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痛徹心扉

漫天火光将整個罐江口照的锃亮，大金烏眼睛直盯盯的望着我們，誰都知道只要他的長劍向下一揮，漫天火箭便會像雨點一樣落下，所到之處皆會火海一片。此刻的我心中的焦急真是無法用語言訴說，這到底該怎麽辦？

眼看大金烏手中長劍就要落下，千鈞一發之際，只聽“咣當”一聲瑤姨手中銀劍猝然落地，她眼神之中滿是深深的悲哀對大金烏說道：“大金烏！我束手就擒，我跟你回去，只是請你先待我禀告過玉帝之後再做定奪好不好？”

“瑤姬!“”娘！”

瑤姨話剛說出，捆仙索就冷不防的纏上瑤姨的身體，我不由大驚，暗自懊惱自己疏忽竟然沒有及時組止。楊叔，和小戬小婵見狀也慌忙上前，和楊蛟一起圍在瑤姨中間。

我說，你們咋出來了啊，我們這邊很忙的，別來添亂了好吧！這可把我急的啊。

只見大金烏見狀嘴角挑起一絲冷笑，長劍緩緩放下，口中輕念咒語，天空中的漫天火光瞬時熄滅，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我這時才猜想可能大金烏是故意這樣逼迫瑤姨的，就算瑤姨寧死反抗他也不會放火燒了灌江口的吧。

當我自認聰明的以為大金烏或許根本不想濫殺無辜，事情或許還有回旋的地方時，只見大金烏忽的從府頂飛下，手中金輪脫手飛快旋轉帶起一股炙熱殺氣直沖而來。

我還沒有從這一突然的變故中回過神來，慌忙抽出誅仙劍抵擋，卻只見眼前飛來的金輪忽的由一變三，另外兩個金輪，分別朝瑤姨和蛟兒飛去，我大驚失色，顧不得也已近在眼前的金輪，左手灌注法力赤手空拳生生迎下，右手用力将誅仙劍飛擲了出去，千鈞一發，擋下了就要要了蛟兒性命的致命一擊，顧不得左手被劃破的痛疼，我忙竄上前想扶住被仙器撞擊所發出的殺氣震倒在地的蛟兒，因為我真的怕他真如我所知道的故事那樣死去。但當我看見他的眼中滿是哀傷驚愕的生生盯着我身後瑤姨的位置時，我的身體像是被生生定住一般，腦中一陣雷聲閃過，一時連回頭的勇氣也沒有了。

“天佑！”“爹！”

幾聲撕心裂肺的吼聲傳入耳際，蛟兒趴在地上幾乎是爬到瑤姨身邊的，我就算不回頭看也猜到，楊叔定是替瑤姨擋下了大金烏最後的那頂飛輪！

只是為什麽會是如此，我竟忘記了在此戰中死的除了蛟兒以外還有楊叔！慌忙回首，見到的是躺在地上雖然胸口插着金輪但是臉上卻是依舊挂着微微笑顏的楊叔，一襲淺藍長衫已被血色染得發黑，蒼白的臉上也已沒了紅暈，大口的鮮血從他口中湧出，還不等他說些什麽，便再也支撐不住閉上了雙眼。

我的心中一陣生疼！此刻小戬和小婵早已經出了保護圈，青玉折扇也已被丢在了一邊，他們緊緊地抱着跪在一旁的瑤姨身邊失聲痛哭。我怔怔站在那裏忽然感到一片眩暈，身邊之人的呼喊之聲似乎已經聽不見，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身邊之人就這樣生生在身邊死去，我怎麽可能不害怕不痛心！只是楊叔，瑤姨明明還有天眼之力的啊，大金烏的那金輪不是應該傷不了瑤姨的嗎？所以那時我才沒顧得上她啊，楊叔，你如此做叫我以後還如何安心啊！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楊叔和跪在楊叔身邊扶着瑤姨哭的撕心裂肺的蛟兒小戬小婵，我心中悲痛之餘，慌忙用法力暫時鎖住楊叔的魂魄，看着楊叔若隐若現的蒼白魂魄，我體內憤恨的火氣一陣上蹿，手中緊緊握着誅仙劍心中第一次真心的想把眼前的大金烏碎屍萬段！有一種想幹脆将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恨意！

