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月中仙子

夜晚天際漫天繁星閃爍，遼闊寂靜，廣袤無垠。一輪碩大圓月挂在天邊，四周一片月光璁胧，似煙非煙，似霧又非霧。月光無塵，漫撒天際，幽幽月色，詩情畫意，仿似美得并不真實。

然而比這空靈月色還要令人心醉的卻是那在月前雲端獨舞的窈窕身姿。雲端之上，美人乘雲，白影輕旋，華衣蹁跹，水袖間兩道白绫上下翻飛，絲絲纏綿，翩若驚鴻，雲裁裙擺妙曼飛舞，身姿飄逸清美不可方物。

凝脂玉膚，羽扇長睫，清眸凝水，似有千般無奈萬般委屈全都融入這支寂寥的長舞之中，月中嫦娥自是該這般是超塵脫俗的。

我只在這雲端之下癡癡的望着，望着雲端之前那同樣已經看呆了的灰色身影，皓月當空，揮灑光暈，繞過絲雲，投在那張俊逸面容之上，劍眉微蹙，水目盈光，絲絲心傷漸漸漫上溫玉一般的容顏。随着嫦娥一舞完畢，小戬眼中也随着滑落淚水一滴，讓人見了不由自主心中一滞，我知道他定是又在想念瑤姨了。

我就在他們站立雲端的不遠之處，看着遠處那副似是在畫中才該出現的佳人美景，心中似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心酸情緒。突然轉身退開兩步，此時我只在想我為何要出現在這裏。

小戬呆呆的望着立在眼前的嫦娥仙子，我知道，只那一眼，便傾注了他千年相思，從此之後他望月千年，只盼望有一天能披上那一抹銀色月光。那一刻我忽然想，或許如他那般優秀的人兒，也許只有像嫦娥那樣高潔的人才配得上。

當這個想法出現在我腦中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喜歡嫦娥這不是早已在預料之中的事了嗎？就算當年初見瑤姬之時我心中抱着就是想想的念頭，可是而今我卻是心甘情願一步步的陷入了自己親手織就的情網之中，真的就這樣還未開始嘗試，就已經放棄了嗎？是不是真的該在還未曾陷得太深的時候就抽身離去呢？

真的很想狠狠給自己一個巴掌，以前我也是這樣，做什麽事都是畏畏縮縮，猶豫不決，不敢光明磊落，當斷即斷，到最後把什麽事情都搞得一團糟，難不成而今也要如此嗎？

雲端小戬忽然一個轉身不穩，竟從雲中掉落下來，我才慌忙回神想起，他還未曾學會落地！身随意轉，沒有多想便已竄身上前，比嫦娥手中白绫快一步上前接住了他。再次接觸到他的那一刻，我心中已經下了決心，縱使你是月中仙，我也不可以就這樣不戰而退！

“嫦娥仙子果然名不虛傳，看仙子此舞如此凄美寂寥，定是又在思念故人了吧。”扶住小戬，穩住身形還未等小戬和嫦娥開口，我朝嫦娥微微颔首，拱手說道。

“嫦娥？！”嫦娥看着我沒有說話，倒是身旁小戬吃驚不小。

“是啊，嫦娥仙子可是你娘長公主瑤姬的朋友。”我故意對他說道。

“你是瑤姬的兒子！”嫦娥聽了我的話臉上滿是驚訝的說道，唉！仙子，你的淑女形象啊。

“我~”身邊小戬低下頭似是有些臉紅的說道。

“小戬，這說起來你也該叫仙子一聲嫦娥姨母才是啊。”聽了我的話，兩人都是一驚，似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我，其實我也覺得這話說的可真夠狠的！

“仙子與長公主情同姐妹，而今雖然知道我們是天庭重犯，想必也絕不可能去天庭告密的吧。”不等他們回答我接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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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小戬輕推了我一下有些愠怒的對我說道。好吧，我也覺得自己是有些太過分了，如果我不說，嫦娥根本不知道我們的身份，這确實是有些無理取鬧的哈。

“閣下多慮了，嫦娥自不會多說，只不過長公主如今深陷囹圄，天庭正在派兵到處捉拿你們，你們還是不要亂跑的好。嫦娥還有事就不多留了，就此告別。”嫦娥說完水袖一揮，便轉身向月中處飛去，小戬久久的望着嫦娥遠去的背影似是有些不忍。

“不要看了，人都飛遠了。”我輕輕碰了他一下，打開折扇對他說道，不過這心情似乎是格外的好啊。

小戬回過神來問我道：“你不是去看三妹嗎，怎麽會在這？”

“咳！想來便來呗，要不是聽玉鼎說你還沒有學會落地，怕你摔着，我才不會這麽急着來找你呢。”我咳嗽一聲裝着無所謂的樣子道。

小戬沒有再理我，有些不舍得将眼神從月色之中收回，俊逸容顏之上又漫上一層苦澀。我看了之後心中也跟着有些難過，看來他又是在想瑤姨了，如果，我是說如果，瑤姨的那個結局真的改變不了，那麽我是不是該讓小戬能多有一點時間陪陪他最愛的母親呢？至少以後讓他擁有更多的回憶……

“等等！”我一把拉住就要回身飛走的小戬，猶豫再三對他說道，“如果你想，其實我可以帶你去看瑤姨的。”

