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得失

甄真和對方約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她十二點五十走進奶茶店，對方已經提前到達，給甄真留下了很不錯的第一印象。

同前幾個面試者一樣，寧昔遠介紹這個人也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目測不會超過二十二歲，穿着一身普通休閑服，半長頭發紮成了爽利的馬尾，臉上隐隐散發着蓬勃朝氣。

“甄編劇您好，我是邱茵。”看見甄真，女孩子第一時間站起來打招呼，微笑的弧度恰到好處，不顯得過分親昵也不疏遠冷漠。

蚯蚓？甄真第一時間聯想到這兒，下意識微微挑起眉尾打量她。

邱茵倒是爽快，像是猜到了甄真心思似的摸了一把下巴，大咧咧的解釋：“上學的時候大家都叫我蚯蚓，誰叫我長得瘦呢。”

甄真在心裏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坐下來，開始例行問話，“為什麽願意做我的助理？”

這個問題一出，邱茵終于難得腼腆了一會兒，小聲回答：“其實我也喜歡寫小說，不過一直沒什麽建樹，所以想在你身邊熏陶學習。當然，我會好好做助理的！”

甄真笑而不語，又問了一些尋常問題，譬如哪個學校畢業、家住哪裏等等，最後終于告訴她，“明天上午九點你來我家。試用期一星期，你看如何？”

“好好好，沒問題，我明天一定準時上班。”邱茵激動得疊聲回答，眼睛亮似星輝。

與邱茵分手之後，甄真就近買了一些水果，直到雙手再拎不下一個袋子才罷休，當街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星耀公司名下的片場。

前幾天江樊和歐華一起召開新聞發布會，針對她的醜聞不攻自破，現在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甄真正好想外出走走，便決定去探一探她的班，之前江樊已經給她打過幾次電話邀請她過去了。在片場的人大多對甄真有印象，看見她紛紛打招呼問好，甄真也一一回應，趁機問明白江樊所在好直接走過去。想不到她還沒看見江樊，就聽見後面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回頭果然看見寧昔遠匆匆走來。

“你怎麽來了？”寧昔遠走到她面前，臉上寫着巨大的驚喜，然後不由分說接過她提着的所有袋子，他以為她是來探他班的。

甄真有一瞬間猶豫，但還是放手把袋子讓給了他，微垂眼睛解釋說：“我和江樊約好今天過來的。”說完擡頭，果然看見寧昔遠臉上掩飾不下的失望，心裏登時很不是滋味。

“我知道了，我幫你拿東西過去。”寧昔遠的聲音很低，“反正離我拍下場戲還有很長時間。”

路上甄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覺得剛才是自己讓寧昔遠失望了，糾結一會兒鼓足勇氣說：“我下次專門來看你。”

寧昔遠聞言立刻轉頭看她，裂開嘴露出滿足的笑容，“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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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這樣高興，甄真自己也覺得高興，嘴角含蓄的揚了起來。

兩人這麽一路走過，自然招惹了許多好奇的目光，但礙于寧昔遠現在的如日中天以及甄真的特殊身份，并沒有誰敢胡亂猜測。

江樊正在場邊等着上戲，看見甄真之後立刻沖她揮手，然後又看見一同過來的寧昔遠，稍愣了一下又對他微笑示意。寧昔遠也對她點了點頭，把手裏的袋子放在旁邊，轉身對甄真說：“我先去拍戲了。”

“謝謝你幫忙。”甄真禮貌點頭，目送着他的背影離開。

她還沒來得及理清剛才一系列的情緒，江樊就湊上來挽住她的手臂，輕聲暧昧的說：“你們倆怎麽會一起過來的，想瞞着大家暗度陳倉嗎？”

甄真眉心一跳，受不了似的拉開她的手臂，“想什麽呢？我進片場正好遇見他，他幫我拎東西過來而已。”說完，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地上衆多的袋子。

江樊只是有口無心的開個小玩笑，也沒有接下去，而是吩咐助理把甄真帶來的水果拿去收拾一下再給劇組裏的人分享。

支開了助理，江樊又給了經紀人一個眼色，讓她識趣的退到幾米之外。做好這些，江樊才又靠近甄真輕聲說：“我一直想找你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有另外一家公司想買你下一個劇本版權，請我幫忙牽個線。”

聽完這句話，甄真直接後撤了一步，目光涼涼的盯住江樊，“我已經和星耀公司簽約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對方說了，違約金他們會替你付的。”江樊趕緊說明，又湊近神秘的說，“這家公司很有誠意的，今天晚上七點我們一起吃飯，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甄真沒有說話，也沒有後撤，只是像不認識似的看着江樊，然後搖頭拒絕，“真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還有其他事情。你可以幫我帶話，我一向言而有信，不會違背和星耀公司的合約。我有事，就先走了。”

一口氣說完，甄真沒有再給江樊解釋的機會，轉身就走。

“甄真你等等！”江樊也顧不上自己還穿着厚重的戲服，飛快的追上來拉扯住她，“你那麽犟幹什麽，對方給你的報酬比星耀公司高很多，你不吃虧的，再不成你就當賣我一個面子好不好？”

