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遺囑
葉蓁蓁愣了愣,這個名字她之前确實聽周阿姨提起過。
電話那頭的孫倩見葉蓁蓁不說話,又開口道:“他剛下飛機,還要回律師樓拿一些資料,傍晚的時候大概會到家裏來。”
“我知道了。”葉蓁蓁應了一聲,就挂斷了電話。拿着手機皺了皺眉,葉蓁蓁看了一眼在前面開車的吳叔叔,道:“吳叔叔,把車開回學校吧,我突然想起我下午還有課。”
“好的,小姐。”吳叔叔的語氣一貫的禮貌,他把車開到前面的一個路口後便掉了頭。車子重新在校門口停了下來,葉蓁蓁讓吳叔叔下午四點的時候來接自己,便一個人走進了校園。
其實她下午并沒有課,只是孫倩那個電話讓她有些緊張,就像生病的孩子突然被家長告知要去醫院打針一樣。
這個比喻也許并不恰當,畢竟打針還會痛,而繼承手續無非是讓她簽幾個字。
葉蓁蓁嘆了口氣,把心裏那小小的不安壓了下去,然後才想起她好像根本不知道學生宿舍在哪裏。她給裴翠翠打了一個電話,問清楚宿舍的大體方向後,就自己摸索着去了。憑借着良好的方向感,她還算順利的找到了宿舍,只不過宿管阿姨看見她的時候,就像突然在沙漠裏看見了一只企鵝。
葉蓁蓁笑着對宿管阿姨點了點頭,便一鼓作氣地爬上了六樓。603的房門虛掩着,葉蓁蓁從門縫裏瞟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這是一個四人間,打掃得還算幹淨,至少地面上沒有肉眼可見的大型垃圾。四張床鋪上都沒有人,屋裏只有裴翠翠一個人正坐在下面玩電腦。聽到開門的聲音,裴翠翠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又飛快地扭過頭去盯着電腦屏幕:“你怎麽想到來寝室了啊?我還以為你回去了呢。”
葉蓁蓁笑了笑,關上門走到了裴翠翠的跟前:“我只是不怎麽想回家。”
裴翠翠還是盯着電腦,但卻感同身受地點了點頭:“完全理解,我一周也有七天不想回家。”
裴翠翠正在打游戲,葉蓁蓁好奇地往她的電腦屏幕上瞅了瞅,裴翠翠趕緊裝模作樣地擋了擋:“偷瞄什麽!要是我正在看島國小X片豈不是會很尬尴!”
葉蓁蓁扯了扯嘴角:“你會日語嗎?”
裴翠翠不可思議地道:“看島國小X片哪裏用得到日語?”
葉蓁蓁:“……”
廉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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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一邊不說話了,裴翠翠繼續打着游戲,又抽空問她:“我走之後你和你的小蘋果發展得怎麽樣了?”
葉蓁蓁想起在烤肉店裏的落荒而逃,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沒怎麽樣,他應該回醫院了吧。”
裴翠翠眨了眨眼,目光終于從屏幕上挪了開來:“為什麽我總覺得你好像在瞞着我什麽?”
“那一定是你的錯覺。”葉蓁蓁避開了她的目光,在房間裏環視了一周:“哪張是我的床?”裴翠翠随手指了指自己的背後:“那個就是,不過你從來不在寝室裏睡,聽說是你家裏面特別跟輔導員申請的。”
“哦。”葉蓁蓁打量了那張床鋪幾眼,雖然一直沒人睡,但棉絮被子什麽的倒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枕頭的旁邊還貼着一張海報,上面是個長得很帥的男人。葉蓁蓁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對身後的人問道:“那張海報上的人是誰啊?”
敲擊鍵盤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裴翠翠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莫榛莫天王啊!你連自己的男神都不認識了嗎!”
葉蓁蓁又仔細地盯着那張海報看了幾眼,然後搖了搖頭。裴翠翠的眼珠子一轉,湊上來道:“那你把這張海報送給我吧?”這張海報是莫榛大碟的特別海報,只此一張,當初裴翠翠拿出了一百塊的巨款,都沒能把它買下來。
葉蓁蓁點了點頭道:“你喜歡就拿去吧。”
“真的嗎?!”裴翠翠簡直想上去親她一口,“有了小蘋果以後果然不一樣了!”
葉蓁蓁的嘴角抽了抽:“既然我都不住在這裏,為什麽把海報貼在這裏啊?”