緊握誅仙劍飛速起身上前，眨眼已到大金烏眼前，我揮劍一陣亂砍，他亦舉着長劍且擋且退，手中貫全法力想奮力給他最後一擊，而我卻萬萬沒想到他一下子輕而易舉的便擋下了我全力砍下的誅仙劍。我驚訝的望着大金烏，而他似乎也沒想到事情會是如此，眼神劃過一絲淩厲，轉身奮力一腳踢向我身前，我下意識橫劍一擋，卻沒想到反被他猛烈的攻勢狠狠踢飛了出去！

身邊疾風掠耳而過，身軀狼狽落地翻滾了幾周，竟停在了蛟兒他們身前，胸中難受得緊，口中泛起一陣腥甜竟然有一口鮮血噴出！

“喬哥哥！”蛟兒第一個跑過來扶起我，而我此時卻是顧不了許多，只是怔怔發呆，剛才那一刻是有多麽的不可思議！我竟然就這樣被一個小小的金烏神将打到吐血！這也太不對勁了吧，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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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不對，我的法力呢！我的法力竟然不管用了！為什麽，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時候！我一個激動慌忙起身，渾身的骨頭就像被拆了一樣痛疼，竟又有一口鮮血噴出，我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抓狂的想。

就在我還在冥思苦想的時候，大金烏的金輪再次呼嘯旋轉着朝我們飛來，只不過這次他的目标很明顯是年紀最小卻在最外側的小婵，不過有小戬在又怎會讓小婵有半分危險，眼看金輪就要擊中緊緊護住小婵的小戬，我不知哪來的力氣憤然起身想要替他擋下這一擊，确終是比身邊之人遲了一步。我只覺眼前灰影一閃，緊接着便聽見了一聲金屬劃破血肉的刺耳聲音

蛟、蛟兒！看着眼前被金輪刺穿後背的楊蛟緩緩倒下的身影，我的心一時痛的無法言表，眼前一陣眩暈，口中又一股腥甜傳來卻是被我生生咽下。

“蛟兒！”“大哥！”聲聲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二——二郎，好——好好活着，小——小喬，保、保護好——“囑咐的話語還來得及未說完，虛弱的聲音便已埋沒在了瑟瑟秋風裏。

心中就像被一把利劍生生割穿，往事一時之間歷歷出現在眼前，沒想到往日總是纏着我叫我喬哥哥為人最是憨厚的蛟兒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竟是在這彌留之時！蛟兒，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看着倒在楊叔旁的蛟兒，我的眼前一片氤氲模糊。

“大金烏，你騙我！你好卑鄙！你還我丈夫！還我兒子！“聽着瑤姨的斥訴我一時覺得心中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這都怪我，為什麽我的法力到關鍵時刻就不管用了呢！

我突然記起曾經在昆侖山是元始天尊幫我時說過的話，他說因為寶蓮燈擁有強大的仁慈法力，所以只有心存仁愛之心的人才能駕馭得了，若是心存殺戮險惡，不但不能擁有寶蓮燈的法力，說不定還會反被他所傷，小喬，你必須一直擁有這顆愛心，你的法力方能越來越強。

原始天尊的話回旋在耳邊，我低頭愣愣看着誅仙劍，難道是因為剛才我動了想将大金烏碎屍萬段的心思因此才一時失去了這一身仁慈的法力嗎？

想到這裏我試着讓自己靜下心來，望着眼前不遠處的大金烏，恍惚間覺得他看着跪在地上痛苦的瑤姨冷冽的眸子中劃過一絲不忍，随即又淹沒在冰冷的眼眸之中。

我逼着自己先忘記眼前悲痛，換位思考一下，忽然有那麽一刻我覺得大金烏或許沒有錯，他只不過是在執行玉帝的旨意罷了，他不過是在盡一個金烏神将的職責罷了，或許此時此刻他的心裏也會有那麽一絲絲的痛，可他不能留情，因為天庭自小便時那樣教育他的。瑤姨的的确确是犯了天條，即是犯了天條就該承擔後果的。但是這次我是第一次認為在這件事上不僅瑤姨沒有錯，或許大金烏也沒錯，甚至連玉帝也沒錯，（當然是除了他說的那句‘不惜一切代價’），錯的是天條！是那套早已不适合現今生活的陳腐冰冷的天條！

這樣想着我漸漸感到自己體內那股仁慈的力量又回來了，再不忍去看去聽，瑤姨小戬小婵此刻的心情我完全可以了解，有什麽比眼睜睜看着自己至親至人被一個個殘忍殺害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的那種心痛呢，那種感覺簡直比自己死了還要難受上千倍百倍！所以瑤姨小戬小婵對不起了，為了将來不會更痛苦，現在不如就一次痛個徹底吧!

