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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我手怎麽了?”蕭悅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有髒東西?沒有啊,幹幹淨淨的。
樂正元不知怎麽的,就沉着臉胡扯道:“他和你握手你就握了?不知道有些小人可能會暗算你嗎?”
蕭悅瞪圓眼睛:“暗算!”
樂正元點頭:“比如在手上塗什麽藥,捏一根什麽針……你被傷了手就沒辦法寫字了。”
蕭悅驚恐的看着自己的手:“真的假的?還有這種事?”
樂正元道:“不要低估人心險惡。”
說完,他拿出一包濕巾紙,給蕭悅仔仔細細擦手。
蕭悅經常被樂正元捏着爪子擦肉墊子,現在被他握着手腕擦手沒覺得哪裏不對。他只是道:“沒那麽嚴重吧?我看他不像個會使小手段的壞人。”
樂正元一邊幫他擦爪子一邊拉着他往華盟代表團人堆中走:“你這閱歷,能看準什麽?”
蕭悅嘴動了動,最終乖巧閉嘴。
好吧,他的閱歷和飼主不能比。雖然前後兩輩子加起來他年紀不一定比飼主小,但飼主比他學的多經歷的多,看上去就跟兩代人似的,實在是人比人氣死人。
上輩子聽過一個說法,有錢人家的孩子比你起點高經歷多資本厚,還比你努力,拿什麽跟人家比。他覺得,他看見飼主,就深刻感覺到了這種無奈。
“看什麽?”樂正元随口胡扯之後,其實心裏有點尴尬。他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幼稚。
蕭悅實話實說道:“看你。飼主你好厲害!”
樂正元:“……”感覺更尴尬了。
樂正元只得轉移話題道:“在外面叫我元哥,別亂叫,小心媒體亂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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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寫就亂寫呗。”蕭悅道,“好吧,元哥。”
樂正元将濕紙巾扔進垃圾桶裏,推了蕭悅一把道:“快去外公那裏。我們在展覽的地方彙合。”
蕭悅點頭:“好嘞。”他拔腿朝着正朝着他招收的簡賦處跑去。
樂正元看着他跑遠,伸出手煩惱的抓了抓頭發,把自己很有型的頭發抓成了不羁風。
他嘆了口氣,臉上帶着十分明顯的懊惱神色。
他剛才的表現實在是太幼稚了。
“哎,還說你去哪了。”席筝走過來,驚訝的看着樂正元和自己的頭發過不去,“怎麽了?”
樂正元整理了一下頭發,整了整臉色,道:“沒什麽。”
席筝沒有繼續詢問,只是開玩笑道:“你剛才那神情,好像是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夥子為情而困的樣子。不過說起來,你本來就只有二十多歲,只是平時表現太妖孽,讓人快忘記你的年齡了。”
“為情所困?”樂正元表情僵硬,明顯被雷得不輕。
席筝顯然也并不認為樂正元會為情所困,他笑道:“真的就很像,小心被媒體拍下來,給你亂寫一通。”
樂正元嘴角抽了抽:“随他們寫。”
他加快腳步,将席筝甩在身後。
席筝抱怨道:“我好心好意來叫你該出發了,你這樣是不是過分了。”
樂正元心亂如麻,哪還分得出心思理會席筝的抱怨。
他?為情所困?因為那只蠢兮兮賤兮兮的貓?
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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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悅跑到交流團隊伍裏後,簡賦把着蕭悅的肩膀,悄咪咪問道:“我那笨外孫跟你說什麽了?”
蕭悅忙将樂正元的話重複了一遍,他表示十分憤怒,人心居然險惡如斯!
簡賦:“……”自家外孫明顯是吓唬樂樂的吧?樂樂還當真了?
不過這時候作為好外公,他可不能拆外孫的臺。
于是他點頭道:“沒錯沒錯,你小心點。該有的禮節得遵守,但同時也要注意安全。”
蕭悅握拳:“我一定會注意的!”
簡賦心想,逗這孩子真好玩,怪不得外孫老是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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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會的會場在一個大型會展中心。那裏早就已經布置好了一切。在蕭悅等人到來的時候,他們用于交流的作品都已經挂了起來,并标志着姓名和介紹,供人觀賞。
這個展覽的地方等各國交流團參觀之後,會開放給普通民衆。
除了這個地方,會場還專門開辟了一個地方,給書法家們做交流用。他們可以在那裏暢談切磋自己的書法技藝。
這個地方就只有媒體和贊助商能去,普通人無法過去。
不過之後會有書法家現場表演,華盟這次的表演就交給了蕭悅。
蕭悅的飛白很适合現場展示。而且他還是華盟年紀最小的參加者。
蕭悅聽了流程之後,心想,大概是要單獨交流切磋的時候,對方才會發難吧。不知道對方會以什麽樣的形式。
難道是大家一起寫字,然後看誰寫得好?
