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怎麽了

母子兩個挨在一起看相冊, 不知不覺中時間就溜走了，也把他們之前負面的情緒帶走了大半。

董棉被棠星逗得又哭又笑的, 她都快不認識這樣的自己了。

她偏頭看着新多出來的兒子, 覺得要是從小棠星就在身邊, 其實很多事應該也會不一樣吧？

董棉從棠星的房間裏出來後, 神采飛揚的，還輕輕哼着歌下樓, Sun支棱着腦袋好奇地看着她, 董棉笑笑, 愛憐地摸了摸Sun的腦袋。

“還真是個小太陽, ”董棉喃喃道：“溫暖又明亮的太陽。”

孟耀東換完了衣服準備出門, 已經走到玄關了, 又拐回頭不由多看了董棉兩眼，忍不住道：“你們聊得還不錯？”

董棉不知他為何這麽問，只是含糊地點了下頭, 想了想還是決定替棠星說幾句話：“十幾年的生活突然改變了，是誰可能都一下子難以适應，于他, 于我們，總要有段磨合的時間，他最近因為壓力，胃口都不太好, 我做媽媽的, 自然要關心一下。”

孟耀東理着自己的領帶：“男孩子, 還這麽嬌氣……能有什麽出息？所以我怎麽想還是覺得雲舟比較讓人省心，啧……算了不提了，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孩子，每回一想到給別人培養了這麽優秀的兒子出來，我就覺得想吐血。”

“不過好在像這樣的人，還是能為我所用，似乎也沒有太吃虧。”孟耀東說着，又瞥了董棉一眼：“不管壓力不壓力的，你親兒子要是太不争氣，出去聚會你臉上也沒什麽光彩吧，所以他既然願意跟你多說說話，你記得多指正他的思想。”

“好好的富家少爺，多少人羨慕都來不及，卻連争家産的心都沒有，說出來真是笑死了，”孟耀東自顧自說完，就出門去了，留下董棉沉沉地嘆了口氣。

至少……她今天努力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雖然剛才緊張不已，但整顆心都很敞亮、安穩。

她低下頭跟Sun說：“要勇敢呀，我們一起勇敢。”

Sun：“汪。”

棠星最近的時間都過得格外漫長，他以為聊了很久，看了眼時間，上午才過了一半。

他從董棉走了之後，就一直給自己找事情做，沒事做的時候，他總會想東想西，六神無主的樣子。

只有在和孟雲舟聊天的時候，才會有些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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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着三餐一樣問候孟雲舟，老實說，對待食物也沒有這樣真誠過。

棠星：【早上忙嗎？孟雲舟，天冷了，記得喝點熱水。】

孟雲舟：【有點忙，不過還好，嗯，我剛倒了一杯熱水。】

棠星：【中午了，孟雲舟你忙完了嗎？請按時吃飯，多吃一點。】

孟雲舟：【剛忙完，吃了個飯……拾起已經放下的筷子，我決定再吃幾口。】

棠星：【天黑了，你回酒店了嗎？孟雲舟你在幹嘛呢？】

孟雲舟：【嗯天黑了，我在車上，還有個酒會要去。】

在幹嘛……在想你。

而不在聊天的時候，棠星的游戲也玩得很爛，被朋友們嫌棄“不務正業”之後，棠星就直接退了游戲。

這種狀态持續在他跟狗子做游戲的時候，他蹲下身把玩具扔到遠處，Sun歡快地跑出去用嘴叼回來，再湊到棠星跟前，都恨不得把嘴裏的玩具直接怼棠星手裏了，棠星才後知後覺地接過玩具，又毫無感情地又扔出去。

