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在登霄殿中住了一個多月, 伏星前半個月還能在登霄殿門口望見俞亦浔的影子, 可之後就再沒見過,聽花謙說, 俞亦浔閉關去了。
望着引仙谷的方向,伏星暗嘆一聲。
事情終是如他所願, 他應該覺得開心, 可……
出現在伏星身後, 宗珂看着伏星落寞的背影,不由地也暗嘆了一口氣。
他們修仙問道就是為了突破塵世凡俗的束縛, 圖個逍遙自在, 可若肩上擔了責任, 又哪可能随心随遇。他雖沒當過掌門、宗主, 卻也知道那是比塵世凡俗更加牢固的枷鎖,興許有的人棄之如敝履,可他的這個小徒孫偏就不是那樣薄情的人。
“小徒孫,你若只能靠賞景來打發時間,不如陪老夫四處走走?”
被宗珂的聲音拉回心神,伏星轉頭看着宗珂:“師祖這是有什麽發現了?”
回到蒼山之後,宗珂的活動範圍就擴大了一些, 能去到離伏星遠一些的地方了。
宗珂撇撇嘴,擺出一副可憐相說道:“老夫如今是被你給困住了, 就算不必待在你身邊一丈之內, 卻也走不了太遠, 偏你這孽徒也不知道努力修煉, 老夫能怎麽辦啊?”
伏星淡笑道:“蒼靈宗上下都知道我不學無術慣了,師祖你可是選錯人了。師祖想往哪個方向去?”
剜了伏星一眼,宗珂道:“你去給老夫尋一張蒼山的地形圖來,老夫得先看看如今的蒼山變成了什麽模樣。”
天地山河并非是一成不變的,尤其蒼山上的地形很多都是冰雪鑄成,一旦風吹雪移日曬冰融,蒼山表面的地形走勢就要發生變化。蒼山之上白茫茫一片,路本就難尋,他可不想繞彎路。
“好。”
話音落,伏星便躍身而起,從這塔樓頂層飛身而下,眨眼間便墜到了地面,吓了剛跑到塔樓門口的松子晴一跳。
“娘啊!”驚喊一聲,松子晴這才看清落在眼前的人是自家大師兄,當即就一臉哭相,“大師兄為什麽不走樓梯和大門!”
覺得松子晴那泫然欲泣的小臉還挺有趣,伏星擡手就揉亂了松子晴細軟的頭發:“你回引仙谷去找你阮師兄,就說我要他帶你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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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山師兄?”松子晴偏頭,“那大師兄呢?大師兄要去什麽地方?雙修呢?”
說起來所謂的雙修跟自己修煉有什麽區別?師兄們都說她是來跟大師兄雙修的,可這一個月來她依舊每天都是一個人打坐、一個人練功,跟以前也沒什麽區別啊。
“我去山裏轉轉,”伏星好笑地看着什麽都不懂的松子晴,“至于雙修……等你的修為追上你慕若師兄,大師兄就教你雙修。”
“慕若師兄?”松子晴吓得瞪圓了眼睛,“那我得什麽時候才能學會雙修啊!”
“努力吧。”拍了拍松子晴的腦袋,伏星也不擔心松子晴會在蒼山遇上什麽危險,于是就自顧自地尋去了登霄殿的書房。
這些個棄之不用的宮殿都在蒼山裏面,爹從來都不擔心存放在這些宮殿裏的東西會丢失不見,因此當年退居引仙谷時,許多不急用的東西就都留在了宮殿裏,那之後一直用不上,就一直放着了。
跟着伏星走進登霄殿的書房,宗珂疑惑地問道:“為什麽要來這裏?最新的蒼山地形圖不是應該在引仙谷裏嗎?”
蒼山地廣,地形易變,因此蒼靈宗裏常設一人帶弟子專門負責繪制蒼山地形圖,以保證随時都對蒼山了如指掌。
伏星卻嘆一聲,道:“宗主有令,不準門蒼靈宗上下随意出入引仙谷,更不準在蒼山随意走動。”
“為什麽……”話沒問完,宗珂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這一個月來他也将蒼靈宗的現狀搞了個清楚,自然知道現如今蒼靈宗裏只有兩輩人,宗主一輩為師,統共也就四個人,他這小徒孫一輩為徒,其中二十來歲的小徒孫是年齡最長的,其餘的都只稱得上是半大孩子,數量又不多,哪裏還顧得上這些事情。
宗珂眉心緊蹙,又問道:“那場封魔大戰時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蒼靈宗會凋敝至此?”
