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斷袖之癖？

沈萬覺得，自己是認花滿樓作弟弟的，怎麽也和斷袖二字扯不上關系吧。

“你想的也多了些，他叫我哥哥，我為他着想些也是常事。”他開口。

“哦，哥哥。主上你還有這種雅興去認個弟弟，啧啧，不如你也認我當個哥哥怎麽樣。”王憐花一臉無辜。

沈萬沒做聲，他說不過對方。

王憐花輕笑一聲，“我先去會會龜茲國王，與他談好了，咱們就啓程去江南。”

沈萬點頭。

——

在龜茲王那裏，他們碰上了正要離開的楚留香幾人。

“楚香帥”王憐花微颔首。

“王公子無事就好。”楚留香笑了笑，“這下我們便走了，下次再見，應與王公子和沈小兄弟聚上一聚。”

他又轉向沈萬，“沈小兄弟，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其他人也向兩人道了別。

姬冰雁最終沒與琵琶公主成親，打敗石觀音的，是沈萬，何況琵琶公主也不是真心喜歡他，只是為了龜茲國而已。

強求倒也無甚意思，姬冰雁就和楚留香他們一道離開。

蘇蓉蓉、李紅袖、宋甜兒三女跟在楚留香身側，楚留香把她們帶回秦淮，幾人的大漠之行也算有了尾聲。

在和龜茲王談攏萬戶山莊與西域的生意後，沈萬和王憐花就南下到江南了。

此時距離沈萬離開桃花堡已有兩個多月了。

沈萬特意帶了些西域的小玩意，送給花滿樓玩。

花滿園在一旁雙手叉腰，很是不滿，“沈兄，你可光給七童帶東西了，我的呢？”

“不是也給你帶了嗎。”沈萬淡淡道。

“給我的東西花家其他人也都有，可你給七童帶的是獨一份！”

王憐花坐在一旁滿不在乎的開口，“花六童，你和七童争寵可争不過。”

“王公子，你不要亂說話啊！”花滿園大叫起來。

沈萬和王憐花不管他，只有花滿樓安撫着花滿園，“六哥，你喜歡哪個拿去玩就是。”

花滿園撓撓頭，“哎，七童，我是開玩笑呢，要真拿去，沈兄的眼神可要殺死我了。”

王憐花笑了笑，這個花家六童性子倒是跳脫，好玩的緊。

王憐花跟随沈萬來了桃花堡，花如令很是熱情的招待了他們，王憐花也自然見到了沈萬口中認的弟弟。

乍看到花滿樓，王憐花心中是驚訝的，他沒想到一個瞎子，表現的竟如常人一般，讓人初見也察覺不到這個笑容淺淺的男童眼睛竟是看不見的。

他以為瞎子該是不快樂的，起碼會有些憂郁。但在花滿樓的臉上，看不見怨恨的神情，只有笑意。

一個十歲的男童如此這般，怪不得會得到沈萬的另眼相待了。

“七童，過來，我為你看看眼睛。”王憐花可沒忘記他來江南是幹什麽的。

花滿樓走到王憐花身旁，練習了沈萬教的聞聲辯位後，花滿樓對聲音的方向比以前敏感多了，對方只要有一點響動，他就能辨認出來位置在哪。

輕輕掰開花滿樓的眼皮，王憐花仔細瞧了會兒，眸子沒有焦距，眼珠損壞嚴重，但還是透出些光來。

拿起扇子輕輕敲了敲，見花滿園一臉緊張的看着他，沈萬也是望着他，就道，“你們也都別這麽看我，七童這眼睛傷的太厲害，我的醫術還無法治。”

花滿園失望的垂下頭，他也知道自家弟弟的眼睛能恢複的機會很渺小，但總是抱着一些希望的。

沈萬聽後倒沒什麽表情，只是把花滿樓拉到身邊，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

“不過嘛”王憐花開口，“我的醫術雖然還無法治七童，但卻知道有一人應當可以。”

“誰？”花滿園被王憐花的話弄得心裏一上一下的。

“夜帝”王憐花說出了一個名字。

夜帝？

“夜帝是誰？”花滿園疑惑道。

——

夜帝，朱姓，本名不詳，是“碧落賦”之帝王。

爾其動也，風雨如晦，雷電共作；

爾其靜也，體象皎鏡，星開碧落！（注：1）

這曲碧落賦，道盡了當今武林六大高手，分別是武中四聖和夜帝日後。但這六人并不多為江湖中人熟知，只因他們多隐居于世，或不喜外出，所以對他們，武林中人也知之甚少。

碧落賦本是一本神功，上面幾句只是其中的部分口訣而已，但因碧落賦已失傳很久，只有這幾句口訣來形容的六大高手，想也知道是怎樣另人望其項背。

“夜帝是碧落賦之帝王，他的武功傳聞與遠在中土的魔教教主獨孤殘不相上下。”王憐花道，“但他已久不出世，我也是從母親那裏得知還有這樣一位人物。”

