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寄小說

玉樹少年是好學生——前世的自己作為老師最喜歡什麽樣的學生，他就變成什麽樣的學生。

大約是多年班主任積累的威嚴——即使現在他不是蘇絕是謝玉樹，那種氣質還是帶出來了——玉樹少年的班長越做越穩當。

謝玉樹不再和同學們吵架，他實在是吵不起來了，總覺得孩子們怎麽樣都挺天真可愛，真要慢條斯理的說服他們的話，還是可以的。其實孩子比我們想像中的更加明理。

而謝玉樹有優勢——他是學生。

同學們很在意榜樣的力量，當有個人樣樣優秀的時候，并且無法追趕只能仰望，大家就會本能的覺得這人不好惹。如果說以前玉樹少年和同學們隔得很遠，那麽現在在他刻意的融入下，已經好很多了。

其實孩子們很單純，稍微釋放一點善意他們就和你做朋友。

城東中學三年一班，也就是96班，只有三十七個人，但這些同學都是學校重視的佼佼者。校長私下和老師講過，重點班的學生是用來考學校的。

九八年的時候，課改還沒有流行，事實上就算後來課改流行了，看的還是成績。

老師有成績有獎金，學校有成績有名氣，學生有成績……才是好學生。

現在是早自習。

一般來說，不寄宿的學生可以晚一個小時再過來，但謝玉樹是班長，所以他都是提前一個半小時來學校，然後帶領學生們認認真真的讀書。

謝玉樹一直做得很好。

不過課文什麽的，他都滾瓜爛熟了，每天帶着同學們讀蠻浪費時間的，于是玉樹一心二用，一邊擺着書讀課文，一邊奮筆疾書。

謝玉樹的同桌正好是班上成績最差的學生，老師這麽安排，據說是想讓謝玉樹幫幫他。那個同學叫做劉東，特別喜歡叽叽喳喳和人說話，吵得要死。但是他很少和謝玉樹說話，因為不敢打擾。謝玉樹以前是個好學生，現在更是個好學生。好學生學習起來有種特別的感覺，你看他那麽嚴肅認真也不好打擾，而且謝玉樹不太喜歡和劉東講話。有自制力的人，你怎麽打擾都沒有用。

平時謝玉樹不開小差，劉東也找不到打擾的機會，但今天謝玉樹一直在開小差，叫劉東好奇極了。到底謝玉樹在寫什麽？

劉東一邊嘀嘀咕咕念着課文，一邊伸長了脖子看謝玉樹寫什麽。

稿紙上一溜煙的小行書，特別工整好看。謝玉樹挺直了脊背，白皙修長的手指在黑色的鋼筆的映襯下，特別的好看。

“嘿，嘿，班長大人，你在寫什麽東西？”劉東湊過來低聲問。

謝玉樹頭也不擡：“劉東，坐正，把課文背下來。”

劉東不服氣：“你不也在開小差？”

謝玉樹頓了頓，将課本一封，流利的将課文背下來，然後側頭，似笑非笑：“我可以，你呢？”

劉東噎住了，哼了一聲，小小聲道：“記性好了不起啊，我也能背。”

謝玉樹笑：“好的，我等你。”

劉東坐回去老老實實讀書了，謝玉樹卻沒有心情再寫什麽東西。玉樹少年收好稿紙，整理好書，就發呆順便等上課了。

大概呆坐了幾分鐘，上課鈴響了。語文老師捧着書本和作業快步進了教室。

“起立。”謝玉樹立刻起身，朗聲喊。

“老師好。”同學們老老實實站起來問候了一句，然後，一天的課程開始了。

目前初三其實已經完成了課程，現在做的都是複習。謝玉樹并不想在上面花費太多的時間，不過既然坐在教室，就別浪費，他聽課特別認真。

這一節課，老師講的是作文，還是“誠信”。

“這次的作文，大家普遍寫的很好，最好的是班長謝玉樹的《一諾千金》。現在，老師來朗讀玉樹同學的作文，大家聽聽，然後思考一下‘一諾千金’好在哪裏。”老師掃視全班，視線劃過玉樹的時候露出一抹笑容。

玉樹少年非常淡定，早已在社會混了多年的他很少有不好意思那種情緒了，何況只是當衆朗讀一篇作文。這……是一種榮幸吧。好久沒有學霸的感覺了呢。

老師的聲音非常動聽，在這個時候，在這種小小城鎮，标準的普通話還是比較少見。

玉樹寫的并不是什麽特別深刻的作文，像《赤兔馬》那樣牛逼的古言作文，現在的他也沒有能力做到。所以很多事情，真的需要天分……咳咳，當然也是玉樹沒有那個耐心斟酌。

初中生的作文才八百字，對于動不動幾十萬上百萬字的網絡寫手來說，簡直輕而易舉，半個小時都不要。為了省功夫，當時玉樹随便想了一下就動手了。他改編了一個成語——一諾千金——一個關于男人之間的諾言的故事——沒辦法，小說寫多了，順手就把作文也寫成小說了。好在玉樹知道克制，不但控制了字數，也控制了寫作手法。最終完成的作文，是一篇有着優美詞句的散文詩一樣的小說。老師對學生的作文很放松，看主題，看文采，差不多就能得高分。所以雖然玉樹自己對這篇作文不怎麽滿意，老師卻覺得驚豔。

