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醉

鄭小舟覺得最近兩個月赭青都怪怪的。

以前冷是冷,但好歹還時不時張嘴斥他兩句管管他,可自打自習課一事過後,這人平日上下課眼神都避着自己,幾乎一句話都不說。鄭小舟湊上去逗他,他就偏過臉去,唇抿得緊緊的,耳廓一層紅,好像被欺負了似的。

鄭小舟對此頗為不忿,又不是大姑娘,弄弄怎麽了?這樣的小性兒,一直冷着自己。那事兒反正是他爽,好像他鄭小舟占人便宜似的。

對于赭青,鄭小舟是很心動的,算是那種一直在心裏藏着的悸動,縱是他這般沒皮沒臉的性格,也不免小心翼翼了。赭青若是看他,就算是皺着眉罵他,他也能得着甜頭,腆臉纏着人家,鬧着人家;但赭青要是不理他,他就慌了,也不敢造次了,就那麽悻悻又不甘地觑着,心裏忐忐忑忑的。這也就是初戀,還得是那種死死憋着的暗戀,才能讓這麽個人這樣怯态。

那日第二天他就感冒了,上課時昏昏沉沉的,喻微還總來提問他,看自習的時候在講臺上掃一眼下面,慢條斯理地,說晚自習不要做與學習無關的事,住宿生四晚要認真上,沒有假條不準離開教室。

鄭小舟氣得在最後一排小聲罵娘,他倒也不敢惹那個笑意溫和的班主任,只把手拄着額頭盯着課桌罵。

期末來了,鄭小舟老實不客氣地考了倒數第一,他看着名次,心裏覺着踏實熨帖,赭青可以一直做自己同桌了。

一高這屆的年部主任比較松,期末結束就放任他們搞聯歡晚會了。這群學生便一邊補着課一邊大肆準備晚會,班費流水一樣花,裝飾品不提,光是零食飲料就花了好幾百塊,除了貧助生,大家又交了一筆錢才夠用。

班長王子芙是個開朗的女生,家裏條件不錯,平日也是個活潑愛玩的,買了好幾箱啤酒好幾瓶二鍋頭,藏到教室後面,還給女生準備了度數低的果酒,打算從大禮堂回來在班裏玩。這群年輕人心照不宣地準備着,就等着在平常上課學習的地方狠狠作一把。

文委早就盯好了軍訓時表演的那幾個人,每班兩個名額,俊男美女的往臺上一站,十班臉上也有光。文委和喬韻安是閨蜜,央着赭青和喬韻安出一個節目,軍訓時表演的就行。赭青本不想摻和,但女孩兒面子薄,一直低聲求人他也不好拒絕,就應了。鄭小舟知道後一直氣悶着,本就燥的脾氣上來了,沒心思出節目,幹脆一口拒絕。文委不甘心,軟着語氣一遍遍求。

她其實和年部裏大多數女生一樣,一直有點言情幻想,總期盼着痞子動心的校園戀愛情節。那天穿着軍裝唱粵語歌的鄭小舟,早就成了高一小女孩睡前顱內偶像劇的必備素材。誰不想看他在臺上唱歌呢。

鄭小舟見她一直啰嗦,早就煩了,他可沒有赭青那樣好的教養。鄭小舟仰在座位上腿伸得老長,沖她勾勾手,文委紅着臉抖着睫毛俯下/身,鄭小舟舔舔嘴唇,微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來:“那天晚上我來不了。”

文委疑惑地偏頭看向他,見那人正笑的張揚。她這樣俯視的角度看他,眼前飄飄忽忽浮現出十七歲的小李子,兩道眉自鬓邊收攏至山根,精致線條流瀉到鼻尖。

“有約了。”

文委是個大腦門的甜美姑娘,此時她感覺自己的腦門砰的一聲燒爆了,左心口跳的厲害,回到座位上一整天都是玄乎的。鄭小舟說他不去。鄭小舟在她耳邊說話了。鄭小舟笑起來真不是人。鄭小舟說他有約了。鄭小舟有女朋友了……

聯歡會那天晚上,鄭小舟在宿舍躺着玩手機,下鋪的徐子陽也沒去,但人家有正事,忙着和網戀半年的學姐奔現呢。那孫子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樣的,看着一副清純小奶狗樣子,其實女朋友從小學就沒斷過。鄭小舟感嘆了一會兒,接着打手游,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微信被轟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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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子!”

“舟子快,快去趟藥店!!”

鄭小舟一激靈,往下一翻。

“我忘買套了!買最便宜的,酒店的好他媽貴!”

