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父女對話

夜時曦提醒道：“要不要把炎前輩請出來問一問有沒有什麽能對外施展的驅魔方法？”

喬苒苒被點醒, 連忙把炎小華從魂珠空間裏喚出來, 他們覺得很難的事, 來自魔修的存在十分尋常的上界的炎小華, 說不定會有主意。

炎小華聽完喬苒苒簡單敘述的經過, 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如果是重度魔氣侵體，想要驅除，一般來說有兩種辦法。一種你們應該都知道, 找一個比身染魔氣者高一個大境界的修士, 也就是化神期的修士，耗費修為為其強行驅除。”

地球身為華夏修仙小世界附屬的子世界，最高修為也就只能達到元嬰期大圓滿, 根本沒有化神期修士，這種方法很顯然是行不通的。

喬苒苒臉上滿是焦急和憂慮：“那另外一種呢？”

她來到這個世界也快滿一年了, 喬雁南雖只是原身喬苒的親爹, 對她而言也勝似親爹, 喬苒苒是萬萬不可能任由喬雁南堕魔，人人喊打的。

如果是喬雁南自願選擇魔道, 那與全世界為敵也無妨，其他人如何想跟她無關，可喬雁南身為散修商盟副會長，為了自己喜歡的事業鞠躬盡瘁耗盡心力，倍受人尊崇，這次還是為了救助那些被魔氣輕度侵體的學生歷練者，才遭受這樣的意外, 差點連性命都葬送。

好不容易避開陰險小人的暗殺，結果卻要遭到正道同道中人的質疑防備和軟禁監控！

喬苒苒想想就很為喬雁南覺得不值和難受，如果實在沒辦法，她不惜暴露自身的底牌，也是要把父親治好的。

炎小華語氣複雜地繼續道：“另外一種方法……如果是換成別人，說不定還真搞不來……”

炎小華說的這第二種驅魔方法比較複雜，不需要耗費修為，但卻需要很大的人力物力和時間，須得煉制至少是中品法器鎮魔鈴、四級除魔陣、四級驅魔符、四級散魔丹，還得有一頭四級（堪比元嬰期）邪魔獸，及時吸收前面四種手段綜合作用之下排除出來的魔氣。

并且為了達到最佳效果，前面四種輔助器物須得屬性相融，絕不能出現互相排斥的現象，此外，還要和邪魔獸屬性相克。

可是，不同煉制師制作的成品，肯定會各有特點，怎麽可能完全相融？想要不出現互斥現象，只能從五行屬性入手……其中又有個注定是陰屬性的邪魔獸，那輔助器物只能往陽屬性走，還想達到屬性相融那就超級複雜了，須得經過無數次試驗和磨合，才能做到一起發揮正向作用的效果，而不是四種輔助器物先起了內讧，反倒把被驅除魔氣的修士體內當成這數樣輔助器物互相較勁的戰場。

不過，如果煉制這些輔助器物的都是同一個煉制師，靈力出自同一本源，自然不會相斥，只需遵循陽屬性的大方向即可。

炎小華總結道：“你真是幸運啊！”

說着，他把散魔丹的數種參考丹方告訴喬苒苒。至于除魔陣，喬苒苒從紅煜給她的陣道傳承玉簡中找到了。而驅魔符，其實是一種普通修士也經常會用到的普通符篆，只不過通用的驅魔符威力并不算大，喬苒苒以極品陽屬性靈玉刻符，可以大大增加其威力，也可以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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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難的，是作為除魔陣陣眼的鎮魔鈴的煉制……

喬苒苒在煉丹、煉陣、煉符上，只要專心專研，都進境頗佳，四級丹藥、陣盤、符篆，她都有信心。

但煉器這種事，不是靠你有天分就可以了，日積月累的基礎更重要，沒有半點捷徑。

喬苒苒之前，只能煉制出極品靈器，哪怕加上滴血生靈，也只能勉強提升到下品法器，想要煉制中品法器，對她而言還是太難了些。

喬苒苒着急得咬手指，她還是進步得太慢了！怎麽辦？爸爸會不會等不了那麽久？

夜時曦握緊喬苒苒的手腕，她都快把自己的手咬出血來了！

他理解她的憂慮，但卻看不得她傷害自己。

夜時曦沉聲道：“你忘了嗎，之前你才築基初期，我築基大圓滿，在器殿考核時，不也一次性就煉制出了堪比下品法器的大寶二寶？如今你我修為都大增，為什麽不能煉制中品法器？”

喬苒苒這才稍稍安心，是了，她不是一個人，她可以和夜師兄一起煉器！夜師兄會是她最好的搭檔！

夜時曦把喬苒苒攬入懷中緊緊抱住，安撫地拍着她的背：“放心吧，會好起來的！我們先抓緊時間做好這些準備工作，你爸爸那邊有我爺爺看着，暫時不會有事。”