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将自己藏在華盟數量龐大的交流團成員中逛展覽。
貓在外面的時候總想把自己身形藏起來,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蕭悅也不例外。
雖然他藏起來的效果不是很好,其他國家交流團的視線老是集中在他身上。
蕭悅額頭又忍不住沁出細細的汗珠。他不太擅長成為衆人的焦點啊。飼主又不在這裏,他想找個擋視線的都沒有。
還好外公還在這裏,可以給他一點心理安慰。
簡賦見蕭悅好似在緊張,就帶着他,一張一張的解說展覽的字幅,給他介紹這些參展的書法作品的作者是個什麽身份,在書法界是個什麽地位。
蕭悅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書法作品上,終于暫時忘記了緊張,話也多了起來。
簡賦見蕭悅對書法作品的鑒賞水平不亞于自己,驚訝之餘又覺得理所當然。
就憑蕭悅這一手字,他對書法作品的鑒賞能力就不會低。
正在蕭悅和簡賦興致勃勃的聊書法作品的時候,一個紅發碧眼的外星盟人走過來給簡賦打招呼。
簡賦笑眯眯介紹道:“來,樂樂,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你外公我的好朋友,李·斯特朗伯爵。你叫斯特朗伯爵。李,我家小孩就不需要再給你介紹一次了吧?”
斯特朗笑道:“不用了,你說得我耳熟能詳了。蕭,你好,叫我斯特朗就成。”
蕭悅忙道:“斯特朗伯爵你好。”
斯特朗強調道:“叫斯特朗。”
蕭悅忙看着簡賦求救。
簡賦微笑道:“叫斯特朗先生吧。我家孩子就是比較糾結這些,李,別介意。”
斯特朗嘆了口氣,道:“好吧,你們華盟人就是繁文缛節多。”
簡賦道:“你們英盟人也差不多吧?”
斯特朗聳肩:“好吧,繁文缛節都多。”
蕭悅好奇的看着斯特朗。英盟?就是前身是英國那個星盟?他還以為歐洲會組合成一個星盟呢,結果這麽多年,歐洲大一統還是沒實現。
好吧,的确實現的可能性太小了。
斯特朗道:“蕭的字的确很不錯,他師從何人?和你的字并不像啊。”
簡賦道:“哪能和我像啊,我在書法上和他同輩相交。他是跟他爺爺奶奶學的。”
斯特朗沒繼續追問,他大概猜到了什麽,道:“小夥子,好好幹,陽光總在風雨後。”
蕭悅嘴角抽了抽,這英盟人雖然華語說的字正腔圓,但是怎麽老是喜歡用成語俗語,聽起來有點別扭。
“謝謝斯特朗先生,我還差得遠,會繼續努力的。”蕭悅謙虛道。
斯特朗拍拍蕭悅肩膀道:“蕭,謙虛是對的,但是不能妄自菲薄。”
得,又是一個成語。蕭悅乖巧點頭。
斯特朗專門湊過來,就是為了見識一下這個傳說中的書法界年輕天才。
大和出了一個讓書法界震驚的天才,還專門向華盟挑釁。本來他和好友們說,這次華盟可能要丢臉了。誰知華盟底蘊果然深厚,之前不聲不響,現在說拿出一個天才,天才立馬就出現了。
而且這天才的字,的确可以脫離天才行列,稱為大師了。
這怎麽說來着,高手在民間?好似華盟總喜歡掃地僧這種人設呢。
嗯,從斯特朗一系列心理活動,就知道這人是個華盟文化迷,也是個華盟文化通。
斯特朗聽蕭悅擅長行書之後十分高興——他擅長的也是行書。
他立刻拉着蕭悅到自己的字面前,讓蕭悅給他評評,絲毫沒有将蕭悅看做小輩的意思。
蕭悅看着斯特朗的字,有些驚訝。
他在虛拟學習的時候,見慣了古人的好字,但這是外國人,寫成這樣,真是很不錯了。
在他生活的年代,漢字書法藝術就是華國人自娛自樂,頂多加上周邊幾個漢字文化國家。現在漢字書法藝術,已經成為全世界最熱門的藝術門類之一。
與此同時,國畫、民樂也是如此。
本國藝術的推廣,還是得看強大的國力。沒有強大的國力,自己的文化要輸出,真的很不容易。
