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說是陪說話, 其實也沒說什麽。

許昱走了兩步就到了電梯門口, 電梯正在四樓，很快就會下來。

“電梯裏信號不好。”許昱對蘇原久說。

蘇原久嗯了聲：“沒關系。”

其實信號好不好都沒有關系的，蘇原久那邊一樣安靜，許昱這邊也一樣安靜。

許昱擡頭看着一點點上去的數字，有種今天電梯上升好慢的錯覺。

“叮”的一聲，許昱腿邁出去的瞬間, 對電話說：“出來了。”

蘇原久：“嗯。”

接下來。

許昱：“開門了。”

蘇原久：“嗯。”

許昱：“在換鞋。”

蘇原久：“嗯。”

許昱：“到客廳了，你到哪兒了？”

蘇原久說：“你聽聽。”

許昱停下腳步，聽到聽筒傳來喵的一聲。

Advertisement

許昱：“你又碰到它了啊。”

蘇原久：“嗯，在蹭我的手。”

許昱語氣變了點：“這個人類怎麽回事，今天為什麽沒有給我帶吃的。”

蘇原久笑了聲：“跑了。”

許昱：“不理你了。”

蘇原久那邊又沒有了聲音, 許昱索性也躺在沙發上。好像真的在陪蘇原久走路, 許昱腦子裏計算着路線。

現在他大概走到哪兒了。

現在他大概又走到哪兒了。

等許昱差不多計算到他那棟樓樓下時, 蘇原久突然開口說：“在樓下了。”

許昱抿嘴笑了起來：“嗯。”

蘇原久問：“小朋友一會兒幹什麽？”

許昱換了個姿勢, 翻了過來，趴在沙發上：“健身。”

蘇原久：“健身還能打電話嗎？”

許昱摸着抱枕的角角, 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才說：“不可以吧。”

蘇原久問：“為什麽？”

電話那邊傳來叮的聲音, 許昱下巴擱在抱枕上, 停頓了很久, 才說：“健身會喘氣。”

說完他立馬把嘴抿上, 認真聽那邊的動靜。

但那邊很久沒有聲音, 許昱把手機拿下來, 見上頭的秒數還在走，又放回耳邊。

“蘇原久？”

“嗯，”蘇原久好幾秒後才應他：“剛才沒信號，你說什麽？”

許昱垂頭：“沒什麽。”

蘇原久又問了一遍：“健身為什麽不能打電話？”

許昱說：“不好拿手機。”

蘇原久嗯了聲，沒有強求的意思：“我到家了，謝謝你陪我。”

許昱拿指甲摳抱枕的布料：“不用謝。”

蘇原久：“你去健身吧，挂電話了。”

許昱：“嗯，拜拜。”

蘇原久：“拜拜。”

