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湛元劍

燭火雖滅,月光透過窗紙漫進屋中。

壓在傅成蹊腿上的,哪裏還是那只毛茸茸的小兔兒,分明是個生得極俊俏的小公子,眼含春*色,噙着一抹淺笑。

傅成蹊看着般情形,知道是這兔兒修成了精,也不慌亂,微微揚起嘴角道:“小兔兒,快從我腿上下去罷,你修行不易,今晚的事我不會與人說。”

誰知那兔兒精道行不深,膽兒倒挺肥,嗤笑道:“我來與公子讨一樣東西,讨完便走。”

傅成蹊感到奇怪,莫不是這莫小公子拿了人家兔兒精什麽東西,可這明明是幾百裏外的京城,沒道理啊……

于是恭恭敬敬問道:“這位兔……公子,是不是我曾拿了你的東西?”說出口後又有些後悔,萬一這兔兒成心敲詐,亂說一通讨要法器就難纏了。

兔兒精朝傅成蹊豔豔一笑,挑起水蔥似得手指,朝傅成蹊心口處輕輕一戳,道:“公子拿了人家的心。”聲音極盡旖旎之色,聽得傅成蹊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他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若這是只母兔兒精,或許他會感到飄飄然,可偏偏壓在他腿上的是只公兔兒。

傅成蹊無奈道:“公子,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女子,與我說這話有何用?”他早聽說兔子淫心極重,想必是這兔兒精夜深寂寞,出來尋個伴兒行那茍且之事。

那兔兒精噗嗤笑道:“我當然曉得公子是男~兒~身~”說着手便朝傅成蹊雙腿間探去。

傅成蹊将靈力彙于掌中,眼疾手快便擒住了兔兒精欲行不軌的手,無論兔兒精如何使力都睜不開,急得眉尖微蹙,額角浸出細細的汗水。

傅成蹊嘴角揚起:“小兔子,你的道行火候尚淺呢~”說着順勢将壓在他腿上的兔兒精向下一推,瞬息間兔兒精便被他縛于身下。

兔兒精看如何掙紮都是徒勞,索性洩了力氣柔聲道:“是我眼力不好,竟不知公子是如此厲害的人物,多有得罪。”

傅成蹊聞言,看兔兒精似有悔改之意,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誰知那兔兒精又嗤的一聲笑道:“這可如何是好,公子如此厲害,讓我更喜歡了呢~”

“……”傅成蹊聽得一陣雞皮疙瘩,語重心長道:“小兔子,我也不想為難你,今日我放你回去,你好好修你的道兒,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可成?”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你可別再來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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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兒精做出一副極委屈的腔調道:“公子,你就如此讨厭我麽,我不過是想與你雲朝朝,雨暮暮,快活一番罷了。”

傅成蹊啧了一聲道:“小兔子你倒是會做可憐樣兒,你我人妖殊途,又同是男子,大丈夫一世頂天立地,如何行那茍且之事?”

誰知那兔兒精巧言道:“公子若嫌我是男兒身,我化做女子又有何難?”

“……”沒想到這兔兒精竟是個苦情戲唱的極好的主,正當傅成蹊忍着一身雞皮疙瘩,為如何說服他發愁時,忽而聽到一陣略急促的敲門聲,傅成蹊一驚,手上的力道不覺松了松,兔兒精見勢立刻逃脫傅成蹊的控制,化了兔子形容,身子一躍鑽進被子裏。

傅成蹊瞧了眼瑟瑟發抖縮做一團的兔兒精,嘴角微揚,朝門外那人說道:“阿簡麽?進來罷。”

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了,半扇月光落入屋中,兔子圓溜溜的眼珠兒瞟了眼門的方向,越發抖得厲害。傅成蹊心下佩服,這白簡行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就能令山精鬼怪栗栗危懼。

回頭遙遙一望,一人立于門外,筆直的身子在月色下泛着凜凜寒光。

傅成蹊咧嘴一笑:“阿簡,你怎麽還沒睡?”

白簡行不言語,冷冷地掃了眼屋子,片刻方道:“大師兄是在與誰說話?”

傅成蹊轉過身,咋一看卻尋不見那只兔子,仔細尋了一遍,只見那兔兒瑟縮着身子蜷在被子裏,只露出一角尖尖的耳朵。

傅成蹊一把掀開被子,抓住兔子背脊高高擰了起來,兔子許是吓壞了,在半空中亂蹬着四肢,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兒可憐巴巴的望着傅成蹊,蒙着淺淺水霧。

“喏~就是這只兔子,不知何時竄進了我房裏,看它生得肥,毛色又極亮,若是剝了皮放了血,架在火上烤,撒一把孜然,定是脂香四溢鮮美非常,哈哈~阿簡與我同食不?”說着将手中那只瑟瑟發抖的兔子舉到白簡行面前晃了晃。

被白簡行冷冷的目光掃過,那兔子整個身體都僵硬了起來,眼含淚珠慘兮兮地望向傅成蹊。

傅成蹊笑道:“哈~看它真是怕極了你。”

白簡行瞧了眼兔子,又瞧了眼傅成蹊,淺色的眸子略過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情緒,冷冷道:“大師兄,人妖殊途,此等精怪還是不要……不要近身的好。”

看白簡行神色有些古怪,傅成蹊遲疑片刻才道:“阿簡,難道你以為我要和這兔兒精行那茍且之事不成?”

