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這麽大聲做什麽!”溫熠景連忙将他拉至一個偏僻的地方,“唉,聽說原本郡主中意那顏家的,只可惜康王與顏家曾有過過節,顏家自己也不願高攀。兩家長輩都咬死不肯不松口,郡主也是心灰意冷,才挑選了鄭家這位。”

“唉……”荀禮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可康王如何會同意與鄭家聯姻?”

“這我就不得不佩服郡主了。郡主怕康王不同意,自己跑去今上那裏求了旨。今上原本也是反對,那鄭行安可與我們不同,雖是嫡子,卻不入科舉,一心與父親學習經商,經營家族産業。可不知郡主說了什麽,今上不僅改了想法,還将康王好一頓勸,最終才敲定了這門婚事。”

“康王妃氣的關起門要絕食,也是郡主勸下來的。我爹聽說了郡主的親事,這才松口允我試一試。”

“瑞明,那我就先在這裏預先祝你心想事成吧!”

溫熠景雙手抱拳,喜笑顏開:“多謝!多謝!”

“少敬。”他們還在閑談,謝珩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荀禮的身後,也不知站了多久。

看見謝珩,溫熠景臉色都變了,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話都說不利索了:“少,少,少敬,那個,我先走了,回見,回見!”

荀禮汗顏,隐約記得之前曾經發生過相似的事情:“你,你來了。”

謝珩看着遠去的溫熠景,又看了看神情僵硬的荀禮:“在聊什麽?”

“沒,沒什麽。”荀禮打着哈哈,意圖蒙混過去。見謝珩狐疑地看着他,直把他看的心虛不已,直推着謝珩往前走:“真的沒什麽,你看看天色,快下雨了,趕緊回去吧。”

他剛說完,天空中突然炸起一聲響雷。

荀禮停下腳步,有些憂心地回首望着方才還晴朗的天空,在一瞬間變的瞬間陰雲密布,謝珩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隐約可見幾道紫色電光在厚重的雲層中閃現。

帶着涼意的東風将荀禮的衣帶吹起,飄舞不停。

“走吧。”謝珩不過略一思索,便明白他在擔心什麽。他撐開傘,将荀禮攬了過來,“江荊一帶的水文臺,目前還未有一處上報過安江等河流的水量異常。”

“是啊。”荀禮收回了視線,沖他笑了笑。

晚上荀禮突然想起溫熠景來,想到瑞明見了謝珩簡直像見了貓的老鼠,不要說與謝珩交談了,便是看也不敢多看幾眼,這以後真上了門可怎麽辦。

荀禮決定幫好友一把,便拐彎抹角地說起溫熠景的好話來:“……我與瑞明認識多年,他品行端正,寬厚良善,待人處事都很有方寸。”

謝珩淡淡地看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見他态度不冷不熱,荀禮也不知要如何說下去了,吭哧半天,才道:“就是想告訴你,瑞明他,他……”

謝珩放下筷子,眯着眼睛看他:“你是不是又受了誰的請托,要來說我家的親?”

荀禮目瞪口呆,沒想到謝珩竟敏銳至此,可他有了上次的教訓,那裏還敢再接這種活兒。更何況溫熠景除了開幾句玩笑,确實不曾開過口讓他幫忙。

生怕謝珩對溫熠景印象不好,他慌忙擺手:“沒有沒有!”

謝珩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也不知他信了還是沒信,荀禮滿心懊惱,本是好心,不曾想竟是辦壞了事,若真是因此壞了瑞明的大事,他可要怎麽賠罪才行!

荀禮還獨自懊悔,謝珩卻已經将他壓在床柱上了。

他咬着荀禮的舌頭,鳳目微擡,眼波流轉之間,讓荀禮迷失了方向。他的吐息灼人,話音在一片水聲之間纏綿:“真的沒有?你若真想說我家的親事,就別管旁人了,快把你自己說過來。”

他這樣豔麗淩人,讓荀禮簡直毫無招架之力,他的唇舌都落入他人之口,除了否認搖頭,再說不出旁的話來。

謝珩輕笑一聲,指尖挑開他的衣結,然後便停了下來,似是詢問一樣擡頭看着荀禮。荀禮猶自失神了半晌,他知道只是親吻早已不能滿足謝珩,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謝珩一日更盛一日的渴求。

可對這事,荀禮經驗甚少,雖然期待,但更多的卻是對那陌生而熾盛的情欲的恐懼。他不敢貿然答應,抓住了謝珩的手,艱難道:“我……”

他只說了一個字,便被謝珩又欺身而上,堵住了還未出口的話語。荀禮臉色微紅,謝珩分明這樣霸道,不許他反對,卻還裝作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非要他親口同意。

他這樣想着,忽然感覺到腰間一點微涼,卻是謝珩修長的手指,順着他已經散開的衣服一點一點爬了上去。

那手指瞬間變得火熱,所過之處帶起一片火焰,從他腰間一路灼燒至胸膛,直沖他的識海。

“哈……”

荀禮吐出一團滾燙的氣息,原本那抗拒的手也放棄般的垂了下來。

謝珩唇角勾起,剛要将那礙事的衣衫除下,門突然被誰打開了。

“哥哥!”

謝瑤清脆的聲音響起。

荀禮一把推開謝珩,吓得腿都軟了,顫抖着手将散開的衣服胡亂掖起來,連滾帶爬地躲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嚴嚴實實地蒙起來。

謝珩同樣反應迅速,眼疾手快地将床幔松開,遮住了身後的荀禮,才低聲怒道:“謝瑤!平日夫子教的禮數都學哪裏去了?為何不敲門!”

