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記憶

睜開眼睛的時候，季醫生正坐在沙發旁看着自己,眼神中還隐隐透露着焦急：“你怎麽樣了？”

葉蓁蓁的臉色煞白,瞳孔中的驚慌還沒有完全散去,季哲彥的目光就像暖陽一般漸漸撫平了她狂跳不已的心髒：“我沒事。”

“你看見什麽了？”張醫生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葉蓁蓁這才發現他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着自己。她吸了一口氣,開始慢慢回想：“剛開始很搖晃，好像是在一艘船上,後來我看見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可惜他逆着光，我看不見他的臉,跟着,他把我推下了樓梯。”

葉蓁蓁說到這裏,從包包裏翻出了自己帶來的那些畫：“張醫生你看，這些是我之前做噩夢時夢到的，就是這只手，跟剛才看見的一模一樣。”

張醫生研究了一會兒畫，分析道：“覺得搖晃并不一定在船上，可能是在颠簸的車裏，也可能是有人抱着你在走……”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畫，“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做噩夢的？”

葉蓁蓁道：“回到葉家以後。”

張醫生想了想，道：“做噩夢是因為你的潛在意識受到了刺激，這個刺激可能來自案發現場——也就是你滾下去的那個樓梯，也可能來自某個人或者某件事。”

葉蓁蓁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對張醫生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回葉家以後遇到的人可能下意識地刺激了我？”

“人只是其中一個可能，當然，也可能是環境的不安定導致了你心裏的不安。”他頓了頓，看向葉蓁蓁，“葉家的人，你是不是一個也不信任？在一個完全沒有安全感的環境下，人的情緒波動會很大。”

葉蓁蓁低頭不語，她回葉家以後認識的人有三個，舅舅，周阿姨，還有王二狗，是他們中的誰刺激了自己的潛在意識嗎？她開始做噩夢的那一天，剛好是在廚房偷聽到周雯跟周阿姨争執的那一天，還是說因為這件事讓自己對葉家更沒有安全感？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嘴角，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張醫生，你剛才說可能是有人抱着我在走？”

張醫生點頭。葉蓁蓁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那個視角，不像是抱着她，更像是擡着她，可是……為什麽會擡着她？

她覺得有必要聽取一下左警官的專業意見。

“今天就先到這裏吧，你下周這個時間再過來。”張醫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坐下。季哲彥跟他道了個謝，就拉着葉蓁蓁走了出去。

按下電梯，季哲彥低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人：“你下午有課嗎？”

葉蓁蓁點了點頭：“有，兩節英語課。”這麽隔三差五的請假，她真的很擔心她能不能按時畢業。而且英語什麽的，她還是不要提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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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先回學校吧，午飯過後睡個午覺，好好休息。”

葉蓁蓁本想約他去吃個午飯的，但想到自己還沒有完成的英語作業，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還是先回寝室……看看有沒有同學可以借她抄抄作業吧。

在停車場和季醫生分道揚镳，葉蓁蓁坐在朝學校駛去的車裏，卻怎麽也放不下心。剛才看到的畫面不斷地在腦海裏回放，葉蓁蓁妥協地拿出手機，撥通了左警官的電話。

因為正趕上吃飯的時間，左易約了葉蓁蓁去上次的那個面館見面。小面館的生意依舊火爆，葉蓁蓁進去的時候，左易已經坐在裏面喝茶了。

“我幫你點了二兩牛肉面，不介意吧？”左易朝她招了招手，露出标志性的笑容，“這裏中午生意太好，來晚了就吃不到了。”

“謝謝。”葉蓁蓁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這裏的牛肉面确實挺好吃的，不如什麽時候也約季醫生來這裏吃吃吧。

左易勾着嘴角，遞了雙筷子給葉蓁蓁：“你去見心理醫生了？”

葉蓁蓁接筷子的手頓了頓，她在電話裏只說有事想和他聊聊，并沒有提起見心理醫生的事，看來，他們這些人一直都在警方的監控下。

嗯，果然是嫌疑人的待遇。

“左警官的消息真靈通。”葉蓁蓁的語氣裏不自覺地就帶上了些諷刺，左易倒也不介意，這話本來就是他故意說給葉蓁蓁聽的。

“我們并沒有24小時跟蹤你們，畢竟警力也是有限的……”服務員上面的動作打斷了他的話，他和了和碗裏的面，才接着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安全。”

