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高甜

西裏爾神秘兮兮的跟我分享了我的“另外一個人格”的一系列相關, 然後問我：“你是因為出了車禍或者別的什麽原因造成的長相變形嗎？為什麽十六的你看見了你的長相卻吓暈過去了？”

我早在夢裏和另外一個我交談過了, 也知道了所謂的金發藍眼的美少年艾倫到底是誰, 聽西裏爾蒙在霧裏的跟我說這些, 我就覺得有點好笑，好笑之餘, 我還想要逗逗他。

“啊, 我從來都長這樣子, 可能不是吓暈的, 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吧？過敏什麽的。”我咂咂嘴, 說, “怎麽我到現在都還能覺得嘴巴裏一股蜂蜜的甜味兒？”

西裏爾露出了一點心虛, 但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因為艾倫是另外一個你啊。我心疼他。那個艾倫喜歡吃甜的東西, 我就給他吃了一點。但, 你是為什麽就不喜歡吃甜的了呢？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說：“小時候喜歡的東西，不一定長大了以後還喜歡。你小時候喜歡看動畫片, 現在還喜歡看嗎？小時候會尿床，現在還尿嗎？”

“我小時候就喜歡吃蔬菜, 長大了還喜歡吃蔬菜。我從小就喜歡你, 長大了還喜歡你。”

“不, 不, 這個話題被你扯遠了。我們來說說我嘴巴裏的蜂蜜味，你明知道我在控制自己的體脂, 還給我吃蜂蜜？嗯？你想把我變成熊嗎？”

西裏爾撲過來抱着我的腦袋堵着我的嘴巴就是一頓啃, 完事了, 舔舔嘴角的口水，笑着抱怨，“哪裏還有什麽蜂蜜味兒，你騙人的。”

我偷笑。

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眼睛亮亮的，“詹姆斯，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我要不是知道他審美異常我還真的會以為他是在諷刺我。

于是我吸了吸牙齒，“嘶，你這個臭笨蛋。”我有點不好意思了，一巴掌蓋他臉上，把他臉轉過去。

西裏爾卻興奮了，轉身騎到我的大腿上來。“詹姆斯，詹姆斯。”

他叫着我，我也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我不能同意，我說，“不行，明天要去俱樂部了，說不定還要脫了衣服體檢，你一身的痕跡，是幾個意思呢。”

西裏爾有他自己的辦法，他含住了我的喉結，我剛要說話就全梗在喉嚨裏了。馬丹，這個……

我推了他一下，力氣很輕，西裏爾沒動，反而更加過分的輕輕咬了起來，不僅咬，他還拿舌頭舔。

我是那麽容易屈服的人嗎？西裏爾眼神勾人，我看了他一眼，說：“你轉過來，今天我們來後背體位，你趴好，你別碰我，我來，我輕一點，如果弄疼你了，你一定要說。”

西裏爾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他趕緊點頭，咬着嘴唇一臉期待。

他轉過身，背對着我跪下去，屁股撅了起來。

我，我趁着這個機會，趕緊爬下床一溜煙的跑了。

大衛奇怪的看着我，小聲說：“不應該啊，怎麽西裏爾看你就像是在看殺父仇人一樣呢？我以為你們會共享金球獎，是感情好到不能再好了呢。”

我嘆了一口氣，低頭洗自己的襪子——本來這些襪子都該給西裏爾洗的，但很明顯，他心情不太好，所以只能我來洗了。天知道，我真的好幾年都沒有親手洗過襪子了，當初給我洗襪子的小弟，現在都一個兩個的成了聞名足壇的球星再也不用洗襪子了，結果我還越混越回去了。

“你是不是什麽地方得罪他了啊？”大衛問我，“他現在還在死死的看着你呢。”

“你能別提了嗎？”

大衛笑着說：“共享金球獎啊，多好，整個足壇都會記住你們兩個的基情的。”

我眉頭一皺，打量了大衛一眼，發現他只是随口說說，不是真的感覺出了什麽來。

“是啊，我也覺得挺意外的。”我湊過去小聲跟大衛說，露出一點為難的神色來，“我跟你說老實話，兄弟，你別跟別人說。”

大衛趕緊點頭，緊張的細聽我說下去。

“當初我提前就知道了自己這一屆不可能拿到金球獎之後，我就做了一些準備。我跟西裏爾商量了一下，我給他拉票，他來讓人刻我們兩個人的名字。你知道我的，我對金球獎都有一點瘋魔了，我今生必定要拿一次才肯罷休，所以我就想了這麽一招，這樣，西裏爾也拿到獎了，我的名字也刻到獎杯上了。”

“天哪，這……怪不得你……”大衛沒想到我們兩個還有私下裏這種操作。“這件事可千萬別讓別人知道了，就你我，還有西裏爾，別的人再不能聽到只言片語的，你明白嗎？”

“我當然知道。”

