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林曦不大已能婚嫁
永寧侯府陸陸續續地有人過來拜年,若是自家親戚,老夫人就會派人過來讓林曦去見一個面,其餘的時間林曦都是待在攬月軒看看書畫,就是這樣林曦也得了不少壓歲禮。
到了晚間,能留下的皆是自家人,永寧侯府親戚衆多,男男女女開了好幾桌,有名分的妾室也能出來露個臉,男女用屏風隔開。
衆人齊聚一堂,開席之前,永寧侯說了幾句場面話,蕭氏年輕一代之首蕭玉衡起身又說了恭祝之詞才正式開了席。
這天未成年的男子被允許喝酒,連小姐們也稍稍用了些果酒,林曦因在孝中,沾唇即可。
看着熱鬧的場面,他的心情也是高興的,過年總是人越多越喜慶。太夫人見他臉上帶着淺笑,眉宇間不見憂愁,一派恬靜平和,心裏忍不住歡喜,擡眼看了齊媽媽一眼。
齊媽媽矮身湊到太夫人的耳邊,之後便點了點頭,轉身便出去了。
劉氏看齊媽媽到了永寧侯那裏低語了幾聲,只是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不動聲色,單氏依舊高聲談笑。
待散了席面,劉氏服侍着太夫人回了重錦堂,便扶着自己奶媽媽盧氏的手離去,臨走前看了對面的梅姨娘一眼,臉上罕見地帶了笑意。
回了正院,盧媽媽服侍劉氏更衣忍不住問道:“夫人怎不留下聽聽老夫人和侯爺說什麽?”
劉氏由着盧媽媽揭開诰命禮服,換上寝衣,不禁笑道:“有什麽好聽的,無非是我那外甥的婚事,都十六了。”
盧媽媽将劉氏引到梳妝鏡前,卸下劉氏頭上的珠釵,納悶道:“表少爺還有兩年多的孝期呢,現在是不是太早了些。”
劉氏伸手讓褪下手上的镯子,“不早了,哪家少爺不是早早就相看的,就是我那衡哥兒也是看了兩年才定下,定下之後又等了一年才成婚,如今外甥十六,過了孝就十八了,等成親也要十九。”
聞言盧媽媽不以為意地說:“表少爺如何能跟大少爺相提并論。”
劉氏笑道:“衡兒是永寧侯府的嫡長子,自是不一樣的,當初我跟侯爺可是相了又相,才相中了白家嫡長女。”
“夫人慧眼識人,白家一門清貴,出了多位閣老,門第顯赫,大少奶奶就是做皇子妃都夠格的,這不知書達理又孝順,進門不足半年就有身孕,開春就能生個大胖小子。”盧媽媽恭維道。
劉氏想起兒媳臉上露出滿意神色,所以對老夫人操心林曦的婚事也沒什麽意見,橫豎跟她關系不大,而且林曦又救了外孫,她對這外甥自然也真心疼愛了幾分,不過林曦這婚事,真考慮起來也為難。
“老夫人自來心疼我那小姑子,對外甥的婚事更是上心。只是林曦父母雙亡,身上又沒個功名,身子骨也弱,不知道今後能不能支撐起門戶,怕是有爵人家看不上。”
盧媽媽說:“憑着永寧侯府總會有人願意的。”
劉氏搖頭,“看老夫人的架勢是不願意外甥低娶的,只是林曦這個條件只要心疼女兒的人家一般都不願意,就算答應了也不過是個不疼不癢的庶女,而上趕着送來的就更不能要了,所以最好是在娘家親戚這邊找,知根知底。”
盧媽媽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老夫人對幾位夫人太太說話那樣客氣,對幾位适齡小姐也極有耐心。”
劉氏嗤笑一聲,“可不是,咱家老太太哪一次不是高高在上的,如今為了外甥自是不同了。看着吧,老太太眼光高,幾位夫人太太也不見的樂意将嫡女嫁過來,當然最好的還是留在侯府裏,靠着舅舅今後老太太百年外甥也有人看顧。”
盧媽媽聽完捂嘴瞪大眼睛,伸手指了指後面,然後張嘴無聲說了個“梅”字,劉氏點了點頭。
重錦堂
齊媽媽掀起簾子,請永寧侯進去。
“母親,喚兒子過來有何吩咐?”永寧侯聽齊媽媽傳話心裏還是納悶的。
太夫人對齊媽媽說:“給侯爺上一碗醒酒湯。”
齊媽媽應了一聲出去了。
太夫人便對永寧侯點點頭:“坐吧。”
見永寧侯坐下,便說:“老婆子也不繞彎,跟侯爺商量一下曦兒的婚事。”
永寧侯聞言眉間一皺,似有不解,不過一想也就明白了,于是道:“但憑母親做主。”
太夫人看了永寧侯一眼,“別答應太快,先聽我說完。”
“是。”
“曦兒是菲丫頭遺孤,老婆子總要看顧幾分,他身子弱,出去也不大放心,我想着就留在侯府,有你們兄弟照看着也放心。”
永寧侯不解,“母親哪裏話,曦兒是兒子外甥,他自是有兒子照看。”
太夫人摸了摸腕上念珠,嘆了口氣,看着永寧侯說:“老婆子想來想去,覺得親上加親更好,侯爺覺得呢?”