“可是即便他武功厲害，對七童的眼睛又有什麽用？”花滿園問道，武功和醫術又不是一回事。

沈萬也開口，“還是說他有別的本事？”

王憐花微笑道，“正是。據說那失傳已久的碧落賦，就是在夜帝手上的。而這本江湖中已失傳許久的神功裏，有一門武功，是可以讓人破敗的身體重新有生機的。”

“要是能讓壞掉的身體都複原，那一雙眼睛也必能治愈的！”花滿園驚喜的拍拍掌。

沈萬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至少知道有方法能治花滿樓的眼睛了，況且這夜帝能排六大高手之首，可見功力之高。

如果能和夜帝對上，對他修煉武力，突破八層境界定作用斐然。

“那麽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麽找到夜帝了。”沈萬淡淡道。

花滿園也感到擔心，“就是找到夜帝了，能不能拿到碧落賦還是兩說呢。夜帝這樣的人，跟他對上太危險。”

“這怕什麽，讓主上去就行了。”王憐花不甚在乎的看看沈萬，“主上，你要去嗎？”

他當然要去。是為了這本碧落賦，也是為了去會會這位夜帝。

只是花滿樓扯扯沈萬的袖子，語氣溫和，“我現在也習慣了，眼睛治不治好也不重要，況且碧落賦到底在不在夜帝手上也不一定，還是不要去找了。”

沈萬看着花滿樓似是平靜的面容，心裏柔軟了些，用手輕輕撫上花滿樓的雙眼，花滿樓眼簾輕顫，“沈萬哥哥？”

“沈兄，這件事确實也不能你去做，還是等我與父親和哥哥們商量商量，再做打算吧。”花滿園道。

“花兄，我去也不只是為了七童，還是為了這夜帝。”沈萬說道，“不過與花老爺和花家幾位哥哥商讨下也是應該的。”

王憐花接過話，“我看這趟就花六童和主上你去就好，你們兩個少年，倒應去外面見識見識。”

“我也可以去嗎？太好了！”花滿園激動的跳起來，“上次沈兄去沙漠我就想一道，可是爹他不同意啊！”

“夜帝雖然行蹤不定，但與和他并稱的日後是有些交情的。你們只要找到日後，想必就能知道夜帝所在。”王憐花道。

“那這日後？”

“三個月後，江湖上将要舉行六年一屆的武林大會，這次大會是大旗門舉辦的，到時候大旗門掌門人雲翼會到場，日後是雲翼的夫人，也會一起。”王憐花頓了頓，“見到日後之後，就看你們的了。”

沈萬點點頭，只要能找到人，就沒什麽問題了。

花滿園滿面笑容，笑呵呵的，“沈兄，這次你一定要在爹面前替我美言幾句，武林大會肯定盡是高手之輩，我怎麽也要和你去湊湊熱鬧！”

“我替你說話，有什麽好處？”沈萬平淡道。

“什麽？沈兄你也太不地道了，和我還要好處！”花滿園張張嘴，向王憐花求助，王憐花勾了勾唇，表示他是看熱鬧的。

又望望花滿樓，花滿樓還被沈萬拉在身側，沈萬正把玩着他的頭發，而且他也看不到花滿園的眼神。

“哎”花滿園嘆口氣，“這樣好了，我告訴你七童小時候的趣事，你幫我，怎麽樣？”

“好”沈萬答應道。

花滿樓無奈把在自己頭上作亂的手輕輕揮開，“六哥，你要是去武林大會，爹他肯定會讓四哥陪着你的。”

“什麽！四哥陪着？”

他可不想讓那個精明的過分還最喜歡訓叨他的花滿月一起去啊！

“那你呢？”沈萬問王憐花。

“我又不願去什麽武林大會，人多事也多，煩得很。”王憐花搖了搖扇子，“我回莊裏，休息去。”

“那你什麽時候走？”

“江南風景不錯，我待上些日子再回。”

沈萬表示知道了。

——

晚上，花如令聽沈萬說了要去武林大會的事，對花滿園要一同前去也答應了，還安排他們住下來。

“沈公子和王公子盡管住在桃花堡，你們幫了七童這麽多，也該讓老夫盡盡地主之誼。”

王憐花謝過，“花老爺，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沈萬也是謝過。

花如令樂呵的點頭，“江南風光好，明天我就派人帶王公子和沈公子四處去轉轉，六童、七童也一道吧，還有三個月，慢慢玩。”

