苦您一下,我可以額外付錢。”
趙德年:“……”
啥玩意兒?誰?詐騙電話?
“真的很麻煩您,但是……加班費好商量。”
“不不不不!!!”趙德年迅速搖頭,“不好意思!!!是我走神了,您是汪平???”
“嗯,對我——”
“好的,您剛才說的事情,好的!”趙德年快高興瘋了,“一言為定,我就在片場威亞儀器這片,您随時來!!”
汪平:“……”
怎麽感覺這個人比自己還激動?聽說有加班費,高興瘋了???
趙德年當然不是因為什麽加班費高興瘋了,他是因為汪平主動說來試威亞機器高興瘋了。
他不僅是要瘋了,簡直是要痛哭流涕,感激涕零了。
汪平都知道威亞要考配合,趙德年當然也知道。
本來配合這個問題并不難解決,大家拍電影時磨合一下就行了。
可難就難在明天有媒體探班,趙德年是個很要強,很強調的專業性的人,即使他永遠不會出現在鏡頭前,他也希望自己的工作完美。
趙德年一點也不想出醜。
“要是今晚能和主演試一次,哪怕一次就好了。”趙德年調試好設備後,站在機器旁邊,和剛剛下來的副組長抱怨。
“算了吧。”副組長脫下威亞服,晃了晃酸疼的胳膊,“汪平是什麽咖位,季走是什麽咖位,我看你真的是想多了。”
趙德年知道這是事實,卻還是嘆了口氣,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來了。
副組長親眼看見組長從低落,到震驚,到瘋狂,挂斷電話後,他連滾帶爬地去抓燈光組的組長,強迫此人留下來加班給照明。
人間奇景,百聞不如一見。
汪平不知道劇組底層還有這麽多好玩的事情發生,他打完電話得到趙德年首肯之後,快速地吃了一個面包,拿了瓶水就準備下樓。
汪平出去前,在季走的房間門口溜達了一圈,舉起手,湊到季走門邊,卻沒有敲。
算了。
季走的實力,汪平是在這幾天的磨合之中看明白了的。
季走好像天生就很會适應一切,也有可能是實力強大,就再也不會把小困難放在眼裏。
總之,無論季走和誰配合吊威亞,都能瞬間掌控機器,如履平地完成武戲。
汪平想了想昨晚季走的黑眼圈,把要敲門的手緩緩放了下去,捏着水,坐電梯下樓。
汪平走出住宿樓時,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落起了小雨。
四川冬季一到這就是這種綿綿細雨,下一整個冬天,淋濕不了什麽人,就是有點陰冷。
汪平是覺得有一陣陰冷的風鑽進了運動服的空隙,但他忙着去找趙德年,也來不及管這些。
汪平擡腳下臺階,直接往雨裏沖,才沖了兩步,汪平緩緩停下自己的腳步。
就在汪平不遠處,穿着純黑沖鋒衣的季走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他戴着兜帽,安靜地看着汪平。
“季走,你怎麽……?”
“你是覺得我不知道你的個性,明天有任務,今晚必須往死裏練?”
季走搖搖頭,走到燈下。
路燈照亮了季走,把他包裹得非常溫暖,季走手中拿着一件純白沖鋒衣,他一步一步走向汪平,在他旁邊,抖開衣服,将他裹住。
好像很久之前,季走也做過這件事情。
“在下雨,沖鋒衣都不知道穿一件。”
季走很不贊同,把帽子翻起來,遮住汪平頭頂。
随風吹來的陰冷被加絨沖鋒衣擋住,汪平不冷了,眼睛裏含着光,不說話,看着季走。
季走看不得汪平這種眼神,扯住帽子兩側拉繩往下一揪,汪平整個臉便埋在了帽子中。
季走忍俊不禁,伸手拉汪平。
“走了——雙男主的電影,缺了一個男主,你打算怎麽演呢?”
·
汪平和季走到達片場時,趙德年痛哭流涕。
汪平和季走練完下威亞時,趙德年淚流滿面。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趙德年拉着兩個人的手,終于到了“老淚縱橫”這個程度。
副組長默默擦眼淚,他理解他組長,至于,真的至于!!
能碰到兩個認真敬業不惜犧牲業餘時間和他們這種底層打配合的演員,本身就夠令人感動的了。
如果這兩個演員本身還實力超群,合一兩遍就能與威亞工作人員打磨出最佳的配合效果。
如果這兩個演員還會主動發現不足,溝通之後再來一遍。
感天動地,這就是感天動地吧???