永寧侯聞言一愣,接着驚訝,“母親是說馨,不,蘭兒?”
太夫人點頭,“馨兒老婆子沒想過,她配曦兒是可惜了,當初萍兒去世前,我也跟侯爺說過,萍兒想要馨兒做王爺的續弦看顧世子,橫豎她及笄還有兩年,并不着急,若是王爺有意,自然順順當當,沒有也可選一門當戶對。而蘭兒,想必侯爺不會不舍的吧?”
永寧侯聞言皺起來眉,扶着胡須沉默不語,即使蕭錦蘭是庶出,但配林曦還是低嫁了,若是他人求娶,永寧侯定然拂袖離去。只是太夫人開口,又是自己的外甥,他忍不住猶豫了。
“曦兒的品性這幾日你也知道的,最是淳厚不過,身子雖然弱些,好好調理也無礙,等出了孝,或考取功名,或捐官,今後日子也不差。”
太夫人見永寧侯動搖,便加了把勁,“當初你還說定拿曦兒當親生子,卻是說給老婆子聽的?”
此話一出,永寧侯立刻心軟下來,“母親哪裏的話,兒子自然是說到做到,可曦兒年紀不是還小……”
“曦兒是不大,蘭丫頭可是要及笄了。”太夫人橫了他一眼,淡淡地打斷兒子的話。
永寧侯見太夫人目光雖不銳利,然而他卻沒膽子再說什麽,最後嘆道:“容兒子與梅氏說一聲,總要讓她知道的。”
太夫人臉上露出譏诮,“你倒拿她當寶貝,誰家兒女婚事不是由當家主母決定,你不問你妻子,卻是要問個妾室……”
永寧侯被太夫人說得臉上一紅,讪讪道:“她是蘭兒親母,總要知會一聲。”而問劉氏,這個還需要問嗎?
