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Chapter 44
Chapter 44
江堰在地庫停好車, 坐電梯上樓的功夫,就給夏天晴發了微信:“我快到家了, 正在上樓。”
從地下到十六樓, 不到半分鐘。
江堰掀起眼皮, 看着上面滾動的數字,唇角噙着笑, 看上去氣定神閑的,心裏卻有小兔子在撞。
啧啧啧。
少年沖動啊,他的荷爾蒙啊。
其實就算夏天晴再怎麽迂回, 江堰也知道她葫蘆裏賣什麽藥。
肯定是林季陽的表現讓她犯嘀咕了呗, 想不通啊, 拿不定主意啊,就得找個主心骨給她捋一捋。
而他就是那根定海神針。
想到這裏, 就差翹尾巴了。
到了十六樓,電梯門開了。
江堰剛邁出去, 就見門口立着一道纖細娉婷的身影。
夏天晴手裏還拎着兩大兜子菜, 正怡顏悅色的站在那,迎接他回家。
呵。
江堰垂下眉眼,不動聲色的上前,看了眼她手上的東西。
“不就一頓咖喱麽, 這麽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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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晴說:“我估計你冰箱裏也沒什麽菜,順手多買了點,先放着。”
“哦。”
江堰轉過身,背對着她, 在電子門鎖上按了幾下。
他的背脊很寬,很厚實,仿佛一座小山。
“滴滴”幾聲,門開了。
江堰推開門,轉身就将夏天晴手裏的塑料袋接過來,一路拿進廚房。
夏天晴手指頭勒的發紅,她揉了兩下,自己在鞋櫃裏找拖鞋,換好之後跟着進了廚房,洗了手。
江堰正将袋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冰箱門開着,他将其中幾樣用不到的蔬菜和肉放進去。
等夏天晴擦完手走過來,便問:“留這幾樣對不?”
夏天晴看了一眼,有胡蘿蔔、土豆、洋蔥、牛腩、青椒,還有咖喱塊,差不多了。
“嗯,就這些吧。”
江堰找出幾個鍋碗瓢盆,都是新買的,他沒怎麽用過。
他将蔬菜扔進盆裏,倒滿水,一邊洗一邊問:“怎麽突然要過來給我做飯?”
夏天晴正在切牛腩,聽到這話一頓,說:“其實我有點事想請教你,又不知道該怎麽回報,你好像什麽都不缺,我想就做你喜歡吃的咖喱牛腩好了。”
你喜歡吃的咖喱牛腩。
江堰站在水池前,背對着夏天晴,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半晌,又落下,嘴裏哼哼:“哎,女人啊,真現實。”
夏天晴一愣,轉頭看他,卻只看到背影和一點點側臉。
夏天晴:“什麽意思?”
江堰轉過頭,結實的頸部線條繃緊了,下颌堅毅,眼神譏诮,淡淡道:“有事就獻殷勤,沒事就瞪我,今天早上還說要抽我。”
哦。
夏天晴回想了一下,他控訴的好像都對,她也沒什麽可反駁的。
夏天晴:“我以後會注意我的态度。不過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如果你不招我,我瞪你幹嘛?”
江堰揚眉:“又是我的錯?”
