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潘偉一開始是沒反應過來的。

百分之一是什麽說法？

什麽玩意兒？

表哥和表哥的朋友已經走了, 從拐彎處離開了他的視線。

潘偉重新上電梯, 電梯過半，他突然福至心靈, 想起來這個百分之一是出自哪裏了。

也正是這個想明白的瞬間, 潘偉的手起了非常嚴重的雞皮疙瘩。

“操！”潘偉很用力地罵了聲, 差點把種在電梯旁的小草吓死。

要不是有事, 他現在馬上就殺回去。

潘偉從廣場離開時，許昱和蘇原久剛落座。

蘇原久選的是靠窗邊的一個半開放式小包廂，已經超過了飯點，餐廳裏客人不多, 伴着輕緩的音樂, 顯得安靜極了。

服務員把菜單遞了過去，許昱低頭就把招牌香辣蟹點上。

“表哥。”許昱突然想起什麽喃喃一聲, 然後問蘇原久：“剛剛那個人是械南嗎？”

蘇原久搖頭：“不是, 他叫潘偉。”

許昱哦了聲：“你有個做視頻的表弟, 我以為是他。”

蘇原久擡起頭：“就是他。”

許昱歪了一下腦袋：“那你說他不是械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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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原久明白過來：“原來他在網上叫械南。”

許昱笑。

許昱：“蘇原久，你知道什麽是網名嗎？”

蘇原久正經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80歲了。”

許昱被逗得笑起來：“不是這個意思。”

看來蘇原久是知道的, 許昱又問：“你有網名嗎？叫什麽？”

蘇原久繼續正經：“一介草莓。”

許昱表演當場笑容頓時消失。

這下，反而是蘇原久笑了起來：“我沒有網名, 我在網上注冊的賬號, 全都是用我自己的名字。”

許昱哦了聲, 又問：“你知道為什麽大家要取網名嗎？”

蘇原久把菜單放了下去：“你真當我80歲？”

許昱又笑了：“對不起對不起。”

蘇原久：“我只是懶得想, 而且我覺得我用自己的名字沒什麽不好的。”

蘇原久在菜單裏點的菜, 許昱這邊也是可以看到的，許昱點了幾樣，蘇原久也點了幾樣，點完後兩人把菜單還給服務員。

服務員在一旁确認了菜，就離開了。

等這邊只有兩個人，蘇原久突然開口：“許昱，我也才30歲。”

許昱本來已經沉下去的笑點，被蘇原久這句話一戳，又笑了起來。

許昱點頭：“嗯，才30歲。”

蘇原久：“你早上還說我不老的。”

許昱擡頭看蘇原久。

他這句話突然有點委屈是怎麽回事。

“不老啊，”許昱一邊要笑，一邊又要表現得同意，所以他只能用語言來加強自己的觀點：“30歲真的不老，我沒說你老。”

這時，服務員把飲料拿了上來。

蘇原久要了茶水，給許昱點了飲料。

蘇原久幫許昱打開蓋子，并倒進許昱的杯子裏，說：“這裏沒有蜜桃味的飲料。”

許昱說：“我也沒有非蜜桃味不喝。”

許昱瞥了眼桌上的茶壺，突然想使壞。

他喝了一口飲料，看着蘇原久的杯子，認真地說：“你要不要加點枸杞？”

蘇原久拿杯子的手頓了頓，擡眼看許昱。

許昱憋不住笑了：“開玩笑的。”

蘇原久似笑非笑地看着許昱，無奈道：“小朋友。”

許昱咳了咳，低下頭：“不好笑，嗯不好笑。”

說是不好笑，兩秒都繃不住，又低頭笑了起來。

正好這時服務員送湯上來，蘇原久冷不丁地擡頭問：“店裏有枸杞嗎？”

許昱直接笑出了聲。

服務員認真服務：“我幫您問問。”

“不用了，”蘇原久看了眼許昱：“逗孩子玩的。”

許昱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可能是一陣接着一陣地被戳中笑點，這麽一笑起來，有點停不下來。