太丢人了……

荀禮沉浸在方才的尴尬之中,連謝瑤何時走的都不知道。直到謝珩坐下來,将被子輕輕掀開,對着一臉呆滞的他哄了半晌,那湧上心頭的難堪之情才稍微降下去些。

“懷瑾,我,我還是先回去了。”荀禮臉上還冒着熱氣,他深呼吸了幾次,背對着謝珩,将衣服整理好,慌裏慌張地就要離開。

謝珩被這麽一打岔,那些绮思也都不剩幾分了。本還想留荀禮住下,如今也留不住了,只好将他送了回去。

管家一見了他,趕緊迎了上來,喜道:“大人,怎麽才回來!剛剛老爺他們來了信,說是思念大人,要進京來住上一段時間!”

管家從懷中掏出信件遞給他:“按照這信的日期,估摸着還有兩三日,老爺他們就到啦!”

荀禮快速看完,急忙道:“今日太晚了,明日叫人趕緊把房間收拾出來給父親母親。”

“是!”

荀禮心中溢滿喜悅,将那信件反複看了幾遍,才肯放下睡覺。

他這幾日忙碌,父親母親過來,他要置辦各種各樣的東西,自然就忽略了謝珩,尤其是上次在謝家發生的事情,讓他倍感羞恥,每次看見謝珩就會想起那事。他正好由着這個借口,順理成章地躲了與謝珩的見面。

謝珩雖然不滿,可也沒有法子,畢竟他這理由再正當不過了。

三日後,天空飄着細雨,已有先行騎着快馬來通知的荀家家仆,荀禮連忙和一衆下人撐着傘等在門口。不過多久,一輛馬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荀禮家的門前。

荀父年過半百,精神抖擻,一身富态。荀母保養得當,儀态萬方。荀禮眼含清淚,上前扶着荀母下來:“父親,母親。”

荀母一見他,當場便紅了眼:“禮兒……”

“行了行了,先進去,進去再說。”荀父雖然也心中感懷萬分,卻不肯表現出來。看着他們母子淚眼汪汪,又覺得有些被忽視,不由得出聲示意自己還在這裏。

果然,荀禮的主意被他拉了過來。

荀禮擦了擦眼睛道:“父親,舟車勞頓甚是辛苦,京中氣候幹燥,可有不适?”

“倒沒有。本就是襄城連日暴雨,你母親在家中無聊,才提議來京城看看你,誰知京城竟也一樣。”

荀禮睜大了眼睛:“父親是說,襄城連日暴雨?那安江的水位……”

荀父給他使了個眼色:“先進去再說。”

一行人進了正廳,管家也是荀家多年的老仆,幾年未見老家的人,自然也紅了眼。他端上熱茶,荀父與他寒暄幾句,這才退下。

荀禮突然意識到什麽,問道:“父親,大哥呢?”

荀父砸了一口茶:“正要與你說起此事。襄城,不,整個江安大小府道,都是數日暴雨,未曾停過。堤壩年久失修,安江的水位又不斷上漲,眼看就要高過河堤了……我讓你大哥留下,處理好家中之事便趕來京城與我們彙合。”

“為何水文臺不曾上報呢……”他睜大了眼睛看向荀父。

“那,那也許是今年他們向整個江安的商戶募集了一筆錢,說是用來修繕堤壩的善款,可能人家早有準備,是我想太多了。”

“他們又讓你們捐銀子了?”荀禮心中五味陳雜。

每年都有各種名目讓各地富商捐錢,原本沒覺得有什麽,全當做善事了。可漸漸的,這些噱頭名目越來越多。說是自願,可若不捐,整一年的生意都不好做,小一點的商戶根本負擔不了,直接都關門散夥了。

“可不,光是咱們家就掏了五百兩。這都算啦.......不過我還是提醒了你各路叔伯,鄰裏鄉親,讓他們趁早趕往其他地方避一避,不管到最後能不能安然度過這個雨季,早做準備總是沒錯的……”

那杯茶在荀禮手中漸放漸涼,到最後一絲熱氣也沒有了:“父親再與我仔細說一說,我,我要禀明今上。”

荀父茶杯一放,搖手:“你就別瞎操心了,官場水深,還不知江安的官員與朝廷哪位大官又千絲萬縷的聯系,萬一再得罪了什麽人可怎麽辦。”

荀母也在一旁接話:“你父親說的對,你就莫要強出頭了,真要有什麽,他們也瞞不住的。禮兒,快過來叫娘看看,我怎麽總覺得你瘦了些。”

當着二老的面,荀禮也不好忤逆,只得暫且放下心中憂慮,與他們聊些別的。

這時,青山進來在荀禮耳旁道:“大人,謝大人在外面,說讓您出去一趟。”

荀禮心中微訝,不知道謝珩此刻過來有什麽事找他。他起身跟父母告罪道:“父親,母親,我出去一下。”

荀母擺了擺手絹。荀禮這才離開廳堂,快步走向門口。謝珩果然站在外面,身後跟着元祁和幾個小厮,每人手中都抱着一些禮品。

荀禮大吃一驚,皺着眉頭不贊同道:“你這是做什麽?這要讓旁人看見了真不知要如何說嘴!”

謝珩也不與他争辯,只微笑道:“聽聞伯父伯母已經到了,一點薄禮,不成敬意。少敬,你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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