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關于變态

畢瀾言沒有說話就等于是默認了,但他在車上信號不是很好,加上棠星這時候反應過來,自己還有課要上。

說明這實在不是個推心置腹的好時機。

這通電話被迫中斷。

棠星把特産裝進包裏,跑下樓碰見了董棉,只來得及打聲招呼,就一溜煙沖到外面坐上了家裏的車。

畢瀾言已經在車上,就意味着棠星和自家的狗子,在這次他們人生中最長的分離後,也馬上就要重逢了。

一想到要見到傻狗了,棠星還是開心的。

車子到學校的時候,棠星喊住了管家伯伯。

“管家伯伯,我之前養了一只狗。”棠星這麽說。

管家:“是麽?那怎麽沒有一并帶過來?”

棠星似是而非地說:“之前放我朋友家一段時間,今天狗會回到我這裏。”

管家:“告訴我品種,我會準備好所有的東西。”

棠星露出兩個梨渦:“阿拉斯加。”

養阿拉斯加是個技術活,因為一不小心就會成為一只阿拉斯加豬,又因為這種狗天生嬌貴,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是外來品種,所以水土不服,它的胃尤其嬌。

養起來很費錢,其實很不适合棠星這種……沒有固定收入來源,還要養活自己的粗糙男孩子。

但如果棠星那天不是剛辦完喪事回來,沒有被鋪天蓋地的孤獨和寂寞襲來,如果他沒有因為一聲嗚咽就扭頭看了眼寵物店裏打開的門,如果他沒有看到那雙帶着悲傷和懇求的眼睛,如果沒有他和網友happy一個随意的約定。

雖然這個約定早就該過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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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們經常去說這個如果,大概很多事都沒有這個如果。

因為這些事,要麽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要麽就是永遠也不可能發生的事。

棠星在無比的孤獨中将它帶回家,倒也沒有太為怎麽養活它而發愁,但是心底某塊塌陷的地方卻一點點地又被填滿了,他沒有時間去想很多事情。

棠星很慶幸他家的狗子沒有長成一只豬,它長大之後,不但體格健壯還有一身漂亮的狗毛,唯一遺憾的是,擁有一顆比螞蟻還小的膽子。

這一點一直讓棠星覺得不可思議,每次出門遛Sun遇到別人家的狗,不管體格大小,只要對面嚎叫一聲,Sun就會二話不說扒在棠星的身後,有時候還會瑟瑟發抖。

養狗千日,要它何用。

說不定畢少爺提前結束離家出走,也是因為實在受不了這只狗?但有再多毛病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狗,棠星思考Sun第一次坐車去這麽遠的地方,會不會害怕。

棠星邊往教室走,邊操心自己狗子的小狗膽,它跟畢少爺的相處時間加起來甚至還不到一百個小時,此時它的出行,用綁架來說也不為過。

估計又得吓夠嗆。

棠星給管家發了條信息過去,告知對方不要買太好的狗糧,他真的挺怕把狗子的胃養刁的,畢竟以後真的要離開孟家,他可不想沒了命的賺錢就為了養活這只狗。

棠星到了教室上課,今天的課還行,沒有昨天那麽晦澀難懂。

經管院的課表還排得挺滿的,只有周一和周五松一點,中間三天都是滿課。

中午就沒有回家,去對面商學院蹭飯吃。

魏廉和成飛其實都沒怎麽吃過食堂,他們甚至很少中午還留在學校,今天不過是為了等棠星。

還好食堂還有包廂,三個人進去之後,就開始點餐,順便等畢瀾言。

從早上之後,棠星就再也沒收到畢瀾言的消息了。

但是魏廉和成飛說,畢少爺要回來的時候就跟他們約好了在學校裏碰面。

趁着等菜的功夫,棠星想起什麽,問旁邊兩人。

“我感覺畢瀾言怎麽對孟雲舟敵意滿滿的,那個态度到好像和孟雲舟一起被抱錯的人不是我,而是他。”一開始棠星還覺得是朋友義氣,漸漸發現他似乎是想多了。

魏廉和成飛對視了下,成飛抿着嘴唇,給棠星倒了杯茶:“星星,你先喝點水。”

棠星接過杯子來,喝了口水,就聽魏廉說道——

“你知道他有個稱呼也叫‘畢二少’嗎?”

倒是聽過的,棠星點頭,“那說明了什麽呢?”

“我們幾個都是發小,我和你飛哥可能都還好,就算有個別人家的天才做對比,我們頂多就是一兩重壓力,但是畢瀾言就不一樣了,他們畢家這一輩兒還有個挺出名的人,雖然不及孟雲舟這麽變态,但這不是無形中又多了幾重壓力嗎?”

“他爸媽大概就覺得小區裏有個孟雲舟,家族裏還有個畢瀾偲,就認為這一代的孩子合該是這個水平的,但偏偏我們幾個都愛玩從小不學習,成績怎麽可能好?他爸媽甚至懷疑是我們帶偏了他。”

棠星感到匪夷所思:“那他也挺可憐的,我忽然覺得你們富二代也挺不容易的。”

魏廉接着道:“可不嘛,我從小就被說敗家子,覺得我長大了肯定要要家裏企業都給搞垮,還好我有個親哥,天塌了他頂着。”

成飛:“我還行,家裏對我沒什麽要求。”

魏廉聽此,似乎不滿,伸手捏上了成飛軟軟的臉頰:“你跟朵嬌花似的,你家除非瘋了,再給你壓力。”

棠星還要說什麽,就見包廂的門不知何時打開了,畢瀾言站在門邊,冷笑着看着幾人,棠星的狗子本來蔫蔫兒地耷拉着腦袋,試探性地伸出個腦袋,看到棠星後狗眼瞬間亮了亮,就朝着棠星奔了過來。

它一頭紮進棠星懷裏,在這個時候,它的體格才發揮了真實作用,差點把棠星從椅子上拱下去。

棠星扶住桌子穩住身子,捧着狗頭輕柔地拍拍,“日日你還好嗎?诶,你怎麽哭了?”