挂斷電話後，許昱把腦袋埋在了抱枕裏，直到呼吸不順暢了，他才把頭擡起來。

本來就夾得很松的頭發，被這麽一搗亂，全掉了下來，打在許昱的額頭上。

他仰着頭，發了幾秒的呆，才做起來，重新把頭發夾好。

沒有立刻去健身，而是去了二樓的練歌房，他現在腦子裏一堆的旋律，他要馬上記下來。

工作室的群裏今天一天都熱鬧着，他登上自己的大號，發現他的員工已經幫他發了新歌的宣傳，還有JSS的置頂。

群裏說許昱新歌出來時上了一瞬間的熱搜，但許昱看的時候熱搜已經不見了，他沒有撞上那個時候。

晚上躺上床，他點開了卡友網，先關注了械南，而後點進了他最新的視頻。

果然是早上遇到的那個男生，說話方式都是一個樣的。

視頻過了幾秒，彈幕突然提到蘇原久，問械南以後還拍蘇原久嗎？

只有一條，很快就從屏幕上方過去了。

許昱退了出來，又進了卡破網。

點擊放大鏡搜索，不用打字，直接點擊最近搜索第一個詞條。

頁面跳轉。

顯示結果。

0。

許昱把後臺清了。

又進了卡友網，繼續看他前幾天沒看完的音樂節目。

看着看着，他的思緒就有點飄遠了。

他先是把腦袋上的夾子拿下來，也不知道看什麽地看了很久。

好像很久沒有夢到蘇原久了。

其實加起來也就夢到兩次。

啊他不是想夢到的意思。

就是。

這麽刻意想到，肯定是夢不到的。

他做的夢，都是無意間提到的事或人。

許昱又把夾子夾了上去，低頭發現節目已經走了很多進度條。

他把進度條拉回去，但只看了兩秒，就直接把軟件退了。

睡覺。

第二天他的生物鐘讓他在腦中前醒了過來，看了眼時間，他先去浴室洗漱。

從浴室出來，卧房的門鈴正好響起來，他開了門，走下樓去在門口等着。

不到半分鐘，走廊那邊就來人了。

“許先生早。”是賴明。

許昱笑：“你也早。”

賴明把早餐遞過去，許昱接過之後說謝謝，賴明就道別了。

工作室通知早上要開會，許昱沒在家裏耽擱多久，吃了早飯換了身衣服就下樓了。

他自己是有輛車的，但他基本不開，車停在車庫裏可能已經生草了。

因為很少開車的關系，他的車技不太好，鄭學曾坐過他的車，車程過半鄭學實在受不了，讓許昱靠邊停，換他來開。

許昱也是想過好好開一下車的，但一直沒有合适的機會，也沒什麽時間。

他的副駕需要坐一個人。

加上這幾年坐別人的車習慣了，沒什麽不方便的，這個想法就更擱置了。

才下樓，他就拿出了手機，正準備叫車，身後突然傳來了車的聲音。

許昱朝邊上走了點，給車讓路，但車還是在他身後跟着他，

許昱再朝邊上走，走到實在不能再走了，車還是沒有超過他。

許昱這才回頭，接着他看到了熟悉的車牌。

車燈閃了兩下，在許昱的身邊停下來。

“蘇先生。”許昱喊人。

蘇原久在裏面問：“去哪？”

許昱：“工作室。”

蘇原久說：“上車。”

蘇原久從裏把車門打開，許昱就鑽了進去。

許昱問好：“蘇先生早。”

蘇原久有點無奈的語氣：“早。”

蘇原久又對老趙說：“先去水雲廣場。”

車裏有四個人，除了蘇原久和老趙，還有副駕的賴明。

車啓動後，賴明回頭對許昱笑笑，算是打招呼。

蘇原久問：“早餐還吃的慣嗎？”

許昱點頭：“吃的慣。”

許昱應完心裏想，都送了這麽多天了，現在才問。

而一秒後，蘇原久說：“送了這麽多天了，我現在才問。”

許昱突然笑起來，不過沒笑多久，不過一秒他就把笑收起來了，接着禮貌道：“謝謝你。”

蘇原久輕輕嘆了一聲：“怎麽睡了一晚，就變得這麽客氣了？”

許昱看到副駕的賴明突然動了一下，明明做了個轉頭的姿勢，但卻沒把頭轉過來。

許昱說：“沒有啊，什麽客氣。”

蘇原久：“昨天晚上還叫我名字，怎麽現在叫起蘇先生了。”

賴明的腦袋直接轉開，看着車窗外面。

許昱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只好含糊地嗯一聲，然後很不自然地摸了一下眉毛。

好在蘇原久沒有追問。

車開出了小區，沒有人說話，車廂非常安靜。

許昱不知道該幹什麽，只能拿出手機，無聊地劃着手機屏幕。

又過了一會兒，蘇原久突然說：“賴明，放歌。”

賴明應了好的，把車窗關上，放歌。

熟悉的前奏，正是昨天剛出的那首歌。

還沒進人聲，蘇原久就問許昱：“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聽你的歌，你會尴尬嗎？”