夏天晴沒理他,轉頭繼續切肉。
江堰的目光卻在她身上留戀了一圈。
夏天晴已經換掉了白天穿的套裝,現在這身居家服舒适且柔軟,純棉質地,短袖上衣和居家薄長褲,顏色清爽,恰到好處的勾勒出身材。
因為常年坐辦公室,屁股上就容易長肉。
江堰就在肉最多的地方多看了兩眼。
夏天晴這時忽然開口:“對了,你今天忙的怎麽樣,我這裏還沒有收到第二輪提資。”
建築和結構打配合的時候,會互相提資,簡單地說就是給對方提供需要的資料,正常來講互相提兩、三次,讓對方跟着修改、核對。
算算時間,這個項目已經耗費了半個月,最多也就再用十幾天,就要出圖了,絕對不能超過一個月,最好往前提,就怕延誤工期,夜長夢多。
江堰哼了一聲,說:“只要你男朋友別糾纏我,我這裏就會很快。不過,他今天倒是很乖,一下午都沒冒泡。明天吧,我把第二輪給你。”
夏天晴說:“其實到現在這個階段,他也沒什麽意見可提的,最多也就是細節,大面布局都已經定了。”
說到“你男朋友”,夏天晴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她這半個月沒見過陸明洋,也沒怎麽和他聯系,大家都是各忙各的,她反倒忘記了自己還有很多私人物品放在他家裏。
等忙完了這個項目,她得盡快拿回來才行。
……
等肉和菜都拾掇出來,夏天晴就開始煮咖喱。
江堰焖好米飯,就先回了工作間,繼續忙手頭的設計。
咖喱煮上,夏天晴看了一會兒火,轉而走出廚房,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刷了幾下,再一擡頭,下意識的看向客廳裏面隔着一道玻璃牆的書房。
這不是夏天晴第一次來,卻是她第一次正式打量這套屋子,面積和格局和她那套差不多,只不過這邊書房的位置,牆體拆掉了,改成了玻璃格擋。
這樣在視覺上會顯得整體空間更大,利用面積更多。
夏天晴走近了一看,玻璃牆裏面,已經被江堰改成了工作間。
中間一個兵乓球桌大小的工作臺,四周都是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和放圖紙的圓筒,地上和臺上還散落着一些建築模型。
臺子上有很多手繪圖紙,一層一層,很多都散落在一起,應該是最近常用的,所以沒有收拾起來。
江堰就坐在工作臺前,筆記本打開着,他一手擱在筆記本鍵盤上,一手拿着繪筆,筆尖落在手下的圖紙上,眉頭微微皺着,薄唇抿着,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視眼鏡,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此時無比認真,專注的盯着手裏的圖。
半晌過去,江堰似乎意識到玻璃牆外有人。
他擡眼一看,臉上的緊繃瞬間淡去,揚了揚眉,朝她比了個手勢。
夏天晴便推開玻璃門,進來問:“我打攪你了?”
江堰将筆撂下,靠着椅背伸展着腰背,手臂枕在後腦,說:“沒有,正好你來了,一起來看看。”
夏天晴來到臺邊,低頭略過圖紙,看的很仔細。
江堰轉頭在筆記本上敲了兩下,問她:“怎麽樣?”
夏天晴說:“我是工科生,我哪懂藝術上的事?”
江堰笑道:“那是你謙虛,在巴塞羅那的時候,你有好幾次都驚到我了。”
“是麽?”
夏天晴愣了一下,擡頭回憶了一下,卻沒什麽印象。
她自己沒注意,但江堰卻記住了,有幾次他們一起看建築,看後現代藝術展,夏天晴很少發表看法,大多時候都是被他拉着去看,一看就是一整天。
可她偶爾提出來的幾句見解,往往給他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江堰:“你随便說兩句。”
夏天晴想了一下,才說:“如果我是一個買房的年輕人,我會優先考慮這個小區,無論是外形,實用性,規劃,都很科學,有個性,也美觀。當然,還得看價格。就目前來看,這個小區應該不便宜,造價師不會手下留情的。”
江堰:“你是說,這套小區只能向歷城的一小部分市場開放。”
夏天晴:“其實從一開始陸明洋把項目拿出來,咱們就知道這是高檔住宅區,針對的只是歷城百分之十的年輕群體。基本上都是中産家庭以上的生活水準,有能力,也有心思去提高生活品質。而且這第一期樓盤規劃,戶型基本是針對年輕家庭,三口之家,或是單身公寓,這就決定了住戶的收入和工作性質——青年,有經濟實力,有藝術欣賞的能力,有車,想找學區房,可能還會養寵物。”
江堰認真的聽完夏天晴的話,挑了下眉,跟着問:“聽你的語氣,你好像有點意見?”