蕭悅往四周張望了一下,看着許多不同膚色不同發色的人來回穿梭在展覽中,用狂熱的态度參觀這些書法作品,互相交流心得,心中忍不住湧起一股熱流。
這種場景真好啊,好得讓人眼眶有點熱。
蕭悅低下頭,裝作眼中進了灰塵,使勁揉了揉眼睛。
曾經他也在網上和人吹噓過,希望有一天,外國人學漢字,學華語,咱們也要給他們搞個什麽思什麽福的評級考試。
他和他的同學曾經暢想過,華國的藝術華國的文化走出去,希望他們在臺上展覽屬于華國的藝術的時候,臺下各國的人都在為他們喝彩。
但是那時候他那麽狂妄,也沒敢想,那些外國人不是為他們喝彩,而是像華國人學油畫學西方樂器一樣,他們當中也掀起了學習華國藝術的熱潮,并且将其作為常态,而不是新鮮事。
就像是曾經華國的長輩給孩子們報藝術班,總是什麽鋼琴小提琴一樣,現在外星盟的長輩們要讓孩子們學琴,首先想到的就是華盟的樂器。
琵琶聲急,笛聲婉轉,琴瑟和鳴……
而書法藝術和國畫藝術,也漸漸超越他們傳統的繪畫藝術,成為新的潮流。
可以預見,只要華盟一直這麽強大,這種局面就會持續下去。
更重要的是,華盟和曾經的西方世界不同,華夏文明有太多可以挖掘的地方,華夏文化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藝術寶庫。
作為地球文明僅存的古文明延續至今的強大國家,從奴隸社會開始,地球文明幾經洗牌,而直到現在進入了星際時代,華盟還在這個牌局中,還又成為了莊家。
蕭悅看着星際大遷徙到現在百年間,華盟受了不少委屈,國寶遺失的事讓他痛心疾首。但每次感受到華盟的強大,他又會想,其實一切并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糟糕。
他的努力也不是什麽雪中送炭,而是錦上添花。
只要他好好幹,将咱們的國寶找回來,國家就會以那一船國寶為載體,讓我們的文化走得更遠,讓我們的文明影響力更大。
只略一想想,蕭悅就充滿了幹勁。
感謝眼瞎的系統,讓他能夠看到這麽強大的祖國,而且是出于未來之中,這麽強大的祖國。
“樂樂,發什麽楞呢。”簡賦拍了發呆的蕭悅肩膀一下。
蕭悅眨了眨眼睛,把眼中的熱度逼回去:“沒什麽,我就是想,有這麽多不同國度不同文化的人喜歡咱們華盟的書法,真是太好了。”
簡賦臉上露出自豪的神情:“當然。”
“雖然你的字寫的很好,但是有句話你說錯了,書法不是你們華盟的。”一個面帶敵意的人突然出現在蕭悅面前。
蕭悅掃了一眼那人的長相,心中納悶,怎麽棒子過了這麽多年,都進入星際時代了,還是和以前的臉差不多。難道現在的棒子也流行整容?還是說,流行是個圈?
“書法是哪個國家的,學習書法藝術的人自己心裏不會不知道。”蕭悅道,“雖然因為政治目的,書法家們有時候需要睜着眼睛說瞎話,但是在媒體還未圍過來的時候,讓我們安安靜靜的欣賞一會兒大家的字,當一個純粹的書法家不好嗎?”
那人被蕭悅堵得啞口無言。他還想繼續說什麽,被蕭悅揮手打斷道:“雖然書法家是有國界,但站在這藝術的殿堂中,擯棄一切世俗的想法,好好享受一番沒有國界的藝術吧。就算是為了接下來的辯論争奪,現在讓心靈寧靜,也是為了之後更好的創作。”也是為了之後更好的撕逼。
“賦,你這小輩真是合我胃口。”斯特朗眼睛一亮,“我喜歡這句話,藝術就是給心靈帶來寧靜的存在。”
蕭悅繼續裝逼:“藝術不能創造吃,不能創造喝,藝術能幹什麽?藝術就是淩駕于物質之上,讓靈魂升華,讓心靈純淨的存在。雖然藝術降臨在俗世中,難免被牽扯入俗世的争奪。但至少在創作的時候,在沒有俗人的在的時候,還藝術家們一塊淨土。隔絕媒體和民衆的參觀,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蕭悅看着那個很可能是被自己代表團當做槍使,激動的跑來挑釁他的棒子道:“閉嘴安靜看字成嗎?是這楷書不夠遒美健秀,是這行書不夠豐神蓋代,還是這草書不夠縱任奔逸?”