“我們在吃飯,你來送包,我跟她講我作業沒寫完。”

心累。

垃圾渣男,AJ不少買,個套子都舍不得花錢,死摳逼。

藥店離學校有點遠,他拎着包直接去了旁邊一胡同,裏面有個情趣用品店,裏面看店的是他發小兒祝明,他倆小時候一起偷雞摸狗飛檐走壁,大點就一起探讨哲學組隊開黑。

“呦,”看到鄭小舟一進店就拿套子,祝明搭在櫃臺上的長腿放下來了,一臉沉痛,一只手偷偷拿手機,拍人手拿套子的照片,“我舟哥?”

鄭小舟啧了一聲,還是拿了個貴的,順便拿了瓶潤滑劑。然後迅速繞到祝明身後搶走了手機,邊删照片邊說,“給我舍友買的,傻/逼。”

祝明一臉怒其不争,發現他沒有動最近删除,心道又有籌碼蹭飯了,繼續痛心疾首道,“連室友都上,真不是人……哎舟哥這就走啊,哎……真是,一點人味兒沒有。”

祝明欣賞了一會那張照片,突然想起他沒付錢,

“……個狗玩意兒。”

祝明郁郁地盯着照片看,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人今天情緒有點問題,擱往常進門得笑嘻嘻地叫兩聲大明,今兒沒叫,話還賊少。

這狗東西不會開始有心事兒了吧。祝明想着。

徐子陽從他家飯館門口跑出來,打開包草草看了一眼,把那瓶潤滑劑撿出來塞鄭小舟懷裏,道,“咱哥們不用這個。謝了啊舟哥,明兒請你吃飯。”一溜煙找他女朋友去了。

鄭小舟拎着一只白綠色潤滑液,面無表情地回了學校。

晚會結束就放假了,鄭小舟的幾個舍友都是背着包去的禮堂,待會就不回來了,鄭小舟腦子裏不停回放着軍訓時那首低靡的La Vie en rose。然後他們學校的禮堂燈光一打,兩個人在中央默契合奏,下面的人看到入迷。

行啊赭青。和那女的待着吧。操,等着吧,老子再看你一眼老子跟你姓兒。

鄭小舟突然想到教室後面擠榨他生存空間的那幾箱酒,心想老子不能白交錢,嗖嗖上了三樓,拿了兩瓶二鍋頭回舍了。一個人坐在空蕩蕩宿舍裏,鄭小舟越想越生氣,也不打燈,把窗戶嘩啦啦一開,吹着冷氣喝冷酒。

二鍋頭是真二鍋頭,喝了一口辛烈封喉,喝了兩口瞬間上頭,喝第三口忘記溫柔,小玻璃酒瓶狠狠往赭青那張靠窗的整潔書桌上一砸,清澈酒液撒了他一桌子,淅淅瀝瀝往下滴,滿桌子玻璃碴子。

紮死他。鄭小舟混沌地想着,開了第二瓶酒,突然覺得酒液涼絲絲的,身上熱燙得很,往嘴裏猛倒一氣,從嘴角溢出來,脖子胸口一片激烈的水跡。

忽然,門開了,赭青裹着一身寒氣進來,發現宿舍和外面一樣冷,滿屋刺鼻的酒氣,看到窗戶大開,鄭小舟像個俠客似的斜坐在窗臺上,長腿伸不開,一腿屈着,一腿當啷在外面,對着瓶嘴一口一口的喝得正香。

赭青心頭火起,兩步走過去發現了自己一片狼藉的書桌,不敢置信地揪住鄭小舟領子一把把他抻了下來,扯走他手裏緊握的酒瓶,哐地合上了窗戶。鄭小舟斜睨着他,伸手去扯赭青的手,那手卻紋絲不動。赭青壓抑着翻湧的怒氣,抓了他外套往他身上一裹,一手拎着自己的浴筐,挾着他就往浴池走。

一身濕,找感冒?腦子本來就渾,這麽使勁喝是想失智嗎?熏死了!宿舍搞得這麽臭!