“真的,能碰到你們這麽敬業的演員,謝謝,真的謝謝。”趙德年說,“
“是我們應該謝謝趙組長陪我們深夜加班。”汪平對趙德年說,“我和季走給大家點了外賣和飲料,深夜加個餐,謝謝大家陪我們練習。”
汪平是中途讓助理點的外賣,最後一遍試威亞的時候就已經送過來了,套在保溫盒裏放在廊下。
大家加完班剛好饑腸辘辘,排隊領了盒飯,三三兩兩躲在街道的瓦片屋檐下就開吃。
汪平和季走也領了盒飯,找了個地方站着端在手裏吃,邊吃,邊聽檐下小雨滴答聲音。
在雨中,燈光組亮着漂亮的燈火,滿街都是飯菜香和說笑聲音。
季走把炸雞排夾給汪平吃,汪平又把雞排夾回去給他,一頓飯吃完之後,正好雨停了。
季走提着兩個人的垃圾去扔,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個塑料袋。
“你拿的什麽?”汪平一邊喝飲料一邊看他。
“河燈。”季走展示給汪平看,“剛剛從那邊拿過來的。”
這次為了拍戲,吳光霁請了很多民間手藝人來當演員,也做了若幹道具,河燈就是其中一項。
汪平喝飲料的手停頓,看着季走,意味深長地開他玩笑:“啊,影帝偷河燈啦!”
季走瞬間轉身準備去還。
“錯了錯了!”汪平一把拉住季走,笑着把河燈拿過來,“我錯了!現在我也偷了——哦不,拿,借,使用!”
汪平提起河燈,看了一會兒,越看越覺得這河燈精美,他愛不釋手。
季走看着汪平孩子氣的舉動,輕聲問他:“汪平哥,咱們去放河燈嗎?”
“走。”汪平提着河燈,“咱們偷偷去。”
汪平說完,拉上季走,自覺很隐蔽地偷偷溜了。
這部電影要拍戲的古鎮倚河而建,兩個人穿越幾座房子,走到了河邊——遠處的燈光能夠傳播到這裏,河面波光粼粼,非常安靜。
季走掏出一只打火機,替汪平點燃了河燈中心的蠟燭。
汪平将河燈放到水上,看它一路飄遠,起伏跌宕。
汪平雙手合十,輕聲祈禱:“希望明天的探班,一切順利。”
“一定會一切順利的。”季走輕聲說。
風吹過河岸,河燈飄遠前,兩位少年一站一蹲,飛起的衣角被湖燈照亮。
·
翌日,汪平和季走仍然是在這邊基地的化妝間化完妝,然後才披着羽絨服去片場。
七座商務車将兩個人送到片場時,汪平還沒有下車,就看到了黑壓壓的一大群人——這群人都拿着長槍短炮,全是媒體。
“我的天……”汪平從車窗看出去,“這麽多媒體嗎?”
“聽說是投資方要求的。”季走說,“第一輪給電影造勢——資方也還是希望電影能賺錢的。”
“汪平哥,下車了。”
兩個人走下車,媒體暫時還站在警戒線拉出來的等候區中等待引導,看到季走和汪平兩個人下來,熱情地打招呼。
汪平也笑着和娛記們打招呼,然後和季走走到檐下擺着的兩張椅子上休息。
“他們等會兒會在哪裏觀摩啊?”汪平坐下,又看了看記者,問季走。
“那邊的高塔。”季走給汪平指着看,“居高臨下,能夠看完全程。”
汪平順着季走手指看高塔,這座塔是整個外景場地制高點,如果站在上面往下看,他們等會兒打戲全景一覽無餘。
如果出點小差錯,別人瞬間就看見了。
“還有那邊的機位。”季走又指,“以及終點,我們打戲的位置,都有媒體參觀的安排。”
在天上的,能看見全景;在地上戳着的,能看見所有的細節,但凡有一點不流暢,都能進入別人的眼睛。
原來,今天這場大考不是考到九十五分的問題,而是必須滿分的問題。
但凡有一點點扣分的差錯,在這些并不公平的考官眼中,都會直接被扣掉十幾二十分,乃至于不合格。
汪平凝視幾個媒體探班點,過了一會兒,收回目光,剛準備去看打戲動線,一位穿着古裝戲服的人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
“兩位小朋友好啊。”來人很和藹地打招呼。
“黎叔好。”汪平和季走站起來,一一和來人握手,“期待和您的合作很久了!”
