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人生若初見

一行人在這個簡陋的旅館度過了第一個忐忑的夜晚。第二天清早,紀連心和江琪都有點無精打采。

“昨晚幹嘛去了?”黃瑞埋怨道,“不行的話我們自己去了。”

江琪委屈極了,韓先生在暗處虎視眈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下手,她擔心得整夜失眠,也無可厚非啊!紀連心就更不用說了,嬌生慣養慣了的,住這麽破舊的旅館,失眠是因為郁悶的。

路寶山笑道:“既然如此,兩位女士還是留下來吧,多休息。”

紀連心還沒說話,江琪立馬反對,“不行!你們都走了,萬一韓先生的那些人來了,我們怎麽辦?”

“江琪說得有道理,這個時候我們還是不要分開比較好。”陶西一邊整理背包一邊道,“安全第一。”

紀連心也不贊同地望着路寶山,眼神裏還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好吧。”路寶山無可無不可地點頭。

黃瑞在旁邊嘟囔,“女孩子就是麻煩。”

江琪狠狠地瞪他一眼,直到他低下頭去,才得意地跟在衆人後面出門。

紀連心帶路,兜了幾轉,終于找到昨天來過的幸福巷。幸福巷的指示路牌頹然立在巷口,像個飽經風霜的老頭。

路寶山望着曲曲彎彎的小道,贊嘆道:“果然有些意思。”

紀連心也點頭道:“這條巷子還是保留了比較傳統的民風。我發現好多建築都很老舊,有很多民國時就保留下來的。”

一行人往裏走去。

江琪拉着紀連心道:“看見剛才在門口抽煙的老頭了嗎?他的眼神真犀利,像要吃人一樣。”

黃瑞回嘴道:“不做虧心事,怕什麽鬼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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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琪立刻炸了,“黃瑞!你沒虧心你來這幹什麽!”

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陶西呵斥道:“行了,別吵吵嚷嚷的,像什麽話!”

江琪自知失言,也拉不下面子道歉,哼了一聲,把頭扭過一邊。

路寶山卻始終沒有參與這場無聊的鬥嘴,已經獨自一個人走了很遠,紀連心也顧不得江琪了,緊忙跟了上去。

坐落在幸福巷尾的大宅寂靜莊嚴,朱紅色的大門卻大大咧咧地敞着,似乎像在等待着什麽人光臨。

路寶山站在門口凝望空蕩蕩的院落。

紀連心悄立在路寶山身旁,微諷道:“又不是進廟朝拜,表情不用那麽凝重。”

路寶山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随後趕來的幾人見他們杵在門口,紛紛問道:“怎麽了?巫女不在家?”

紀連心沒好氣道:“不如你去叫兩聲?”

話音剛落,就見微雲從裏屋走了出來。她仍舊一身紅裙,烏發及腰,膚色稍顯蒼白,臉龐卻絕美。衆人都感覺呼吸一窒。她不該是巫女,分明是帶着仙氣的仙女。

即使昨天已經見過,紀連心還是忍不住小小地震驚,更何況別人。她下意識地朝路寶山看去。路寶山神色如常,紀連心感到很滿意,上前一步道:“微雲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微雲看見他們,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她将所有人打量了一圈,視線落在紀連心身上,“我昨天就說過,別再來找我。”

紀連心道:“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麻煩你。”

微雲不語。

紀連心又道:“價錢的問題可以商量。”一百萬雖然貴了點,可是真能解眼前之困,還是值得的。

“我記得我拒絕你的理由不是因為價錢。”微雲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紀連心覺得有點尴尬,她說得沒錯,這件事遇到的危險不可估量,沒理由拖不相幹的人下水。

這時江琪終于忍不住站了出來,大聲道:“喂!你怎麽這麽冷漠,見死不救的?”

微雲不動聲色地望向她,“你叫什麽名字?”

江琪一手叉腰,把頭一擡,“本姑娘大名江琪,你想怎樣?”

“江琪,”微雲點頭,眼神寒若冰霜,“你死不死,與我何幹?”

“你……”江琪語塞,臉漲得通紅,是給氣的。

黃瑞拉住她,讓她不要再說。雖然這個微雲實在太過冰冷,但畢竟是他們有求于人在先。陶西看兩個女孩三言兩語間都受了挫,不由得暗暗苦笑,與路寶山對視了一眼。

微雲似乎不願再與他們交談,轉身欲走。

“微雲。”路寶山出聲喚住她。也許這是路寶山特有的紳士的溫和,但是紀連心還是敏感地感覺到,路寶山叫着她的聲音裏,多了一絲不為人知的溫柔。

微雲腳步一頓,還是轉過身來,“還有什麽事?”

路寶山微笑道:“可以給我們一點時間嗎?如果你肯聽我說完整件事情,我想你會有興趣參與。”

微雲猶豫了一會,點頭道:“進來說。”

于是衆人驚訝地看着路寶山率先踏入微雲的院子。陶西緊跟住他,低聲道:“你們很熟嗎?”

路寶山老神在在,“第一次見。”

“可你剛剛明明叫她……”微雲……很親密的樣子。

“大家不都是這麽叫的?”