反複了幾次之後，Sun也失去了跟主人互動的興致。它再次撿到玩具之後，自己叼回狗窩裏，用爪子扒過來扒過去，自得其樂。

棠星依舊蹲在原地，他已經數不清這是自己多少次掏出手機來看。新的消息不停往外蹦，有四人小群聊的，也有班級群的，就是沒有孟雲舟的消息。

多半又忙了。

棠星不由自主地點進了孟雲舟的朋友圈，和他預料中一樣，在自己回來的兩個月裏，這人倒是更新過兩回，頻率較之前好了許多，但依舊貧瘠。

棠星索然無味又退出去，甚至覺得自己會點進來，都是腦子抽了，抽大發了。

指望在荒蕪的隔壁裏能開出朵花來嗎？

他回到自己的朋友圈，剛好看到成飛發了一條。

成飛：在大雨瓢潑的時候，在最難捱的時光裏，才必須承認，那些酸澀的、糾結的、令我放不下的心情，每一個都是……關于你的啊。

棠星看完之後，立馬用手揉了揉眼睛，他是不是眼花了呀，這種文青的調調怎麽會是成飛飛的呢？

等棠星剛要認真才确認一遍，一刷新，就發現剛才那條朋友圈不見了。

三秒都沒有吧？？

他又重複刷了幾遍，專門進了成飛的朋友圈，發現最新的一條是昨天的，還在說下雪了，窩在房裏睡個懶覺會比較舒服。

所以剛才那是什麽鬼？他是被盜號了亦或是發錯了？還是剛才那其實是棠星的幻覺？？

棠星敲了敲畢瀾言：【畢少爺，你剛才有看到什麽嗎？】他沒好直接說成飛的朋友圈。

畢瀾言都不知道自己應該看什麽，他看看自己的房間，看看自己翹在沙發扶手上的腳，還起來了下，往窗外看了看。

畢瀾言：【看……什麽？】

棠星：【哦，沒什麽。】

畢瀾言：【……我說你最近怎麽回事，心不在焉的，說的話也總不太對勁。】

棠星：【……我最近很不正常嗎？】

畢瀾言直白道：【特別不正常，你就差把“我有問題”寫在臉上了，說吧，遇到什麽棘手的問題了，哥哥今天心情好，願意幫你出出主意，還是說……孟雲舟怎麽你了？】

棠星默不作聲地盯着手機，好一會兒才回複：【沒，真沒事，最近一直休息不好吧。】

畢瀾言：【喲稀奇啊，你這種沒心沒肺的也會失眠？別是心裏裝了什麽不該裝的……人？】

對面可能是随口提起的，但棠星卻被吓了一跳：【胡說什麽呢！我就是……要過生日了，我興奮的！不行嗎？！】

畢瀾言：【行，怎麽不行，壽星最大，過個生日就興奮得睡不着，真出息！到時候收禮物收到手軟，我看你這一個月都不用睡，可以直接修仙升天了。】

棠星沒再回複畢瀾言，因為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又慢慢籠罩在心頭上，揮之不去。

攤在房間裏，他又看了幾回手機，時間也才過了一個小時，剛九點多一點。

剛放下手機，“叮”地一聲，提示有新的消息來了。

棠星已經沒太大的期待了，但劃開手機看到是孟雲舟的頭像下多了個鮮紅的數字後，整顆心都明亮鮮活了起來，嘴角不自覺地向上翹起來。

孟雲舟發了一張圖片過來，應該是在某個酒會上，他用手機拍照了一個點心發給棠星：【幫你試了下這個點心，奶油味不重，恰到好處的甜，吃了一整個也不會覺得膩，我回去的時候帶些給你。】