“大家說，玉樹同學寫的好不好？”老師讀完了，笑眯眯的看着大家。

同學們目瞪口呆的圍觀玉樹，于他們來說，謝玉樹的作文簡直可以稱得上……文采飛揚啊，總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同學們，想要寫好作文，平時要注意積累。玉樹同學喜歡看書，積累了很多優美的詞句，所以他的作文才寫的如此美好。好了，我們現在來分析一下玉樹同學的作文……他寫了一個‘一諾千金’的故事，主角的朋友明明已經去世，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曾經答應了朋友某件事，可他還是完成了，為什麽？唯有誠信二字。很多人覺得誠信有時候有點無聊，但是，誠信是世界上最不能少的一種美好品質。”老師就着玉樹的作文嘩啦啦就是一陣講，力圖在最短的時間內将他知道的東西塞進學生的腦袋。

玉樹一邊聽一邊感慨，這時候的人還講誠信，再過二十年……呵呵，誠信？那是什麽?值錢嗎？

一節課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老師走後，同學們紛紛圍着玉樹問東問西。玉樹不好拒絕，又不想和同學們廢話，于是尿遁。

但是——玉樹走到廁所的時候卻尴尬的不知道進哪一個。他前世是女的，可現在是男的……男孩子自然不可以進女廁所，但他現在的身份絕不适合進男廁……雖然玉樹不怎麽在意，甚至是高興自己變成男的，他還是無法坦然自若的面對衆多男孩解褲子……想想都覺得恐怖好嗎！

算了，就當是龜毛的潔癖吧。真的忍不住的話，等上課再去，晚一點無所謂，不遇到人才是最好。

“班長大人，你在廁所外面做什麽？”一直以來将玉樹視為敵人的副班長疑惑的問。

謝玉樹轉身，忍住痛苦，淡定道：“剛要回去。”

副班長挑眉，擦身而過。

扔下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我會贏。”

玉樹微微一笑，走了。小孩子的好勝心什麽的，蠻有趣。副班長是個好勝心強的人，但是他很正直，不耍手段，只追求在成績上超過玉樹——可惜副班長少年從來沒有成功過。玉樹少年的成績在這個學校算得上孤高絕頂。所以屢戰屢敗的副班長和玉樹的關系就這樣一點就着了。

但是可惜，玉樹不會留手，有條件做學霸不做的話，老天都會收。

而且，他打算變成一個天才，無論做出什麽成績，一句天才就可以打發。以前他的表現算不上特別出色，現在就該改變了。

放學後，玉樹去了郵局。

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當初的大綱和現在的小說相去甚遠。小說還沒有寫完，為了保險起見，玉樹設定成小故事集合類的，然後連起來才是最龐大的線索。第一個小故事大概三萬多字，放在書包裏也不占地方。

謝玉樹設定的世界沒什麽大變化，劇情也沒什麽大變化，但是他寫的并不是主角的故事，而是配角，還是其中兩個悲劇的配角。玉樹覺得，很多小說中被炮灰的人物其實更加有爆點，将他們詳細寫出來更感人。而其他的背景人物，則稍微提一筆，以後寫系列文的時候更容易讓人接受。

這兩個配角設定絕代風華，但是一正一邪，于是理所當然他們愛的深沉死的也慘烈。玉樹并不指望寫什麽亂七八糟的內涵，他就是要寫一個死了都要愛的故事。

謝玉樹零花錢并不多，基本上就是沒有——不過他要買學校的飯菜，所以每天身上會有一塊錢。謝玉樹省了兩天終于湊夠了買郵票的錢……真苦逼啊，明明腦子裏有一堆賺錢的主意，卻沒有辦法實現。

三萬字塞進信封看起來很多，鼓鼓的。玉樹貼上郵票，封好口子，寫上地址，将信塞進郵箱裏面，長長地舒了口氣。

接下來，只要等消息了，希望編輯能夠接受他的小說。當然，在等消息的時候，順便多看看書，天文地理奇門八卦娛樂新聞什麽都要知道一點……沒錯，玉樹準備去參加一個電視臺的節目，關于知識類的。玉樹記得，前世的時候，九八年能看的東西并不多，中央臺的某個少兒智慧節目是她的最愛。

關鍵是——有錢。

當然，一切都得中考後再說。作為重生人士，要是中考都考不好，他也不用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