我回身撿起被扔在地上的青玉折扇，誅仙劍回鞘，深呼一口氣，下定決心來演一場瞞天過海，其實要救人也不容易的，起碼不能讓玉帝起疑不是，要讓地府收不到楊叔和蛟兒的魂魄，我也只能想到一個辦法了。

大金烏拿着長劍，滿面殺氣的走到我們身邊，我上前擋在他身邊直視他道：“真的要趕盡殺絕嗎？”

大金烏聽後眼中閃過一絲波瀾，橫劍于身前，氣勢不減回答道：“玉帝旨意，不得不尊。”

“是嗎？大金烏殿下，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孫小喬，算是天界一散仙，那年因三首神蛟一事與長公主相識。本來想跟着長公主會有些前途，好歹她也是玉帝的親妹妹，沒想到她卻犯了天條，如今玉帝派你殺了她的丈夫和孩子，她定會與玉帝決裂的，得罪玉帝的下場，如今我已經看的很清楚了。”我并不看此時瑤姨和小戬小婵震驚的眼神，只是淡淡的望着大金烏說道，“所以，還請殿下不要把我的事告訴玉帝，至于他們，也不勞殿下動手了。”

我邊說着邊不經意間用手撫着手中青玉折扇下挂的青色玉墜，那玉墜是我用在昆侖山時淘到的鑄魂鼎變化而成的，雖然那時我打算的很好，可真到了用到的時候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說完我突然轉身，折扇玉墜在楊叔和蛟兒的身上輕輕一撫，禁锢住的魂魄飄散而出，我青衫一擺折扇用力一揮，大喊一聲“魂飛魄散！”在場的所有人便眼看着我将他們的魂魄生生打散，實際上我是趁機将他們收入了鎮魂鼎裏。

魂飛魄散，這樣地府自然而然就收不到他們的魂魄了，雖然這個主意真的很爛，可憑我現在的智商真的就只能想到如此了，也只有這樣玉帝才不會想到我會再救他們了。

瑤姨小戬小婵看着我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怕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我會臨陣倒戈的，我還不等大家有所反應，我将折扇插入腰間，作勢紮了個馬步，大喊一聲“排山倒海”手掌對準小戬小婵便用力一掌擊了出去。

“不~！”随着瑤姨的一聲哭喊，小戬大驚之下，下意識的将小婵緊緊護在身後，青光帶起的貫力狠狠的打在小戬身上，兄妹二人順勢向後飛出老遠，撞碎了卧室的木色窗架，只聽‘轟’的一聲楊府大廳房間瞬時倒塌，一片灰塵翻飛，那裏還能見到半個人影！

緊握左拳，手掌被金輪劃破的傷還傳來清晰的痛楚，雖然看起來我這掌是十分陰狠，實際上的殺傷力是很小的，我心裏明白小戬身上有我曾送的玉佩，還有瑤姨剛剛給他的天眼，有他護着小婵，他們是絕不可能有事的，但是我心裏還是很難受，因為畢竟這麽多年來這是我第一次出手傷他。

“二郎！三兒！“被壓躺在地上的瑤姨已經哭得喊啞了嗓子，看着她原本如白雪一般的水袖衣衫也已經被染上點點血跡，猶如冬季盛開的紅梅一般刺痛着我的雙眼，顫抖着收回剛剛伸出去想扶起她的手，狠心回過身去不忍再看，眼角不經意間看見不遠處的天蓬眼中的恨意似乎也更濃了。

大金烏直盯盯的看着我，緊蹙的眼眉緩緩舒展，我不知道此刻他到底在想什麽，我只是極力壓抑着自己胸中翻騰上湧的血氣，靜靜的等待着下一刻大金烏的抉擇。

“收兵！”

大金烏忽然轉身長劍一閃，揮手說道，轉身之時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他嘴角劃過的一絲笑意。

片刻之間，帶着無限恨意悲痛的瑤姨已被他們帶上了天，臨走之前她竟是一句斥責的話也沒對我說。一時之間楊府大院只剩呼嘯着的瑟瑟秋風，仿佛是在楊府遭遇的這場大難悲哭一般。我獨自一人站在大院之中望着倒塌的楊府卧房大廳，苦笑着想，楊府這場大劫總算落下了帷幕，我承認這場仗我輸了，而且輸得很慘，但是這卻不是楊府最後的結局。小戬小婵，其實這條路才剛剛開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