花滿園嘟囔着，“沒見爹平時這麽高興的讓我出去。”

“你還說！六童，這次要不是沈公子想和你一道去武林大會，沈公子又性子沉穩，武功高強，我倒不怕你去闖禍，要不然我一定不會讓你去，就是去也讓四童陪你一道！”

“天哪，差點被七童說中了。”花滿園心虛的拍拍胸口。“別了，爹，四哥在的話，玩都玩不起來，就知道說我！”

“你要是聽話些，四童能說你！”

花滿園閉嘴，滿臉哀怨。

王憐花沒忍住笑了聲，花家六童這表情還真豐富。

花如令搖搖頭，“倒是讓王公子見笑了。”

“不會，花六少爺這性子也真率直。”

于是接下來幾日，沈萬幾人在花家仆人的帶領下，四處游玩了一番。一路上鳥語花香，有着花滿園一路說話，王憐花時不時的開口，沈萬一直跟着花滿樓身邊，加上花家仆人偶爾的講解，外出也是歡樂。

花滿樓很開心，他眼盲後就出來不多，但自從沈萬來桃花堡後，他不僅學會了武功，對外界的感知也增強了不少，就算是出行，花家人也比之前放心很多。

當然這個放心的原因有個可能是，沈萬在跟前。

只是......

“沈萬哥哥，你不用一直陪着我的，我待在這裏就好，你和六哥，王公子去玩吧。”花滿樓委婉的說道，他們現在在一處河提上，王憐花和花滿園去垂釣了，花滿樓坐在河提上的一處樹下，等着他們。

本以為沈萬也會去釣魚，但從桃花堡出來後，沈萬就不離自己身側，花滿樓也能感覺到沈萬在一旁暗暗護着他，但是現在他已經坐在這裏，也不會有什麽事了，要是再打擾了沈萬游玩的興致就不好。

“無事，我也不喜那些，和你待着就好。”沈萬說道。

“可是......”

“你會彈琴？”

“嗯，原來學過，就是自己練練，也不是多好。”

“怪不得手指上有繭，雖是不深。”沈萬執起花滿樓的手，仔細看了看，“回去彈給我聽聽。”

“好”花滿樓點頭，正想抽回雙手，一道略帶調侃的聲音響起，

“主上，七童還小，你現在就調戲他，我這就向花老爺說去。”

“王公子你不知道，沈兄他來桃花堡一天就占着七童一天，也不知道誰才是七童的親哥哥！”花滿園向王憐花告狀。

“哦，哥哥~”王憐花重複。

沈萬放開花滿樓的手，“你們不釣魚了？”

“我叫沈兄你一塊去玩啊！”花滿園招呼着。

“不去，你們好了叫我和七童走就行。”

“沈兄，你還真像王公子說的只對武功和下棋有興趣啊？”

“我看他現在感興趣的應該加一個。”王憐花說道。

“加一個？”

“七童啊。”

“還真是！”

沈萬由他們兩說着，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他覺得王憐花和花滿園說的挺對的。

就是一旁的花滿樓，聽着王憐花和花滿園的話，有些窘迫把白皙的小臉憋成了紅色。

作者有話要說：

注：1.《碧落賦》作者是瞿楚賢，創作年代為唐。武俠小說中多有碧落賦的出現。

全文如下：

碧落賦

唐 瞿楚賢

散幽情於曩（nǎng）昔，凝浩思於典墳。

太初與其太始，髙下混其未分。

将視之而不見，欲聽之而不聞。

爰（yuán）及寥廓，其猶槖籥（tuó yuè）。

輕清為天而氤氲（yīnyūn），重濁為地而盤礴。

爾其動也，風雨如晦，雷電共作；

爾其靜也，體象皎鏡，星開碧落。

其色清瑩，其狀冥寞，雖離婁明目兮，未能窮其形；

其體浩瀚，其勢渺漫，縱誇父逐日兮，不能窮其畔。

浮滄海兮氣渾，映青山兮色亂。

為萬物之羣首，作衆材之壯觀。

至妙至極，至神至虛。

莫能測其末，莫能定其初。

五石難補，九野環舒。

星辰麗之而照耀，日月憑之而居諸。

非吾人之所仰，實列仙之攸居。

爾乃遺塵俗，務遐躅。

養空栖無，懲忿窒欲。

陵清髙而自逺，振羽衣以相屬。

七日王君，永別缑山之上；千年丁令，暫下遼水之曲。

別有懐眞俗外，流念仙家。

撫龜鶴而增感，顧蜉蝣而自嗟。

乃鍊心清志，洗煩蕩邪。

凝魂於秘術，馳妙於餐霞。

雲梯非逺,天路還賖。

情恒寄於緜邈，願有托於靈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