許昱想了想：“還好。”

蘇原久嗯了聲：“那就是會尴尬，”他說完對前面的人說：“大聲點。”

許昱幾乎要被蘇原久逗笑。

還好只是一個脫口而出的詞，他其實是不尴尬的，做音樂的因為這種事尴尬，以後怎麽在圈子裏混。

許昱甚至覺得，蘇原久是因為他客客氣氣的兩聲蘇先生，而報複他。

要真是這樣，那真是。

斤斤計較蘇原久。

許昱的歌聲就這麽在車廂的哥哥角落響了起來，第一段唱完，前頭的賴明轉過頭來了。

賴明：“許先生唱歌真好聽。”

老趙也附和：“是啊，我聽了很多遍，”說着他想起了什麽，音調突然高了些：“我昨天拿這首歌給我女兒聽，她跟我說，爸，你怎麽也知道許昱，我說啊，是因為……”

“許先生現在很火。”好像是怕老趙接下來再多說什麽，賴明立馬接上話，并說：“我外甥女也知道你。”

老趙點頭：“對，我女兒說她有很多同學在聽許先生的歌。”

許昱笑着說：“謝謝。”

工作室離小區不遠，早上的車也不太堵，十幾分鐘就到了水雲廣場。

停車前，蘇原久問他：“晚上是去聽張良良的歌友會嗎？”

許昱點頭：“嗯。”

蘇原久說：“你和你的朋友小心點。”

許昱點頭：“好。”

跟車上三個人道完謝，許昱就下了車，接着目送蘇原久的車離開。

等車開到路上，許昱轉過身去，這麽一轉，他看到了幾米開外的雲姐。

雲姐招手和他打招呼，等兩個人靠近，雲姐瞥了眼車的方向，道：“今天叫這麽好的車來啊。”

許昱頓了頓，瞎應了句：“酒吧昨天發工資了。”

雲姐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走了兩步才後知後覺笑了起來：“什麽啊。”

但笑過，雲姐又瞥了眼那邊已經遠去的車，并啧了聲：“哪裏見過這個車，好熟啊。”

許昱摸了一下眉毛，繼續沒頭沒尾：“你不是有親戚在開車？”

雲姐哦了聲：“是有個表叔在開，不過好像不是這個車，沒有這麽高級。”

許昱：“是嘛。”

兩人一起上了樓，因為許昱這幾天突然升高的工作量，導致早上的會開了很久，直到飯點才結束。

大家從會議室出來，雲姐叫的餐也正好到。

分碗筷時，雲姐問許昱：“你多叫一雙筷子，給誰的？”

“給我的啊。”

沒等許昱回答，門口的鄭學突然出現。

晚上要一起看音樂會，鄭學索性中午就來找許昱，順便看看許昱的工作室。

他開門進去，看到一桌的人，哇的一聲，道：“招這麽多人了啊。”

許昱嗯了聲，招他過來，給他筷子。

鄭學啪的一聲把筷子打開，卻不坐下，道：“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許昱的朋友，你們可能面生我，但你們肯定熟悉我發的微博。”

有人配合鄭學，問：“什麽微博呢？”

鄭學說：“我就是那個酒吧老板。”

大家一起配合：“哦！是你啊！”

許昱笑了起來，大家也都笑了起來，許昱把鄭學壓在凳子上：“別耽誤大家吃飯，他們還有事呢。”

吃着吃着，突然有人說了句：“JSS的官博把廣告的宣傳片發出來了。”

大家聽後紛紛拿出了手機。

鄭學也拿出手機，并對許昱聳肩：“這下不是我耽誤大家吃飯了吧，是你的蘇原久。”

鄭學這話說的明明很小聲，可話音落，剛才紛紛拿出手機的大家，瞬間紛紛擡起了頭。

像是事先說好的一般，大家先看了眼鄭學，再看許昱，表情都同出一轍。

許昱在桌子底下踢了鄭學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