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你媳婦要跑回娘家了,說句話!”
陳醉直覺自己應該是睡了很久的,睜開眼時頭猶如千斤重,又暈又漲,就連簡單的睜眼,眼皮都似是頂着一座巨山,他這般費力的讓自己清醒過來,看到的第一個人卻是他現在最不想看見的。
顧醒辰的左臉有些腫,大概是被人打了,整個人頗有幾分狼狽。他在叫自己的名字,靠得極近,是稍稍按頭就能親上去的距離。
陳醉在摔下來後第一個想到的人終于出現在自己面前,帶着無法僞裝的情感關心着他。
但他已經不那麽在乎了,他伸手,掙紮了許久才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在感受到那裏熟悉的隆起後才終于放下了心。
寶寶還在,這才是他現在最大的慰藉。
一腔的委屈傾瀉而出,哭得歇斯底裏,然後真心實意的讓這個人滾。
顧醒辰沒有滾,也沒再敢靠近他。
醫生很快就來了,一起趕來的還有他的哥哥和阿姐。
黎蒙給他做了檢查,詢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後,長長松了一口氣:“醒過來就好了。我一直擔心你頭部的撞傷會有什麽并發症,現在看來,一切都好。頭痛的感覺會慢慢緩解,就是不能有大動作,不然容易暈。”
“那孩子呢?”
黎蒙的目光柔和了許多:“寶寶沒事,它的狀态比你好。這幾天在床上好好修養,黎叔叔給你用最好的藥,我們小酒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陳醉露出一個好看的笑來:“那就麻煩叔叔了。”
他剛剛止住了哭,臉上淚痕未幹,眼眶也發着紅,卻反過來安慰人,旁人看了,沒有不心疼的。
陳釀擰了一把毛巾,避開傷口小心的給弟弟擦了臉,擦完之後忍不住指責了一句:“怎麽瘦了這麽多?”說完狠狠瞪了一眼了站在一旁的顧醒辰。
她一點都不避嫌的說:“你告訴姐姐,是不是姓顧的欺負你了?你怎麽傷成這樣的?他敢欺負你,我讓你哥打他!”
他溫文儒雅的大哥當真一語不發的整了整袖口,似乎真的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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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醉:“……”
“沒有人欺負我。”他解釋說:“是我半夜想喝水,沒看好路不小心摔倒的,不關別人的事。”
顧醒辰和陳酌清楚,陳醉身上都是淤青,單憑着這一點就可以判斷肯定不是普通的摔倒,哪裏有摔一跤把自己傷成這樣的?
但是陳釀并不知道這些細節,又因為弟弟一向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因此她也就信了:“你要喝水還得自己去倒?”又看向顧醒辰說:“你怎麽照顧人的?”
陳醉看着阿姐是要興師問罪忙拉着人說:“他工作忙”
“什麽工作要忙到夜不歸宿啊?”
顧醒辰無言以對。
這時,病房門開了,陳父陳母前腳進來,顧父顧母也跟着後腳來了。
陳醉一看驚動了爸爸媽媽,就知道這件事怕是要沒完。
長輩來了,原先劍拔弩張的氛圍被迫緩和下來。陳釀再生氣,也不會在父母面前失了分寸,而她也知道,她和哥哥再怎麽替弟弟打抱不平,最多也就是罵兩句打幾下,真正掌握着“生殺大權”的是自己的父親。
陳父一貫是嚴厲的,現在看着小兒子懷着孩子還一副病恹恹的模樣,自然将全部的怒火都遷到了顧醒辰身上,當初訂婚宴那一鬧他心裏已經積蓄了不滿,若不是查出有了孩子,和顧家這門親事他是不會同意的。
陳家的金寶貝可不是嫁過去受委屈的。
陳母眼圈是紅的,想是之前哭過了,現在在兒子面前也收着情緒。她給煲了小兒子最愛喝的湯,拿着湯勺就要喂。
陳醉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還有點不好意思:“媽,我自己來……”
“聽話。”陳母把湯吹了吹才遞到兒子嘴邊,陳少爺拗不過,只得張口乖乖喝了湯。
陳爸爸從大兒子那了解過情況,面上無喜無悲,只揉了揉小兒子的頭發說:“出院了跟爸爸回家。”
他的意思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回家,回的是陳家,不是顧家老宅,更不是顧家郊外的那棟別墅。
“親家!”顧母急道:“這事是我們小辰做錯了,我們會說他的,你要是覺得小辰照顧不好,我們可以把人接到老宅裏,我親自來照料。”
顧陳兩家在商場上勢均力敵,誰也不依傍于誰,顧家這個面子陳家可以給也可以不給,因此如果真的讓陳醉回了陳家,往後估計也是不屑回來了。
人不回來,更別提抱孫子了。
顧父一掌把顧醒辰拍到人前,怒道:“你媳婦要跑回娘家了,說句話!”
“……”
“……”
“……”
不等顧醒辰開口,Omega反手抱住了自己的老父親,狀似撒嬌的說:“好,聽爸爸的。”
又對陳母說:“還是媽媽做的飯最好吃!我想每天都吃到!”
陳母好不容易笑了,連聲答應:“好好好,媽媽一定要把我們小酒養成小豬才行。”
陳醉捂着臉誇張道:“不行不行,我不要變成小豬!”