太夫人其實說到這裏已經滿足了,便不緊不慢地說:“也不一定,這幾日侯爺也多看看也無妨。”
永寧侯還能如何,只能應聲。
齊媽媽的醒酒湯剛一送上來,永寧侯便已經走了,看見太夫人的臉色,便知道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便說:“梅姨娘怕是要鬧一場了。”
太夫人閉上眼睛由着齊媽媽服侍,聞言冷笑一聲,“當老婆子不知道她打得什麽主意,王爺那裏也是她能肖想的嗎?就是馨丫頭,也不一定能成。”
今日不同往日,就算趙靖宜死了老婆又有嫡子,身上還有兩重孝,但他這個睿親王當得是穩穩當當的,又是個實權王爺,續弦一進門就是超品親王妃,誰都眼紅着那個位置。
雖說有六年孝期,但皇帝和太後也不會由着他做六年鳏夫,不然偌大的一個王府誰來主持中饋,世子又有誰來照顧,許多事到了皇家就不能按常理來算了。
太夫人一想到梅姨娘,心裏就有些膈應,齊媽媽嘆氣道:“若是姑爺還在就好了。”
永寧侯府的兩個主人為林曦的婚事睡不着,但林曦卻是一無所知,他若是知道怕也會郁悶的失眠,這才多大,上輩子也不過是初中升高中的年紀,而蕭錦蘭還比他小一歲。
娶個老婆,這個時侯他壓根沒想過。
所以無知者無憂愁。
初二是姑奶奶回門的日子,按照往年,太夫人定然是沒有興致,為自己的小女兒傷懷許久,見到幾個庶女更是不冷不熱。
不過今日,卻是反常地一臉慈祥,有時還親切地多問幾句,弄得幾個姑奶奶摸不着頭腦,不過當太夫人将林曦喚過來見禮,心思動得快的立馬想通了其中關鍵,便不動聲色地多打量了林曦幾眼,眼光帶着些挑剔。
林曦被弄得沒有頭腦,只能再次羞澀地低頭做腼腆狀。
論家世門第,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還是個白身,傳聞身體也不大好,若不是有兩個強勢的舅舅,根本就是吃天鵝肉了。不過畢竟能跟顯赫的娘家做親對自己和孩子也是好處多多,幾個庶出姑奶奶心裏急轉,她們嫁的門第也不高,自己的女兒不舍的,想着婆家那邊有沒有合适的侄女外甥女。
再看劉氏和單氏,都已經領會到婆母的意思,那是可勁地誇着自己的外甥,弄得林曦都不知道這說的是哪位神人。
劉氏說:“我這外甥長得極似我家小姑子,性格也是敦厚,又及孝順,每日請安從來不缺的。”
林曦臉上一僵,除了第一日後被老夫人訓斥之後,就沒再早起過。
這邊單氏贊道:“整日看書習字的,沒那種輕浮纨绔樣,不像一般人家出去走馬遛狗,穩重着呢。”
林曦抽了抽嘴角,在孝中的人幹這些事情怕是要跪祠堂的。
劉氏又說:“可不是,聽侯爺說,等外甥出了孝,便走動走動,弄個正經差事也不是難事。”
林曦更加無語,他身上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有。
單氏立馬接上,“四爺也是這麽說的,我呀,越看越喜歡,要不是怡兒還小,恨不得留下給我做半個兒子。”
林曦回想蕭錦怡,今年剛三歲,其實也不過一歲多一點,奶娘還整日抱着呢。
于是劉氏巴拉巴拉後,單氏繼續巴拉巴拉,妯娌兩個擯棄多年恩怨,聯手将一頂頂的高帽往林曦頭上戴,而林曦的頭越來越低,快要鑽到地縫離去了。
終于太夫人聽不下去,便笑道:“快別說了,哪有像你們這樣誇獎的,讓人聽了看笑話。”
單氏不依,“老夫人說的哪裏話,我就是喜歡外甥,還不興妾身誇呀。有一點妾身還沒說呢,外甥的醫術也是頂頂好的,說出來也得罪人,睿親王世子連太醫都束手無策,咱家外甥一出手就救了回來,是吧,大嫂?”
說着都看向劉氏,這個傳聞都有聽說,睿親王親自找過來帶回王府去的,第二日世子就沒事了。不過太醫院自诩醫術一流,不會外傳,睿王府也沒有人多話。
劉氏雖然不滿單氏牽扯趙元榮,畢竟關系到簫錦萍和之前的那個官司,只是既然說都說了,也沒有回避的道理,便笑着說:“本來睿王府沒有吩咐,侯府也不好多說,只是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也就放個話,我這個外甥啊,我是心疼到骨子裏了,只要永寧侯府有一日,便會護着我這外甥一日,跟我親生的沒什麽兩樣。”
這話一說,衆姑奶奶心裏又微微一動,于是都奉承着說好話。
林曦站不住了,他再遲鈍也知道今日為了什麽,心裏尴尬的不行,也不禁有些惱怒。
正當他決定找個理由離開,想着暈倒的可行性時,終于任媽媽急匆匆地走進了屋子,說:“老夫人,夫人,睿王府來人了。”
林曦心裏默默地雙手合十,雖然他不想聽到睿王府這三個字,不過相比起被這群女人打量,還不如面對趙靖宜那張面癱臉。
只是不知道這次對方又要出什麽妖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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