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二天清晨,七殿下沒有見到少将軍閣下的人。

聽巽母說,好像是軍方有事,他早上天不亮就離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乖巧的王子殿下眨眨眼,有些遺憾不能親眼看見他家将軍的反應了。

能在淩晨手持權限進入巽慕泷卧室,并且長驅直入浴室的,除了巽慕泷,不做他想。雖然祈淵不知道為何這位在夜間避着他的将軍會夜半而來,但是這不影響他抓到了将軍閣下的把柄。

一個稍微有些……香|豔的把柄。

明知道自己被看了個遍的少年心情愉悅和公公婆婆揮手告別後,坐上了前往學校的懸浮車,撐着下巴思考,要不要順水推舟,加一把火?

不知道自家小殿下已經打算點火了,在軍區的巽慕泷還正在努力翻找一個可以即刻出發的軍方任務。

這不是躲避,只是身為一個軍人的應該履行的職責。為了帝國榮耀!

然而身為巽慕泷上司的達爾優閣下對于說不出一個正經理由支支吾吾的巽慕泷不為所動:“不可以,目前沒有任何地方會需要你的出現,除了帝**校。”

“所以,”巽慕泷還在努力掙紮,“我可以前往其他星球的軍校進行新生挑選,您知道,我很速度。”

昨天一共入選了三個人,其中兩個都是巽慕泷抓來的,達爾優閣下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只是他現在有了新的頭疼的問題:“說起來新生,別的也就罷了,那個叫做彭敬沔的,是你的學生麽?”

巽慕泷不太明白這個意思,發出了一聲疑問:“咦?”

“那個學生,”達爾優轉着筆,若有所思,“和你很像……我指的不是外貌,而是別的方面。他的格鬥,他的推算,他的駕駛,他的預判,在我們對他進行方方面面的檢測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就和你——四年前的你一樣。”

十八歲的巽慕泷是什麽樣,這位當年參與選拔過的中将大人清清楚楚記得,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面試這個學生的時候,他十分的疑惑。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毫無交集卻在同一領域各種方向表現十分相似的人,如果存在,那麽他們之間必然傳承聯系。比如說,師生關系。

巽慕泷愣了愣,回憶起那個少年,更多的是他們對練的時候,一招一式在他的腦海裏放慢了重新過了一遍。

當時他什麽也沒有注意到,現在再回想,那個少年的一舉一動,的确有些眼熟。

或許在達爾優閣下眼中完全一樣,然而在巽慕泷眼中,他能清清楚楚感覺到,那是一種對于他的複刻。

比較成功的。

巽慕泷确定,這個叫做彭敬沔的軍校生,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他會主動去靠近七殿下,成為新生中最厲害的一個,并且有門路去觀看巽慕泷少年時期的資料留影,甚至可能是系統的學習過,每一個動作,都掰碎了重新複刻。

這樣的學生,不像是一個簡單的軍校生。起碼,他的目的,不會單純只是進入軍方。

巽慕泷深思片刻,搖搖頭:“……我和他之前從未見過。”

達爾優臉色微微嚴肅了些。

作為一個軍人,他很清楚,沒有見過的對象,将一個帝國的高級将領的少年時期複制出來,這是一種何等的可怕。

“他有問題!”達爾優是一位當機立斷的老軍人,立刻就吩咐,“把他隔離開,看守起來!”

這個命令下達不過二十分鐘,軍方就迎來了一位身份特殊的人物。

花白的頭發眉毛胡子,已經滿是皺褶的臉,有些佝偻的身體,無一不在說明着,這是一位老人。

而這位老人穿戴着的繁雜鬥篷,以及胸前露出來的徽章,都告訴了別人,他不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杵着拐杖的幹癟老人身後跟着一隊沉默的仆從,他粗粝的聲音滿是傲慢:“宗會現任會長,薩奧.的盧前來拜訪達爾優.連克将軍閣下。”

聽見宗會會長前來的消息,達爾優愣了兩秒,對坐在他對面的巽慕泷問:“宗會會長?那個有我兩個年紀大的薩奧.的盧,他來做什麽,我們軍方和宗會可沒有任何關系。”

宗會是帝國一個特別的存在。宗會的歷史幾乎和帝國的歷史一樣久遠,宗會是由最初那一代的宗室以及他們的後代構成。因為每一個階段的宗會為了保持血統與王室的緊密聯系,宗會成員都會與當朝的宗室通婚,造就了這樣一個一直與王室牽扯不斷的關系。也正是如此,宗會有着區別于宗室,卻有着淩駕于不參與政權的宗室的權利。宗會可以聽政,可以問政,甚至有的階段的宗會,全權參與君主的決斷,成為無冕之王。

只是這近百年來,因為如今的君主并不喜歡受控于人,稍微疏遠了宗會,讓一直有着無上權利的宗會沉寂了幾十年。

然而就算幾十年的沉寂,宗會也依然是一個讓人無法小觑的存在。

所以,這樣的宗會的會長,為何會來軍處?

再疑惑,目前也不是解密的時候,巽慕泷搖頭的同時,達爾優也起身做好了前往迎接的準備,就在這個時候,傳令兵在門口行禮:“宗會的盧會長要前往禁閉室,要求探望軍校生彭敬沔!”