大衛啧了一聲，搖搖頭，“那他這是……？”

我咳了一聲，心裏有點騙了好兄弟的過意不去，但這件事确實需要隐蔽。“可能是我霸占金球獎的時間有點太長了，他對我有點意見了。”

大衛嘆氣，點點頭，又說西裏爾的不對。“他也該體諒一下你的心情的。上臺領獎都讓他占了，怎麽就不能讓你多抱一會兒獎杯了，沒這個道理，你們本就是合作的關系。”

我應了聲，“對，你說的對。不過我也想了，這獎杯畢竟是我們兩人共有的，我這幾天也玩膩了，等會兒就還給他。沒事的。”

大衛是個老實人，聽我這麽說，就沒有再做他想。

今天是俱樂部重新聚合的第一天，按照慣例，大家都要脫光光在隊醫的小體檢室裏進行一些測試。

西裏爾不開心到眉頭皺的都能夾死蒼蠅了，不過，看到我脫下外面的褲子，裏面是一條藍黑色的內褲時，他表情又放松了很多。

這個冬歇期，我體脂稍稍有點增長，速度和耐力方面，都還和以前一樣，更讓我感到高興的是，三十六歲的我跑完一萬米的時間依舊是全隊第一。我之前有段時間感覺不太好，原本以為自己體能下降了呢，沒想到還是這麽好，讓我有點喜出望外。

隊醫看着我，非常感慨的稱贊道：“你這個變态！”

我欣然接受。

西裏爾成績排第四名，除了我以外，他前面還有大衛和蘭伯特。蘭伯特說：“前鋒的體能比不過中場或者是後衛，這都是正常的。何況你還是一次性沖鋒的踢法。正常，正常，你不用覺得失望，其實我還挺驚訝你這個成績的，你沒作弊吧？”

西裏爾火冒三丈。“你，你才作弊呢。”

隊醫趕緊提醒他，“別生氣，別生氣，你血壓在升高，對數據的準确性有影響的。”

西裏爾吸了一口氣，憋住不和蘭伯特吵架。

蘭伯特故意逗他：“跑完一萬米下來，是不是感覺自己腎不行了？我看你一直捂着。”

西裏爾還沒跳起來，我就過去一巴掌拍在蘭伯特的肩膀上。

蘭伯特一看見是我，就慫了，讨好的笑笑，“詹姆斯。”

我也沖他笑，“成績還挺不錯的，看來你冬歇期也沒有放松自己，很好。”

我一般很少跟這些年輕球員說話，蘭伯特有點受寵若驚。“咳，是，是的，我一直都想努力成為您那樣的優秀……”

我嘴角勾了一下，皮笑肉不笑，“你堵在這裏沒事做了嗎？”

“哦，不是的，我排隊等着檢查。”

“我能插個隊嗎？”我問。

蘭伯特驚訝的看着我。

“我尿急，想先檢查完就去上廁所。我能插隊嗎？”我說。

“當，當然。”

我把蘭伯特擠到一邊去，自己排在了西裏爾的後面。

冗長的檢查之後，還有一項測大腿肌肉拉力的，隊醫需要人搭手，就請我來幫忙扶着西裏爾的腰身，然後西裏爾的大腿帶着有檢測器的拉力帶開始測力。

我扶着他光裸的腰身，兩個人又是只穿了一條內褲的坦誠，他低着頭拉了兩下，某個部位就不受控制的敬禮了。

隊醫在活力充沛的足球俱樂部工作，對這種情況也是看的多了，笑着打量了西裏爾一眼，“怎麽，冬歇期還沒有玩夠？我猜想你榮獲金球獎之後，應該有許多誘惑吧？”

“是有許多誘惑。”西裏爾酷酷的說，“可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那你這是？”

西裏爾癟起嘴，小聲說：“因為我喜歡的那個人實在是太過身嬌體弱，無法承受我的勇猛，我還沒有怎麽盡興，某人就已經無力再戰。”

我憋笑。

“等等，你是在跟我講黃色段子嗎？還是在和我分享你的……卧室小故事？”隊醫表情僵硬。

我噗的一下哈哈大笑起來。

我這一笑，讓隊醫注意到了我的喉結。“詹姆斯，你這裏怎麽了？怎麽有一點紅……”

“咳咳。”我收斂了一點，裝模作樣的捏了捏喉結，“最近喉嚨有點不舒服，我常捏着，就好像有點捏紅了。”

西裏爾偷笑了一下，我看着他，調侃道：“那麽，你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麽樣子呢？‘身嬌體弱’還能把你迷成這樣。我怎麽從來沒見過？西裏爾，這可就不夠意思了，談了女朋友也該讓大家瞧瞧，萬一哪一天兄弟們采花采到了自家人身上去了呢？”

西裏爾呲牙笑：“某人長得特別好看，個子大概有一米七一米八的樣子，屁股很翹，皮膚也很健康，眼睛大大的，很有神采，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裏亮亮的，還總是看着我。天哪，某人可真是迷上了我了。”