狗子把自己的腦袋從棠星手裏掙脫,繼續把腦袋埋在棠星的大腿上。

棠星瞥一眼旁邊畢少爺青紫不明的臉色,疑惑道:“你倆發生什麽矛盾了?”

畢瀾言沒好氣道:“你這個狗真的非常好,我帶它坐車來找你,因為它太大了,我找了多久的車姑且不說,它還在人家車上大小便了,我當時就是瞪了他一眼,它慌得在車上四處蹦跶,車裏全是他的尿,司機差點把我們撂半路上。”

他說完,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他身上,畢瀾言心虛地別開眼,強硬道:“當然我身上沒有。”

雖然這麽說,但是魏廉還是悄悄把自己的屁股往裏面挪了一下。

畢瀾言吼道:“我已經回家洗過澡換過衣服了!”

魏廉這才稍稍放心。

棠星覺得有些抱歉:“我替我家日日給你道個歉,真是辛苦你了。”

魏廉覺得棠星起的這個名有點意思:“是我想的那個日嗎?”

棠星回答他:“不然還有別的?”

魏廉只得對棠星另眼相待。

幾個人吃完飯,往商學院的門外走。其他人下午都沒有課,這一點讓棠星覺得人和人果然不能比。

“明明我們這種到了社會百分之九十九也就是給你們打工的,為什麽你們這些未來的管理者還能這麽悠閑?”棠星幽怨道。

畢瀾言想了想道:“大概因為我們要學的內容少?你們還要學公共課,我們更多要看實戰實操,上兩年我們還要去國外深造,目的非常明确。”

棠星頓住了腳步,他們站在商學院門口,從這裏,可以看到對面校門口。

“你們這個商學院為何一定要建在D大的門口?”棠星覺得對于D大的普通學生來說,每次到這個門口,就能看到對面的豪車進出,實在是很受刺激的一件事。

“這個事是很有說法的,”開口的是畢瀾言,“D大作為全國數一數二的高校學府,每天面對這樣的差距,最後只會出來兩種人,一種長期心裏不平衡而瘋掉,而另一種就是像孟雲舟這種變态。”

魏廉強調道:“是變态中的佼佼者。”

棠星“嗯”了一聲,他發現原來“變态”這個詞似乎還是個褒義詞啊。

帶着狗肯定不能上課啊,而且看起來畢少爺應該也不想再幫他帶狗。

魏廉和成飛他們還在讨論着一會兒去哪裏搞點娛樂活動,這大大左右了棠星上課的熱情,于是他翻出背包裏的課表,在看到下午兩節課并沒有被紅筆圈起來之後,莫名松了口氣。

“我先帶着狗回家。”棠星說。

畢瀾言聽後,忽然改了主意,打算帶着魏廉和成飛去他家裏。

“我們決定要好好給你上上課。”畢瀾言說。

棠星莫名其妙的:“上什麽課?”

畢瀾言說:“當然是關于你要留在孟家的課呀,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們好好商量商量,肯定能想出最省事省力就把孟雲舟趕走的策略來。”

魏廉也說:“畢竟你的對手太強大了,你要正視起來。”

成飛也小聲說:“小星星,我希望你能留下來和我們做朋友。”

棠星摸摸自己的臉,覺得這份友情難能的可貴,他雖然不認為自己和孟雲舟是對立的關系,但是他好奇這三個朋友能給他碰撞出什麽精彩的策略來。

四個人打了輛車直奔棠星家。

棠星原本還平靜的內心,在一進院門就看到一個精美的狗窩時,眼睛不由亮了。

啊這種款式!這種款式!他曾經看到有網紅推薦過,但因其價格而望而卻步,多一眼都覺得痛心疾首。

不僅如此,管家說屋子裏還有兩個狗窩,一個在樓梯拐角附近,然後在棠星的卧房裏也有一個。

棠星面上除了急切地拉着Sun進屋去看,內心是:啊啊啊居然還有三個!

原來有錢真的可以讓人快樂,前提就是錢足夠多!

棠星樓下跑樓下,欣賞完狗窩又查看了下狗子的新糧食,還有些奢侈的零食,棠星忍不住“啧啧”,雖說已經告訴管家伯伯不要買貴的,但顯然兩個人對貴的理解還不太一樣。

說不定管家還以為他故意在客套!

Sun也很興奮,眼睛瞪得圓圓的伸手扒拉扒拉狗糧的外包裝,開心地圍着棠星轉圈圈。

棠星拿了個玩具逗他玩。

董棉晚上有個姐妹聚會,正在敷面膜為出門做準備,她去了趟廚房出來,就看到棠星腿邊一只巨大的家夥,多少還是被吓了一跳。

饒是管家提前和她知會過了,說是棠星養的是阿拉斯加,猛然看到還是會有些怕。

董棉說:“也太大只了吧?”

棠星給她介紹自己的狗子:“看着吓人而已,其實膽子可小了。”

董棉又問:“它叫什麽呀?”

棠星乖巧道:“Sun。”

狗子看着自己的主人:“汪。”

董棉慢慢伸出手,摸了下Sun的腦袋,見它确實乖巧,拍了拍:“挺好的。”

棠星:“你是說我起的名字嗎?”

董棉點頭:“都挺好的。”

被棠星遺忘在院子裏多時後,畢瀾言帶着另外兩人進來,聽到這句對話,只覺得天靈蓋突突突的。

畢瀾言:“……”牙有點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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