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夜幕四合,俞亦浔站在自己的房門口忐忑不已,手擡起了幾次,卻始終沒能推開面前的那一扇門。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伏星就在裏面,俞亦浔便有些膽怯。
深吸一口氣,俞亦浔再一次擡起手,并下定決心一定要推開這扇門,可俞亦浔的手都還沒碰到門,這房門便在俞亦浔眼前緩緩打開。
“站在外面做什麽呢?”沐浴過後的伏星青絲披散,一件素色外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看你在門外站了那麽久,我還以為是門壞了呢。”
半個時辰之前他就瞧見門上一道影子,結果那影子隔了半個時辰都沒動過一下,這就只能由他去打開那扇門,将門外那個不肯進門的人放進來了。
清冷的月光從敞開的大門照進屋裏,投在伏星的後背,恍惚間俞亦浔似乎看到了缥缈的光暈,而被光暈包圍的那個人看起來有些陌生,陌生得叫俞亦浔有些怔忡。
師兄的背影是這樣纖弱的嗎?
沒聽到腳步聲,伏星扭頭狐疑地問俞亦浔道:“怎麽了?”
“沒什麽。”回過神來,俞亦浔邁步進屋,反手關上了房門,人卻還站在門口。
瞥了眼俞亦浔,伏星笑道:“這裏是你的房間,你這麽拘謹做什麽?你若是不習慣與人同住,那我還是去找個別的地方吧。”
伏星的話似是随口而出,可實際上伏星的心裏卻有點兒忐忑。
“不,不是,”俞亦浔趕忙開口阻止伏星繼續想下去,“我沒有拘謹,只是在想今日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沒有做完。”
聞言,伏星頓時松了口氣。
小的時候還能無所顧忌地跟亦浔同吃同住,甚至一起去蒼山的溫泉沐浴,可他們兩人之間怕是再也沒有當年那樣親密了,因此打從進到這個屋子裏之後,他就一直有些擔心,擔心亦浔會不習慣。
心知是自己的不自在影響到了伏星,俞亦浔強自鎮定下來,走進屋裏,走近伏星。
這一走近,俞亦浔就發現伏星的頭發上還泛着水光,再往下看就見伏星的發尾還滴着水,俞亦浔的嘴角頓時就不自覺地揚起。
果然不管時間過去多久,不管容貌怎樣改變,師兄都還是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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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亦浔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塊幹爽的布巾,然後就走到了伏星的身後,用布巾裹住伏星的長發,輕輕擦拭。
伏星的眼神一閃,當即就反手抓住了俞亦浔的手腕。
“抱歉,是我沒注意,我自己擦吧。”
他也真是懶散慣了,在自己的住處裏他想怎麽樣都可以,可在亦浔這裏,他果然還是應該注意一些。他是師兄,可不能給亦浔添麻煩。
“沒關系,”俞亦浔力道恰好地抓開了伏星的手,自顧自地擦拭着伏星的長發,似乎樂在其中,“師兄從小就是這樣。”
師兄總是說洗過的頭發即便不去擦拭也會幹的,又何必浪費那功夫?起初他信了,于是每次沐浴之後,他都跟師兄一起去太陽底下曬頭發。但有一次師兄受了寒,大病一場,二師叔說就是因為他們濕着頭發到外面去,吹風着了涼,師兄才會受了病高熱不退。
那之後師兄依舊故我,他卻再也不敢有所疏忽,每次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安撫好師兄,然後幫師兄擦幹頭發才放師兄出門。
他知道師兄一直都顧慮着自己大師兄的身份,也想要做一個合格的大師兄,但師兄其實從小就有些任性。
俞亦浔這樣一說,伏星不由地輕笑出聲,想起了那些過往,人也不那麽拘謹了。
像小時候那樣讓俞亦浔幫他把頭發擦幹,伏星就無所顧忌地躺在了俞亦浔的床上。
俞亦浔也放松了下來,吹了燭火後便跟着躺在了床的外側,放下了床帳。
閉上眼睛,伏星很快就入睡了,但俞亦浔就輾轉難眠,耳畔就是伏星清淺的呼吸聲,俞亦浔原以為這呼吸聲會讓他感到安心,誰知竟還起了反作用,這會兒不僅沒安心,心跳反而越來越快了。
偏頭看一眼已經入夢的伏星,俞亦浔眉心微蹙。
不應該啊,他明明覺得有師兄在身邊就是最安心的,怎麽反倒無法平靜了呢?
俞亦浔翻了個身,蹙着眉一臉困惑地盯着伏星的睡顏看,仿佛這樣一直看着就能看到他想要的答案似的,結果這一看就是一個時辰,俞亦浔卻什麽都沒想明白。
伏星突然翻了個身,正好是面對着俞亦浔,兩張臉之間也不過就是一拳的距離。
伏星的臉驟然在眼前放大,毫無防備的俞亦浔給吓了一跳,縮起身子就往後蹭,結果這一下蹭遠了,咚的一聲就掉到了地上去。
“嗯?”伏星被這一聲吵醒,睜開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空了半邊的床,“亦浔?”
“沒、沒事。”俞亦浔趕忙坐起來看向伏星,可立刻就後悔了。
他這一坐起來不就是明擺着告訴師兄他剛剛掉下床了嗎?
覺得有些丢人,俞亦浔從地上爬起來,故作鎮定地對伏星說道:“我出去一下,師兄睡吧。”
“嗯。”茫然地點點頭,伏星便又閉上了眼睛,安心睡去。
見狀,俞亦浔長舒了一口氣,替伏星掖好被子後就當真出門去了,這一走便是天将亮才帶着一身涼氣回來,洗個熱水澡去了一身寒氣後才将伏星叫醒。
“師兄,該起了。”
伏星又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俞亦浔:“亦浔?你什麽時候醒的?”
“……剛醒。”
他哪敢告訴師兄他是在蒼山的雪原上待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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