想要認真喝湯緩解一下，喝着喝着卻又想笑。

想要認真喝飲料緩解一下，可喝着喝着又想笑。

從來沒有過這樣，幹什麽啊許昱。

等到服務員把香辣蟹端上來，許昱才有點緩過來。

是印象裏的香味，許昱擡頭看蘇原久：“我先吃啦。”

蘇原久點頭：“吃吧。”

店家已經把螃蟹的殼處理了，許昱這邊在吃，服務員也把剩下的菜擺了上來。

蘇原久問：“好吃嗎？”

許昱點了兩下頭：“好吃。”

不枉此行的好吃。

蘇原久笑了笑，把許昱點的小龍蝦拿了過來，另外拿了小碟子，開始剝殼剔肉。

等許昱吃過瘾了，擡頭就見蘇原久把哪盤小龍蝦肉推了過來。

許昱咽了一下：“謝謝。”

許昱把碟子裏的小龍蝦吃完，蘇原久又把剔了刺的魚肉推了過來。

魚吃完，許昱見蘇原久還在弄，擺手道：“你自己吃啊，不用給我弄了。”

蘇原久手上動作不停，嘴上說：“非要給你弄呢？”

許昱噎了噎，還是說：“你自己吃嘛。”

蘇原久說：“我不吃海鮮。”

許昱愣住：“啊？”許昱疑惑：“為什麽啊？”

蘇原久：“我覺得海鮮的味道很奇怪。”

許昱手僵着，看着幾乎滿桌的海鮮：“你怎麽不早說。”

蘇原久：“說了你會來嗎？”

許昱搖頭：“不會。”

蘇原久低頭繼續弄：“吃吧。”

許昱有點愧疚：“那你吃什麽啊？”

蘇原久瞥了眼手邊的東西：“喝湯。”

許昱更愧疚了：“這怎麽行。”

蘇原久點頭：“是啊，這怎麽行，所以等下你再陪我吃一頓飯吧。”

許昱頓了頓。

這是什麽發展？

但他也只能：“好。”

想着蘇原久大概餓着，接下來的時間許昱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吃飽了。

蘇原久沒去多遠的地方，出門後拐了幾個彎就到了另一個餐廳。

不過這個餐廳沒有許昱表現的機會，唯一可以幫助的盛湯動作，也被蘇原久自己做了。

這麽的，兩人互相陪對方吃了一頓飯。

蘇原久吃完後，時間很不剛好，去其他地方肯定不夠，停在這兒卻有太多留白。

這個廣場後面是一個小公園，今天天氣還不錯，索性兩人就去了公園。

是踏青的好季節，進了公園，就能看到草地上三兩朋友堆在一起，拿了食物和相機，聊天拍照。

兩人走在大理石小道上，隔着半個人的距離，并肩走着。

雖然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的，但許昱好像覺得，他和蘇原久的距離只剩40米了。

至少這種情況，許昱一點沒有尴尬的感覺。

花園的草地裏種了樹，樹上開了些許花，許昱對這些不太了解，只覺得這些粉粉的小花朵，點綴在樹上挺好看的。

“你小時候住的地方離這兒遠嗎？”走着，許昱開了個話題。

蘇原久：“三公裏，我住我外公家。”

許昱想到了什麽，問：“剛剛碰到你表弟，你表弟會不會把你來建市的事告訴你外公啊？”

蘇原久：“大概是會的。”

許昱：“那會怎麽樣？”

蘇原久：“會被外公罵。”

許昱想象不到蘇原久被人罵的樣子，笑了起來：“真的嗎？”

蘇原久：“假的。”

許昱瞥了蘇原久一眼。

蘇原久又說：“我都30歲了。”

許昱又被逗笑了起來。

不過他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蘇原久是特意帶他過來的。

特意。

許昱垂下頭，吹了一下劉海。

“唉，你看到了嗎？”許昱突然擡手指着天空。

蘇原久也擡頭。

許昱的手指在空中畫了幾個圈：“剛剛有人放風筝，這樣這樣掉下去了。”