棠星的魂兒又回來了，他剛要回複，手機又進來了一條消息。

孟雲舟下了很大的決心：【我房間窗臺上有盆多肉，你有空幫我照看一下。】

棠星的嘴角微微垮了跨，好不容易等到了這人的消息，結果其實是想他的花了嗎？

棠星小郁悶：【我查了下，多肉可以很久不澆水，你不用這麽緊張它。】

潛臺詞是，你緊張它不如緊張下我。

孟雲舟卻好像聽不懂似的：【那多肉還挺重要的，你還是看下吧。】

棠星倔勁兒上來了：【沒空，不看。】

孟雲舟揣着手機，不自然地扯了下自己的領帶，松了松，幽幽地嘆了口氣。

棠星居然地位都不如一顆多肉，他回複完孟雲舟後，還是不情不願地去了孟雲舟的房間。

這人不在好幾天了，但房間每天都有阿姨打掃，乍一進來，跟這人還在的時候沒什麽不同。棠星進屋先打開了燈，第一眼看到了孟雲舟的大床，心跳跟着就漏了一拍。

那天早上唇齒觸碰的那一幕仿若眼前。

棠星：！！！

他趕緊收回視線，還故意扭到另一邊，就怕再看兩眼這個床，今晚又別想睡好覺了。他走到窗戶邊，發現孟雲舟這盆多肉還真的是寶貝，整個窗臺就它這一盆植物，還被放在了窗臺的角落，剛好被窗簾擋住。

這就算是賊來了，也根本注意不到，更別提偷走了。

這……放點什麽金銀珠寶不好嗎？總不會又是什麽進口的多肉吧？棠星想起來了之前的玫瑰事件。

棠星仔仔細細檢查了下多肉的土壤，濕潤度應該差不多，這種植物屬實好養不用頻繁澆水，就算再晾着它半個月，也不會死翹翹的。

棠星還費心思找了個角度，把這盆多肉拍得清清楚楚，還給加了個好看的濾鏡，使得鏡頭下的多肉葉片呈現出一種晶瑩剔透的感覺。

棠星給孟雲舟發了過去：【喏，你的多肉好好的，等你回來再澆水絕對沒有問題的。】

孟雲舟：【……你就沒發現它有點不太一樣？】

棠星回複道：【發現了，它應該特別珍貴吧，這個品種我好像沒有見過。】

孟雲舟再次揉了揉眉心：“……”

我能說我想讓你看的其實不是多肉本肉嗎？

孟雲舟盯着棠星發來的圖片裏，就在飽滿的植物下方，圖片下半部分是深藍色的花盆，上面字母像是手寫的，五個字母已經露出來了四個：Happ。

對方好一會兒沒有再發來消息，棠星等得百無聊賴，關了燈回到自己房間裏。

他感覺孟雲舟今天說的話也好奇怪啊，一盆多肉而已，這麽上心？難道這個多肉還有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棠星百思不得其解，又把心思動到了他的臭皮匠們身上，他把自己拍的那張圖發到群裏之後，為了不顯示自己的見識短淺，這麽問道：【兄弟們，猜猜這多肉是什麽珍貴品種？】

畢瀾言：【怎麽了，這是你的什麽新愛好？】

魏廉：【圖片.jpg自己看我的截圖，二十塊一盆你告訴我哪裏珍貴？】

棠星：【不可能！它必然有它珍貴的地方！】

魏廉：【嘿嘿嘿嘿，我知道了。】

畢瀾言：【……你在浪笑什麽？】

棠星：【我還是未成年，我想舉報這個怪人可以嗎？】

魏廉：【你裝什麽清純少男呢，這亮點不應該在花盆上嗎？天哪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還H愛屁屁呢，棠星星你好……悶騷哦。】

經他一提醒，棠星這才注意到花盆上的字母，足足愣了一分多鐘。

在這段時間裏，魏廉和畢瀾言不停在群裏發消息，都是各種藏在雲盤裏的“好東西”，兩人把能發的都發了出來，魏廉說：【我就這麽多存貨了，別嫌少，你有剛需我們再給你找資源。】