葉蓁蓁擡眸看了他一眼，如果自己不是兇手，那麽真正的兇手在得知她想通過催眠恢複記憶後，一定會着急。左警官難道是在拐彎抹角地告訴她，嫌疑人都在監控中，她的安全有保障？

其實就現階段的情況，警方只需要确保嫌疑人無法潛逃，并不會對他們進行24小時監控，葉蓁蓁的情報，只是左易特別打聽的而已。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倒也沒人再提這一茬。吃了一會兒面，左易才又開口道：“你今天找我什麽事？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嗯。”葉蓁蓁把碗裏的面條吸溜進嘴裏，用紙巾擦了擦嘴角，“我看見了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可是還是沒看清楚臉，哦對了，他好像在擡着我上樓梯。”

“擡着你？”左易的眉頭輕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個人沒辦法擡，如果你的記憶沒錯，那麽現場至少還有第三個人。”

第三個人？葉蓁蓁的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左警官說的沒錯，如果是擡的話，至少需要兩個人……舅舅和舅媽。

左易也想到了葉康平夫婦，不過還有一點他想不通：“如果他們擡着你，說明當時你已經喪失了行動能力，很有可能是失去了意識。既然這樣，他們為什麽還要特意把你擡上樓梯，再把你推下去？”而且，她又是因為什麽失去了意識？

葉蓁蓁眉頭緊鎖，本來是想找左警官來幫她分析一下問題的，結果反而分析出了更多的問題。

“先吃飯吧，面糊了就不好吃了。”左易挑起一筷子面，吸進了嘴裏，動作潇灑得如同在吃意大利面。葉蓁蓁看他吃得那麽香，也算有了點食欲，專心致志地挑着面裏的牛肉。左易見狀笑了笑，又招呼老板給她加了份牛肉。

吃飽了午飯，葉蓁蓁的精神也比剛才好了些，看來俗話說得對，果然民以食為天啊。

帳還是左易結的，葉蓁蓁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只是兩碗面，可是她跟左易算不上熟識，兩次出來都是對方出錢，她總有種占了他便宜的感覺。于是她主動道：“左警官，下次我請你吃飯吧。”

左易把老板找的零錢塞進口袋裏，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公職人員是不能随便請的。”

“呃……”葉蓁蓁語塞。

“走吧，別在這擋路了。”左易彈了彈她的腦門，笑着走了出去。葉蓁蓁氣咻咻地捂着額頭，女生的腦門也不是能随便彈的好嘛！

葉蓁蓁坐着吳叔叔的返回學校，左易關上了車門，卻沒有立刻發動車子。他打開窗戶，點燃了一支煙。

案發那晚他趕去現場的時候葉康平确實穿了套黑西裝，至于秦空，在醫院見到他時穿的是休閑外套，雖然現在看來葉康平嫌疑最大，但他始終覺得秦空也不是白的。

他吸了一口煙，掐滅煙頭，撥了個電話給李信然：“查一下秦空離開A市那晚穿的是什麽衣服。”

電話那頭的李信然愣了一下，這個要求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是頭兒從來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所以他還是爽快地答應。

左易挂了電話，才把車倒了出來，朝警局的方向開去。

葉蓁蓁到寝室的時候，寝室裏一如既往地只有裴翠翠一個人。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另外兩個床鋪，忍不住問道：“她們兩個平時很忙嗎？”裴翠翠盯着電腦屏幕，頭也不回地道：“哦，她們兩個考研，天天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自習室。”她說完，才意識到……卧槽她竟然跟葉蓁蓁說話了，說好的相見形同陌路呢！呢！

葉蓁蓁顯然沒有感受到裴翠翠澎湃的心潮，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地道：“對了，你和系草哥哥最後怎麽樣了？”

裴翠翠真想把手上的鼠标往葉蓁蓁臉上砸去，知道她一個人在電影院裏看鬼片有多慘絕人寰嗎？

葉蓁蓁見她不說話，就知道她還沒得手，于是安慰道：“沒關系，別氣餒，來日方長，把你的作業借給我抄一下吧。”

裴翠翠：“……”

她終于還是忍不住把手裏的鼠标往葉蓁蓁的臉上砸了過去。

結局是，裴翠翠陣亡鼠标一個，葉蓁蓁自立根生地在寝室裏做着如同天書的英語作業。

真是……平靜又美好的大學生活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還算……準時吧……_(:з」∠)_

下一更在後天晚上8點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