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安睡一宿,天剛蒙蒙亮時,俞亦浔就睜開了眼睛,看到有微光從窗戶透進屋子裏,俞亦浔怔住,旋即就覺得頭疼欲裂。

對習慣了天不亮就起床洗漱的俞亦浔來說,這會兒才起已經算是晚了,更叫俞亦浔感到懊惱的是他竟想不起昨日的一些事情,他就只記得他拼了命地喝着那難喝至極的酒,可喝了酒之後的事情卻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辰睡下的。

坐起身來,俞亦浔才發現床上只有他一個人,伸手摸了摸褥面,手下是一片冰涼。

師兄呢?

敲了敲疼痛難忍的頭,俞亦浔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去。

酒那玩意,難喝不說,喝過之後還這麽難受,師兄到底為什麽這麽喜歡?

走到門口,俞亦浔拉開房門就往外走,可才邁出一步就與人撞了個滿懷。

“怎麽走路都不看路的?”抱怨一句,伏星就推着俞亦浔回到了屋裏,再一擡眼就見俞亦浔是一副十分難受的模樣,“頭疼了?”

“嗯。”俞亦浔悶悶地點頭。

伏星輕笑一聲,先将手上的衣裳塞進了俞亦浔懷裏,然後又從懷裏掏出個小瓷瓶放在了衣裳上面:“我在廂房裏備了熱水,你去好好洗洗,別帶着酒氣去天行廣場。衣裳是從靜安苑你房裏拿來的。還有那藥,是解酒用的。不過你也只剩下一刻鐘的時間可以洗漱,再晚了可就真的要遲到了。”

“好。”一聽這話,俞亦浔抱着衣服就奔着廂房去了,生怕會遲到似的。

望着俞亦浔匆忙的背影,伏星搖頭失笑,又緊跟着走出房間,去了外面,等俞亦浔整理妥當,伏星也趕了回來,随手将兩個熱乎乎的包子塞到俞亦浔手上。

“沒時間讓你細嚼慢咽了,快走。”

說着,伏星就拉着俞亦浔禦劍飛往天行廣場。

俞亦浔也沒時間去想、去問,只跟在伏星的身後,三兩口就将包子吞進了肚子裏,兩人落在天行廣場時,俞亦浔剛好将最後一口包子咽下去。

“師叔,”領着俞亦浔向三長老何策行了個禮,伏星有些尴尬地笑道,“那個……是弟子起得晚了,連累好心去叫我的俞師弟也來得遲了,請師叔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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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話,俞亦浔就蹙起了眉,可剛開了口要替伏星辯解,小腿上就挨了伏星一腳,疼得俞亦浔下意識地就把要說的話給吞了回去。

端坐在蒲團上的何策自然沒漏看伏星這一腳,不由有些詫異地擡眼看了看伏星和俞亦浔。

他就說伏星這孩子敷衍歸敷衍,卻還是遵守着蒼靈宗的各種規矩,就算總是最後一個出席早課的,伏星也從來沒有遲到過,沒想到他這第一次遲到竟是為了俞亦浔。

不過還是奇怪,俞亦浔也是個老實本分的孩子,又十分勤勉,別說是遲到,他可一直都是最早一個來做早課的,今兒是做了什麽?怎麽就遲到了?或者說他昨夜做了什麽?

狐疑的視線在伏星和俞亦浔之間打了個轉,何策到底是什麽都沒問。

他能怎麽問?一旦真的問出什麽事來,他罰又不忍心罰,不罰又難以服衆,那不是給他自己找麻煩呢嗎?

于是何策收回視線,故作深沉道:“下不為例。”

“謝師叔。”

伏星趕忙給俞亦浔使個眼色,俞亦浔便也跟着伏星向何策道了謝,然後就邁步去了自己的位置,撩起衣擺端正地坐好。

雖然不喜歡師兄将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去,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他懂,他也不想給師兄惹麻煩。

坐在天行廣場上的弟子們見了這狀況也都覺得八成是伏星貪睡,連累了俞亦浔,何策不願俞亦浔無辜受罰,便只能連同伏星的過錯都不追究。

見俞亦浔已經開始打坐,伏星才長舒一口氣,而後便在何策身旁蹲下,湊到何策耳邊低語幾句。

何策的神情突然就凝重了起來:“你可想清楚了?”

昨日師兄閉關之前給他們幾個都傳了訊,說伏星要離開雲澤殿,去幽安林大長老那裏學習煉丹,可收到消息之後他不知道是該替伏星的釋懷感到高興,還是該勸說伏星再堅持一下。

劍道和丹道雖同是修仙之道,可卻大有不同,他們這些修習劍道的人若想煉丹,便要精通丹道心法,懂得如何在煉丹的時候引導內息,達成兩種心法的平衡,然而也只能做些中級丹藥,再珍貴一些的,還是得專修丹道的人來煉制。但打從一開始就修習了丹道的人,卻甚少能兼顧劍道,勉強只能學個自保之術。

換言之,依伏星的資質,若棄劍從丹,那日後怕是就再也無法拿劍了。

伏星淡然笑道:“勞師叔費心,我……想清楚了。”

聞言,何策長嘆一聲:“罷了,對你來說,這興許是一件好事,去吧……你是特地将亦浔送過來的?”

伏星要去幽安林的事情昨日師兄已經跟他們說過,伏星根本沒必要特地跑來再跟他說一次。

伏星瞥了眼已經入定的俞亦浔,淡笑道:“說到底還是我的責任,不能叫師弟代我受過……我爹他一閉關就是幾年,雲澤殿的幾位師弟就勞煩師叔多多關照了。”

狐疑地看着伏星,何策終是忍不住問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之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伏星一怔,不答反問道:“很明顯嗎?”

“不明顯嗎?”

伏星莞爾,到最後也沒回答何策的問題,笑着沖何策作了個揖後便大步離開。

望着伏星遠去的背影,何策喃喃自語:“這小子怎麽就轉性了?吃了什麽靈丹妙藥嗎?”

俞亦浔似有所覺,恰巧就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見伏星已經走遠,俞亦浔蹙眉:“師叔,師兄他……”

“專心打坐。”一聽到俞亦浔的聲音,何策就趕忙轉回身,板着臉斜了俞亦浔一眼,然後就閉上了眼睛,像是專心打坐的樣子。

俞亦浔無法,只得跟着閉上眼睛入定。

早課才剛開始,師兄這是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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