“我也曾問過,但是沒有人願意提起。”嘆一口氣,伏星在書架上翻翻找找,卻沒找到像是地形圖的東西。
見伏星已經将整面牆的書架都翻了個遍,宗珂的眼神轉向了對面牆上的一副水墨畫:“去暗室裏看看吧。”
“暗室?”伏星挑眉,狐疑地看了宗珂一眼,然後順着宗珂的視線看向那副水墨畫。
“你不知道?”話音落,宗珂知道自己這問題又是白問,“也對,你也是剛住進登霄殿,又整天整天地守在那塔樓裏,會知道才奇怪。”
宗珂飄到那副水墨畫前停下,指了指那水墨畫:“把它摘了。”
聞言,伏星快步上前,依言摘下了那副畫。
畫剛離開牆面,先前被畫遮住的地方突地光芒一閃,一個陣法圖浮出牆面。
伏星眉梢一挑,看向宗珂。
這樣的陣法他不會,但師祖一定會。
宗珂搖頭失笑:“看來老夫還真得花些心思好好調/教一下你這個不學無術的小徒孫了。”
伏星側身,向宗珂作了一揖:“那就有勞師祖了。”
宗珂輕笑一聲,想着他們反正也不趕時間,就歪了身子靠在牆上,滔滔不絕地給伏星講起了陣法。
看着宗珂那沒有實體的肩膀緊密地跟牆面貼在一起,那樣子還真像是靠在上面的,伏星的眼神閃了閃,認真聽着宗珂的長篇大論。
待宗珂說完,伏星多一句都沒問,擡手将真氣凝于指尖,比着那陣法圖的位置虛空畫了幾下。
只見那陣法圖上光芒大盛,轉瞬之後那光芒又驟然消散,牆壁上的潔白褪去一塊,變成棕褐色的小門。
宗珂滿意地點點頭:“孺子可教。”
他這小徒孫很是聰慧啊,這隐匿蹤跡的陣法雖不是什麽繁雜的陣法,卻也不是聽一聽詳解就能立即學會的陣法,這小子偏就做到了這一點,難得,難得。
沒有注意到宗珂愈加熱情的視線,伏星謹慎地推開面前的小門,貓着腰走了進去,可一腳踏進門內後,伏星卻又立刻縮了回來。
嗖的一聲,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筆直地襲向伏星的門面。
伏星的眼神一緊,忙側身躲了過去。
“這裏面有多少道機關?”伏星問宗珂。
宗珂不以為意地笑道:“如若沒人改動過的話,就這一支羽箭而已。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沒人敢擅闖蒼靈宗。”
祖師的大陣可不是鬧着玩的。
“您确定?”伏星挑眉。
宗珂眉梢一顫,揚起嘴角妖嬈一笑:“不确定。哎呀,人老了,又睡了那麽久,記性不好了啊。”
伏星抽了抽嘴角,再一次貓着腰走進了暗室。
如宗珂所言,這暗室裏的機關就只有那一支羽箭,內裏也只是一間四四方方的屋子,書籍、紙張放得到處都是,雜亂無章,伏星廢了好大勁才将這暗室翻了個遍,好在終于是找到了一張蒼山的地形圖。
“師祖,您看這張能用嗎?”
宗珂湊上前去看了一眼:“是老夫沒見過的樣子,應該是後人所繪,可以用。”
一聽這話,伏星便拿着這張地形圖離開了暗室,而後一人一靈就拿着這張地形圖離開登霄殿,進了蒼山,向蒼山腹地走去。
宗珂沒跟伏星說他究竟要查探什麽,伏星也沒有問,因為伏星覺得宗珂現在大概也只是有個探查的方向,在沒有得到确切的結果之前,宗珂什麽都不會跟他細說,而那些粗略的敷衍伏星也并不想聽。
蒼山上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沒什麽可欣賞的,也沒什麽好玩的,宗珂無聊,就一邊走一邊給伏星講各種各樣的事情,有幽月心法的修煉心得,也有陣法、符篆、煉丹的基本知識,講到興致濃郁時,就拉着伏星蹲在雪地上寫寫畫畫。
等講這些正經知識講得煩了,宗珂就給伏星講各大門派,從功法的優缺點講到愛恨情仇,雖然都是些陳年舊事,但除了蒼靈宗,其他門派至今仍有師祖、太師祖一輩坐鎮,有些愛恨情仇的故事對伏星來說還是有用的。
一個月之後,當伏星再次展開那張地形圖時,不由地挑了挑眉。
雖然不知道宗珂要看什麽,但伏星還是在宗珂要求他仔細查探的那些地方畫出了标記,此時再這麽一看,伏星也看出了點兒端倪。
“師祖是在查探蒼山的靈脈?”
靈脈是一種顯示天地靈氣強弱的象征,山有靈脈,水有靈脈,玄洲也有玄洲的靈脈。
“聰明,”誇贊伏星一句,宗珂卻又有些哀怨地看了伏星一眼,“若是你的修為再高一些,老夫又何必這樣一處一處地跑。”
伏星的眼神一凜,狐疑地問宗珂道:“蒼山的靈脈有問題?”
宗珂點了點頭:“祖師當初将蒼靈宗建在蒼山,就是看中了蒼山充裕的天地靈氣,而且蒼山還在玄洲靈脈的靈根之處,幾乎可以保蒼靈宗萬年不衰。”
靈根便是靈脈上天地靈氣最強盛的地方,蒼山本身的靈脈強壯,又處在玄洲靈脈的靈根之上,可謂是玄洲天地靈氣最濃郁的地方,是玄洲天材地寶最多的地方不說,在這裏修煉還能事半功倍,因此祖師才将蒼靈宗建在了這裏,誰知萬年都還沒過去一半,蒼山的天地靈氣卻快沒了,這靈脈一定是出了問題。
萬年不衰?伏星眉心緊蹙。他可都快看不見蒼靈宗的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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