蘇原久：“看到了。”

許昱：“這點風怎麽放的起來。”

蘇原久轉頭看許昱，許昱垂下眼眸把手收起來，餘光也收起來。

“許昱。”蘇原久突然喊了他一聲。

許昱應他嗯，見他停下了腳步。

許昱也停下：“怎麽了？”

蘇原久對許昱勾勾手，視線落在他的頭發上。

許昱順着蘇原久的目光擡眼朝上看。

大概是夾子歪了，許昱朝蘇原久走了過去。

到了蘇原久面前，果然見蘇原久把手擡起來，放在他的頭發上。

忽然輕輕的一陣風吹過來，正好蘇原久把夾子松開，許昱幾根頭發落下來。

許昱稍稍擡頭，蘇原久這時也低下頭，兩人目光觸碰。

許昱假裝自然地飛快低下頭。

“自然卷。”蘇原久說。

許昱：“嗯。”

蘇原久：“頭發這麽軟。”

許昱喉結突然一滑，耳朵也有點熱。

許昱：“嗯。”

“這個夾子是哪裏買的？”蘇原久又問。

蘇原久好像問過這個問題，許昱想了想，回答得具體點：“在威城邊上的一個島上，我那時在那邊錄節目。”

蘇原久：“記得是什麽店嗎？”

許昱想搖頭，但想着蘇原久正幫他弄頭發，就忍住了。

“不記得了，”許昱說完想了想，又補一句：“是一個小攤上買的，不是店裏。”

大概是手法生澀，蘇原久幫他弄發夾有那麽點慢。

許昱就這麽低着頭等着，感受蘇原久很溫柔地撥弄他的頭發，然後輕輕夾住，但好像因為夾得不多，又打開夾子，再夾一點。

四處都是春天的顏色，他們的影子被鋪在裏草地上，緊緊貼在一起。

在一個許昱覺得過了很久，但實際并不是很久的時間裏，蘇原久終于把許昱的夾子整理好。

“好了。”蘇原久說。

許昱輕輕嗯一聲再說謝謝，感受到蘇原久把手移開。

許昱擡起頭，蘇原久低下頭，不過這次，許昱沒有躲開目光。

許昱無法計算兩人的距離，甚至比早上在家裏沙發還更近。

他的餘光看見蘇原久的喉結上下滑了一下，而後，他的喉結也跟着滑了一下。

許昱眨了一下眼睛。

蘇原久把手放下，這個過程，他的手指不小心蹭到了許昱的耳朵。

也因為這樣，許昱才有點回神過來，他稍稍退了一小步，并摸了一下夾子。

摸完夾子不自禁地摸眉毛。

草地上的影子分開了，風也能順暢穿過兩人之間。

兩人不再說什麽，繼續散步。

走着走着，蘇原久突然說了句：“春天了。”

許昱搭他的話：“是啊。”

他們不知道的，草地上不遠處的一群小姐姐，正抱在一起，看着他們傻笑。

走出花園，時間就差不多了，蘇原久的車一直停在廣場邊上，兩人一起上了車去機場。

和蘇原久待在一起，時間好像都慢了許多，心思也很容易飄。

車開進熱鬧的城市裏，許昱才有雙腿落在地上的感覺。

許昱轉頭看蘇原久，見他正拿着手機打字，他又把頭轉了回來。

過了好幾條街，許昱的手機突然震動了。

是雲姐給他發的消息。

雲姐：JSS的宣傳照出來了

雲姐：啧，怎麽說呢

雲姐：哎呀，你去微博看吧

只是文字，許昱不知道雲姐想要表達什麽，他回複了一個好，就點進了微博裏。

搜索JSS官博，置頂的第一就是雲姐說的那條。

九宮格照片全是許昱，主題是綠色，文字寫的是。

“@許昱

微風在空中畫春天

樹葉嚼碎了綠色

日暖花輕，星星被灑進你的眼睛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