黎叔,原名黎泛之,是吳光霁的老搭檔,在吳光霁的電影中擔當反派打者或是明星替身二十幾年。
吳光霁非常器重他,在武打這個領域中,他也幾乎是電影圈TOP 1的人物。
要想在打戲上比他表現更精彩,那幾乎不可能,但凡能打個旗鼓相當,就已經很不錯了。
黎泛之打完招呼後,到一邊熱身準備了。
汪平緩緩坐下,呼出一口氣——今天這麽多人圍觀,還有這麽多強勁的對手,壓力不大,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汪平習慣了有壓力就默默消化,有時候,越有壓力他越嗨——畢竟他是turn on隊內的氣氛調節擔當。
汪平笑着掏出手機,打開bilibili,點了首鬼畜音樂,沒摸到耳機,便問季走:“能外放嗎?”
季走沒回答他,直接把音樂按開了。
瞬間。
奇怪的音樂外放出來。
“張三養了一只龜,買的時候特別貴,陪吃陪喝陪玩陪睡,把它當寶貝。”
“李四想知道烏龜什麽味,偷吃未遂,張三發現一頓暴捶!”
餘音繞梁,回味無窮。
季走又默默把手伸過去,調小音量,将音量控制在只有他和汪平能夠聽見的範圍內。
究竟是從哪兒聽來這些奇奇怪怪的歌?
季走看了一眼汪平,汪平既沒有注意到音量被調小,也沒有注意到季走在看他。
汪平表面一派輕松聽着歌,甚至還跟着哼哼,眼睛卻一直在看今天武打的動線,似乎在腦子裏不斷地演練一會兒的打戲。
是在……緊張嗎?
肯定緊張的吧。
季走看了看旁邊的唐佳林,示意他把今天早上自己讓他準備的水果拿過來。
唐佳林趕緊送到季走手上,季走打開透明盒蓋,用小叉子插出一塊切好的泰國香菠蘿,遞到汪平嘴邊。
“汪平哥。”季走說,“張嘴。”
汪平下意識張嘴,把季走喂給自己的東西咬嘴裏,咀嚼了兩下,才反應過來,腮幫子鼓鼓地看向季走。
“好吃?”季走問。
汪平點點頭。
季走又插起一塊,放到汪平嘴唇邊,同時,有點漫不經心地說:“我上次說的話還記得嗎?”
“……哪一句?”
“你和湯老表演前說的那句。”季走笑着說,“你,是影帝我,認為的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演員。”
季走說着,将舉起來的那塊菠蘿喂進了汪平微張的嘴裏。
汪平被猝不及防塞了快菠蘿,甜甜的汁水在舌尖化開,汪平卻只是看着季走。
他又沒有和季走說什麽,而且那種緊張的情緒也微不足道,他自己可能消化消化就沒有了。
然而季走,又是怎麽知道的?
汪平手指蜷起來,搭在腿上,菠蘿也不嚼,呆呆看着季走。
“怎麽了,又發呆。”季走笑——汪平哥,有時候真的很像個小傻子。
“啊!”汪平慌忙地嚼了幾下,吞下去之後,慌亂看了季走那邊一眼,随口說,“甜,再吃一口?”
“來。”
季走笑着把早就準備好的菠蘿遞到季走嘴唇邊。
汪平張口咬住菠蘿,咀嚼着它,嚼了兩口,似乎覺得坐累了,直接一個側頭倒在季走肩膀上。
季走微微一僵,瞳孔放大,側過臉,難以置信地看着汪平哥。
汪平不知道季走在看他,他其實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
就是季走的肩膀寬又有安全感,靠着季走,他覺得很舒服而已。
汪平倒在季走肩膀上,換了個視角看房檐,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不會有問題的。汪平想。他們在另一串房檐上練了那麽多次,昨晚也放了祈願的河燈,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可能是菠蘿的原因。
甜甜汁水從嘴一路流到胃裏,汪平的心跳恢複了常态。
警戒線外面的媒體心跳卻已經飛向了一百八十邁!!
什麽情況???為什麽倒肩頭的動作這麽自然???為什麽影帝的目光這麽溫和???just一個月而已,就已經發展成這樣了嗎????
媒體們哪裏顧得上排不排隊登塔,趕緊舉起相機就一陣狂拍。
這可真的是!
新的探班,新的震撼!