他們兩個現在去了喬雁南被監管的浮空島，除了探望，也不能做什麽有用的，說不定還會被有心人盯上，蓄意破壞喬苒苒接下來的行動，阻撓她救治喬雁南。

喬雁南乃是元嬰修士，身體無比強悍，傷勢雖無法愈合，也還能支撐上幾個月，只是如果長期都找不到驅除魔氣的辦法，哪怕是鐵打的身體也是扛不住的。

喬苒苒也想通了這些，不過看不到喬雁南，她的心就無法徹底安定下來，生怕他去了，自己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就要變成孤兒。

喬苒苒道：“我想和我爸爸通個通訊……”

她用自己的通訊玉牌試過撥打喬雁南的通訊號，是撥不通的狀态，可見喬雁南如今不僅被限制了人身自由，通訊自由也被限制了。就連他身邊的心腹管事喬海平，為了就近照顧喬雁南，也被沒收了通訊玉牌，只來得及匆匆給喬苒苒留下通知的訊息。

夜時曦緩聲道：“好，我讓爺爺幫忙安排。”

曲旭海是兩名監管修士之一，但他身為曲家家主，事務繁忙，還要抽出時間修煉，肯定是不可能時時都守在喬雁南附近監管的，最多是派了心腹下屬看着，自己也不會離得太遠。

夜時曦的外公夜洪德（因為夜時曦跟了夜家姓，上的是夜家的族譜，所以叫爺爺）也是監管修士之一，是有資格和喬雁南接觸的，避開曲旭海手下的耳目，讓喬苒苒和喬雁南通個話，不是什麽難事。

*****

聚英閣裏，喬雁南臉色青黑灰敗，因為無法吸收靈氣，只能病歪歪地躺在床上休息。

身居高位，辟谷許久的他，不得不像個凡人一樣，吃毫無靈氣的食物和苦口的藥，為了讓這殘軀支撐得更久一點。

喬家風光的時候，無人不讨好，然而如今他一朝落魄，以前那些沾了喬家的光過得舒坦的遠親、附庸，全都主動和喬雁南撇清關系。

他追名逐利，享受世人的崇敬，到頭來，只有一個從小收養在身邊天資的管事喬海平守在他身邊。

喬雁南露出一個苦澀而自嘲的笑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淪落到這樣的境地。

不過不管怎麽說，好歹撿回了一條命。

他不怕死，但怕死得毫無價值。

最重要的是，他對這個世界還有惦記和放不下的人……他的女兒苒苒。

他知道她之前是和她那小情郎一起去古墓大陣秘境歷練了，按理說，他們倆十天前就該從大陣出來了，怎麽遲遲不見蹤影？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意外？

他對喬苒苒制作的那些陣盤和玉符，曾經仔細鑒賞過，雖然也覺得很不錯，認為自家女兒的作品比其他人都優秀！但也有些不以為意，覺得這些外物對自己沒多大用處。

只不過這到底是女兒對他的一片心意，他舍不得送人，更不舍得為了一點錢財拿去出售，想着留着做個紀念也好，任由它們占據了儲物戒的一角。沒想到，這些他平時不以為意的外物，竟在危險關頭為他奪得生機。

就在喬雁南怔忪發呆的時候，夜洪德避開喬雁南所住閣樓外曲旭海手下的耳目，悄無聲息地潛入喬雁南的房間，并随手布下一個靜音陣。

因為不能動用靈力，以免體內魔氣擴散得更厲害的喬雁南，直到夜洪德出現在眼前，才發覺他的到來。

喬雁南掙紮着坐起身來，驚訝道：“夜老，您怎麽來了？”

大家都是元嬰修士，哪怕夜洪德年長許多，但喬雁南元嬰中期的修為比夜洪德這個元嬰初期更高，喬雁南和夜洪德本是平起平坐的。

更重要的是，喬雁南天資中上，雖然所結的不是最上等的紫色元嬰，沒有資格一結嬰就進入華夏修仙小世界，但也是中上品質的金色元嬰，并且如今才兩百多歲就已經元嬰中期，也可以算是難得的天才了。在千歲壽元殆盡前，喬雁南有很大把握能晉級化神，進入上界。

