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記憶

殘垣斷壁，大火将落家燒成一片人間煉獄。

六歲孩童被父親抱起，他的心中非常恐懼，瘦小的身子微微顫抖着。

“小安，你聽着，你是落家唯一的直系血脈，除了我，唯一能開啓落亦楚的人就是你，鑰匙在你的眼睛裏，一定要保護好它！”

父親的衣衫被血染成紅色，他将孩童藏在床底的暗格裏。

“躲進去，藏好，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

“為父給你義父發了消息，好好呆在裏面，在你義父來之前，絕對不要出來跟任何人走！”

父親說着，提起身邊的劍便沖出了房屋！

暗格的構造非常巧妙，裏面裝有鏡子，能夠講房間內的一切反射到孩子眼睛裏，使他可以看清房間裏的一切。孩童無法發聲，他的嗓子被煙熏傷了，只能眼睜睜看着一襲紫色長衫的男子沖入火海中，他用力敲打的暗格的門框，急得哭泣，可周圍一切的聲音仿佛都被隔絕了！

“南宮嚴，你這個滅絕人性的混賬！”門外是父親憤怒的嘶吼，孩童可以想象他氣到極致的怒火。

刀劍相擊的聲音，父親的怒吼，南宮嚴狂妄的笑聲，所有的一切都不停萦繞在孩童耳邊。

落家千年來都在守護着落亦楚，如今，卻還是因為落亦楚而覆滅。

——

落無歸此時是個旁觀者。

他站在孩童所在的房間裏，他看不見外面發生的事。

那個孩童六歲左右，臉上不知是被什麽東西給弄毀了，整個右臉都是傷疤，模樣看上去極為可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長什麽樣子。

這間屋子裏挂着兩幅畫。同他在落亦楚裏看見的兩幅一模一樣。

一幅畫上畫着的是一位男性和一位女性。男性是剛才那位父親，落無歸已經能看見他的樣子了，女性依舊同白衣人一樣，她的面容看不清，但是身穿一襲綠白色的長衫，額上點綴着翠滴石，這是青霄弟子的标準服飾。

另一幅畫上只有一個人，是那位白衣人，正如之前在夢境中看見的，他們身穿同樣的衣服。

落無歸能感覺到，那個小孩，就是自己。他叫做落安。

畫上的一男一女，是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但是那白衣人又是誰？

“這是你進入落亦楚之前的記憶。”耳邊突然想起了落亦楚中那位老者的聲音。

落無歸回頭，老者站在不遠處，眼中無悲無喜。

“老朽身為落亦楚的化身，自然能感知外界的一切，在察覺到落家有危險的時候，老朽很想出來幫忙，但是由于受制于秘境規則，我無法出現，只能用紅光把你和外界隔開了。”

六歲的孩童，無法出聲，只能低低哭泣。

安靜的屋子內，忽然被一陣狂風吹亂！魔氣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充盈在整間屋子！

魔氣中，群魔亂舞。

它們瘋狂尋找着落亦楚的鑰匙，最終發現了暗格和裏面的孩子，千鈞一發之際，紅光将孩子籠罩，眨眼間孩子便從魔物的視線中消失了！

孩童被保護在紅光內，他依舊在暗格裏，只是那些魔物找不到他了！

“紅光把你隔開後，老朽由于觸犯了秘境規則，暫時會進入兩天沉睡，屏障一天後會自動解除。不過在那之前，你都沒法出來。”老者的聲音裏帶着些許愧疚，若是早點打開屏障，那白衣人就會發現孩子，并帶他離開。

過了許久，門外的打鬥聲全部停止，濃濃的血腥味從門縫中傳來，令人惡心作嘔。

孩童趴在暗格中，雙眼無神，不知道外界究竟過去多久了。

直到一個焦急的推門聲傳來。

青藍色的光芒乍現，将屋子內所有魔物絞殺殆盡！

進來的白衣男子，穿着與夢境中相同的衣服。

“小安，你在哪裏？！”白衣男子翻遍了屋子的每個角落，卻沒有發現這個暗格！

我、我在這裏！

孩童想要告訴那人，然而他的嗓子被熏啞了，完全不能出聲！

落無歸看不清白衣人的樣貌，因為白衣人的臉被一道白色的光暈覆蓋着。

“這是怎麽回事？”他轉頭問老者。

老者回答：“你自己想不起她的臉，所以記憶中不會浮現。”

落無歸一怔。

他，沒想起來？

老者道：“開啓落亦楚後你的記憶會慢慢恢複，但是這個人你還沒有想起來，所以她的臉無法看見。那畫像上的女性亦是如此。”

小孩趴在暗格，不停揮舞着雙手，用力拿手或者頭敲擊着暗格，然而紅光隔絕一切，聲音無法傳達給她。

白衣人始終找不到小孩，他看着她懊悔又無力的摔着東西，最後像是力氣盡失一般，失魂落魄的癱坐在地。

落無歸突然仔細盯着小孩的唇畔，小孩的嘴一張一合，不停呼喚着那個人，一遍兩遍……落無歸終于讀懂了小孩叫出的稱謂：

“義父，義父……”

我在這裏啊義父！

你回頭看看我！

“為父給你義父發了消息，好好呆在裏面，在你義父來之前，絕對不要出來跟任何人走！”

義父……

落無歸看向白衣人，眼眸中閃爍着不知名的光。

那個人就是父親口中的“義父”。

他的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