·
宣傳主任賠着笑臉,但是大家還是一直拍到季走和汪平起來去熱身,才終于遵守秩序地轉場去了。
就按照剛才季走所說的,媒體們站了三個地方,可以錄像,不能超過10s;不能拍照,免得快門聲影響收音。
站在塔上的媒體居高臨下,看清楚片場全貌。
一共安排了四臺攝影機,定點兩位,跟拍兩位,吳光霁準備在最開始這一場完整地拉一邊。
當然……可能也不排除,這個劇組狂傲到連這種打戲也想一遍過。
不過這基本不可能。
媒體們都是老手,也不止一次探班,橫向對比其他劇組,這種戲第一遍能夠不管動作,大家走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就在媒體竊竊私語時,喇叭中要求安靜的命令傳來,所有人安靜後不久,打板器聲響徹全場。
這段故事發生在葉明懷和蕭存燈逃出師門後不久,他們一路往西南,逃到天府之國錦城之後,剛停下來在酒肆喝酒,便聽見門外女孩哭嚎。
兩個人聽聞女孩錢袋被搶,迅速飛上屋脊,去追搶了女孩錢袋的小人。
武戲,就在兩個人飛上屋脊的剎那開拍。
“哪裏跑!”
葉明懷擡頭瞬間看見那賊人,提着劍一飛而上屋脊,他的輕功了得,兩步就從一座屋子的檐邊,飛上另一座屋子的瓦當。
這一切,幾乎就發生在瞬息之間,汪平已經又往前追去——他的動作輕盈利落,展臂輕飛時闊袖盈風,擋住吊他的鋼絲,真的就像某位輕功了得的俠客。
剛才還竊竊私語一遍最多走順的媒體無人說話,大家都緊緊注視着屋脊之上發生的一切。
攝影師跟在汪平季走後面拍攝,同樣忍不暗暗叫好。
很美,很潇灑,非常武俠。
下一刻,汪平已經一把扯住了黎泛之的肩膀,拉着他往下飛身一躍,左手抽劍,直接将黎泛之按在牆上。
跟拍攝影從長梯下屋頂,坐上摩托車,到最後一段路等待拍攝,固定攝影的鏡頭把汪平裝了進去。
黎泛之從懷中掏出短刀,直刺汪平胸口。
就在那瞬間,只比汪平晚了一步的季走已經從屋頂上翻飛下來,他在空中拔劍,挑開黎泛之的短刀,把汪平往後一拉,護在他身前。
兩個人配合極好,真的就像是在一起行走江湖多年的師兄弟。
黎泛之被季走逼到牆角,無處可逃,但下一刻,他從懷中偷出幾個暗器,扔向季走汪平。
季走揮劍擋開,然而暗器上有粉末,籠罩住他們的目光一瞬,黎泛之已經又竄上了房檐。
汪平在黎泛之扔暗器的剎那閉上眼睛,一邊震袖揮開白色粉末,一邊躍起,一踩季走劍尖,再一踏身側牆壁,兩步之後,靈巧地翻上黎泛之逃跑的房頂。
第二段追逐,自此開始!
汪平腳步輕快而靈巧,黎泛之卻跑得踉踉跄跄,兩個人不過越過三個房頂,彼此之間距離差就越變越小。
眼看黎泛之準備飛向第四個房檐,汪平直接一躍飛向他,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後一扯,推在瓦片上面。
“咔嚓”一大片瓦片轟然落下,黎泛之摔得不輕。
汪平才準備舉劍刺向黎泛之,黎泛之卻再一次掏出另一把短刀,短兵相接,黎泛之飾演角色占了上風,尖刀對準汪平喉嚨。
第二次。
汪平被季走一把抓開。
黎泛之趁機猛然爬起,剛準備跑,就被季走舉劍攔下;季走送劍而出,直刺黎泛之剛才拴在褲腰上面的錢袋子。
季走僅僅一挑一切,錢袋子應聲而落,汪平瞬間出手抓過錢袋,黎泛之卻再揮刀往汪平砍去,汪平猝不及防,一躲之間,黎泛之已經抓着錢袋,飛檐而去。
汪平回頭看了季走一眼,季走沖他點頭,飛身落下屋檐。
第三段追逐開始,騎摩托車趕到的攝像師跟拍地上的季走,另一位跟拍屋檐上的汪平,兩個人一上一下,居然呈現包抄之勢,向小賊跑去。
葉明懷當真輕功了得,小賊比他先行不知道幾步,他卻也能夠輕松追上。
汪平和黎泛之在屋檐相遇,這一次,汪平根本沒有和他纏鬥,而是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往下一摁,直接按着他一起落于地面。
剎那之間,地上飛跑的蕭存燈已然趕到,葉明懷将小賊按到地面的瞬間,一把長劍橫向黎泛之脖頸。
蕭存燈舉着劍,對着小賊冷冷道:“東西,交出來。”
錢袋應聲而落,黎泛之跪到在地。
圍在終點的記者們,卻是鴉雀無聲。
·
太……太強了!!!!