夏天晴放下圖紙,眨了下眼,說:“我不是有意見,我也知道買房的人分幾種階層,像是這個項目,位置、地段好,規劃科學,交通便利,要在一大片高價住宅中脫穎而出,就必須有出挑、個性的定位,設計上要出彩,讓人看過念念不忘,這才能打響名號。對于建築師來說,這是個出名的機會。不過我就是個結構,我自己也買了房,我關心的就是大部分買房人所關心的事。比如它的戶型布局如何,有多少面積被偷了,安不安全,有沒有偷工減料,水電供暖、物業、消防都靠譜麽,還有居民的整體素質這些。”
停了一秒,夏天晴又道:“現在毫無疑問的是,你的設計一定會出名。結構由我來把關,我肯定盡我所能,對得起它的造價。施工方面我也相信陸明洋不會找不靠譜的,這個項目他很重視。”
江堰淡淡一笑,替她說出她沒有說完的話:“唯一可惜的是,這麽好的樓盤,只有少數人買得起。”
夏天晴垂了下眼,說:“那也不是我一個結構該關心的事,多數人買實惠,少數人買品質,在各行都是一樣的。現在有很多爛尾樓低價出售,很多人連情況都沒搞清楚,看價格便宜就一窩蜂去了,上當之後再追讨權利。天底下哪有那麽好的事,要不是暴利行業,也不會有那麽多人來牟利。但反過來說,要不是一大群人奔着利益入行,中國的基建也不會發展的這麽快。”
夏天晴平日在公司話雖然不多,但是私下裏也會每天看公衆號推送和行業新聞。
她自己經歷過一次裁員熱,這些年爬的也很辛苦,但凡行內有點風吹草動,都會下意識多想想,多看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職場上她從不敢松懈。
她也知道,大多數人買房首先關心的是地段和價格,拿出大半輩子的錢去買房,漸漸地就成了“賭”房。
賭這套房足夠好,能住幾十年,賭它房會升值,賭它是一家人的安樂窩。
正是因為中國人都是這樣的心理,才會有出現那麽多吃人血饅頭的。
不過話說回來,縱使明白這些道理,夏天晴也産生過什麽遠大“抱負”。
什麽要振興行業,成為有話語權的人,再去改革行業這套假大空的口號,她是從來不幻想的。
說這些話的人,多半也是看的淺。
那些站在高處的人,難道就沒有抱負麽?
任何一個行業的形成,無論有多少弊端、弊病,都有它形成的內在原因和邏輯,光是靠人們喊口號說要改革是沒用的,有弊,就一定有益,所有都是正态分布。
水至清則無魚,這世間哪有清澈見底的行業呢?
但是再渾濁,也有個限度,一旦負荷不了,行業自己就會出現反噬,會新陳代謝,優勝劣汰。
不過這些話,夏天晴倒沒和人講過,就連陸明洋都不曾。
聊這些需要一個契機,也需要有同理心的朋友。
……
夏天晴和江堰閑聊了幾句,就回廚房看鍋了。
江堰也很自覺,擺好碗筷,盛出米飯,等咖喱出鍋就乖巧的坐在桌邊。
夏天晴将咖喱端上桌,盛了一份給江堰。
江堰這一頓飯都沒顧得上說話,始終沉浸在美味當中。
夏天晴時不時看他一眼,再看看手機,她吃的倒是不多。
等大半鍋咖喱被消滅了,江堰起身收拾,将餘下的咖喱裝進密封盒裏,留着下頓煮面吃。
江堰煮了一小壺咖啡,也沒問夏天晴的意思。
夏天晴就坐在飯桌前刷手機,回郵件。
直到熱乎乎的黑咖啡端到跟前,夏天晴放下手機,端起杯子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輕輕抿了一口。
她眯了眯眼,瞬間被咖啡的香味折服了,還發出“嗯”的一聲。
再一擡眼,見江堰就坐在對面,笑而不語的瞅着她。
夏天晴清清嗓子,問:“你看什麽?”