陳釀也被他逗樂了,用手指點了一下弟弟的鼻尖,不知道該說他樂觀還是心大。
病房裏的氣氛因為他的三言兩語一下子又活躍起來。
顧醒辰知道陳醉這樣的反應是在排斥自己,他那句“滾”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真的不想看到自己了,連話都不願意聽他講。
陳醉明确了自己的态度,顧父顧母也不好再說什麽,悻悻作罷。他剛醒,強撐着精神讓父母寬心,可臉上的倦容卻騙不了人,陳母最是細心,婉言把所有人從病房裏請了出去,替小兒子掖好了被子,讓他好好休息。
一出病房,顧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但是兒子大了,他也不能真的動手打,知子莫若父,顧醒辰那點心思他再清楚不過了。
他恨鐵不成鋼的半威脅半勸誡道:“你要是再跟姓葉的那個窮學生走在一起,你信不信我讓他大學四年畢不了業!我當初讓你搞慈善不是要你把自己都賠進去!那個小孩長大了,有手有腳,不需要你同情心泛濫資助他一輩子,你有這心思,為什麽不肯放在你真正應該重視的人身上呢?”
“小辰,是我們對不起陳家在先,爸爸沒要求你去贖罪,但是你該盡的責任是要盡的吧?再者,娶陳家的少爺你是吃虧了還是怎麽着?陳醉他是哪一點不好讓你要吃着碗裏看着鍋裏啊?我就想不明白一個名門世家培養出來的貴公子怎麽在你這兒好像是一文不值啊?”
顧醒辰這一次沒有像以前那樣反駁,只是默默聽着,受着。
肖蕭過來的時候,發現小酒的病房外突兀的站了兩個帶黑色墨鏡的保镖,那兩個保镖看到他來颔首喊了聲“肖先生”繼而繼續板着一張臉。
肖蕭被這個陣仗吓了一跳,指了指病房問:“我可以進去嗎?”
其中一個保镖立即替他開了門,在他進去後又輕聲把門關上了。
陳醉剛被母親投喂過,現在坐在床上捧着本書在看,他看到肖蕭進來顯然是很高興的。
“酒,外面的那兩個人?”
陳醉把書放到床邊的桌上說:“是哥哥請的保镖啦,他們是不是為難你了?”
肖蕭搖搖頭說:“沒有,還挺有禮貌的。你哥哥怎麽突然要給你請保镖?”
“他說不想閑雜人等來打擾我。嗯,奇奇怪怪的”
肖蕭了然道:“不奇怪,我覺得很有必要,他做得對。”
陳醉聽出了不對,拉過肖蕭問他:“你感冒了?聲音怎麽悶悶的?”
“……”肖蕭摸摸鼻子打着哈哈說:“哎呀被發現了,是有點感冒,但是好的差不多啦。”
他淩晨陪着陳酌十萬火急的去找人,淋了雨吹了風,又熬了一宿,Omega的體質天生就弱。
等陳酌處理好弟弟的事回過神來才發現一直跟着自己東奔西跑忙這忙那的愛人悄無聲息的發起了高燒,肖蕭也不吭聲,就自己扛着,實在受不了了才和人說自己不舒服。陳酌着急壞了,陳醉那會兒剛轉了院,情況還不穩定,他一心牽着弟弟,就把肖蕭給忽視了,好在是在醫院裏,就醫及時,打了一針睡了一晚也就好了個七七八八。他這才被陳酌允許來看小酒,
其實只是從一個病房到另一個病房而已。嚴格意義上來說,兩人現在還是病友呢。
當然這些小酒都沒有必要知道。
陳醉拉着他說:“哥哥要心疼壞了”
肖蕭笑着打趣:“他心疼你都心疼不過來呢”
陳醉認真的說:“那可不一樣,親情和愛情是有實質區別的。”
“嗯,我想也是。”肖蕭點點頭又嘆了口氣,看着陳醉額頭上纏着的紗布自責道:“你說當初我要是把門關好了,今天的情況是不是會不一樣?”
他對于那一晚因為自己的疏忽讓陳醉被人強行标記的事情實在無法釋懷,要是顧醒辰是個好伴侶,他尚且可以說服自己陰差陽錯成就了一段姻緣,但是看到陳醉現在這樣,他沒法不認為是他把陳醉往火坑裏推。
因為他沒有關好那扇門,才讓兩人發生了關系,陳家才不得不聯姻,陳醉今天受到的傷害和委屈歸根究底是因為自己一時的粗心大意。他光是這麽想想,就覺得心堵,很難不自責。
陳醉和肖蕭是一起長大的,他了解自己這個發小,看起來沒心沒肺作天作地,其實心裏比誰都敏感。他不知道肖蕭居然有這種想法,雖然這種想法在邏輯上其實是說得通的,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這件事怪到肖蕭頭上。
他不是很會安慰人,只能掏心窩的把自己的想法與他說了:“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對于顧醒辰,我并不是沒有好感,蕭蕭,你跟他相處久了就知道了,他這個人挺好的,會照顧人也會替人着想,跟這樣的人在一起生活,其實挺幸福的,我是真的想過要和他好好生活,好好在一起的。”
“我都忘了和你說,初中那年救我的人不是林骁岚。是顧醒辰。”
肖蕭驚道:“什麽?”
“是真的,他那個時候救完人就跑了,骁岚表哥只是來把我接回家的,我那個時候也沒問人家,就一廂情願的認定是表哥救了我,現在想想,如果一定有錯,從那個時候我就錯了,一錯錯了這麽多年。如果沒有這場烏龍給的這個契機,我肯定會繼續錯下去,那樣的話,我又能比現在好到哪裏去呢?”
陳醉苦澀的笑了笑:“有人說我和顧醒辰的信息素是百分百契合的,說這是天注定的緣分,我都相信了。”
他不再笑了,明亮的眼睛暗了暗:“可是蕭蕭,他心裏有別人了,那個人來得比我早了十年,我錯過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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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