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獨處一室
她當初到底被什麽牌子的豬油蒙了心, 才會答應姜翼的追求?
這應該是一間琴房,微開的窗戶裏透進來一絲絲涼風,吹得薄紗簾子微微翻卷。
宋佚就站在鋼琴邊, 就剛才那個問題連問了自己十遍。
字字擲地有聲振聾發聩。
問完後看一眼癱坐在茶幾邊的姜翼, 心裏說不出是生氣還是憤怒。
姜翼跟蓄了半天大招用完後正在回血的狀态似的, 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濃重的酒味一陣陣往宋佚的跟前飄。
她很想嫌棄地捂住嘴,可還是忍住了。
姜翼看起來十分憔悴的模樣, 整個人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 完全沉浸其中走不出來似的。
宋佚又有點同情他。
她清清嗓子, 問對方:“你怎麽來了?”
姜翼沒擡頭, 腦袋無意識地點了下:“這裏是我家, 我不能來嗎?”
說完又覺得自己語氣太沖,擡頭沖宋佚笑了笑。
那笑十分難看。
“不好意思啊, 我不應該跟你發脾氣,我向你道歉。”
“沒關系。”
宋佚很怕他會吐點什麽出來,四處張望想找個垃圾桶。但有錢人家的琴房怎麽會擱那種東西,她找了一圈連個垃圾袋都沒找着。
姜翼看她忙碌的樣子, 便道:“別擔心,我沒喝多少,不會吐。”
“還說沒多少,你醉得都糊塗了。”
“哪裏糊塗, 我這不是還摸到這兒來了嘛。我是不是挺厲害?”
“這裏是你家,你當然清楚。”
姜翼卻一個勁兒地搖頭:“這裏不是我家,這裏是我哥家。雖然都姓姜, 但這裏屬于姜承印。其實不止這裏,姜家哪一片磚哪一片瓦不屬于他?我算什麽啊。”
宋佚聽他說得落寞,一時間也分不清這是真話還是醉話。就看剛才姜老太太對兩人的态度,似乎确實跟姜承印更親密一切。
可這也難怪,換成是她,一個出類拔萃人中龍鳳,一個招貓逗狗不幹好事,她當然會偏向前者。
至少還能多活幾年。
姜翼似乎也這麽想:“其實我能理解,你不選我選我哥是正确的。我哥那麽好,我要是女的我也選他。我就眼瞎了,放棄了姐姐選了妹妹,宋佚你是不是特別想笑我?”
宋佚并不想笑他,她只想解釋一句。
夏林并不是她的妹妹。
從她那一年把她推下水溝,誣陷她考試作弊,還公然想勾搭她堂哥起,她就不認這個妹妹了。
跟這種人當姐妹,太掉價了。
但她也必須承認,在戶口簿上夏林還是她的妹妹。
想到這裏,宋佚甚至恨不得趕緊遷出那個戶口才好。
姜翼還在逼逼叨:“你跟夏林真的一點兒也不像。她跟我說你倆不是一個爹媽生的?”
“嗯,重組家庭。”
夏林的媽郁芳當年剛來宋家的時候,宋佚對她的印象還不錯。總覺得那是一個溫柔慈愛的女人。
宋佚的親生母親很早就跟她爸分開,她對生母的印象很是淡薄,感情也說不上特別深厚。
所以剛開始的時候,小宋佚的內心深處甚至有過一個念頭。她想把郁芳當成親生母親看待,想和她親近,也想從她身上找回失去的母愛。
只不過有些事情,到頭來才會發現,終究是一廂情願罷了。
至于她爸,倒是一個挺重感情的人。比起郁芳對她的表面情,他對夏林顯然更真情實感。
哪怕兩人沒有一點血緣關系,他也一直将夏林當作親生女兒看待。
至于夏林對她爸……
也是表面情吧。至少嘴還是挺甜的。
宋佚平白無故被姜翼勾起這些陳年舊事,心氣兒愈發變得不順。她走上去輕輕踢了踢姜翼的小腿,要他趕緊起來。
“你還是回去吧,這裏現在借給我們拍戲,你還是回你奶奶那兒住吧。”
姜翼卻一動不動,跟沒聽到似的。
宋佚又勸了幾句,剛開始是喝酒傷身,到後來就是趕緊給老子起來別在這兒散發毒氣之類的話。可姜翼一副睡死過去的樣子,半點沒有回應。
宋佚最後蹲下來一看,這位少爺還真睡着了。不僅睡了還輕輕地打起了小呼嚕,就差嘴邊流個哈喇子裝弱智了。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宋佚挺想一走了之,念在兩人昔日的舊情上,還是給姜承印打了個電話。
姜承印的視頻電話進行到了結尾處,見是宋佚打來的便接了起來。
兩人的通話時間不足兩分鐘,但就在這短短的一百多秒時間裏,屏幕另一邊的人們,心裏全都腦補了一篇十萬字的愛情小說。
他們總裁大人什麽時候用這麽溫柔的聲音和他們說過話?從來都是一冷到底,談起工作又狠又毒,每每接到電話總要提心吊膽恨不得含一顆伸腿瞪眼丸吊着。
做好了沒表揚做砸了得挨訓,哪有像今天這樣,柔聲細語态度溫和,跟哄小孩子似的。
宋佚可一點兒沒覺得姜承印溫柔,大佬還是一貫的簡潔風,聽她說姜翼喝醉了在山莊裏亂跑,還睡在地板上死賴着不走,便叫她看住對方,說自己馬上過來。
宋佚甚至覺得姜承印那語氣裏隐隐含着怒氣,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可吃瓜群衆不這麽認為,他們就是覺得今天的總裁特別好說話,特別有人情味兒,特別讓他們想順着網線爬過來,再爬到電話那一頭,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小妖精把總裁的眼給迷住了。
就有人小聲叨叨:“怎麽就一定是女的呢?”
