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寒涼如冰

溫泉水暖，他的身體卻寒涼如冰。

感受到懷裏嬌身的微顫，拓拔夜輕輕捉住了雪千緣的小手，然後，一點一點掰離開他的身體，“讓我靜一靜。”她離他這樣近，她身上雖暖，卻還是抵不住他身上的冷寒，他只怕會傳染給她。

明明，只想與她單獨在一起。

明明，只想與她肌膚相親，親密無間。

卻是在這時，他又退縮了，不舍得她的心疼，不舍得她陪着他一起冷。

雪千緣無力的退離開他的身體。

她拗不過他的蠻力，即便他毒發，她也依然鬥不過他的力量。

爬上了池邊，一身的濕衣被風吹過，吹着她簌簌發抖。

只是一股風都能讓她這樣冷，那麽他身上的寒冷更是她所不能形容和感受的。

從溫泉走到進入這山谷時的那個峭壁上的入口出，她靜靜的站在那裏，一站便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卻還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出去的開關。

夜，越漸幽深。

寒意滲透入骨髓裏，好冷。

可是夜，就要過去，陽光就快暖暖的來到大地上。

回去時，靠在池邊的男人已經凍成了一坨冰，他整個人都被那晶瑩剔透的寒冰包裹着。

溫泉水，也在一寸一寸的凝結成冰，只是被不住從泉眼裏流出的熱水融化。

于是，一邊凝一邊融，形成了一道千古的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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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一山有四季，那是因為山太高，山腳是夏季，山頂是冬季。

可是這溫泉水卻因為拓拔夜的存在而一邊冷一邊熱。

心，忽而就疼了。

心底裏有一道聲音在一直在告訴她，她不想他死，很不想他死。

那麽，就用她的身體來成全他的生。

其實，對于那層膜她真的不在意的。

“拓拔夜，你起來。”小手去拍打他身上的冰層，用力再用力，許是因為有溫泉水熱的薰染，所以，那層冰很快消融，露出內裏如冰雕一般一動不動的拓拔夜。

“拓拔夜，你說說話，好不好？”他靜寂無聲的靠在那裏，那樣的一動不動，讓雪千緣的心慌了亂了。

這樣的地方，若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真不知道要怎麽度過那孤單寂寞的日子，忽而，就想起他說的，幹脆他們兩個人就成了夫妻，從此在一起生很多很多個孩子，把這山谷裏染上幾許的生氣。

似乎，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這樣，他可以不死，她也可以有個依靠。

“拓拔夜，你說過的，要我做你的女人，你說過的話還作不作數？”

沉寂不動的冰人突的顫了一下，被染了冰霜的長長的睫毛微微眨動着，良久，她聽見他道：“你願意？”

“嗯，我願意。”她的聲音低低的，帶着一些羞怯，才認識六天而已，其實這樣說的時候，她都覺得她瘋了，可她是一個醫者，她看不了他就這樣在她面前慢慢死去。

“只是因為你不想我死，所以，才願意的？”他輕聲問，聲音裏帶着幾絲沙啞，微開的眸子裏，寫着幾許期待，他擡首看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

雪千緣無語了，她的确是因為不想他死才願意的。

至于心甘情願的嫁他，原諒她，她真的沒想好，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太短了。

她撲向他，把他從水中拉出來，拼命的敲着他身上的冰碴，然後，脫了自己的衣服緊摟住他的身體，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她才做了什麽，那居然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條件反射的抉擇。

冷。

除了冷還是冷。

可是，他身上的冰霜卻因為她身體的加入而漸漸的融化了。

“緣兒，你走開。”

“不走。”身體裏有一道聲音在固執的讓她堅守在他的身旁，不管他是誰，她都不想他死，一點也不想。

血液裏，仿佛有小蟲子在游走一樣，拓拔夜的額頭上慢慢的沁出了汗珠，可即便是汗珠，那汗珠也是涼涼的。

那溫度讓雪千緣的內心開始漸漸的臨近了崩潰的邊緣。

腦海裏走馬燈一樣的閃過她初見他時的情形，他昏迷不醒的躺在醫館的軟榻上，她為他診治了卻不記得他的模樣。

直到，他把她掠出了潇湘醫館，目的卻是不想讓她看到一場血腥的殘殺，後來她才知道那是楚雲寒的人動的手。

他送了她《牡丹亭》，他送了她夜明珠，她在千緣閣裏吃到的每一道菜都是她最最愛吃的菜。

這個男人，雖然她只認識了六天，卻是全天下最最了解她最最懂她的男人。

連她喜歡的淺藍色都一清二楚。

“拓拔夜，和我說說你的家人吧。”她想聽，就在他的懷裏聽他講他的家人，那會是最美好的感受。

“很想聽？”他有氣無力的開口，目光淺淡的看着她的小臉，嬌俏，動人，如一朵花開，絕美的綻放着那獨屬于她的芬芳。

“嗯。”

“我說了，你會不會吓跑？”

“不會。”指尖落在他冰冷的肌膚上，輕輕的摩梭着，只想以此來暖過他的身體，只希望，他的身體還可以被暖過來。

“我不是拓拔家的皇子。”

“嗯，你說過的。”

“可，盛世當今的皇上是我的叔叔。”

她的心一顫，說到底，他還是拓拔家皇室的人。

雪千緣猛的想起一個傳說，“峭壁上要殺你的人是盛世的太子？”盛世的民間都傳說盛世的皇上最疼的人不是他自己親生的兒子，而是，他自己哥哥的子嗣，若真的是這樣，那麽，那個皇上哥哥的子嗣，才是太子的真正的對手。

原來，那個威脅到太子之位的人竟然會是她才認識了幾天的拓拔夜。

她緊摟着他，他回摟着她。

他的冷寒讓她的嬌身不住輕顫，感受着她的溫度随着他的一起冰冷，他摟她更緊，指尖在她的鼻尖上輕蹭了一下，“嗯，丫頭，你真聰明。”

雪千緣立刻很臭美的笑了，“那是自然，拓拔夜，你叔叔真的對你特別好？”總不相信一個男人會別人的兒子比自己的兒子還更好。

“嗯。”視線飄忽起來，拓拔夜悠悠望着不遠處泛着袅袅煙氣的溫泉池，心，也飄到了京都城。

便是因為皇叔對他太好太好，所以，只要一出京一出離盛世，他便怎麽也不肯回去，只是這一次，他再也不能逃了。

因為娘親，她病了，很重很重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