“看你啊。”江堰笑道,人吃飽了以後就開始犯懶,連眼神都透着迷蒙,“是不是很想念這口?我打賭你這兩年沒喝過比我煮的更好的咖啡。”
夏天晴放下杯子,呵了口氣:“的确沒有。”
這話落地,屋裏陷入一陣沉默。
兩人對視半晌,江堰臉上始終挂着淡笑,一副願者上鈎的模樣。
夏天晴抿了下嘴唇,反倒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口了。
兩杯咖啡,一對男女,面對面坐着。
江堰忽然打破沉默:“在巴塞羅那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回國之後,會回到國企。”
夏天晴一怔,瞬間有些恍惚:“我的确想過。考注冊、資質,在國企更講究,而且國企穩定,人才稀缺,除非犯重大錯誤,一般是不會勸退的。”
江堰彎起唇角:“後來怎麽改變主意了?”
夏天晴想了一下,說:“國企、私企我都權衡過,回來後也換過幾家私企,到Live Life也不是一蹴而成的事,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走着走着就到了今天這步。不過我沒後悔,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就算我試了一圈最終還是發現自己适合國企,安心待在體制內,但起碼現階段,我還想沖一把。”
夏天晴有一搭沒一搭的講着這兩年的轉變,短短幾句話聽起來很簡單,但其中辛酸,冷暖自知。
“在任何一行,像是我這樣短時間內頻繁跳轉的決定都是不容易的,要麽就是有事業野心,有資歷跳槽的,要麽就是一直被選擇,被淘汰,無可奈何才走的。”
2015年,行業寒冬。
也是因為那一年,夏天晴才被刺激到了,突然改變了過去二十幾年的價值觀,将大部分精力拿出來背書,備考一注。
一直苦苦支撐到2017年,她已經很有把握了,手裏也有一點小積蓄,規劃好未來十年的步驟,便開始尋找外國可以進修的建築學院。
西班牙自然是首選。
從2015到2018,短短三年,漫長的像是走了十年。
可是到了眼下,仍是前路漫漫,還有很多未知。
夏天晴望向江堰,露出一抹淺笑:“15年,我被選擇,被輕視、擠兌,張嘴閉嘴說我是‘畫圖工’。現在,我終于有機會自己選擇,我想再往上走一個臺階。”
她的眼裏流淌着自信的微光。
江堰安靜的看着。
他似乎,又看到了2018年的夏天晴。
那個雖然帶了一身的失意,卻在每一天都褪去一點,每天一點,身上的自信漸漸發亮,上專業課時眼睛炯炯有神,有着旺盛的生命力,蓬勃,富有朝氣。
只是話說回來,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江堰瞅着再喜歡,也還沒到色令智昏的地步。
夏天晴前後轉變太大,有求于他就戴上和善的面具,想劃清界限呢,就瞪他,說他是臭男人。
這些事,小肚雞腸的某人可都一筆筆記得清楚着呢。
江堰不動聲色的輕輕哼了一聲,眼皮子一落一擡,說:“現在飯也吃了,咖啡也喝了,到底有什麽事要我幫忙分析的,說吧。”
言下之意,夏天晴鋪墊的也夠久了,差不多進入正題吧。
夏天晴清了清嗓子,也不打算再繞圈子,很快拿出手機,點了幾下遞給江堰。
手機上是一份合同模板,是林季陽傍晚之前發給她的。
要不怎麽說商業人士最注重經濟效益呢,兩人四點才談好了初步要合作的事,不到兩個小時,合同框架就飛過來了。
先前夏天晴心裏犯嘀咕,總覺得林季陽這人做事說話太虛。
現在倒好,“實際”的來了,她反倒有點意外。
而且合同上還慶祝的标注投資金額,分三次打款,分別是什麽時候,每次是多少。
只是最重要的兩塊空白着,一是股權分配,一是投資人的公司。
江堰快速掃了一遍,揚起眉梢,故作詫異的看向夏天晴。
“你要創業?”