淺色的眸子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不言語。

傅成蹊覺得既冤枉又好笑,無奈道:“阿簡,在你眼裏我是這般荒唐麽?”說着有意将手上力道一松,那兔子得了機會撒開腿就跑,瞬息便竄出窗戶消失在夜色裏。

白簡行不置可否,道了聲大師兄請務必珍重身子,便要轉身離去。

傅成蹊苦悶非常,嘆了一口氣朝他的背影道:“阿簡,你誤會了——”

白簡行回頭看着他,眼中無波也無瀾,淡淡道:“雲朝朝,雨暮暮,大師兄當真風流快活。”說罷便揚長而去。

“……”傅成蹊愣在原地半晌,心中罵道,這葉雲燈好歹也是當朝禦使大夫,怎建個宅院兒這般偷工減料,隔音效果竟如此之差!

第二日天未明,便有婢女來伺候洗漱,不到卯時,宮裏的轎子已等在葉府門外。

傅成蹊昨兒一夜未睡踏實,也不怎麽困,雖然已偷偷服下隐息丸,卻總覺一口氣堵在心間,滿滿的焦躁不安。

不知道此次入宮會不會遇到傅寧遠……

他如今貴為一國之君,哪能說見到就見到,傅成蹊在心裏暗暗嘲諷了一番瞎操心的自己。

因傅成蹊自己心不在焉,也沒怎麽在意身邊的白簡行。偶爾瞟過幾眼,看到他掀起轎簾向外望去,眉頭微蹙,臉色比往日更沉冷些。

心下便略略有些疑惑,究竟什麽事能讓這小子露出這種表情,于是關切地問道:“阿簡,可是哪裏不舒服?”

白簡行似初回過神來,淡淡地搖了搖頭,坐直身子不再向外瞧。

一時轎中衆人皆不言語,半晌,離皇宮漸漸近了,葉雲燈沉着臉,終于将妖劍傷人的來龍去脈簡要說來。

這把傷人的妖劍,正是湛元劍。

湛元劍——傅成蹊當然再熟悉不過,被封為太子後湛元劍便常佩身側。

一劍九州動,當年太*祖皇帝正是手握湛元劍打下的大乾江山,作為開國之劍,湛元劍與玉玺擁有相當的地位。

而對于傅成蹊而言,湛元劍并非什麽王者之劍,當年,明水城之變,他也正是将此劍架于脖子之上,劍刃鋒利,沒有一絲痛楚,只有血液噴射而出的滋滋聲。

傅成蹊勾唇苦笑,一把劍的價值,也僅限于此,成王敗寇,皆随主人。

葉雲燈道,當年明水城之變後,當今皇上從屍山血海中尋回這把湛元劍,當時明水殿燒了三天三夜,湛元劍仍毫無損傷,劍鋒冷若秋水,凝着點點血珠子。

奇怪得很,這湛元劍本是殺人不沾血的好劍,那日太子用來自刎後,上面的血珠子竟一滴未落下,生生凝在劍上。更奇的,是皇上找到這把劍後,瞧着劍身上的血珠子,竟發起癡來,伸出舌頭一點一點将血珠子舔掉,嘴角含笑,細細品嘗,面上表情詭異之極,衆人驚駭,卻又不敢妄言勸誡。

人人都道這劍沾了邪氣,加上明水城鬼靈作亂,人心惶惶,請了無數玄門中人來查探,卻瞧不出這劍有什麽古怪,皇上常佩身側,也安然無恙,沒出過什麽亂子。

可就在三個多月前,一個尋常夜裏,那時皇上已經卸了劍歇息,湛元劍突然躁動不安,竟自己出鞘,徑自朝床榻刺去,眼看就要直插皇上心髒,那夜侍寝的明妃慌亂中替皇上擋了一劍,皇上才逃過此劫,明妃也因此丢了性命。

白簡行聞言蹙眉道:“三個多月前,正是鬼靈殿下殘魂出逃的時候。”

傅成蹊心中一驚,聽到鬼靈殿下這幾個字,他還是有些動容的。

葉雲燈正色道:“所以,白公子也認為湛元劍的異動,與鬼靈殿下殘魂有關罷?”

白簡行遲疑片刻方道:“現在還不能妄下定論。”

葉雲燈點頭,繼續說道。之後不空是湛元劍,皇上屋裏的許多物件,都發生了異動,且皆在子時之後,第二日醒來,發現很多物件都挪了位置。

傅成蹊道:“這倒是與民間作亂的‘患’有些相似了。”

葉雲燈道:“正是,可宮人也試過澆酒之法,卻不頂用。”

傅成蹊佯作氣定神閑道:“聽說鬼靈殿下生前好酒如命,你們得用最好的酒澆,怕是才起作用。”不過是句玩笑話,他自己說着說着都覺心酸。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傅寧遠上線預警

公兔兒看到人就會露出一種“你要和我啪啪啪嗎?來嘛來嘛”的表情~~~

兔兒精還會出場的~

日常表白看文小天使~歡迎砸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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