“你說什麽！你知道我娘她被玉帝關在哪？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快帶我去啊！”小戬聽了我的話，顫抖的抓着我的胳膊激動的大聲喊道。

“你先別激動，她被玉帝壓在了桃山之下，我可以帶你去，但是那裏起碼駐守了有一萬天兵天将，所以你要答應我你以後不準自己一個人去，聽見了嗎。”他的力氣還真大，抓的我的胳膊真的很痛啊。

“好，我答應你，快帶我去！”小戬有些懇求的對我說道。

“抓緊我，我這就帶你去。”我抓起小戬有些冰涼的手拉着她朝着桃山的方向飛去，我能感覺到他有些推脫，但是我全當不知拉的更緊了。雖然現在已是黑夜，但是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困，心中又擔心又高興，我想以後我是該更主動一些的。

不知飛了多長時間，到達桃山的時候月色已有些偏西，小心地繞過駐守在桃山周圍十裏之內的天兵，趁着月色，帶着小戬化作一縷青光便悄悄進入了桃山之內。

桃山之內還是昏暗依舊，湖水中央的蓮花座上瑤姨依舊被天規所化的鐵鏈捆住，容顏雖是沒變，但滿臉倦怠之色卻是依舊，看間瑤姨如此我的心中總是會不自覺的自責起來。看着一旁小戬眼中淚水滑落，看着瑤姨怔怔的樣子，我忽然覺得或許我不該帶他來的。

“娘！”小戬聲音哽咽的飛上前去，緊緊地抱着座上的瑤姨大聲的喊道。

“二郎……”瑤姨看着眼前僅擁自己之人，先是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我一眼，看見我朝她微微點頭時，她才有些激動的試探着對小戬喊道。

“娘——是我，我是二郎啊！”小戬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思念痛苦委屈，千言萬語都化作那一句。

“二郎！快讓娘好好看看。”瑤姨的淚水也奪眶而出，雙手捧着小戬的臉，痛哭了起來。

我在一旁看得也是淚流滿面，心中一時難受得緊，看見瑤姨望向我，輕起法力也飛上前去。

“娘，二郎要救你出去！”小戬看着眼前鎖住瑤姨的鐵鏈，上前一把抓住用力撕扯了起來，只是以他現在的力量又如何扯得斷這寒鐵鎖鏈呢。

“小戬，你快放手，這鐵鏈是天規所化，若是你強行毀壞它，一定會遭到法力反噬的。”想起那日我也是這般強行用軒轅劍砍它，才觸動天規害瑤姨痛苦不堪。

“放手！會傷害瑤姨的！”看着小戬對我的話充耳不聞，我一急之下，扯開他的手說道，“你以為這鐵鏈當初我沒砍過嗎，我也盡力了，可它根本就砍不斷啊！”

“娘！是二郎沒用，救不出娘，娘你放心，今後二郎一定會努力學好本領，總有一天二郎會救您出來的。”小戬終于放開鐵鏈又撲到瑤姨懷中哭道。

“娘不要你救，娘只要你們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娘就心滿意足了。二郎，再讓娘好好看看你。”瑤姨将又小戬擁入懷中溫柔的對他說道。

“瑤姨，你和小戬慢慢聊，我出去看着天兵。”再不忍打擾他們母子團聚，我随身一轉便出了桃山。

在桃山之外，我不停來回踱着步子，其實自從上次我來看過瑤姨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到底用什麽方法才可以救瑤姨呢，要不然幹脆就跟小戬一起殺向天庭，滅了玉帝，看他放不放人！可是~貌似不太現實，我猜還沒等我打上天庭，就是我剛剛動了這個念頭，怕是我的法力就又會消失不見了。要不然再用一次瞞天過海，先護住瑤姨魂魄，之後再慢慢尋機會救她？這個方法好是好，但是要瞞過玉帝談何容易，若真是如此那要小戬如何承受這失母之痛？唉，我真是沒用，知道了這結局卻也沒有辦法去改變。在旁邊石頭之上坐下，倚着山體看着那皎皎月色銀色光暈慢慢褪去，東方既白，再擡首已是晨陽初生，星散雲流。

“小喬，我們回去吧，師父他們應該等急了吧。”熟悉的聲音有些沙啞。

“小戬，你怎麽不再多陪陪瑤姨？”我有些驚訝的看着突然出現在我身邊的小戬，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出了桃山。

“我要回昆侖山找師父繼續學本領，我總有一日要學成一身本領，把母親救出桃山！”小戬劍眉緊蹙，緊握雙拳，咬牙用力說道。

還不等我有所反應，他已經駕雲朝昆侖山飛去，一路無話。我只知自那以後他就變了許多，從此練功更加賣力，法力增長的速度令人結舌。自那之後他的話便變的很少，甚至于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很少，有時我似乎感覺他腦中只剩一個信念那就是救母……

我突然覺得很害怕，害怕他把救出母親這個責任看的太重，害怕救母這個信念會成為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他從小就是如此，一旦下定決心的事就一定要努力做到，無論這會付出他多少精力都不會後退一步。我不知道那日我帶他去見了瑤姨之後，到底令他的內心産生了怎樣的糾結情緒，我只感覺他似乎在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成熟的是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