達爾優默默和巽慕泷對視一眼,苦笑兩聲:“……原來是這個家夥招來的大佛。”

巽慕泷此刻卻心有些沉。

宗會,因為被羁押二十分鐘。就由會長親自前來探望的彭敬沔,這個複刻自己十八歲時的少年。

從昏迷中醒過來後,他從自己父親那裏得到的消息,其中一條,隐隐和現在對上了。

來者不善。

和巽慕泷預想中的不太一樣,等他和達爾優閣下前往那間逼仄的禁閉室,給蒼老的的盧會長行了個禮時,這位看起來很刻薄的老人扶着一臉僵硬的彭敬沔,對着他們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達爾優閣下,巽慕泷閣下,真是抱歉麻煩二位将軍了。我老頭子只是聽說小外孫好像犯了錯,被關押了起來,怕他人小不懂事沖撞了二位,特地前來賠禮道歉。也不知道我家這小外孫,是哪裏犯了錯?”

薩奧.的盧的外孫?

而話題的中心,彭敬沔卻是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樣,甚至在巽慕泷出現後,一眼也沒有朝他瞥去。

達爾優一時竟說不清,如何說?您的外孫為何會和帝國将軍巽慕泷少年時軍事能力一模一樣?

巽慕泷也是有着某些顧慮,沉默以待。

然而他們說不出來,有人說得出來。

之前已經被審問過幾句的彭敬沔這個時候擡起頭來,嗤笑了聲:“不就是想知道為什麽我會模仿巽慕泷……少将閣下麽?很簡單,是因為——崇拜。”

高大的棕發少年用幽幽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巽慕泷,咧了咧嘴:“我對您充滿敬意!請原諒我的莽撞!”

這是彭敬沔第一次對巽慕泷用敬語,然而這卻讓巽慕泷不寒而栗。

他清楚的知道,這個少年對他不但沒有任何崇拜敬意,大概還存在着敵意,或許還有……恨意。

如果他從彭敬沔的眼中沒有看錯的話,那份被壓在眼中的,是恨意。

這個時候薩奧會長笑呵呵道:“巽将軍,請原諒,我的外孫他太崇拜你了,一直想要模仿你,作為家長,我為了滿足孩子的願望,獲取了你的一些公開影像和半公開影像,用來給這個孩子做榜樣,希望沒有冒犯到你。”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巽慕泷也無話可說,他緩慢搖了搖頭:“……無妨。”

現在的确無妨,無論真話假話,之後……他總會知道的。

既然宗會會長已經把這件事定性為小孩子的崇拜滿懷敬意的模仿,那麽也沒有扣押人的理由了。畢竟作為宗會的會長,獲取巽慕泷的資料,簡直易如反掌。

達爾優和巽慕泷送走了這一對爺孫後,中将閣下感慨:“居然是薩奧會長的外孫,這樣的身份,他怎麽會前十幾年都默默無聞呢?”

巽慕泷也把這個問題在腦海中轉了一圈,但是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對達爾優閣下告辭後,巽慕泷第一時間駕駛懸浮車,驅車前往皇家帝**校門口。

單向透明的車窗外,學生們還沒有放學,空蕩蕩的校區外幾乎無人,等警戒機器人前來确認他的車是軍用車後,巽慕泷才停在一邊,靠着車窗,靜候着他家小殿下的出現。

同樣是十七八歲的少年,軍校的新生,一個渾身的沉朽,深沉的心思;而另一個,天真可愛,率直單純,更不用說乖巧聽話時柔順的模樣是多麽的惹人憐。

同樣的年紀,幾乎同等的身份,怎麽差距這麽大呢?

巽慕泷現在什麽都不想,只想要好好看一看他家小殿下,洗去剛剛彭敬沔帶給他的刺骨寒意。

等候的時間是漫長的,幾乎從來不浪費時間的巽慕泷這個時候沒有利用這些時間去做別的事,他只看着遠處高聳入雲的巨大時鐘一圈圈轉動,最後,校園內,響起了一道熟悉的鈴聲。

巽慕泷一眼就看見了随着學生出門而駕駛過來的一輛車,他直接命令司機仆從離開,取代了這個固定位置,也同樣,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款步而來的白發少年。

心,一下子安靜了。

巽慕泷笑着給找不到車四處張望的少年發了條消息,看着白發少年愣了兩秒,疾步快速走了過來,主動坐上副駕位置的少年紅撲撲的臉上滿是興奮:“将軍,您居然來接我了!”

巽慕泷側着臉看着他家純潔如雪的小殿下,柔聲道:“我想早點看看你。”

“看看我?”祈淵的語調微微上揚,有些詫異。

巽慕泷颔首:“嗯,好好看看你。”

祈淵遲疑了下:“現在……麽?”

“對啊,現在。”巽慕泷随口道。他現在的确正在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年。

“好的,将軍。”七殿下溫順地低下頭,擡起手開始解紐扣。

巽慕泷一時間不知道祈淵在做什麽:“您要幹什麽?”

“脫衣服啊!”祈淵一邊解着紐扣一邊理所當然道,“您不是昨天沒有看清楚,現在想好好看看我麽?”

随着祈淵的話,巽慕泷被壓在腦海最深處的記憶一下子湧上來,瞬間,這位穩重的将軍手腳并用撲了上去死死按住正要脫衣服的少年,語氣絕望:“殿下!這是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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