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臨危救治想到林公子
大夏朝沒有誰比趙靖宜更了解胡奴。
胡奴王有三個兒子,大王子達達是情深意重的大妃所生,可惜紅顏命薄,生下達達沒過多久便撒手人寰;二王子薩木勒的母親是三側妃,如今最得胡奴王寵愛,又出身于十八部族最強大的吉哈瑪部族,背景最為雄厚;三王子年紀還小,出生也并不顯,倒是不得看中。
如今下任胡奴王最有競争力的無非就是達達和薩木勒,達達不慎進中原時被趙靖宜活捉,若是稍有個意外,薩木勒不僅少了一個有力競争者,而且還能引發胡奴對大夏朝的仇恨,屆時別說是萬匹牛羊的贖金,一場戰争無可避免。
夏景帝和趙靖宜一同想到這個關鍵,于是這場刺殺的目的也清楚明了了。
黑色的十三騎與夜色融為一體。
那座皇家別院并不大,當初是一位前朝王爺的舊邸,如今還未賞賜出去,暫時用作收押胡奴大王子的地方。
趙靖宜還未到達別院大門,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已經散了出來,依稀可聽見叫喊聲。可惜今日元宵佳節,大量的兵力都被用作花燈長街,卻讓胡奴有了可趁之機。
趙靖宜本就冰冷的臉色寒氣更加森重,大黑馬揚起前蹄,一聲嘶鳴,他飛速地下了馬寶劍出鞘便進了別院朝達達關押的屋子飛奔而去。
一路上,雪地裏,冰冷地躺着幾個侍衛,脖頸上的血還溫熱地緩慢流出,浸潤了白雪。
前面蒙面的黑衣人還在與侍衛拼殺,長刀映照着白雪,染了紅痕,仿佛帶着刺骨的寒意。
一柄寒芒從黑衣人的後背瞬間刺穿到前胸,砍下的長刀失了力,掉落地上發出響聲,接着便是屍體倒地的悶響。
那侍衛愣了一愣,轉頭便看到趙靖宜,頓時一陣欣喜,“王爺!”
趙靖宜朝他點了點頭,轉手拔出還豎直地插在黑衣人後背的長劍,不作停留進了後院。
達達被抓住之後一直被嚴密看押着,作為草原的勇士,這樣的囚禁猶如雄鷹上了枷鎖簡直生不如死,然而真叫他去見長生天,他卻是沒有那勇氣。
這期間,他想的最多的是回到草原之後如何向大夏朝特別是趙靖宜一雪前恥。
可惜,這也要到他能夠回到草原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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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達達見到他們的胡奴勇士之時,他是無比欣喜的,然而在黑色蒙面布拉下露出薩木勒那張臉後,那股自由的喜悅瞬間透了心涼。
薩木勒望着他哥哥露出的見鬼的驚駭模樣,忍不住扯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我的哥哥,我真不高興見到你還活着,作為胡奴的勇士,草原的狼,被中原的綿羊俘虜你卻還有勇氣活着,我真為你感到羞恥。”
薩木勒舉起手裏的長刀,刀尖泛着寒光,還滴着血,直指達達的心髒,一步步逼近。
“阿爹不會讓你來殺我的,薩木勒,你在違背阿爹的意志。”達達一步步後退,可憐的大漢被逼到了牆頭,他左右觀望着,這個時侯他多麽希望看到那些煩人的侍衛。
薩木勒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輕蔑,“哥哥,你的勇氣呢,你難道在指望敵人來救你嗎?”
“薩木勒,我們是兄弟!”
終于,達達的背抵到了牆上,而薩木勒的臉也放打在達達的面前,湊到他的耳朵邊低語:“我們是兄弟,換做是你,也不會放過我。”
達達的眼神瞬間瞪大,薩木勒慢慢地遠離他,他低下頭,目光看到薩木勒的長刀緩緩地從他的身體裏抽出來,而力量仿佛也随之被慢慢抽離……
他突然聽到幾聲悶哼,刀劍相撞的聲響由遠及近,胡奴的勇士倒下,薩木勒咬牙切齒地舉刀相迎,最終映入眼中的是趙靖宜冷肅的臉。
“趙靖宜!”
仇敵相見分外眼紅,作為睿王爺的手下敗将,或者說只有薩木勒的眼睛發紅了。
達達不能死,這是趙靖宜的想法,而薩木勒,他眯起眼睛手中的劍不覺火熱起來。
大隊的人馬聲從外院處傳來,一個胡奴勇士朝薩木勒喊道:“二王子,官兵來了!”