沒有一個人說話,但是這句話,卻回蕩在每一個人的心裏——太強了,真的是太強了!!!
現場這麽亂,線,攝影機,燈光器,造雨器,收音器,各種各樣的東西遮天蔽日,無時無刻不提醒所有人,這只是拍攝片場,并不是某個江湖。
然而,就是在這麽亂的環境中,就是在沒有後期剪輯,攝影調色,穿幫調整的前期拍攝中,大家居然體驗到了集體穿越是什麽體驗!
剛才的瞬間,他們眼中只有屋檐上下翻飛的三個人。
沒有一個媒體覺得這是演出來的。
他們是真的到了快意恩仇的現場,圍觀了一場高手之間的對決。
“好!!!!”
不知道是哪一位大膽的男記者瞬間喊出來的。
下一刻,所有的媒體都放下了攝影機或者錄音筆,大家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
掌聲雷動。
吳光霁坐在監視器前,大冷的天,他手中捏着一把折扇,慢慢悠悠搖晃,臉上的驕傲自滿,掩飾都掩飾不住。
監視器中。
正在大口喘氣的汪平也猛地擡起了頭,他先是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身後鼓掌的記者們,然後又驚喜地看向正在收劍的季走。
季走感受到汪平目光,收劍的手一頓,看向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
“請大家跟我來這邊!一會兒我們在這裏開展群訪!”
掌聲暫歇,宣傳劉主任上線,拿着個喇叭開始繼續引導媒體們換地方等候。
媒體轉場需要一會兒,汪平和季走以及黎泛之走到吳光霁旁邊,準備聽聽導演的意見。
事實上,即使是吳光霁這種嚴苛的導演,此時也沒什麽意見,就是搖着扇子,看着監視器,沾沾自喜。
吳光霁擡眼看見三人來了,笑着站起來,拍拍黎泛之肩膀:“老黎,後生可畏吧?”
“确實确實。”黎泛之笑着說,“感覺到壓力很大,不能繼續吃老本了。”
能夠被圈內武打top 1的人這麽稱贊,汪平有點不好意思,露出一個笑容看季走,季走回應他淡淡一笑。
吳光霁哈哈大笑,說:“不說了,一起看看剛才的拍攝吧。”
汪平正是想看這個,他馬上湊到監視器面前,湊過去之後,還記得回過頭,拉季走一把。
兩個圓圓的腦袋湊在監視器看剛才的拍攝。
四個監視器按順序播放,汪平從頭看到尾,沒有看到自己和季走哪怕一點點的毛病,他們真的是演得非常流暢,打戲自然無比。
雖然,現在的素材肯定還不能直接用到電影裏,穿幫,不應該的晃動,許多不完美。
但是,正是因為它不完美,很粗糙,卻更有江湖的氣息——仿佛江湖就應該如此,少一點精致,多一些野趣。
如夏季暴雨。
格外酣暢淋漓!
“辛苦了。”吳光霁點了一根煙,他看着汪平的背影,又看看這畫面,眼中似乎有點淚光。
“謝謝你們。”吳光霁說。
世界上沒有哪一位導演,不想要這麽完美的拍攝。
汪平又和季走對視一笑,代表他們兩個人說:“不辛苦,吳導辛苦了,黎叔辛苦了。”
“吳導,我們那邊好了。”四人正在寒暄,徐主任踩着高跟鞋過來,笑着對他們說。
“去吧。”
吳光霁說完,坐回自己的釣魚椅中,準備把這鏡頭拉到最前,再看一遍。
·
“來了來了來了!!!”
汪平和季走走進群訪的房間時,所有的記者瞬間安靜下來,然後,大家又爆發出了一陣掌聲。
兩個人走一段尋常的路像走紅毯,直到最前,記者們舉起話筒。
“剛才的打戲真的太好看了!”一個記者由衷地說,“我跟過很多武俠劇組,很少看到這麽順暢的一段。”
“謝謝大家,真的太謝謝大家了。”
汪平平時就是團隊發言人,自然地拿起話筒,季走面對媒體向來話少,只是端正作者,微笑着把目光放在汪平身上。
“感覺光憑這個鏡頭都值得一個獎了。”記者說,“吳導會直接用這個拍攝的鏡頭嗎?”
“那可能要看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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