夏天晴“嗯”了一聲,說:“你的提醒我都記着,我也仔細思考過下一步。其實就算這次的漏圖事件無聲無息的抹平了,我想這家公司我也不會多待。還有‘立陽’的事,有一就會有二,根本防不勝防。再者,孫構瞧我不順眼,以他的手段,他想收拾我很容易,可我沒必要拿自己的名聲和前途買個僥幸,還不如趁早離開。”
“哦。”江堰又低頭過了一遍合同,翹着二郎腿,慢悠悠的問:“你想讓我看合同有沒有漏洞、陷阱?”
夏天晴點頭說:“不光是合同,還有這整件事,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似乎太順了一點,可是我又找不出奇怪的地方。”
很快的,夏天晴就将她和林季陽打交道的來龍去脈,和她對林季陽的個人觀感,快速詳細的跟江堰講了一遍。
江堰表面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表情卻時而微妙,時而意味深長,瞅着夏天晴的眼神也跟着變來變去。
夏天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等講完整個過程,說道:“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你聽着是不是也覺得不合理?”
江堰慢條斯理地端起咖啡杯,見裏面已經空了,又放下。
夏天晴見狀,立刻端起他的杯子蓄滿。
江堰抿了一口,在夏天晴直勾勾的目光下,說:“你所謂的不合理,我大概聽出來三點。一是你覺得以你的能力,不足以吸引林季陽這樣的資本,他要麽就是腦子進水了,要麽就是另有圖謀,只是現在還沒露出狐貍尾巴。”
夏天晴垂下眼睛,點頭。
這話她自己不方便說,但她也沒想到江堰會這麽直接。
江堰翹着二郎腿,笑了笑:“但是話說回來,林季陽有大把的年輕小妹妹可以選擇,幹嘛朝一個不解風情的工科女下手呢?你們之前也沒接觸過,他腦子怎麽就突然抽了呢?”
夏天晴:“……”
沉默了幾秒,夏天晴眯起眼睛,已經開始擺臉了,但她努力管理着自己的情緒。
江堰眨了眨眼,神情一轉,說:“哦,不過也有例外,比如有人就好這一口,喜歡在大姐姐這裏找溫暖,就比如我。”
夏天晴喝了口咖啡,沒接這茬兒。
江堰跟着說:“只不過你這第一層懷疑,現在還沒有實據,所以很有可能是你身上有閃光點,被林季陽注意到了,而你不自知。再來說第二點,你覺得這份合同中規中矩,也沒有刁難人的地方,在股權分配上卻刻意空下來,會不會是林季陽在測試你的野心?”
這層意思夏天晴倒是沒有明說,但她的确這麽想。
夏天晴:“股權分配不是應該雙方先談好麽,這也是投資人最在意的部分吧,如果投資人拿到的股權太少,連決策權都沒有,那他又憑什麽要投資呢?”
江堰笑問:“那麽問題來了,你打算給林季陽多少呢?”
夏天晴說:“我可以給他三分之一,甚至可以到一半。”
江堰微訝異的楊了下眉:“那不就等于賣身契了,他以後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等公司坐起來,想踢你出局都不難。”
夏天晴嘆道:“他想踢我出局,現在就可以做到,不投資就是了。”
她看得到是通透,也想得開。
江堰問:“那麽你是怎麽想的,再換一個東家,繼續給人‘打工’?”
夏天晴笑了一下,說:“其實我沒有那麽大的野心,要将這個事務所做到多少名。這對我來說,是事業的一個新臺階。我每一個臺階都會腳踏實地,站穩,慢慢往前走,不和任何人比,就和我自己比。如果林季陽将來會成為我的投資人,我會努力和他搞好關系,多跟他學習管理上的東西,充實自己,就算将來要散夥,我再去別處,也有底氣。”
江堰不置可否的扯了下唇角,并沒有接這個話,轉而說:“那還有第三點,這個合同上投資方的姓名和公司都空着,你是不是覺得會有其他變動?”
夏天晴點頭說:“如果林季陽已經決定投資,完全可以把他公司的名字寫上。”
江堰說:“一般有兩種原因,可能是他名下子公司比較多,還沒想好用那家來出資,或者,他不打算用任何一家自己的公司來投,轉而介紹朋友來投。”
夏天晴問:“朋友?”