“哦,聽說是你們家不讓貼海報。”裴翠翠已經爬上了葉蓁蓁的床,開始撕牆上的海報了,“對了,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去看電影吧,再不去《鬼校》都要下映了。”
鬼校?一聽就是部鬼片的名字。葉蓁蓁脫了鞋子,一邊爬上了裴翠翠的床,一邊考慮要不要去看。裴翠翠見她睡到自己床上了,不滿地敲了敲床鋪:“你的床在反方向。”
“那張床太久沒有人睡,灰大,我睡個午覺就起來。”葉蓁蓁撥開她的爪子,蓋上被子就躺下了。
裴翠翠無語地抽了抽嘴角,這個大小姐失個憶就跟回爐重造了一樣,整個人格都不對了。
葉蓁蓁睡到三點半就自己醒了,裴翠翠還坐在下面打游戲,葉蓁蓁跟她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吳叔叔的車已經等在那裏了。
車子一路往葉家大宅開去,看着路上的人越來越少,葉蓁蓁本來已經平複下去的心情又變得緊張起來。
黑色的轎車開進花園,葉蓁蓁的目光下意識地動了動。門前停着好幾輛車,除了秦空的那輛跑車以外,其餘的兩輛車她以前都沒有見過。
看來這個遺産繼承手續辦得相當轟動啊。
葉蓁蓁從車上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面前的房門。明亮的客廳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葉蓁蓁走到大廳環視了一圈,不僅秦空和舅舅舅媽都在,就連周阿姨和王二狗都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最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左易居然也來了。
“左警官好。”葉蓁蓁走到左易的跟前,先跟他打了個招呼。左易點了點頭,看了她幾眼:“怎麽樣,在葉家住得還習慣嗎?聽說你去學校上課了,身體沒問題吧?”
左易沒有一開口就問她有沒有想起什麽,而是關心她的身體,這讓葉蓁蓁有些意外。她對着左易笑了笑:“謝謝左警官關心,我身體恢複得很好。”
“那就好。”左易的話音剛落下,孫倩就走了上來。她輕輕地拉了拉葉蓁蓁的胳膊,往前走了幾步:“蓁蓁,這位就是錢律師。”
錢律師是個五十幾歲的老頭,個頭不高,穿了一身定制的黑西裝,系着黑色的領帶,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就連腳下的黑皮鞋都擦得锃亮。
“你好葉小姐。”錢律師上面一步,對葉蓁蓁伸出了手。葉蓁蓁握住他的右手,也禮貌地道:“你好錢律師。”
簡單地見面禮過後,屋裏又恢複了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錢律師的身上。錢律師似乎早就被人看慣了,絲毫沒有表現出不适:“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葉洪生先生身前曾委托我拟定了一份遺囑,其中包括現金、股份還有房産,合計約12億人民幣。”
錢律師說完,就從公事包裏拿出了一份材料,客廳裏一直很靜,此時紙張翻動的聲音也尤為清晰:“除了海外的三套房産,葉洪生先生所有的現金、公司股份以及國內的房産——包括葉家大宅和肯斯尼莊園的一套別墅,都将由他的外孫女,葉蓁蓁女士繼承。”
這個遺囑宣讀完,客廳裏依然很安靜,葉洪生将財産都留給了葉蓁蓁的事,在葉家早就不是秘密了。不過這對葉蓁蓁來說還是有些震撼,她的內心遠沒有外表那麽平靜。
所有人都維持着原來的姿勢站在客廳裏,似乎在等着錢律師掏出一大堆合同讓葉蓁蓁簽字,不過錢律師把手上的資料放回公事包後,又站得筆直,仿佛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一樣。
大家都下意識地望着他,錢律師輕咳了一聲,再次開口:“在正式辦理繼承手續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說明——趁着今天警察先生也在這裏。”
左易無意識地擰了擰眉,憑他當了這麽多年警察的經驗,他直覺錢律師接下來的這番話,跟葉洪生被殺案有關。
客廳裏終于有了些竊竊私語的聲音,錢律師再次咳了一聲,客廳裏重新恢複安靜。
“事情是這樣的,二十多天以前,葉洪生先生突然打了一通電話給我,說他想要修改遺囑。”錢律師說到這裏頓了頓,看向了站在對面的葉蓁蓁,“他想把原本要給葉蓁蓁女士的所有財産,都捐贈給葉洪生基金會。”
客廳裏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葉蓁蓁也在一瞬間有些錯愕。錢律師繼續道:“因為當時我正準備趕去國外處理一件案子,所以這件事只是由葉洪生先生口頭跟我提了一下,并沒有法律效力。我們約好回來以後再面談,沒想到我回國以後,卻收到了葉洪生先生去世的噩耗。”
錢律師的話音剛落,客廳裏所有人的目光便齊刷刷地落在了葉蓁蓁的身上——或審視,或探究,或懷疑。
葉蓁蓁的心突地一跳,一個想法猛然浮現在腦海裏。
外公想要修改遺囑一事被她發現了,她勸說無果後,趕在他修改以前殺了他,然後自己故意滾下樓梯,最後再假裝失憶。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出了一點小意外——她真的失憶了。
葉蓁蓁的指尖冰涼,她把所有人都懷疑了遍,卻偏偏忘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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