而夜洪德修為是元嬰初期，因為早年探索險境，曾經用過燃燒壽命為代價的法子，如今只剩下寥寥數十年壽元，若無意外，基本上是沒什麽希望突破的了。

修仙界講究實力為尊，之前喬雁南把夜洪德當成平輩相處，已經很客氣和給面子了。

在知道喬苒苒看上夜時曦時，喬雁南對夜家多少有些看不上眼，這也是在所難免。後來同意讓小兒女自由戀愛，但那也只是戀愛而已。

夜時曦想娶喬苒苒，非得等他自己晉級元嬰，喬雁南才會松口，他可不想女兒嫁過去後要背上夜家的一竿子破事，還有曲家這個說是親人更是仇人的糾葛。

喬雁南萬萬沒想到，自己之前不太看得上眼的夜家，竟是在他身受重傷，還很有可能堕魔時，站在力保他的那一方。

喬雁南知道，他這幾天吃喝的營養餐和湯藥，都是夜老找人專門為他做的。

如果不是有夜洪德幫忙争取，他現在的境遇肯定還要更差，畢竟重度魔氣侵體的元嬰期修士，理論上來說就沒有能驅除幹淨魔氣的可能。

那些人只管防備他堕入魔道，進而六親不認、嗜殺無度！誰會管他以前有過什麽功勞和苦勞？！

患難見真情，喬雁南對夜洪德很是感激和敬重，所以也就用上了敬語。

喬雁南極聰明，就算沒有了靈力，思考能力也還在，不等夜洪德回答，就又急急問道：“可是我兒苒苒有了訊息？”

夜洪德點頭道：“不錯！正是苒苒……咳咳，令千金的訊息。”

他捋了捋胡子，從儲物戒裏取出一張不記名的臨時通訊玉牌，以靈力送到喬雁南身前：“你們父女聊吧，我出去外面盯着，外面那曲旭海的心腹大概一個小時後就會醒來，到時間了我會給你傳音。”

夜老爺子說完，便又消失在房間裏，喬雁南握着那枚通訊玉牌，灰敗的眼神有了一絲光亮，他先行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好讓自己氣色看起來稍微好一點，免得女兒太擔心。

不一會兒，喬苒苒和喬雁南父女倆總算通上了話，喬雁南如今不能動用靈力，所以是喬苒苒以靈力投影的方式出現在喬雁南這邊的房間裏。

一看到喬雁南臉色青黑病弱，身上好幾處傷處被白色繃帶綁着的樣子，喬苒苒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哽咽着喊了一聲“爸爸”。

喬雁南眼眶也有點濕潤：“傻丫頭，哭什麽，我這不還好好的嗎！”

随着父女倆對話的進行，時間很快過去。

期間，喬苒苒信誓旦旦地保證她一定能幫喬雁南驅除他體內魔氣，怕喬雁南不信，還具體給他說了方法，還有自己接下來的安排。

喬雁南長長嘆了口氣，道：“我兒長大了，為父信你。不過你盡力就好，不要為我把自己置入險境，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很抱歉，為父現在不能做你的倚靠，保護你了。”

她一開始和喬爹親近，的确抱着幾許抱大腿的心思，可也有幾分替原身親近唯一的親人的心思，相處久了，喬苒苒如今真的把喬雁南當成了父親。

哪怕喬雁南如今不能再做她身後的靠山，又怎麽可能就不要這個父親了？

喬苒苒聽得他這話，又想哭了：“我現在可厲害了，以後換我做爸爸您的倚靠，保護您！”

末了，喬雁南道：“夜家小子也在你身邊吧，你把通訊玉牌給他，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和他說。”

不是讓夜時曦加入父女倆的談話，而是要單獨對話，喬苒苒也猜得到幾許，應該是讓夜時曦幫忙照顧她，管着她，不要讓她沖動之下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

估計喬爹還怕自己若是驅除不了魔氣，時日不多……打算警告一番夜時曦對他的寶貝女兒好，否則他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之類的？

喬苒苒被自己的腦補樂到了，心裏暖暖的，再次和喬雁南保證和叮囑道：“爸爸，您等我，快則一個月，慢則兩個月，我一定能為您驅除身上的魔氣的。這段時間，您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父女倆依依不舍地道別，接着，夜時曦接過通訊玉牌。

喬雁南和夜時曦的談話，前半段和喬苒苒猜想的基本一致，後半段和喬苒苒猜測的也十分相似，但卻也不太一樣。

喬雁南冷靜道：“我最多能堅持半年，半年後，如果還是找不到驅除魔氣的辦法，我會選擇堕魔，堕魔前會宣布和苒苒斷絕父女關系，以後她就交給你照顧了。你要是敢對不起她，我做了魔修也不會放過你！”

如果沒有喬苒苒，喬雁南大概會選擇堅持自己的道絕不違背，寧死也不堕魔。

然而，她還那麽小，他怎能丢下她一個人，成了毫無依靠的孤兒？

所謂宣布斷絕父女關系，不過是為了不讓自身之事牽連女兒。

且不說有夜時曦和喬苒苒在絕不會讓喬雁南淪落到堕魔，就算喬雁南萬一真堕魔了，喬苒苒也不會不認這個爹的。

不過，夜時曦知道，喬雁南想看到的，只是他對苒苒不變的真心。

夜時曦卻沒有露出多麽驚訝的神色，而是沉靜道：“伯父，您放心吧，對苒苒，我會以命相護！”

夜時曦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因為意外而隕落，但卻能保證，絕不會讓苒苒比他先隕落……若是沒做到，他會在為她報仇後，随她一起轉修鬼道，生死相随。

不知不覺中，他對她的愛，竟已經到這樣深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