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二天醫鬧的事情已經被壓了下去,很多新聞和視頻一夜之間被删除,之前鬧事的家屬也沒再來醫院,有人傳言是老院長出手。
鐘弗初右手負傷,邵豐文給他請了三天假,但他還是一大早就出了門,把車停好後,他去了醫院附近的甜品店,買了一小盒蛋糕,又去旁邊的鮮奶店買了一盒牛奶。
“哎喲,鐘醫生竟然也會吃這麽甜的東西,還是要送人啊?”趙賢看了眼鐘弗初手裏的盒子,頗不正經的笑了笑。
“這是底下那家店的新品吧,鐘醫生,我拿我的四喜包子和您換不好?”李慧婷也湊上來,她最喜歡這些甜食了。
鐘弗初将蛋糕盒放遠了些,不冷不淡的說:“你上次的檢讨呢?”
李慧婷笑容僵住了,剛要拿着包子溜走,又被鐘弗初喊住:“去把這些拿給42號床。”
“哦好的。”李慧婷心說你怎麽自己不去送呢,但還是把蛋糕和牛奶拿了起來。
她剛一出辦公室門,就迎頭撞上周予安。
“不用送了,正主自己過來了。” 李慧婷将蛋糕和牛奶塞在周予安手裏,笑着說:“這是鐘醫生送你的。”
周予安愣着拿過來,看向鐘弗初,卻見他說:“甜品打折,順便就買了。”
李慧婷貼向周予安的耳朵,輕聲說:“那家店死貴死貴的,從不打折。”
“檢讨。”鐘弗初在裏面冷不丁的說道。
李慧婷縮着脖子走了,周予安嘴角快翹到天邊,走到鐘弗初身邊說:“感覺欠了鐘醫生好多錢,我以後請你吃飯還回來好不好?”
趙賢站起身要去住院部,笑着說:“我們科室每次聚餐鐘醫生都不去的,請他吃飯比登天還難。”
鐘弗初拿着鋼筆在桌上敲了下,看了眼趙賢,趙賢忙收起笑容走了。
周予安沒注意到這些,他在鐘弗初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打開蛋糕盒,裏面是一塊做的很精致的抹茶蛋糕,有很淡的清香,聞着一點兒也不油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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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叉子叉了一塊,一整口吃了進去,眯起眼睛,發出很舒服的輕哼。
鐘弗初見他喜歡吃,心裏松了口氣,早上他踏進那家甜品店就渾身不适,尤其那些店員用很奇怪的目光在他身上掃着。
“鐘醫生吃不吃?” 周予安又叉起一塊,遞到鐘弗初面前,“挺好吃的。”
鐘弗初向後仰了仰,站起身說:“不了,我要去門診。”
“我也要去!” 周予安忙将那塊蛋糕塞進自己嘴裏,又開始拼命吃剩下的。
鐘弗初見他這般狼吞虎咽,心裏微微嘆氣,坐下來說:“慢點吃。”
周予安三下五除二幹完蛋糕,哽了一下,說:“我們去門診吧。”
鐘弗初看了眼他嘴角的奶油,忍了忍,還是抽了張紙遞給周予安。
周予安一手拿着牛奶,一手拿着叉子,他舔了舔嘴角,舌尖将一小點奶油卷進嘴裏,然後把整張臉埋到鐘弗初手心裏,将嘴角的奶油全蹭上去了。
“好啦。”
鐘弗初目光掃過那張紙巾,緊緊揉成團丢進了垃圾桶裏。
上午看病的人格外多,周予安在等待區搶到了第一排最後一個座位,正好能看到門裏的鐘弗初。
他一直看着,也不覺得無聊,只是越看越覺得醫生真不容易,每天面對各式各樣的病人,還随時有被罵被打的可能。鐘弗初本就是個話少的人,對病人卻要不斷的說話,有些耳朵聽不太清的老人,他也不厭其煩的重複着。
他本來擔心鐘弗初右手用不了,卻發現他可以用左手寫字,倒也挺順暢的樣子。
周予安旁邊坐着一對來看病的父子,兒子三十來歲,探頭看了眼正在坐診的鐘弗初,狐疑道:“這醫生也太年輕了吧,肯定沒啥經驗,誰知道能不能看得好病。爸,要不咱重新挂個主任的號?”
周予安一聽就一個激靈,扭頭哼道:“年輕怎麽了?就不允許人家智商高啊?我的病可就是鐘醫生治好的,丁點兒問題都沒有。”
那男人沒想到這還有個醫生腦殘粉兒:“嚯,你都治好了,那還來看病幹嘛?”
“誰說我看病了?我等我未來對象呢!”