我笑的不行，隊醫也一起笑。“聽上去像是你迷上了她一樣。”

西裏爾臉紅了一下，“才沒有。”

體檢之後，有一個和球迷互動的小環節，一般來說，這種小環節都是隊裏某些食物鏈中層去，之前都是西裏爾、蘭伯特他們。現在西裏爾已經拿到了金球獎了，他至少已經不是食物鏈中層了，起碼也算是個不怎麽厲害的大佬了。

不過，我們兩個下午都沒有活動，我又不想回去，回去又會被西裏爾纏住。大好時光，怎麽能浪費在床上。

我提議我們一起去和球迷互動，西裏爾拿我沒辦法，只好跟着一起去。

球迷們都是皇馬死忠，不大不小的房間裏，大概有上百人，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簽簽名，唱個歌跳個舞再颠一下球，完美。

這些年，我和美菱格相愛相殺的也夠了。

他們看見我來了，最初有點尴尬，後來也慢慢自然了許多，有個別膽子大一點的，還想摟住我的肩膀合影，我也沒有拒絕，笑了笑，面對鏡頭。

球迷說：“詹姆斯你別笑，笑起來像是巫婆要吃小孩子一樣，挺可怕的，別笑，就這樣就好。”

我故意呲牙笑，“老子就喜歡這樣，愛拍不拍。”

球迷們也笑，笑過了還是來和我合影。

有個穿白色皇馬球衣的小孩子到我面前時不小心摔倒了，大約三四歲，趴在地上哇哇大哭，我趕緊抱起來，他有點吓到了，我輕輕拍拍他的背，他把臉埋進我的脖子裏，倒是沒有哭了，但他就這樣抱着我的脖子。

我拿這孩子沒辦法，問底下，“這誰的孩子啊？來領回去啊。”

孩子的老爸跟我道謝了，然後把小孩抱回去。

我坐在那邊簽名，幾乎每一個在場的人都想要我的簽名，我也不覺得厭煩，安安靜靜的簽字就是了。這樣給球迷們簽名的次數應該會很少了，等我老了退役了，也許就是今年，也許是明年，反正我退役之後，別人再遇見我，認識我的可能會請我簽個名，不過人不會很多，等十年二十年，就沒什麽人能認得出我來了。

我很珍惜這樣的時光。

當初開始職業足球生涯的時候，我也曾經抱着讓球迷們都喜歡我的美好願望的。雖然事與願違，我能進球，能幫助球隊奪冠，可球迷們還是對我又愛又恨，喜歡我帶給他們榮耀，又讨厭我的蠻橫無理。

“我最大的希望，就是明天不要在ebuy上看見我今天給你們簽的這些字。”我笑着說。

“不會，不會，不用等到明天。你今天晚上就能看見了。顯然，你的簽名還是能賣個大價錢的。”

我笑了起來，美菱格們還挺幽默。

“您真該多這樣笑笑。”

“對，尤其是同城德比的時候。”

“為什麽？”我問。

“這是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得到關鍵時刻才用。到時候馬競的人正準備射門，您沖他們這樣一笑，他們絕對腳底打滑，哈哈，裁判還不能給您牌。”

“不，裁判會給牌的，因為這是對球員的永久性傷害和打擊。”另一人說。

我被逗的不行，笑的簡直喝水都要岔氣。

“以前覺得你挺煩的，兇悍又可惡，但那可能是因為你的過去對你有些偏見，沒想到今天見到你，你私下裏人還算不錯。”有球迷說，“詹姆斯，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詹姆斯。”

我點點頭，逗他們，“現在知道後悔了吧？以前噓我的時候呢？”

“……是挺後悔的。”球迷說，“該噓的更大聲一些。”

我哈哈大笑。

雖然在皇馬的這幾年過得又酸又甜，但最後的這段時間裏，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就慢慢沉澱成了不舍。

我看見有幾個大老爺們躲在角落裏抹眼淚。

其實我也挺五味成雜的，以前總說皇馬這裏不好那裏不好，球迷嚴苛挑剔，球場草坪不舒服，更衣室的凳子太硬，熱水池的熱水不燙，主教練換來換去沒什麽卵用，一大堆的毛病。

可這裏……畢竟是我将要退役的俱樂部。

世間五彩，我執純白。我會在這裏結束我的職業生涯，給我的足球之旅畫上一個句號，我曾經拼搏過的，為之流過血的那段歲月，将被封存到櫃子裏、視頻裏，給後人瞻仰。

就像是一片樹葉，從芽孢，到嫩葉，再到長成，從綠變黃，最後飄然落下，落進土裏。

我可能是老了，開始有點感慨了。

西裏爾湊過來，笑着看着我，小聲說：“你看，大家都喜歡你，我也喜歡你。”

我挑挑眉，“我也喜歡我自己！”