棠星：【……】

他想解釋點什麽，但又不想這兩人發現這剛需其實是孟雲舟的，就硬着頭皮頂了下來，還十分客氣地跟兄弟們道了謝。

棠星回頭又仔細思忖了一會兒，成功被畢瀾言和魏廉帶跑偏了，竟然真的認為孟雲舟沒有直言出來的，就應該是這檔子事。

想想也是，這個年紀的大男生，有些這種需求還是十分正常的，他這次出差這麽久，這種“資源”既不能公然放在工作用的筆電裏，也不好随身帶着不是嗎？

于是幾分鐘後，孟雲舟收到了一些十分“精彩”的圖片，棠星還十分貼心地詢問他覺得哪個圖片比較符合他的需求，準備進一步提供服務。

孟雲舟：【……什麽需求？】

棠星又把那張圖發了過來，這回把那四個字母給圈了起來：【雖然你的暗示不太明顯，但我這麽聰明，當然一下子就懂了。】

棠星：【我這資源還不少的，你随便挑。】

孟雲舟：【……星星。】

棠星：【幹嘛，不用覺得我太體貼的，這種小事情，何足挂齒。】

孟雲舟嘆息道：【希望你知道真相的那天，也能這麽平常心。】

棠星覺得他這話莫名其妙的真是。

不就是個H……APP嗎？他想跟孟雲舟說，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一聊天，時間就一下子過得快了，又這麽糊裏糊塗熬過了一天，棠星就覺得孟雲舟好像馬上就回來了一樣，開開心心地洗了澡，早早就躺上了床。

閉上眼睛的時候，他心底裏隐隐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關鍵的信息，但他這幾天大腦宕機得厲害，什麽有用的信息都不太抓的住。

今天入睡還算不錯，只是心裏頭積壓着事情，導致棠星在夜裏醒了過來，他先是覺得口幹舌燥的，就下樓去喝了點水，準備繼續睡的時候，卻發現怎麽都睡不着了。

翻過來覆過去一陣之後，他頭痛不已地摸到了手機，已經開始放棄掙紮了。

既然不想讓我睡，那就不睡了。

他不經意地打開了朋友圈，無聊地翻看着，翻了好一會兒，在棠星終于又醞釀出睡意的時候，突然收到提示，又有了新的朋友圈消息，讓他刷新。

棠星看了眼時間，夜裏三點多，大半夜的，是誰在扮夜貓子？

看一眼頭像，發現是成飛的。

棠星不由想到白天那個詭異的朋友圈事件，好像今天群裏成飛飛就沒怎麽出現，他是怎麽了嗎？

懷着這樣的心思，棠星點開了這條朋友圈詳情。

成飛：我還是很想念你，想你在遙遠的另一邊，會不會偶爾也……想起我。

棠星看完這句話，只感覺心髒的某一處被人重重錘了一下。讓他想起孟雲舟，想起這幾天來，自己所有淩亂的情緒，也皆是因為這個人而起。

而這個事實，因為成飛今天反常的朋友圈內容，而讓棠星醍醐灌頂一般醒悟了過來。

他能坦然地去和孟雲舟說“我想你了”，是因為在他的潛意識裏，這句話沒有問題，不能細品，細品之下就會出問題。

棠星盯着成飛的這條朋友圈，隐約有什麽預感，順手截了個圖，他怕過會兒沒了自己又以為出了幻覺呢。

棠星切到和成飛的聊天界面。

棠星：【飛哥，你怎麽了？】

成飛：【咦星星，我……失眠了。】

成飛驚訝這個時候居然棠星也醒着：【這個時間點兒，你是還沒睡啊還是睡醒了？】

棠星：【我剛醒。】

棠星又回到最初的問題上：【你怎麽了，飛哥？】

成飛：【沒什麽啊，我打算繼續去睡了。】

棠星要不是先看了朋友圈，估計就要信了他的話了，隐隐有個猜測，棠星又看了眼成飛的朋友圈，剛才那條夜半三更的狀态果然又沒了。

不知道他是删掉了，還是改成了僅自己可見。

所以話不多說，棠星直接放上了證據。

棠星：【圖片.jpg】

棠星：【你是删圈狂魔嗎？今天至少第二次了吧？】

成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