赭青憤怒的大腦閃過無數彈幕,鄭小舟卻極其不配合地要往地上坐,赭青深吸一口氣,把他對折着往肩上一扛,鄭小舟劇烈地掙紮了一下,可能是硌着肚子了。赭青用手握住他的腰,把那一點掀上來的衣襟扯平了,快速往浴池沖去。

“脫。”赭青把他扔到浴室外面的皮床上,鄭小舟被颠簸了一路,突然弓起腰來,胸口劇烈地起伏。

赭青這輩子反應沒這麽快過。他一個箭步拿了角落的垃圾桶,在嘔吐物自由落體的一瞬間精準出手,鄭小舟嘩啦啦吐了半桶。

赭青嫌惡地把胳膊伸得老遠,看鄭小舟一個勁幹嘔,還是坐了過去,給他慢慢地順背。鄭小舟吐完了,似乎清醒了一點,看到浴室的場景,也知道自己脫衣服了。他胡亂把外套一扯,口袋裏一只白綠色東西掉到地上。赭青幫他撿起來,看到上面的字,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岡本003透明質酸潤滑劑。

鄭小舟。你真行。

赭青又驚又怒,臉上紅白交加,咬咬牙,把那管東西往筐裏一扔,拽住鄭小舟的胳膊就往浴室裏面走,急怒之下也顧不上脫自己衣服了。鄭小舟踩着一雙拖鞋,內褲還沒脫完,将将挂在大腿根部,被拖走的時候步履浮亂,赭青不管不顧地把他往最裏面拖去,狠狠将人掼到牆上。

鄭小舟被大力一頂,頭又昏了,仰着下巴往牆上一靠,頭不受控制的亂歪,嘴唇被白酒一激,出血似的紅。

赭青劃了卡,蓬蓬頭可能是剛換過,水一下子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鄭小舟本能地擡了手肘去擋,遮住了漆麗眉眼,泛紅的關節下面,一口糜亂到讓僧人破戒的唇,精怪一樣在臉上長着,紅白強烈對比之下,有一種奇異的抽象。

“熱。”鄭小舟低低地嘟囔。赭青身上瞬間一緊,他身上表演穿的黑色西服沒脫,濕淋淋地箍在身上,鄭小舟喝醉了的聲音有一種別于尋常的嬌氣,帶着點砂糖似的哭腔,聽在耳朵裏,心上貓舔了一樣輕輕地癢。

赭青見他一副沒骨頭樣子,也不妄想他能自己洗了,蹲下來把把挂在腿上的黑色內褲扯下來,哄着擡了腳褪了下來。鄭小舟腳生的好,腳背雪山斜坡似的滑下來,到腳指處紅潤地過渡,指甲圓潤,水下顯得晶瑩。

赭青呼吸慢了下來,那股火氣消了一點。他站起身來,打開洗發露倒了一點在手上,腿伸進鄭小舟兩腿之間控制住他,細心地給他揉頭發。鄭小舟發質黑密柔細,握在手裏像柔順的藻類,赭青怕泡沫進他眼睛裏又要鬧,忙令他閉緊了雙眼,迅速沖幹淨泡沫,緊緊握住肥皂往他身上打。

太滑了。肥皂。皮膚。赭青幾乎抓不住他,打了肥皂的鄭小舟成了一尾銀魚,身上粘液脫手,偏他還嫌癢,一個勁兒地挺腰,左扭右扭地,兩腿卻挺精明地一直緊緊夾着赭青伸進來的的腿,折騰的赭青滿頭大汗,被他這麽貼着肉一拱一拱的,赭青只覺得褲子緊的讓人發疼。

沖的時候赭青松了口氣,這人或是覺得身上爽利了,也不亂動了,就靜靜地閉着眼睛。赭青剛要劃卡關水,突然手腕被一只白/皙的手攥住了,上面的指節根根透紅,濕熱地攥着,力氣大的驚人。

赭青垂眸,對上一雙水汽騰騰的眼睛,濃黑睫毛一撮撮凝着,下面是淺淡的瞳仁,還有被水汽蒸紅的眼白。眼尾勾畫一般上挑,鼻尖和兩頰不知是熱的還是醉的,紅的有點神經質。

一只手緩緩伸到浴筐裏,把那只白綠的冰涼東西夾了出來。

鄭小舟驕矜地擡着下巴看他,醉眼微阖,白潤緊韌的肌理,雕塑一般的骨骼線條,鎖骨延展,背溝分明。

他渾身赤裸地貼在冷白的瓷磚上,像初降人間的神祗被鎖進壁龛。

他像一個神。

胸口刻着赤子,股溝藏着情/欲。

凡人遇神,非敬即辱。

那只握住潤滑劑的手探出食指拇指來,揪着赭青淩亂的領帶使他被迫彎下腰來,神的唇峰狎昵地劃過赭青面頰,運氣如絲的兩個字。

“操我。”

不知你們怎樣,反正我是ying了

高速路口見,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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