這時護士喊下一位,那人瞪了眼周予安,扶着他老爸走過去了。
過了會旁邊又坐了一對母女,五十多歲的母親探頭看了眼鐘弗初,對女兒撺掇道:“那醫生小夥子挺不錯,你等會主動點兒,要個電話號或微信啥的。”
“媽,您能不看到個男的就瞎激動麽,醫院漂亮女護士排成隊,能看得上我麽。” 女兒低聲嗔怪道。
“他結婚了,你們說的那個醫生。” 坐在一旁的周予安翹着二郎腿,抱着胳膊說道。
那對母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沒理他。
周予安心想鐘弗初真是個禍害啊,就算以後追到手了,也要時時刻刻在戰鬥狀态。
過了會出來一個護士,對周予安說:“鐘醫生讓我跟你說,這裏空調開得低,還是回病房去比較好。”
周予安雙眼一亮,探身看向門裏坐着的鐘弗初,鐘弗初也正向他看來。
他沖着鐘弗初招了招手,鐘弗初卻轉開視線,看病人去了。
沒多久,他收到一條短信,來自鐘弗初的,只有兩個字:回去。
周予安看了眼依舊在和病人說話的鐘弗初,在短信裏回複道:偏不。
之後鐘弗初就沒回短信了,也沒有再朝外面看。
周予安靠在椅背上,把鐘弗初的短信截圖,還在相冊裏點了顆心收藏。
他玩了會游戲,實在困得撐不住,閉上眼睛睡着了。
“我呀,有個侄女兒,條件挺不錯的,今年二十七歲,在實驗小學當老師呢……我聽說您結婚了?那家裏還有沒有兄弟?”大媽看了眼一旁紅着臉的女兒,問坐在對面的醫生。
“鐘醫生還沒結婚呢,您聽誰說的?”護士進來正好聽到,她見慣了這副場面,忍不住笑了。
大媽激動的指了指門外:“外面一個小夥子說的啊,虧我還信了呢,竟是騙人的!鐘醫生,我那侄女兒人才長相都不錯……”
鐘弗初看向門外長椅上睡着的周予安,手指敲了敲桌面,打斷道:“您先去做個CT。”
“哦……好的,那我等會兒回來再和您細說。” 大媽被女兒赤着一張臉扶着出去了。
“我去喊下一個病人進來。” 小護士忙要出去,被鐘弗初叫住:“等等,我出去一下。”
鐘弗初在櫃子裏拿出一件白大褂,走到周予安身前,他不知道夢到了什麽,正歪着頭笑,鐘弗初彎腰将衣服蓋在他身上,正要收手就被周予安抓住了胳膊。
……
鐘弗初輕輕掙了掙,周予安抓着沒放手,手勁兒還不小,他不禁懷疑周予安是不是在裝睡。
“周予安。” 鐘弗初聲音放的很低,他還要回去門診,沒時間陪他在這兒胡鬧。
但周予安沒理他,手裏還緊緊抓着,鐘弗初只好在旁人奇怪的目光中一根一根手指的慢慢掰開,然後再次把衣服蓋好。
周予安夢到漢南醫院的院長給他頒發了一張VIP住院卡,承諾他可以住在醫院裏一輩子,每天都能看到鐘弗初。
鐘弗初已經結束了門診,走到周予安旁邊一看,這人正仰着頭呵呵傻笑,他喊了幾遍也沒叫醒,幹脆在旁邊坐下來,轉頭看着周予安,出了會神。
周予安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身上蓋着一件白大褂,旁邊站着的鐘弗初正在接電話,一邊說話一邊低頭看了他一眼。
“我等會就來食堂,你先吃吧。”
鐘弗初挂了電話,看着依舊不在狀态的周予安,問道:“可以走了嗎?”
周予安懵懂的點了點頭,拿起身上的白大褂,愣了愣,站起來問道:“這是你的嗎?”
鐘弗初說道:“以前的,沒怎麽穿過了。”
周予安困意一掃而空,興奮問道:“那我可以穿嗎?”
鐘弗初不知道這人腦袋裏天天都在想着什麽,但看着他一臉期待的神色,終究點頭答應了。
周予安立即套上白色制服,衣服對他而言有些大,袖子長了一大截,手都縮在袖子裏,加上他看起來顯小,像個還沒畢業的實習醫生。
他原地轉了一圈,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沒學醫了,不得不說制服會讓人更有魅力,他就格外喜歡看穿白大褂的鐘弗初。
鐘弗初見他像個穿新衣服瞎顯擺的小學生似的,朝四周看了看,低聲催促道:“走吧。”
周予安便跟在他身後向食堂走去,他在路上扯了扯鐘弗初的袖子,煞有其事的說道:
“鐘醫生,我今兒去查房了,42號床的病人讓我給您帶一句話。”
鐘弗初插着口袋緩步走在前面,漫不經心的問道:“他說什麽?”
周予安擡頭看向鐘弗初,輕咳一聲,嚴肅道:“42號床說他很喜歡鐘醫生,以後可能要經常來打擾您的工作,希望您不要介意。”
鐘弗初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頭看他,頓了一會才說道:“你對他說,我不介意。” 嘴角是若有若無的笑意。
然後又向前走去,周予安看着他的背影,笑的彎了眼睛。
“我一定會轉達給他!”