甄真直接甩開她的手，目光冰冷的打量她，“江樊，要是我只想要錢，當初會找你演女一號嗎？”

這句話不可說不重，江樊聽完再無心拉扯她，只能乖乖放手讓她離開。

直到走出片場，甄真還有些氣息不順。剛才那些話要是換一個人來說，她大可以不理會，但說話的人卻是江樊，是她在娛樂圈裏結識的第一個朋友，卻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真叫她無法容忍。

站在片場門口長出了幾口氣，甄真的心情才慢慢平複下來，也不在意人來人往的目光，靠着大門給司瑞打了一個電話。她本來對星耀公司并沒有太深的歸屬感，但今天讓江樊一刺激，反而把星耀公司當成了自己人，所以第一時間想要告知情況。江樊嘴裏的“公司”既然敢挖星耀公司的牆腳必然不會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司瑞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司瑞在電話裏靜聽了甄真帶來的消息，末了真誠的道謝，還告訴她蔣晨已經認可了她寫的MV劇本，酬勞最遲下個星期就會到賬。

提到蔣晨，甄真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在心裏輕哼了一聲，看來蔣晨還算有點兒腦子，能看出劇本的好壞。

想了一會兒，甄真不客氣的說：“MV拍攝的時候，我要在場。”

司瑞爽快的答應了這個要求，語氣間還帶着一些暧昧的揶揄，“沒問題，你親自過來看着就能放心了。”

甄真不想理他，斷然挂了電話。

又站在門口吹了一會兒冷風，甄真的心情徹底恢複平靜，正打算着到馬路邊攔一輛出租車回去。但她還沒來得及付之行動，就被寧昔遠給攔了下來。

“我送你回去吧。”寧昔遠站在她面前，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好像是很着急走過來的。

他站的方向正好擋住陽光，這樣甄真就被籠罩在了他的影子裏。昂起頭不自覺的凝睇他的面容，甄真心底最後的一點兒郁結也消失無蹤，只剩下怡人的暖意和柔軟。

被這樣盯着，寧昔遠很不自在，局促的避開目光，臉色漸漸泛紅。

“麻煩你啦！”甄真最後爽朗的開口，“下次我有劇本還找你演男一號。”

她這句話說得特別響亮，引得周圍不少人看過來。好在寧昔遠沒有注意到，只是溫柔的笑了笑，俊秀的眉宇宛如畫跡。

剛才是一時忘記，直到寧昔遠真的将車開出來，甄真才想起來不放心的問：“你這麽忽然離開可以嗎？”

“沒問題，小老板都說了籠絡好你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寧昔遠專心看着前方，半是玩笑的回答。星耀公司的老板是雷夙，小老板指代的自然就是負責他們這一塊的司瑞。

“司瑞可真是徹頭徹尾的商人。”甄真并無惡意的說了這句話。

“其實我很高興能送你。”寧昔遠忽然又說了這句稍微顯得暧昧的話，眼睛卻一點兒也不敢往副駕駛位置看。

甄真驚訝得微微啓唇，最後又垂下頭無聲的露出來一個輕笑。

因為這句話車裏的氣氛暧昧，讓甄真待得很不自在，想了想轉移話題說：“我今天見過你推薦的那個邱茵了，人很靠譜，我讓她在我這裏試一試。”

聽見這句話寧昔遠也很高興，揚起嘴角說：“能幫上你的忙就好，你要是沒有一個助理以後可能還真忙不過來，新劇本想得怎麽樣了？”

“正常進行中，不過最近想寫一部輕松短劇試試。”甄真回答說，事實上她的這個計劃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我覺得你多進行一些新的嘗試很好。”寧昔遠很贊同的點頭，“總是走一樣的路總會有走不下去的時候。”

這句話雖說中肯，卻有些不吉利不中聽，要是別人來說甄真鐵定要翻臉，但是話是寧昔遠說的，她卻只覺得受用真實，并沒有心情不愉，可見一樣的話還要看什麽樣的人說。

寧昔遠現在已經很熟悉甄真家的路，也不用她指路，自己就能熟練的開過去。甄真昨天工作到很晚，現在便覺得有些倦意，本來只是想閉目養神一會兒，沒想到閉上眼睛卻真的睡着了。

碰見紅燈時寧昔遠把車停了下來，歪頭便發現甄真睡着，細密的眼睫随着均勻呼吸有着極細微的起伏。只是看着，就有一種歲月靜好，漫看雲起的感覺。

寧昔遠臉上漫出溫柔的微笑，一邊小心的關上車內冷氣，又單手脫下外套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動作十分輕柔，半點兒沒有影響到甄真，讓她依然甜睡，嘴角稍微翹起的弧度溫暖柔軟。

紅燈變成了綠燈，寧昔遠收回目光重新發動汽車，性能很好的車子在高速公路上像一只蝸牛一樣慢慢前進，沒有一點兒颠簸。

暮色四合。

沒有做任何的夢，甄真自然醒來，陡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寧昔遠近在咫尺的臉。

“你……”甄真算是姑娘裏性子冷靜的，但面臨這種情況還是狠吃了一驚，臉上布滿始料未及的紅暈。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