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情深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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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夜裏。
江晏荊站在皇城制高點俯瞰宮殿樓宇。
“皇上，安大人這幾日...”
大臣說着看了眼皇上的臉色，江晏荊點頭示意他繼續。
“他暗地裏接見了趙國的使臣。”
江晏荊不答，淡淡地朝繁華金碧的亭臺樓閣望去。
“沈大人，這江山美嗎？”
沈大人摸不清皇上的意思，只順着皇上的目光放眼望去，入眼盡是錦繡河山、富麗城巒。
“江山錦繡，何止是美。”
江晏荊笑笑。
“沈大人覺得美，朕卻覺得不美。”
沈大人看着皇上，思忖片刻，道：“江山嬌，古今多少英雄折腰。”
江晏荊笑了，不說對也不說錯，自顧自說着：“這粉飾的太平背後是什麽樣的血雨腥風、暗潮洶湧啊...”
沈昌義思量着皇上話裏話外的餘音，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與錯從來都是相對的，美與不美也不是朕說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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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嗯”一聲，看向皇上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
有多少人在前仆後繼，就有多少人在期待着朕摔跟頭......
“沈大人，你覺得策反一個人，需要什麽樣的條件呢？”
沈大人心頭一緊，不禁咽了口唾沫。
“皇上，您指的是什麽？”
江晏荊轉過頭看着沈大人，反倒笑了。
“是幾箱箧的金銀珠寶，還是幾個嬌媚動人的佳麗，或者是...”江晏荊的笑凝住了，“許諾給你的錦繡前程啊？”
“皇上！”沈大人聽得臉色頓時一變，撲通跪倒在地，“皇上，臣一時糊塗啊！”
江晏荊淡淡地看着這個跟随自己多年的親信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痛訴安裘是如何如何誘騙自己，又是如何如何一步步把自己帶進了火坑。
“沈大人，說了這麽多，你也渴了吧。”
江晏荊朝遠處的公公打個手勢，公公就端着一壺酒走了過來。
“是你最愛的女兒紅。”
沈大人哽咽起來，悔恨地搖頭求饒，兩個公公見狀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皇上，就饒臣這一次吧！臣，臣再也不敢啦！臣是一時糊塗哇！”
江晏荊的眉頭皺了起來。
“自己喝吧。”
說完，江晏荊轉過身去，望向一片安寧平和的皇宮。
沈昌義，浙江錢塘人氏，十七歲進京，十九歲跟随江晏荊，二十六歲卒。
江晏荊寫完“卒”字，看着宣紙發起了呆。
七年前，尚為太子的江晏荊和沈昌義偶然相識于江南。杏花微雨，輕舟在蜿蜒河道上搖蕩，周圍吳語軟糯。那時，意氣風發的少年在不明身份的江晏荊面前大談自己治國方針，揚言只要一朝進了朝堂，定要為百姓、為皇上、為天下鞠躬盡瘁。那張少年臉說出“死而後已”四字時，江晏荊動容了。江晏荊是愛才，也是惜才。
只是可惜......
江晏荊揉揉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
敲門聲陡然響起。
“皇上，安大人來了。”
江晏荊随手把宣紙揉作一團，扔進了火盆。
“進來。”
片刻後，一身深藍便服的安裘帶着笑意走了進來。
“皇上。”
江晏荊扭頭看一眼安裘。
“有急事？”
安裘走近了江晏荊。
“沈大人病發身亡，微臣特來安慰陛下。”
江晏荊寫字的手一頓，道：“天災人禍，世事無常。”
安裘點頭，指尖滑過桌面，敲了兩下。
“好桌子。”
江晏荊不語，繼續默寫辭賦。
“陛下，沈大人跟了您多少年了？”
江晏荊寫完一個“之”字，答：“七年有餘，不足八年。”
安裘點點頭，自語道：“竟這麽久了...”
“嗯。”
安裘笑了。
“你笑什麽？”
江晏荊擡起頭，安裘不再笑了，換了一副傷心又陰狠的表情。
“皇上您好狠的心哪，七八年的臣子說殺就殺了。”
江晏荊眼神一冷。
“亂臣賊子，留他何用。”
安裘聽了，哈哈大笑兩聲，随後又一臉無辜地問道：“皇上，您會殺了我嗎？”
江晏荊盯着安裘，并不說話。
“您不會，也不舍得。”安裘一字一頓地說。
安裘緊盯着江晏荊，他想從他的眼神裏看出點什麽，可他低下了頭。
江晏荊垂了眼，才發現宣紙上的“吾”字已被墨汁侵染得已無字形。
“皇上？”
江晏荊把筆擱了。
“怎麽？”
安裘看着江晏荊心事重重的樣子，終是嘆了一口氣。
“皇上，我不會謀反。”
江晏荊看一眼安裘，眼前的這個人啊...
“我知道...”
安裘笑着湊近了江晏荊，眉眼俊朗的男子說道：“我知道，你信我。”
江晏荊笑了。
“我信嗎？”
“信我吧。”
安裘望着江晏荊，一如往常地深情。
江晏荊笑笑，懶懶地看着安裘。
“臣的情深意重，皇上可不要當作是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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