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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經到了卯時,東方魚肚漸白,沛安在萬書叢中欠了一個懶腰,昨晚确實睡的不怎麽好,打開門,看到的便是來來往往的臉上布滿擔憂之色的下人們,這才知道,李大義被人捅了一刀。

沛安兀自嘆息一聲,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嘆息,也許是看李大義可憐,白挨了一刀吧。

她過去時,該到的都到了。

“她怎麽樣了?”沛安問道。

魏烨回道,“情況不太好,保不齊,醒不過來了。”

心裏卻道,“醒不過來更好!”

可是……

“将軍醒了,将軍醒了……”

這時跑來一個身穿盔甲的士兵,沛安,谷大慶和平兒趕緊跑了過去。

魏烨慢悠悠的也想跟過去。

“李兄,你醒了,簡直太好了!”谷大慶道。

李大義睜開眼皮,他朝谷大慶撐開一絲嘴角,扯出一個淺淺的笑,眼底是一片紅紅的血絲,眼神因為浸了太多淚水的緣故,空洞模糊,張開嘴,口中仍是幹幹澀澀,沙沙啞啞。

沛安趕緊命人端來一杯水,給他灌了下去。

李大義喉嚨舒服了些,受了傷,失了過多的血,氣若游絲,虛虛弱弱道,“信……信……信……我的信……”

“你的什麽信”

沛安眉頭一皺,看向谷大慶,惑道,“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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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大慶搖搖頭。

這時魏烨跑了進來,将那封信遞了過去,“這是你的信。”

李大義拿着那封信,淚水再一次模糊了視線,他将信貼在自己摻着紗布的胸口上,一滴滴的淚花順着臉頰打濕在枕頭上。

“李兄你現在需要靜養,我們就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出去了。”魏烨又道。

大家見此,也都識趣的走了出去。

真相是,李家向平王進了言,殘害了忠良。

真相是,李家自程家覆滅後,連升三級,取而代之,來了龍倉關,成了新一代守城之将。

真相是,李大義非常愛程寒蕊,明知他家這一系列的行為給程家帶來了滅頂之災,他情願這一輩子忘了前兩條真相,活在自己餘生編織的一往情深的戲碼裏,不得自拔……當着□□又立着牌坊。

秦述和盧仝一直等在沛安的門口,沛安回來時,正見秦述在書房的門前踱來踱去,盧仝斜靠在一旁的柱子。

“表妹,你回來了。”秦述見沛安,急忙跑了過來。

“你,找我有事嗎”沛安問道。

說實話,對于這個從天而降的大表哥,她到現在都沒有一種特別欣喜的感覺。

秦述對她卻是像見了親人一般,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綠色的荷包,荷包裏鼓鼓的,沉甸甸的。

“表妹,哥哥當年犯了些錯誤,被你舅舅趕出了家門,下個月是我父親也就是你舅舅的生辰,我想請你幫忙把這個東西帶給他。”秦述道。

沛安接過來,正垂着眼皮看着這個綠色的荷包時,秦述又道,“我爹一直久病纏身,我尋了好久才找到這個東西,這個東西可以救他的命。”

沛安點點頭,将這個綠色的荷包揣進了袖子裏,繼而心中又生出了一個新的疑惑,她看着秦述,“你,為什麽不自己去呢?”

“唉!”

秦述一聲長長的嘆息,眸子望着遠方,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秦述輕飄飄道,“那個地方……我……回不去了。”

說到回不去三個字時,沛安眶子紅紅的,晉國離平國不遠,不是,不想回去,不能回去,而是,回不去了!

“晉國國都南華西去五裏,秦家莊。”秦述道。

沛安揉揉發澀的眶子,點點頭。

“既然交代完了,咱們也該走了。”盧仝冷若冰霜道。

“等一等!”

沛安叫住了秦述,“你,知不知道……湯子林在哪兒”

秦述聽到這三個字,他真的似曾相識,好像聽過,可是時間太久了,他,他真的想不起來了。

他撓撓頭道,“好像聽過…不過太久,忘記了…我可以确定的是,一定在晉國。”

“那你知道在晉國什麽位置嗎?”沛安又問道。

“容我想想……”

盧仝擡眼瞧瞧,如今日上三竿,他等的不耐煩了,插話道,“晉國有條湯子河,沒準是附近的什麽林子。”

這時秦述好像想到了什麽,“對……對……我記得好像湯子河和湯子林真的有關系……”

随後眸子一沉,“我印象不深……具體的就想不起來了。”

秦述剛說完,盧仝便急不可耐的拉着他離開了。

沛安,“……一路保重,後會有期!”

天空悠悠飄來空靈靈的四個字,“後會有期!”

“先生,我家将軍有請!”

沛安正要進書房,這時,李大義身邊的一位近衛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

沛安深吸一口氣,随着那個侍衛去找李大義。

李大義此刻的樣子超乎沛安的想象,幾個時辰不見,李大義雖然醒了,氣色恢複了一分但整個臉上布滿了淚痕,蒙上了一層哀傷過度的霧氣。那封信依然緊緊的被他貼在心口。

李大義半靠在床頭,沛安替他切脈,他的另一只手仍捂着那封信。

“姑娘說,一個人守着一座空城,那才是孤獨,對嗎?”李大義慢慢道。

“啊!”

沛安一臉詫異的看着李大義,那天,她真的是信口說的。

看李大義如此放在心上,她驚愕之餘,幹幹一笑,“你好好休息吧,一定能康複的。”

李大義彎了彎嘴角,繼續大義凜然道,“好不好的又能怎麽樣,我的心早已随着那個人而去了,平王昏庸無道,平國早已是個蟲蛀的大壩,我拼了命的守住這座城,早已不是為了平國,而是為了一個人,為了一個因我而死的愛人。”

???

沛安心裏犯起了嘀咕,“他不是早就跟了晉國嗎?!”

她擡起眼皮,李大義早已淚眼婆娑了一片,她遞了一塊毛巾,默不作聲的繼續聽着。

李大義怆然慷慨陳詞道,“平王無道,殘害忠良,天要亡平啊,可憐我一腔熱血為平國守住這龍倉關啊!!!”

沛安更???

李大義不是早就背叛了平國,跟了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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