市場部的馬經理笑笑:“你還是太年輕,你見過總裁對同性笑過嗎?”
“可他剛剛也沒笑啊。”
“笑了,十五秒前嘴角明顯上揚了五度,你什麽眼神。”
挨說那個一臉震驚,心裏嘀咕:您這才是什麽火眼金睛吧,五度也看得出來?
那些人還在就姜承印的嘴角進行深度探讨的時候,這邊正主兒已經挂了電話,又沖着他們講了幾句總結的話,随即關了視頻拿了外套,叫上孟昭一起下山。
從山上到山下大約半個小時的車程,宋佚中午坐的時候已經計算過了。所以打完電話後她就乖乖坐在琴房裏等人來接。
她預備着至少得等半個小時,沒想到剛過二十分鐘,手機便響了。
姜承印問她在哪個房間。宋佚不清楚這裏的情況,站起身在房間裏走了一圈,将裏面的擺設一一提了,又到走廊處看了兩眼,甚至還打開隔壁幾個房間和姜承印描述了一通。
在提到第三個房裏有架揚琴時,姜承印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了,現在就過來。”
宋佚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是莊園裏的樂器房。那裏每一間屋子都擺放了一件樂器,中西皆有。
老太太有時候高興了,便讓人來了大合奏,既有氣勢又熱鬧有趣。
他祖母出生戰亂時代,祖上都是行兵打仗的人物,不像一般的貴族小姐那麽矯情。老太太這人沒什麽忌諱,只要覺得高興怎麽着都行。
所以她才會相中宋佚。
大概在她心裏,只要是自己孫子帶回家的,哪怕是只母蚊子也沒有關系。
姜成印帶着孟昭和司機上樓,很快就找到了宋佚。
那會兒姜翼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狀态,四仰八叉倒在茶幾邊上,不僅口水流了下來,臉上還帶着迷之微笑。
孟昭看了都覺得有點說不過去,他以為他家老板會發脾氣,沒想到姜承印處變不驚,只掃了姜翼一眼,便吩咐他和司機一起扶姜翼去車裏。
他自己則留下來和宋佚再聊兩句,主要是問問這事兒是怎麽發生的。
宋佚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又被酒氣熏得頭昏腦脹,這會兒見了姜承印也一時有些放肆,忘了對方的身份,直接就吧吧地數落起了姜翼的無數罪狀。
姜承印也不打斷她,就這麽安靜地站在那裏聽她抱怨,偶爾點頭應兩聲,甚至到最後還有給宋佚倒杯水讓她潤潤喉的打算。
宋佚發洩一通後總算暢快了許多,擡手看看表已經九點多了,便準備“收工”回房。
想起自己剛才是怎麽來的窘境,宋佚忍不住跟對方提了個小小的要求:“你能不能幫我指個路,我找不到自己的房間了。”
“好。”姜承印爽快地應了下來,又補了一句,“今天辛苦你了。”
宋佚突然就有點感動。
大佬誇她了,這是認可了她的功勞吧。以後是不是可以借着今天這點子人情,再問他要點資源呢?
不用多小小的就好,反正大佬手裏漏下來的蚊子肉,也比她的大腿粗。
剛剛受的那點小委屈一下子就什麽都不算了。
宋佚樂呵呵地往門口走,拉開門準備出去的時候,突然聽見走廊裏傳來了說話聲兒。
聽起來不止一個人,三三兩兩唧唧喳喳的樣子,還都是女人的聲音。
宋佚起先以為是莊園裏的人過來了,心想這樣也好還能問個路什麽的。結果頭剛探出去半個,一眼就看見不遠處顧明明領着她那一幫姐妹淘朝這裏走了過來。
邊走邊四處張望,像是在談論房子的結構和布置。
言談間對姜家極盡吹捧之能事兒。
宋佚愣了兩秒,腦子飛快地轉了兩圈,在意識到情況不對後,迅速把頭縮了回去。
可她還是行動略慢了一點,顧明明小圈子裏其中有一個眼尖的,一眼瞟到了宋佚的頭發絲兒,居然就能将她認出來,還大叫了一聲。
姜承印那會兒剛好走到門口,正準備出門卻見宋佚退了回來。緊接着房門砰地一聲關了起來,那動作快得差點夾到他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晚上更新,到時候那章會發紅包,麽麽噠。
宋佚:是要慶祝什麽嗎?
作者:你倆這麽個情況,不發生點什麽對得起廣大人民群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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