葉闌在食堂一眼就看到鐘弗初,緊接着就看到他旁邊也穿着白大褂的人,正仰着頭對鐘弗初說話。
鐘弗初看到了葉闌,帶着周予安走了過去。
“你好,我是周予安,是鐘醫生的病人,你就是葉闌醫生吧?” 周予安自來熟的笑着打招呼,他剛在路上已經聽鐘弗初介紹過,對這位傳說中的“青梅竹馬”也很是好奇。
葉闌看了眼他身上不合身的制服,才道:“我是葉闌,是弗初的朋友。”
周予安心裏泛酸,一個病人,一個朋友,差別也太大了,他轉頭對鐘弗初道:“鐘醫生,我也能直接叫你名字嗎?”
鐘弗初神色漠然,語氣卻随意:“随便你。”
“弗初!弗初!弗初!” 周予安沖着鐘弗初叫了幾聲,還覺得挺過瘾的,卻突然被鐘弗初攬住肩膀往懷裏帶了帶。
後面有一個老人拿着餐盤顫顫巍巍的走着,湯碗裏灑出不少湯汁,差點兒濺到周予安身上,老人說了聲抱歉。
周予安說了聲沒事,幫老人把餐盤拿了過來,一直送到老人在桌旁坐下。
葉闌看了眼周予安,對鐘弗初道:“你覺不覺得他有點兒像鐘源。”
兩個酒窩、神态、舉止,和那個總是眉眼彎彎、叽叽喳喳的鐘源,像極了。
鐘弗初卻蹙起眉,道:“完全不像。”
葉闌還想說什麽,周予安卻過來了,眼裏閃着明亮的光,指着一個窗口對鐘弗初興奮道:“我看見麻辣小龍蝦了!我要吃這個。”
他這幾天讓鐘弗初喂的盡是青菜米粥之類,嘴裏早就淡的沒味兒了。
“不行,現在還不能吃。” 鐘弗初拿出餐卡,向另一個膳食窗口走去。
“別啊,弗初哥哥,我就吃一點點兒。”
周予安央求無果,便跟在鐘弗初身後搞突擊,猛地伸出手去奪他手裏的餐卡,鐘弗初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拿高了些沒讓他得逞,周予安踮着腳也沒夠到,最後只好苦着臉說:“那我不吃了。”
鐘弗初這才将餐卡遞給周予安,見他沒精打采的像只被搶了骨頭的小狗,擡起左手很自然的在腦袋瓜上揉了揉。
葉闌看着他們,沒有跟過去,去了別的窗口。
三人在食堂坐下來,葉闌對鐘弗初說:“弗初,你昨天給爺爺打電話了嗎?他要是看到新聞肯定會擔心你。”
“我給他打了,跟他簡單說了下情況。”
“爺爺之前就經常叮囑我們在醫院小心點,但現在有些事情不是小心就可以防範的。”
周予安聽着他們的對話,感覺自己成了局外人,難道這兩人和葫蘆娃一樣,有一個共同的爺爺?還是說兩人關系好到爺爺都不分彼此了?
但爺爺和爸爸一樣,怎麽能随便亂叫呢!
他悄悄看向葉闌,這人長的秀致俊雅,只比他差一點點,和鐘弗初說話時,眉眼間一派溫柔,而鐘弗初态度一點兒也不冷淡,比起一開始對他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
鐘弗初本要繼續和葉闌說,卻看到周予安望着葉闌癡癡發呆,他蹙起眉冷聲道:“好好吃飯。”
又這麽兇,也沒見你沒好好吃飯啊。
周予安垂着頭用筷子扒了扒盤子裏一片慘綠的青菜葉子,嘴裏苦,心裏也苦。
誰還沒有個青梅竹馬了。
周予安悄悄給徐行發短信:你的竹馬很不快樂。
徐青梅很給面子,立即打了過來,問道:
“洛洛,誰欺負你了?”
“行哥哥,媽媽不是讓你不要太擔心我麽,我一個人在醫院挺好的。”
那邊詭異的靜了三秒,“周予安,你要是被綁架了,就說暗號。”
“奶奶讓我們下個月回她那裏去玩,你記得給奶奶打一個電話,她可想你了。”
徐行罵了句操,很快挂斷了電話,周予安看向鐘弗初,卻見鐘弗初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低下頭氣的折磨盤裏的茄子。
倒是葉闌依舊溫溫柔柔的問道:“你明天就出院了?”
“是啊是啊,因為後天周六,我和鐘醫生約好了去一個音樂會。”周予安說着毫無因果關系的話,又扭頭問鐘弗初:
“鐘醫生,後天晚上你幾點下班?我們約在梨園路的奧德商場見吧,我定的餐廳在那兒。”
“五點就可以走。” 鐘弗初這幾天本就可以不上班。
“那我們六點在那兒見吧!”
葉闌停下筷子,問道:“你們後天去哪兒?” 他剛要和鐘弗初說音樂會的事。
周予安覺得扳回了一局,開心道:“一個古琴音樂會,在枕琴臺那兒。”
葉闌刷的變了臉色,他埋下頭吃飯,并未被兩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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