“是嗎?”陶西仍舊疑惑不已,為什麽他覺得沒那麽簡單?寶山一出聲微雲就改變了态度,難道微雲這種絕世美人也被路寶山的風度翩翩所吸引?他不自覺地望向路寶山俊毅的側顏,這種優雅紳士,果然比較招人待見。

比起陶西的疑惑,紀連心此刻心裏五味雜陳。有轉機,她應該高興;可微雲很明顯就是為了路寶山改變了态度,這無緣無故又多出來一個勁敵,又讓她擔憂。

不管衆人各懷心思,最後總算能夠坐下來好好談判了。微雲還算客氣,給每人端了一杯茶。

水色碧玉晶瑩,茶香盈滿鼻間。路寶山抿了一口,微笑道:“這是明前毛尖吧?微雲你真是太好客了!”

紀連心不屑地撇嘴,她昨天明明連一口水都沒得喝。

堂屋裏幾張太師椅,他們坐一面,微雲則面無表情地坐在他們對面,“開始吧。”

路寶山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悠悠道:“事情要從兩年前說起……”

陶西插嘴道:“是一個月前發生的。”

“對于我來說,事情是兩年前開始發生的。”

陶西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路寶山眨了眨眼。

陶西愣了一下,慢慢浮起一個了然的微笑,自以為是地“哦”了一聲。果然有計謀,憑路寶山的口才,難道是要把微雲忽悠到我方陣營?

路寶山接着道:“兩年前,我被人陷害。我的搭檔為了救我,失蹤了。”

“失蹤了是什麽意思?”紀連心看他牽動了神色,忍不住問道。

路寶山頓了頓,“就是……生死不明。我曾經發過誓,這輩子死之前,一定要找到她。”

紀連心閉嘴。

“可是世界之大,人海茫茫。我無處可尋,只好漫無目的,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流浪,希望能有那一天,能夠幸運一點……這一找,就是兩年。直到我來到W市。”

“啊,是我們相遇的地方!”江琪驚呼道,“難怪你總是要走,原來是尋人。”

“是。”路寶山苦笑了一聲,“我本來打算繼續往南邊走的。”不過沒想到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現在兜兜轉轉,也算是到了南邊。

“那是為什麽你又留了下來?”

“因為韓先生。”

“啊!”江琪一提起這個名字就害怕。紀連心只好摟着她,視線卻落在微雲那邊。

微雲一直垂着眼眸喝茶,也不說話,好像根本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事不關己。

路寶山又繼續道:“我發現韓先生跟當年陷害我的人有點關系,所以想通過他得到一些線索。”

“可是你沒有見到韓先生。”陶西回想起來,他見到路寶山的那段時間,韓先生并不在W市。

“沒錯。但是我見到了他的情人,在酒吧。”路寶山說到這裏,聲音慢慢低沉了下來,“我跟蹤她回家。”

紀連心和江琪表情很奇特,似乎是想不通一向紳士的男人會做這種尾行的勾當。

“她似乎很悲傷,臉色很不好看。然後我看着她給你們一一打了電話。”路寶山的眼神從每個人身上掠過,陶西,紀連心,黃瑞,江琪。看夠了衆人臉上七彩的顏色,他才繼續道:“後來她走進了浴室……等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隔了好一會兒,才聽有人低聲道:“林秋。”

紀連心低聲道,“她叫林秋,是我們的朋友,曾經一起玩得很好。”林秋死得太意外,她至今仍覺得難以接受。

陶西卻語調怪異,“這麽說林秋死的時候,你是唯一一個在現場的人?”

路寶山坦蕩蕩道:“似乎是如此。”

他這個态度倒不好叫陶西再說什麽。

“後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幾個人在林秋死後都受到了韓先生的威脅,為了保命,他們不得不聚在一起,尋求脫困之法。正巧遇見了路寶山。

要說路寶山這人,真是一個神奇的存在。他三言兩語間,就從他們嘴裏套出了事情的始末,并且讓他們毫無理由地相信,路寶山是如此誠摯地與他們站在同一個陣營。于是一行人結伴來到了潞城。

一直沒有出聲的微雲,給自己的茶杯續了水。

江琪道:“喂!你怎麽不說話?”

微雲終于擡起眼,一字一頓道:“林秋是你們逼死的。”

江琪大喊道:“胡說!她明明是自殺!”

“是你們慫恿她拿起割腕的刀子。”

“你胡說!”江琪氣得臉色通紅,眼眶卻漸漸泛紅。

紀連心拉住她,低聲安慰了幾句,才對微雲道:“林秋是因為失戀了,壓力太大才會想不開。”

“是嗎?”

微雲淡淡的一句反問,讓紀連心沒來由地着惱,于是生硬地答道:“是的!韓先生要跟她分手,她不同意。找我們哭過幾次。”

“韓先生為什麽要威脅你們?如果你們跟林秋沒有嫌隙,那個韓先生為什麽要在林秋死後威脅你們?他又用了什麽手段,讓你們怕成這樣?而你們又為什麽要來潞城?”

一連幾個“為什麽”讓紀連心愣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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