江堰:“也許是有利益交換。比如這個朋友對他有幫助,他看好一個有前景的産品,就回饋給朋友。”
夏天晴沒應,垂下眼思考了片刻。
倒是的确有這種可能。
但那朋友是誰,她也不認識,也不好直接去問林季陽。
夏天晴兀自沉思着,并沒有注意到江堰已經起身。
等他一屁股坐到身邊,伴随着身上的雪松香,夏天晴這才醒神。
轉過頭,剛好就對上那雙桃花眼。
他眼色深沉,意味不明,開口時,令她嗅到了淡淡的咖啡味。
“現在咱們再說回剛才的第一層顧慮。”
夏天晴愣了下,第一層顧慮?
哦……也許林季陽另有圖謀。
夏天晴:“說就說,你靠過來做什麽?”
江堰挑着眉梢,理所當然道:“做示範啊。”
夏天晴:“什麽示範?”
江堰沒回答,轉而問:“你先告訴我,如果林季陽對你提出點超出投資以外的要求,你會怎麽做,順從,還是反抗?”
夏天晴微怔:“投資以外的要求,你是指他要睡我?”
江堰皺了下眉心。
夏天晴說:“其實這個問題我仔細想過。就今天早上雨晨還問我呢,我後來還想了一路。”
想了一路?
江堰“嘶”了一聲:“你是說,你在我車上,幻想和林季陽……的事?”
他怎麽都說不出“睡”那個字。
簡直不像話。
夏天晴說:“不是幻想。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豁的出去的人,用身體換利益,犯不上。再說,你剛才也說了,有那麽多小妹妹排隊等着呢,幹嘛看上我呀?但是話說回來,要是萬一發生這種事,我總得事先想好幾個對策。”
隔了兩秒,夏天晴開始逐一點出來:“要麽我就婉拒,然後公事上慢慢劃清界限,等林季陽慢慢将我踢出局,要麽我就送個小妹妹給她,像丁荃那樣,一個不行就送倆,讓他慢慢打消對我的主意。”
江堰聽到這裏,忽然一笑。
夏天晴問:“你笑什麽?”
江堰的語氣半真半假:“其實還有第三,就是你試着接觸這位投資人,多發掘他的優點,沒準很快就能從欣賞變成喜歡,也就算是你情我願,談不上交換了。”
江堰話落,夏天晴一陣沉默。
她皺眉瞅着他,心裏忽然有些不舒服。
“你這是在認真建議我?”
江堰一頓,淡淡道:“當然是胡說八道,別忘了你還有個男朋友,他跟林季陽也打過交道吧,要是林季陽真的追你,你怎麽處理和男朋友的關系?”
又是陸明洋。
“你男朋友”都快成了江堰的口頭禪了。
可夏天晴就是不想告訴他,他們已經分手的事。
關他什麽事啊?
夏天晴眨了下眼:“你不都猜到了麽,我們是‘開放式情侶’,他不會幹涉的。”
江堰心裏咯噔一下,好像什麽東西“啪啦”摔成兩半。
他很快深吸了兩口氣,有點沒正行的笑了:“就算是這樣,第三條道執行起來也有難度。要不,你先拿我練練手。”
江堰邊說邊前傾身體,一手就搭在夏天晴身後的沙發背上。
這怎麽說着說着就要“實戰”了?
夏天晴還沒明白過味兒來,下意識就往後躲。
她的腦子有點亂,有點懵,忽然間倒不知道要不要像上次一樣給他一“巴掌”了。
也就是夏天晴猶豫的這幾秒鐘,江堰迅速的挨上來。
幾乎要肌膚相貼,呼吸交融在一處。
夏天晴的半個身體倚靠在沙發背上,快速眨了下眼,便別過頭。
她平複着自己的呼吸,故作鎮定,臉上的熱度卻悄悄上升了。
江堰就看着她的側顏,嗓音低沉且透着危險:“晴晴,如果這樣對你的是那個投資人,你就這麽從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繼續麽麽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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