說罷,蕭悅一手拉着簡賦,轉身而去。
簡賦對着斯特朗打招呼:“來來,老夥計我們換個地方繼續看字,是這楷書不夠遒美健秀,是這行書不夠豐神蓋代,還是這草書不夠縱任奔逸?非要站在這裏聽人亂吠。”
斯特朗點頭,竟然也不理睬那人,跟着走了。
蕭悅心想,外公居然一字不錯的将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記憶力真是好啊。
這裏的沖突已經吸引了其他人的視線,高安本準備走過來幫蕭悅說幾句。
當蕭悅說話的時候,他的腳步就停下來了。
蕭悅說完離開的時候,高安對着身邊其他國家書法協會管理者道:“我們繼續看字吧。有什麽,等看完再說。至少現在,除了藝術,咱們什麽也別提。”
英盟書法協會會長也姓斯特朗,和簡賦的好友斯特朗伯爵是兄弟,也是一位伯爵,被稱為大斯特朗。
大斯特朗道:“從蕭的話,就知道他為何有如此高的藝術造詣了。”
高安謙虛中帶着一絲得意:“是啊,不靜下心來創作,怎麽會又如此高的藝術造詣?如果不是這次實在沒辦法了,我這個大俗人,實在是不忍心将他帶出來。”
大斯特朗道:“你們華盟總說高手在民間,就是因為他們追求藝術的心态純粹了吧?”
高安嘆口氣,繼續胡扯:“是啊,他們寧願用一手好字去塗牆壁寫标語,或者拿着拖把拎着水桶在公園地上寫字,也不願意參加書法協會為國争光,還說什麽文無第一,一群老頑固小頑固。讓我這個俗人很是郁悶啊。”
大斯特朗笑道:“我們國家也有許多這樣的藝術家。他們并非将藝術作為吃飯的東西,也懶得讓其他人評點,僅僅是因為喜歡藝術而已。這個怎麽說……小斯特朗經常挂在口中的掃地僧?”
高安哈哈大笑道:“沒錯,掃地僧。”
另一外星盟人插嘴道:“那你們帶來的蕭,就是一個小掃地僧?”
高安道:“他自己肯定是不承認,認為自己還沒到那個地步的。”
那人若有所思點頭:“我懂,你們華盟人都謙虛。”
一群人發出歡快的笑聲。
大韓星盟代表團的人臉色就有些不好了。他們感覺被嘲諷了。那個挑釁蕭悅的人灰溜溜回來的時候,臉色鐵青,大概也知道這次自己輸了一籌。
他顏色不善的瞪了大和代表團一眼,大和代表團的人附和着其他人的意見,說政治訴求要在之後再說,現在是該全心全意沉浸在藝術中才是,連個眼神都沒給那棒子。
就像是撺掇那棒子去找蕭悅麻煩的不是他們似的。
大韓代表團要是這時候還不知道被大和的人坑了,那就真的是智障了。
本來兩家是聯盟,這次說要聯合在一起給華盟一個好看。結果大和陰搓搓的就在他們身後捅了一刀,真是讓人氣得咬牙切齒。
大和代表團攤手,你們蠢怪我們啰?
若是蕭悅在這裏,看着這氣氛,一定心理又會嘟囔,這兩個國家到了星際時代,也還是沒變化。
中日友好靠韓國,中韓友好靠日本,韓日友好靠中(美)國(爹),這國家政治關系,真是一點沒變。
有了蕭悅這一頓搶白,聽這個年輕的藝術家思想境界都這麽高,老藝術家門都有自己的脾氣,覺得不能輸給年輕人,他們的思想境界也是很高的。
于是本來火藥味很強的交流會,在看展覽的時候,大家之間氣氛非常和諧。大家都在談論字的好壞,都在鑒賞,都在互相交流自己修習書法藝術的心得和體會,在說起困惑的時候,藝術家們也沒有藏私,都交流的很愉快。
他們一邊交流一邊心想,怪不得那小孩要這麽說。在交流之中,他們的确得到了心靈的平靜。
如果,藝術可以脫離俗世多好啊。
不過藝術紮根于俗世,真的脫離俗世,又是無根之花,最終只會凋謝吧。
一場心靈饕餮之宴很快就結束了,他們該進行真正的交流和切磋了。
之前平靜的假象也只能被撕裂,重新冒出了火藥味。
蕭悅看着朝着自己走來的大和代表團和大韓代表團,心裏納悶。華盟代表團又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怎麽都朝着自己來?他是身帶嘲諷體質,還是這群人想挑軟柿子捏,先群毆自己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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