薩木勒沒有管他,盡自朝趙靖宜砍去,而趙靖宜幹脆将他逼入屋內,心想着若是達達死了,有薩木勒在手也是一樣的。
“二王子,快走,不然走不了了!”遠處傳來哈裏瓦将軍着急的喊聲,那腳步聲越發進了,趙靖宜的十二衛騎已經朝這邊聚攏過來,顯然屋外的胡奴勇士已經被清理幹淨。
“大王子已死,您是大王最器重的兒子!”哈裏瓦的聲音中帶了嘶啞,顯然着急到了深處,而這句話薩木勒聽進去了。
薩木勒的理智回籠,趙靖宜不禁在心裏一陣嘆息,今日怕是留不下他了。
果然,薩木勒撤了攻擊,胡奴的單兵作戰能力極強,冒着被趙靖宜刺傷的危險,留下幾道傷痕,便硬闖着離了屋子,翻上了牆頭。
“王爺!”五城司馬中州指揮叩見,見趙靖宜在達達身前蹲下,見這位大王子還活着,便立刻問道:“王爺,是否立刻宣太醫?”
趙靖宜點頭,只是看這傷勢,雖達達捂着傷口,但血依舊從手指縫中不斷地留出來,怕是等到太醫過來,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然而他忽然站起來,想起某個還在他府上替他照顧兒子的少年,睿王府本就離這裏不遠。
“衛甲,看着他。”說完大步離去。
此時燈會已經接近尾聲,睿王府栖雲軒的小書房內,燭光下,一個少年還手執畫筆正為幾張貓與老鼠圖上色。
那口口聲聲說着要堅持到底的趙世子已早早眼迷離,昏昏欲睡,顧媽媽本想抱他回卧房歇息,不過這小子還挺執着,非得看着林曦上完色做好花燈才肯離去。
待林曦千哄萬哄保證明日一早,趙元榮睜開的第一眼就可以見到這盞花燈才肯罷休。
“表舅,你可來得及?”臨走前,這小子還一臉懷疑。
要不是你選個故事都得挑三揀四花上一兩個時辰,不然早就好了。只是這話只能在心裏說說,口中自然還是得溫和如常,“不怕,我若手腳慢,不是還有王爺麽,既然王爺答應過世子給您做花燈,想必他總會做到的。而且這燈罩我倆可已經快要做好了,只有個架子,對王爺來說應該不是個難事。”
趙靖宜一看就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林曦七分肯定三分懷疑地保證。
“祖宗,這都快兩更天了,您年紀小,可不能晚睡。”見世子神情松動,顧媽媽眼疾手快地抱起他回卧房去安置了。
林曦雖然也困,但是沒了搗蛋的小鬼手上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期間曹公公派人進來添了炭火,又親自送了熱茶,看着林曦認真的畫畫心裏高興又熨帖。
“林公子辛苦了。”若沒有林曦,這王府的父子倆不知道要鬧出什麽大動靜來,世子爺哭鬧不休是一定的,就是睿王爺在外辦事也不得放心。
曹公公有時候忽然想到,為什麽永寧侯府的是表少爺而不是表小姐呢?
可惜啊可惜。
林曦道了聲客氣,接着快速地上色。
眼看着他的任務快要完成,差最後的潤色即可,可是做骨架的睿王爺還是不見蹤影,若是再不回來,難道要讓他熬夜嗎?
可是他不會呀!
在林曦淡定地慌亂時候,終于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傳來。
然而還未等他欣喜一下,便是“砰——”一聲,林曦握着勾勒輪廓的細毛筆的手一抖,湯姆貓的臉頓時扭曲,他擡起頭,震驚地望着如此粗魯開門的睿王爺。
“你的藥箱呢?”趙靖宜站在門口,在氤氲的月光下,他身上的寒氣氤氲彌散開來。
又出事了……林曦心裏又咯噠了一聲,每次都是大半夜。
“我的丫鬟收着。”他說。
趙靖宜立刻側目吩咐親衛,“速去取來,在府門等本王。”
接着解下身上的大氅,大步走進書房向林曦走來。
“王爺,等……”林曦還未說完,那大氅就被披在了林曦身上,因是趙靖宜的身量,穿在林曦身上就直接拖到地上。
屋內本就不冷,這件大氅又厚又重,林曦立刻感覺身體熱得很。但是他的心卻很冷,看趙靖宜這架勢,九成九就要雪夜奔波了。
“林公子,事态緊急,再次得罪了。”趙靖宜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接着預料中的,林曦頭上一被戴上大氅連接的帽子就立刻被抗了起來,随着睿王爺的大步,出了書房。
沒過多久,林曦就被放開熟悉的馬背上,接着一只堅實的手臂橫攔在自己的腰上,只聽到一聲“抱緊本王。”
馬嘶長鳴響起,疾馳帶起疾風呼嘯在耳邊。
林曦再次緊緊地摟着趙靖宜的腰,臉依舊貼在那溫熱的胸膛上,心想着自己若是一個女子,這樣摟摟抱抱的發生三次,估計除了嫁給趙靖宜沒第二條路了。
不過這次卻沒有颠簸颠簸暈眩着就順利地到了目的地,林曦突然感到腰上的手一放,耳邊傳來一個短促的長劍出鞘聲,随之而來“砰”一聲,林曦臉朝趙靖宜的胸膛看不見,但是坐下的駿馬躁動不安地長嘶揚起了前蹄,他感覺自己和趙靖宜在往後仰,心上不禁一慌。
“抓緊。”趙靖宜的聲音依舊沉穩,連同林曦那因看不見而慌亂的心也稍稍安定。可是緊接着那铿锵的響聲又一個接一個地響起,身邊還有親衛的呼喊,“王爺,小心!”
馬的前蹄揚起又放下,林曦頭上的帽子也落了下來,他轉過頭,正好看到一枚枚箭矢朝他射過來。
瞳孔瞬間被放大,林曦甚至看到那羽箭尖端還冒着冰冷的寒光。然後一柄長劍揮來,橫掃一一斬斷箭矢,發出那铿锵響聲,又仿佛林曦的心髒跳動的聲音。
手心全是冰寒的汗水。
趙靖宜低頭只是瞟了一眼林曦,這孩子緊緊地摟着自己的腰,那手臂仿佛已經僵硬了,悶聲不響,似乎還未回過神來,心裏微微不忍。
忍不住低聲說:“別怕。”
林曦的身體輕微一振,那聲音仿佛有中讓人信服的力量,僵直的身體慢慢軟化了下來。
未哭,未抖,未尖叫,一片安靜,趙靖宜心下贊嘆一聲好膽量。
接着他擡起頭,看着箭矢射來的方向,手中的長劍輕鳴,冷冷地眯起眼睛。
薩木勒居然沒走,而是在這條路上伏擊他。
兩輪箭,沒有讓趙靖宜受一點皮外傷,薩木勒極其不滿,又對他深深忌憚,目光落在被趙靖宜緊緊護在懷裏的人,狼眸寒光閃爍,向身邊的勇士使了個眼色,不遲疑紛紛掄起長刀砍了過來。
“王爺!”親衛雖立刻逼近救援,但被其他胡奴人給牽絆住。
若是平日,再多的胡奴人一起圍攻他們都不擔心,可是如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還三步就喘的累贅在懷,睿王爺武藝再高強,也會束手束腳的。
當左右前三方的長刀砍過來的時候,林曦的心髒簡直要停止了,這可比當初背對着槍口還可怕。
電光火石之間,趙靖宜已經砍翻了右邊的這個,又剎那間順勢架住了前方薩木勒,同時擡起左臂擋住左邊砍向林曦的刀。
眼神一冷,長劍與長刀摩擦出火花,劍鋒推向薩木勒,直指那握刀的手。薩木勒被迫回防,趙靖宜的長劍立刻刺入左邊胡奴人的胸膛。
鮮血噴出,濺落到林曦的臉上,時間太短也分不清這血是胡奴人還是趙靖宜手臂上的傷口。林曦動了動唇,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眼睛瞪得大大的,鑲嵌在蒼白的臉色上,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他還從未直面過如此慘烈的刺殺現場,一時間有些懵了。
不過林曦可以發怔,但是趙靖宜不行,拼着一條胳膊,得了一絲轉機,立刻長劍指向薩木勒。
即使手上帶傷,趙靖宜此刻依舊穩如泰山,連座下的駿馬也未有一絲慌亂。
眼看着睿王府親衛聚攏到趙靖宜身邊,知道大勢已去,哈裏瓦将軍一扯薩木勒便四散而逃。
只是被送了如此大的禮,懷裏不谙世事的少年吓懵了,趙靖宜怎麽會不回敬一下。接過親衛遞來的長弓,搭起長箭,瞄準薩木勒的後背,冷冷地眯起眼睛,在那胡奴人紛紛躍上前方牆頭之時,那疾馳而去的箭立刻劃破天際,發出一聲嗡響。
“走!”
沒有看那箭是否射中,趙靖宜雙腿一夾馬肚,缰繩一甩便朝別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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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